現在白浪左手一出,仍會發出有如當初轟退徐靖般的勁力,徐乃畢竟只是個護國使,雖然功力不弱,想來也接不下這一招,白浪斟酌著也許該稍稍改變方向,免得勁力直接轟到徐乃的身上,一下子把對方打死了。
但若與上次完全相同,白浪也不敢打左手的主意,自從上次的功散氣消、躺了兩日之後,白浪已經琢磨出較為合理的使用之道,若能在勁力即將耗盡之前,以部分的勁力自傷左臂經脈,便能適時的阻住體內勁力的流失,也使得重新引入體內的內息不再向外散失。
不過這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需十分謹慎,時機拿捏的若過早,體內勁流正洶涌而出,出口一旦受阻,必然四處亂竄、傷損己身,那可是自討苦吃;但若過遲,殘余勁力不足以封閉經脈,同就弄巧反拙--而這功夫又不便試驗,能不能恰到好處,只有天知道。
若能拿捏的恰到好處,自能出手傷敵,還能自行慢慢復原,但話說回來,出手之後還想再戰,依然是不大可能。
白浪眼見自己的“青靈爪”逐漸消散,徐乃越來越近,正想咬牙轟出左爪的時候,忽然望見一旁瞪大雙眼覷著戰況的陳氏兄弟兩人,白浪心里一鷘,自己出手之後可是全無抗力,若陳氏兄弟來個落井下石,自己可就死的不明不白……
死了還不打緊,若因此而無法趕路、慢了行程,可是後悔莫及。
白浪這一遲疑,左爪又緩緩的放了下來。
除乃雖然正逐漸逼近,但見白浪左手忽動,他可是唬了一跳,白浪雖已稍落下風,但他一只右手已經這麼厲害,左手一出只怕難以抵擋,徐乃打點起精神,正准備應付的時候,卻見白浪又放了下去,這麼一來,徐乃更是火冒三丈,越想逼出白浪左手的功夫。
白浪這時可真是進退兩難,這麼損耗下去,絕對不是辦法,白浪心一亂,功力凝聚的程度打了折扣,“青靈爪”與“焚天掌”一碰,白浪的爪型驀然消散,徐乃往前直欺,大喝一聲:“還不出手?”
兩掌激起一大片焚風,同著白浪刮來。
這時到底該怎麼辦?
白浪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還好他只是心亂,並非真正的力竭,論起功力,他實在比徐乃還高。
白浪一個往後急縱,閃出了那片掌力的籠罩,一面叱了一聲:“再不住手,休怪得罪。”
“你小子且得罪看看。”徐乃亳不放松,點地間重新騰起,同著已經飛退十公尺的白浪又追襲了過去。
白浪左右為難,一面閃避一面望著風紫婷,卻見風紫婷也是一臉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白浪不禁嘆息,若這時有自廣或白玫在身旁,他們說不定能想出辦法。
白浪轉念又想,白家除自己與白炰旭外,只怕也沒有能與徐乃過招的人,就算是已經練通“無倫神爪”的白漢,功力還是有些不足……
想到這里,白浪突然靈光一閃,同樣的功力,若施用不得法,不只不易施出,威力還會大幅下降,白漢那時便是突破了經脈積蓄力道的一處關卡,才能四爪交擊下轟傷了白彤,這麼說來,若自己不運行適當的爪功,也許出手的勁力會大幅下降,地無法順利的全盤流出……
白浪心中在胡思亂想,徐乃卻是越逼越近,幾道焚風擦過白浪身側,白浪連衣衫都傳出了一絲焦味,部分的體毛更是微微卷曲。
眼見再難閃避,白浪心一橫,他本不是個任人宰割的個性,就算還沒想凊楚,也只好一試了。
白浪左手忽然一握成拳,毫無技巧、直衝衝的向著徐乃的下盤轟去,心思則御使著功力往外直衝,仿照著那驚天動地的威猛一擊。
這麼毛手毛腳的揮出一拳,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白浪本以爪功聞名,就算他不出爪勁,白家還有個“天玄掌法”,最多也是改爪用掌,從沒人聽過白浪有什麼拳法可用。
這還不打緊,白浪這一拳轟出,看架式、看方位,一點巧妙之處也沒有,別說白浪,一個初練拳術幾個月的小孩出拳也比白浪更似模似樣,他這豈不是找死?
徐乃等白浪的左手等了半天,沒想到居然等到了這麼一拳?
徐乃不禁大怒,正想以全力教訓白浪之際,突見白浪那平平無奇的左拳突然整體泛青,一股他從未感受到的龐大勁力倏然轟出,一道有如巨龍般的青色光柱隨著白浪的一揮而威猛衝出,迅疾無比的向著自己的雙腿轟來。
這如何抵御?
白浪的拳勁太過迅速,徐乃閃之不及,便將全身勁力同時運出,一面急退一面往前猛催掌力,想抵住白浪的勁力;怎知白浪的勁力毫不受阻,不但突破了自己的“焚天掌”,威猛的拳勁更真直轟上雙腿,徐乃再也穩不住身形,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個急旋,上下打轉的往半空中摔出,直飛了十多公尺才落下。
而白浪的拳勁毫不停歇的往地面轟去,只聽一聲驚天巨響,土塊碎石四面激飛,煙霧彌漫,一時也看不清白浪這拳挖了個多大的洞?
戰況可說是急轉而下,眾人發愣間,也沒人來得及扶徐乃一把,徐乃便這麼硬生生地摔在地面,激了個塵土飛揚。
把“風行護國使”打飛了,這還得了?那一大隊官兵顧不得白浪的功力驚人,眾人不約而同怒吼一聲,策馬往前使撲。
風紫婷看這下亂子鬧大了,她急望白浪,卻見白浪囗角溢血,臉色蒼白,但面上卻帶蓍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意,風紫婷雖然不知白浪在高興什麼,卻看得出白浪恐怕不適合再戰,她一個飛身飄離龍馬,站在白浪身前大喝:“全部站住,你們想違抗二皇子的旨意嗎?”
那群人哪里理會風紫婷,他們可都是徐乃由宿月城攜來的子弟兵,眾人怒吼聲中,行動更加快了。
風紫婷見對方不停,心中暗暗發急,總不能把這批人全宰了吧?正難以決斷之間,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大吼:“混蛋們,誰叫你們動的?”
這聲一出,這數十人立即勒馬,眾人轉過頭去,只見徐乃已經挺起了身子,正漲紅著臉大聲怒罵:“老子打不過就打不過,誰叫你們倚多為勝?這是印證,不是戰場相搏,你們是打算把老子的臉丟光嗎?”
那群人尷尬的後退,但見徐乃只坐起來,卻沒法站起,眾人知道不對,有幾個人連忙趕去攙扶。
風紫婷這時才有時間回過頭探視白浪,見這麼一小段時間,白浪的臉已經恢復了血色,雖然口角的鮮血還沒拭去,但看來已無大礙,風紫婷放下了心,走過去兩步皺眉說:“怎麼出手這麼重?”
白浪尷尬的笑了笑,也沒答話。
剛剛他這麼一出拳,果然如他所想,因為出拳方式不合拳理,內勁十分不順暢,能順脈轟出的勁力果然不到十分之二、三,但卻依然是威勢強大。
不過無法順流而出的內息在體內一陣激蕩,難免有些內傷,這才面色蒼白、口角掛血。
經過白浪短暫的自我調理,已經沒有大礙,至於原本用來收束內息涌出的經脈雖被內勁衝開,在體內內力充沛之下,白浪旋即催動復原,也阻住了內息的流散。
整體來說,最大的好處便是還可繼續作戰,若不是連續發出,可能還能轟出個四、五拳。
風紫婷見白浪不說話,不知道白浪正突破了一個困擾已久的煩惱,她還想接著責怪白浪,這時突然傳來打人與怒斥的聲音,風紫婷愕然轉頭,卻見徐乃正把幾個彎身攙扶他的官兵打得四面亂滾,一面還罵:“扶個屁,老子腿斷了都不知道,還不先拿幾根木條來。”
徐乃的腿居然斷了?風紫婷責怪的瞪了白浪一眼低聲說:“去道個歉吧。”
真的得罪了北疆徐氏也是麻煩,白浪無奈之下,往那兒走了兩步,徐乃已經發覺,他瞪眼大聲說:“要滾就滾吧!不用過來了,老子服了你。”
白浪一怔止步,只聽徐乃接著說:“二皇子的旨意中,說了可以等熊族攻下刀輪城之後再談,真不知道你小子急什麼?”
他一面咕噥的念:“也不知道談什麼… …跟熊族有什麼好談的?”
看來劉禮還沒告訴徐乃、徐念自己北行的目的,而且劉禮果然高明,當時一刹那間沒想到此事,卻在一轉眼已經思慮到利弊得失,若熊族先破了刀輪城,對劉禮日後掌權可說是有利無害--但刀輪城可說是人族中最難攻下的城池,若要等熊族破城,怎麼還趕得及?
白浪正怔忡時,陳儒庸已經叫了起來:“二皇子果然英明,我們這兩天可說是白趕了。”
陳儒雅也哈哈笑說:“確實如此,我們該等熊族把劉群池老頭那伙人全殺了之後再說。”
風紫婷心里也是同意這個論點,但她見到白浪的表情,也不知該不該表示意見,不過她心里卻是滿肚子疑問,白浪到底在急什麼?
白浪頓了片刻,這才繼續向著徐乃走去,幾個忠心的官兵,立即攔在白浪身前,徐乃卻又大罵:“白痴、呆瓜,你們攔得住人家?當打輸的老子是飯桶啊?快閃開,別擋住老子的視线。”
那幾個人連忙慌慌張張的讓開,眾人看了不禁好笑,卻不知徐乃這麼帶兵,這些人怎麼又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白浪走到徐乃身前,他還沒開口,徐乃已經瞪著白浪說:“小子功夫不錯,不過老子還有招數沒用,認真打未必輸給你。”
好個嘴硬的大叔,白浪頓了頓才說:“徐護國使可有大礙?”
沒想到徐乃一瞪眼說:“你小子就是說這些廢話?那干脆快走算了。”
真不好應付。白浪皺皺眉,忍氣說:“末將有一個問題請教……二皇子令旨中,是命令末將等人需等待熊族攻下刀輪城,或只是提出建議?”
這下可輪到徐乃愣上一愣,他過了片刻才皺著眉說:“天鷹傳令中提到的是: …”有關事項,可待熊族破城再議“……這算是哪種意思?”
他跟著又咕噥一句: “何況刀輪城會不會破還很難說。”
“既有”可“這一字……便是可由末將決定。”白浪心念已定,回過頭說: “我們繼續西行。”
“白龍將?”風紫婷吃了一驚,陳儒雅、陳儒庸更是一臉狐疑,不明白白浪是吃錯了什麼藥?
白浪不多做解釋,轉過頭,正要展開身法時,忽聽身後的徐乃驀然叫道:“等等。”
白浪轉回頭,徐乃一揮手說:“真不知道你趕啥?不過老子打死了你的龍馬,有些不好意思……小子們,牽九匹龍馬給白龍將。”
他下令之後,轉回頭望著白浪,雖然表情依然不大好看,但聲音已經轉和了些說:“一路換著騎。”
命令一下,那群官兵立即牽過龍馬,連原來約三匹共十二匹,每三匹系在一起,這麼一來,等於每個人有三匹馬,一路換著騎幾乎可以不用休息,當可早半天趕到,白浪一怔之下,不禁感激的一禮說:“多謝徐護國使。”
“滾你的吧。”徐乃翻了翻白眼,不理會白浪了。
白浪直到現在,對徐乃才有三分了解,看來這些官兵對他一片忠心,倒也不是完全無理,白浪對徐乃不禁起了一絲好感,他躍上龍馬,不再客套,一拍馬便向西方疾馳而去。
風紫婷自然沒有第二個選擇,牽過配給自己的三匹馬,躍上急跟。
至於陳儒庸、陳儒雅,雖然一心想休息,但劉禮當初已經下令兩人跟著白浪,他們實在是不能不跟,兩人只好苦著臉隨後急追,一路上唉聲嘆氣想來是免不了了。
蒼林郁郁,古木參天,在都城東北方都玉山支脈的一處山林,有個有如星飛電閃的人影,正迅疾無倫的向著南方飄閃,那人雖非御氣,但速度極快,一晃眼間已經飄出數十公尺,除了偶爾點地前的那一刹那勉可看出此人的身形外,其他的時間只見一團虛影晃過,天下只怕已無人可以看清此人的形貌。
但若這時有人在旁觀察,卻該會注意到一件特殊的事情,這團人影與地面接觸之處,似乎有著一團紅色的光影流動,不過因速度實在太快,能看清的人只怕也不多。
此人在數分鍾前才衝入這個古老的山林,眼看著就要穿出,那個人影突然一頓,倏忽間閃入了一叢茂密的灌木群中,隱起了身形,彷佛在躲避著什麼人物般。
忽然間,林中的空氣一陣異常的波動,驀然無端端的出現了一個身著金线滾邊黑袍的瘦削壯年男子,他一雙倒吊眉藏著一抹煞氣,臉上更充滿了怒意,正目光轉動著向四面巡視,仔細一望,那人一絲生氣也無,臉色彷佛死人般的青紫,十分嚇人。
隱入灌木中的身影似乎也發現了此人的形跡,更是一動也不動得隱在灌木叢中,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陰森壯年人目光森寒的四面巡視,卻又察覺不出四面有什麼異狀,他過了片刻,忽然恨恨的說:“芳華丫頭,你學了一半就毀諾逃離,以為逃得出我手嗎?”
山林寂寂,雀鳥驚飛,就是沒有人回音,削瘦壯年人隔了片刻,咬牙說:“若是要逃,你就不該學了開頭,只要你一運功,無論是天涯海角,絕逃不出堂叔祖的追蹤。”
話一說完,四面枝葉無風自動,空間中一陣詭異的氣體擠壓,瘦削壯年人的身形突然模糊而消失。
隔了好一會兒,那個隱藏在灌木叢中的人影才敢探出頭來,只見她一張俏臉有些帶著心虛的蒼白,還有一抹淡淡的愁緒,兩道濃眉帶著幾分英爽之氣,在那張嬌美的臉上十分引人注意。
沒錯,此姝正是劉芳華,而追來的那人正是威名赫赫的 “秘閣衛國使”劉冥。
她不是隨著劉冥修練“幻靈大法”嗎?兩人怎麼一道一逃的又向著都城奔?這麼一來,為了避開劉芳華而向熊族急趕的白浪豈不是白趕了?
劉芳華見到冥確實已經隱去,她喘了口大氣,挪身步出那刺煞人的灌木叢,取出了食水迅速的吃喝了一些,她目光轉向南方,暗暗噓了一口氣想,只要逃回都城,冥堂叔祖絕不敢追入,到時就安全了……
“幻靈大法”對一般人有效,但功力到了劉尉達、劉尉莽兩位供奉的程度時,他們雖然不懂此功,卻已勉能掌握劉冥移動時空間的變異,就如劉冥一遇周廣,就縛手縛腳的無法施展。
而若不憑藉“幻靈大法”,憑真實功夫劉冥自然也不是敵手,所以對劉冥來說,遇上他們後除了逃竄之外別無他法,不然一個不小心,從此陷入異空間中無法逃出,那可比破人一掌打死還痛苦。
這次隨劉冥習藝,劉芳華雖是學了一半偷溜,但她卻已學了初步的功夫;數日前,劉冥首先便傳授一種奇異的真氣運行法門,讓劉芳華在自己體內無數穴脈中巡行,在最短的時間中了解自己的全身狀態。
這是“幻靈大法”的初步功夫,也是由一種古傳的醫術演進而來,這種法門對練功沒什麼特別的幫助,但對了解身體狀態卻是十分有效,全身任何一點的變異都逃不過這種法門的檢視,最重要的是能借此法了解到每個人在根本上細微的不同,從而選擇最適合的方式來改造身體。
同時,劉冥不斷煉制著藥物,讓劉芳華依序服下,並讓她借著那套古怪的心法催動藥力改變自己的軀體,如此下去,劉芳華將漸漸的體悟到周身內外無數空間,與其間川流不息交替影響的能量。
劉冥還表示,劉芳華現在的功力較他還高,又尚未轉換先天真氣,若練成“幻靈大法”,不只能學到他所有的功夫,說不定還能自創出更多的妙用,不像劉冥以前的徒弟們,只能憑運氣修得一兩種能力。
隨著時間過去,劉芳華果然隱隱感到身體起了一絲變化,內息有時會無端端的有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據劉冥解釋,這是因劉芳華的身體與內息的本質都在逐漸改變,有時會不受控制的探入異空間,對體外各種能量的異動更是十分敏感。
但相對的,劉芳華也逐漸能察覺到劉冥的來去,總能在地出現前後,體會到空間的異變。
不過就在兩日前,劉芳華突然發現並確認了一件事,逼得她非毀諾逃離不可,劉芳華顧不得自己什麼實用法門都沒學到、體質改造也只是個半調子,趁劉冥出外時便突然脫逃,往南直奔。
劉冥本認為劉芳華既已許諾,應不會輕易背信,加上劉芳華一直都沒有排拒的表現,對她的看管自然不十分仔細,也所以上次劉芳華與白浪能有機會碰面;沒想到練不了幾天,劉芳華突然消失了蹤影,劉冥自然大怒追來,不肯放過她。
因劉芳華的體質內息已有少許改變,與同修此功的劉冥起了一種超越千里的奇異感應,只要一運功力,劉冥馬上能立即認准方向追來,不遇相對的,劉芳華雖因功力尚淺,不知道劉冥的所在地,卻也能在劉冥接近時,適時的察覺劉冥即將接近,在劉冥出現之前小心的隱藏身形。
兩人有如捉迷藏般的一道一逃,兩日間奔了數百公里,從“提鞍山群”奔到了 “都玉山脈”,眼看都城已經不遠。
劉芳華從剛剛劉冥臨走前的空間波動,已經能感受到劉冥向著更南方移動,看來他知道自己打算潛回都城,這才移到更前方攔阻,只要自己移動,便能以更快的速度追來。
不遇劉芳華現在還不大擔心,都玉山從這兒開始,逐漸的往東南面延伸,山林中隱身之處甚多,到都城附近應該都沒有問題,問題是都城城周數公里方圓當然是一片平野,想瞞過劉冥耳目逃回都城可有些不容易。
劉芳華轉著念頭,突然想起一計,她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順著山林繼續往南疾奔,目光一面四面搜尋,准備著隨時藏身起來。
劉芳華判斷,劉冥似乎已經放棄攔阻在山林中攔阻自己,所以一直沒再出現,他可能已經到了都城北端的平野等候;她自然不會自投羅網,此時一路向南,花了近一個多小時,穿過了都城東面的山林,開始緩步行走,直達南方的東極河岸。
劉芳華心里有數,就算剛剛劉冥確實在都城北面等候,現在一定也轉到了東面,自己想入都城,依然會被攔阻,不過劉芳華卻已經做好了打算,眼巴巴的望著東極河,等待著自己期望的事物。
皇天不負苦心人,劉芳華等不到半個小時,河面上就悠悠的漂過一個打漁的小舟,正從上游緩緩漂下,船上幾個人影正忙碌的拋網收網,賺取微薄的收入,劉芳華一看,連忙撮唇作哨,同著河中的漁船招呼。
漁船上的人沒想到在河岸的林緣居然有人招手,他們遠遠的見到劉芳華一頭飄逸的秀發,知道招呼者必為上族,於是不敢怠慢,立即撥槳向著岸邊靠去。
等漁船到了岸邊,劉芳華緩步上船,漁船上有幾個容貌清秀、個頭矮小的平民,正十分恭謹的向她說:“參見大人。”
不過他們見這個大人的衣飾有些狼狽,心里不禁暗暗嘀咕。
“免禮。”
劉芳華心中雖然一直有憂心的事,但這麼快就等到了心中期待的漁船,她自然有幾分欣喜,劉芳華微笑說:“你們是一家人嗎?現在在忙什麼?”
“小人一家四口,沿河捕魚,送市場販售。”一個看來較為成熟的小個子似乎是這艘船的主人,他有些慌張的回答。
“很好,這位……呃……”劉芳華皺皺眉,平民容貌清秀之外,性征並不明顯,劉芳華一時弄不清對方是男是女,頓了頓才說:“能不能麻煩你們逆流向上,這些當作今天未能捕漁的補償。”
一面說,一面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綠色薄牌,向著那人過了過去。
那個平民眼見劉芳華出手就是五百錢,他雖見過這種東西,可連摸都沒摸過,他連忙搖手說:“不敢收大人的錢……我們往回劃也一樣捕魚。”
“不成。”劉芳華硬塞了過去說:“請你們盡快,記得離岸一段距離。”
那人抵不過,只好訥訥的收下,這五百錢足可抵他四人多日捕漁所得,四人自然是並力的往回劃,也不捕漁了,掌舵、搖櫓、撥槳、控帆,四人各干一件,倒也不慢。
劉芳華征得四人的同意,躲入了船艙中,忍著撲鼻的魚腥味,目光不斷的向北岸搜尋,看來看去沒有劉冥的蹤跡,劉芳華臉上才綻出一抹微笑,稍稍松了一口氣。
劉芳華的計畫其實十分簡單,她最後一次運功是在都城的東方叢林,劉冥功力再高,也只能在都城東面等候,而她只要借著漁船逆流而行,片刻後到了城南依水渡口,到那兒不只有官兵更有龍馬,就算不運功,也有辦法回城。
東極河因為寬廣,河水流動緩慢,逆流而上並不怎麼費勁,但四人都只是平民,速度也快不到哪兒去,劉芳華空自心急卻又不敢運功插手,只好忍著不吭聲,呆望著北面河岸殺時間。
慢歸慢,總有到的一天,劉芳華眼見渡口漸近,心里正高興時,她突然一驚,訝然張口說:“怎麼……”
她突然出聲,掌舵、搖櫓、撥槳、控帆的四人都回過頭來,劉芳華自覺失態,正干笑的時候,剛剛發話的那個漁民已十分恭謹的說:“大人可要上岸?”
“且慢。”劉芳華頓了頓皺眉說:“可能要麻煩你們送我到南岸了……”
這是小事一樁,那人自然沒有異議,只連點著頭說:“現在便南轉嗎?”
劉芳華搖搖頭,臉上還帶著狐疑的表情,望著剛從渡口中南駛的一艘小型渡船說:“遠遠的跟著那艘船。”
那人望過去,見那艘小渡船上除了船夫之外,只船頭站著兩個看來老得不能再老的瘦小老人,兩人眉須皆白,遠遠望去似是一個樣兒,只不過兩人的衣服一藍一灰,總算有個分別。
漁民也認不得兩人,既然劉芳華這麼吩咐了,照做便是,只見四人招呼之下,船頭一轉,向著南岸駛去。
這兩人,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供奉爺爺嗎?
劉芳華糊塗了,兩位供奉不知多久沒出皇城,更別說都城了,這十余年中,除了上次追殺劉冥曾追出城外,沒聽過兩人出城,現在是出了什麼事,兩人居然連袂出城?
不過劉芳華也暗自慶幸,若非自己恰好在這時候趕到,豈不是失之交臂?
自己隨劉冥逃出“幻萃閣”,不知道兩老會不會生氣?
加上劉芳華心中還有另一個隱憂,一時間更不敢與兩人相認,只遠遠的吊著兩者搭乘的渡船,向著南岸緩駛。
細訴則長、話簡則短,沒多久,渡船即將到達南岸渡口,兩老不發一言,驀然衝天而起,掠過剩下數十公尺的河面,同著南方飛掠。
這下糟了,若不追上兩人,豈不是沒人管得住劉冥了?
劉芳華只頓了頓,兩者的身形已只剩下一個小點,她不敢怠慢,眼見兩者沒注意身後,她雙足紅雲突起,迅疾的一閃點水而飄,急掠上南面渡口尾隨奔去。
劉芳華這一動,劉冥立即感應到,他沒想到劉芳華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南方,而且距離還挺遠的,劉冥這時已經十分生氣,打定主意非捉回劉芳華不可,他連忙運轉“幻靈大法”一閃一沒的向南面疾追。
劉冥過河自然不用渡船,以“幻靈大法”的“飄風技”自能輕松的過渡,他同時感到劉芳華一直往南奔,更不知道目的何在?
他雖然莫名其妙,卻也緊追不舍,不過他也忍不住暗暗贊嘆,劉芳華的速度實在極快,若不是自己的移動方式不受地形地物所限,說不定還追不上她。
過不了多久,劉冥知道自己已經逐漸接近,下一個挪移應該就能與劉芳華碰面,只不知她那時有沒有容易躲避的地方?
若沒有,非把她抓回去不可。
劉冥閃沒之間,已感到劉芳華隱起內息,他一面閃現在空中,一面四處觀望,要看看劉芳華躲在何方,突然間,劉冥起了一身冷汗,連忙運足了功力挪移入異空間,同著北方急逃。
卻是劉冥剛閃入現實空間,便見眼前兩個身影正迅疾的向著自己撲來,正是頭號克星--劉尉達、劉尉莽。
劉冥怎麼也沒想到會往這南行古道上遇見二老,他不逃豈非送死?
劉尉達與劉尉莽兩老見劉冥一現即隱,兩人停下了腳步對視一眼,劉尉達首先說:“怪了,這老小子跑來這里做什麼?”
劉尉莽也是一臉狐疑,劉冥總不會千里迢迢的來送死吧?他頓了頓說:“他向北逃,我們追不追?”
“不容易追上。”
劉尉達搖頓說:“因為我們恰好閉關,已讓徐小子先走了兩日,不能誤了這件事。”
他們自然是被劉然派出追捕徐定疆的,不知為什麼他們恰好閉關數日,這才延遲,不過大群部隊南行絕沒有兩人一半的速度,兩人十分有把握可在兩日內必可追上南逃部隊。
“看來徐小子真的與禮老二有勾結。”劉尉莽臉一沉說:“不然劉冥怎會出現 ……這不正是叫我們去追嗎?”
劉尉達目光一凝說:“若真是如此,徐小子就不只是私逃而已,他手中既然有追風刀,可不能怪我們做長輩的心狠合擊……走吧。”
兩人同時轉身,加快了速度向著南方追去。
劉冥將出現之前,劉芳華比兩老還早一步察覺,她才剛躲好,就發現兩老惡狠狠的往回撲,果然把劉冥嚇得屁滾尿流,忙不迭的逃跑,劉芳華大為慶幸,只要自己離兩老不遠,劉冥來一次只好逃一次,自己暫時還是遠遠隨著兩者,得保安全。
劉芳華隱身處距兩老停留的地方有一段距離,她聽力雖好,卻沒能聽見兩人的對話內容,她得意之際,卻不知自己這麼誤打誤撞的引來了劉冥,使得兩老對南奔的徐定疆產生了誤會,兩人的計畫從原先的當面勸阻,轉變為合制搏殺,再過一兩日被兩者追上,徐定疆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這兩日中,遠遠吊著部隊的徐定疆,他突然無端端的心中一寒,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徐定疆吐了吐舌頭,四面望望沒有什麼變故,他搖搖頭苦笑一下,自己怎麼突然有些疑神疑鬼了?
徐定疆心中估計,部隊差不多又該休息了,這麼急行南奔,不知道這些官兵受不受的了?
而估計上兩老也該追來了才對,怎麼還沒出現?
莫非都城又出了什麼意外?
就算手持追風刀,自己一樣沒有把握能對付兩位供奉,他們沒來當然最好:不過想來想去,自己突然往南溜,劉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啊?
心中帶著疑惑的徐定疆一提氣,周身氣脈往外迸出真氣,身體向上浮起,向著數公里前方的部隊飄行。
過不了多久,徐定疆看到正一隊隊就地歇息、狼吞虎咽進食的部隊,他飄身而下,落到了親兵隊的首領--趙才身邊。
這家伙總算出現了。
趙才一見到徐定疆,一股怨氣就鼓了起來,其實以趙才的功力來說,連著兩日不休息算不了什麼,就算有些官兵難以支持,趙才也當他們是平時不努力,這時才支持不下去;他氣的是徐定疆扔進親兵隊中的那四個嬌滴滴的侍妾,這兩日奔下來,玳姿她們只差沒跌落龍馬,連坐都坐不穩了,也不是趙才憐香惜玉,但若跌壞了一個,徐定疆不找自己麻煩才有鬼。
除定疆見趙才一臉不甘願的向自己施禮,他好笑的說:“沒出問題吧?”
“沒有。”趙才冷硬的回答。
“很好。”徐定疆一轉身說:“我去其他的隊伍看看。”
“小王爺。”趙才忍不住了,他叫住徐定疆,壓低聲音說:“她們四個也快不成了,您不去看看?”
徐定疆轉回身來,目光凝注著趙才,看得趙才膽顫心驚,過了片刻,徐定疆才嘆了一口氣說:“誰無親眷,我怎能獨厚己身?帶她們南返是不得已,不能再特別照顧她們。”
話一說完,徐定疆轉身就去了。
這瘋子!
趙才直瞪著眼,心里一連串的罵上了十七、八旬髒話,這麼說來,自己豈不是也不能抽空與墨琪熱呼熱呼?
才想到這,另一邊墨琪整理的差不多,正踩著輕盈的腳步飄過來,她看趙才瞪著徐定疆的背影齜牙咧嘴的發狠,皺眉笑說: “你又怎麼了?”
“那家伙真沒人情味。”趙才回過頭來,向著墨琪咕囔,說明徐定疆如何無情無義,自己絕不會如此等等……
墨琪聽歸聽,卻沒什麼大反應,過了片刻,趙才自覺無趣,停了口問:“在想什麼?”
“夢羽神情不大對。”墨琪擔心的望了望另一方的部隊說:“她心里有事,加上這麼操累,我怕她生病。”
趙才可吃了一驚,在全族習武的情況下,甭說上族了,就算是士族也不容易生病,若真有人生起病來,幾乎部不是小病小痛,不躺下個數日很難好得起來,現在可沒時間讓夢羽躺著休息。
趙才忙說:“該告訴小王爺。”
墨琪瞅了趙才一眼,突然抿嘴一笑說:“你成天偷罵小王爺,有事的時候還不是想找他?”
“這……”趙才圓睜雙目,一臉豈有此理的說:“……這是兩回事。”
“好啦。”墨琪拉了拉趙才說:“別嚷嚷,小王爺不是走過去了?他該看的出來。”
趙才從初識起就拿墨琪沒輒,現在也只能乖乖的瞪眼坐下,嘴中還一面念: “陳龍將就是不肯帶夢羽走,虧的當時我們倆辛辛苦苦的追出都城……”不過念歸念,他的目光卻跟著徐定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這麼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