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榷場的群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件榷賣的物品怎麼看都是一件穿過的褻衣,但上邊既然發出信號,即使不理解也要執行,眾人拋開多余的想法,立刻敬業地進入角色。
“十萬錢!”
“三十萬!”
“五十萬!”
干!你們就不能改改!程宗揚心里暗罵:總是一個套路,很容易穿幫啊!
“八十萬!”
“一百萬!”
群托們越喊越心虛,這都抬到一百萬錢了,叫價的還都是自己人,連一張生面孔都沒有。
眾人咬咬牙,又喊出“一百五十萬!”然後就徹底冷場了。
劉驁道:“什麼東西能賣到一百五十萬錢?是嫦娥穿過的,還是西王母穿過的?”
張放道:“不知道。不過穿這褻衣的人腰挺細啊。”
劉驁摸著唇上的胡須道:“胸也夠大……”說著他提聲道:“一百六——”劉驁還沒說完,便有一個憤怒的聲音打斷了他,“一千金銖!”
滿場的托們無不感激涕零,紛紛向競價者投去看白痴一樣的目光。
程宗揚把蒙面巾往上提了提,雙手抱在腦後,准備笑眯眯看場笑話,結果摸到了腦後的傷處,頓時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
“五哥!”
盧景翻著白眼,流里流氣地說道:“一千二百金銖……”
雲丹琉眼中幾乎噴出火苗,“一千五!把東西先收起來!”
盧景敲著破碗道:“我還沒看夠呢。一千八!”
“兩千!收起來!”
“兩千一!拿好了!讓我再看看腰……”
“你媽逼!”銅環大漢站起來狂罵道:“你一個男人買女人的褻衣干啥?”
“哎喲,多新鮮啊,我不買女人的還買男人的?我這里有純爺們兒用過的兜襠布,你買不買?”盧景用力一墩破碗,“爺好的就是這一口!”
雲丹琉厲聲道:“兩千五!”
“兩千八。嘿,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妞穿過的,我要穿在身上,就跟抱著她似的,哎喲,那個軟,那個香……那個舒坦……”
程宗揚低聲道:“五哥,過了。”
“三千!”
兩個聲音一上一下同時響起,下面的是盧景,上面的是劉驁。
劉驁興致勃勃地說道:“三千算你的。我,三千五。”
“那怎麼好意思。”盧景客氣地說道:“我就三千八吧。”
“四千!”雲丹琉拔出隨從的長刀,一刀將面前的幾案斬成兩截。
啞聲人急忙道:“四千成交!”
銅環大漢哭喪著臉道:“沒帶那麼多錢啊。”
“去拿!”雲丹琉目光掃過全場,要找出那個卑鄙無恥下流淫賤的人渣混帳小人。
跑腿的漢子一轉眼就賺了八十萬錢,走過來的時候腿都是飄的,顫著聲道:“爺,還有嗎?”
“再有就該出人命了。”
“那個,東西賣出來了,錢還沒到手。”
“不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哎,哎。”
那漢子也不走了,就蹲在程宗揚旁邊。啞聲人收起褻衣,繼續榷賣物品。
“上古裂天甲殘片。”
跑腿漢子小聲道:“這是假的,別買。”
“大鵬金翅鳥卵一枚。”
“殼是真的。里面的蛋汁早流光了,我們好不容易灌的生雞蛋。這天氣不敢久放,擱兩天就臭。買回來得趕緊吃。”
“龍角一對。”
“楊樹根雕的。一沾水就露餡。”
“玄秘貝一只。”
“四大假聽說過吧?這東西我們都是成套做的,從大到小有好幾十個。你要想買一個送人,我給你打折!大小隨便選。”
“五彩天石一枚。”
“我上個月在山上撿的,誰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隨便起了個名。喲,居然賣出去了。”
“龍睛玉一升。”
“千萬別買!那是玉工剩下來的下腳料,全都是石頭渣子。”
程宗揚忍不住道:“你們有真的嗎?”
跑腿漢子琢磨了一會兒,“也許有吧。”
“升仙石一塊。”
“在庫房里不知道扔了多少年了。多半是壓箱石忘了搬出去。我們頭兒交待過,蛟子再小也是肉。賣個仨瓜倆棗也能混頓飯吃。”
“你把話說這麼透,不怕你們頭兒找你麻煩?”
“我們就是個雞毛班子。大伙湊一塊兒想辦法弄倆錢花,完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也不關誰的事。嗨,一塊破石頭賣了一貫。這下早飯有著落了。”
程宗揚卻不由自主地挺起身,盯向不遠處的一個席位。剛才開口的女子雖然蒙著臉,但他一下就聽出是驚理,死丫頭果然在這里。
“墨玉屏風一扇。”
程宗揚不經意地往台上看去,目光頓時一跳。那塊板子有半人大小,通體烏黑,哪里是什麼墨玉屏風?明明是一塊太陽能板。
榷賣已經接近尾聲,該宰的肥羊也宰得差不多了,下面的托們都已經興致闌珊,況且這塊“墨玉屏風”已經賣了半年,根本就沒人報過價。
有人象征性地喊了“一貫”,接著半晌不見動靜。啞聲人正准備讓人把東西收走,忽然有人道:“加十文。”
啞聲人精神一振,“成交!”
程宗揚拋出錢銖,一名大漢立刻搬著屏風過來。程宗揚掂了掂份量,這麼大的東西竟然沒有多重。這要當墨玉賣,一到手肯定漏餡。
跑腿的漢子道:“爺,你買這個干嘛?”
“當床板。”
“不行,我睡過半個月,這玩意兒不透氣,比睡石頭還難受。”
“當案板?”
“太大了吧?”
“鋸開?”
“鋸不動。”跑腿漢子道:“這東西硬得狠,我們以前想砸碎冒充墨玉料,幾個人砸了半天連個角都沒砸開。”
“你們這氣派看著挺大啊,怎麼盡弄些這種的?”
那漢子貼在他耳邊,悄悄道:“爺,我跟你說,這地方是我們租的。就這個廳子,不管賣出去多少,人家都要抽六成。”
“這地方是誰的?”
“這爺就別問了。下面人肯租給我們,也是擔著風險的。爺要是有興趣,初三晚上來,那才是正主辦的。”
“是嗎?”
那漢子瞪大眼睛,“我還能騙你?”
啞聲人這會兒也懶得裝了,懶洋洋道:“玉杵一根。”
“一貫。”下面的托也喊得有氣無力。
劉驁道:“東方曼倩呢?”
張放四處看了看,“跑了?”
旁邊的隨從道:“出去好半天了。”
有人指著那名剛才被叫走的護衛,“崔騰不是還在嗎?”
“剛才五彩天石就是他買的吧?”
“鬧什麼呢?”
劉驁道:“沒意思。走吧。”
啞聲人見沒人競價,揮手讓人收起那根玉杵。
就在這時,一個人疾步進來,高聲道:“且慢!”
東方曼倩快步走到台上,一把扯掉蒙臉的布巾,兩眼緊緊盯著那根玉杵,呼吸越來越急促,忽然叫道:“靈烏木!真的是靈烏木!多少錢?”
啞聲人道:“一……十五貫。”
東方曼倩掏出七八枚銖錢,往案上一丟,全是金燦燦的金銖,然後拿起那根靈烏木就要走。
下面的托立刻來了精神,“兄弟!沒你這樣的啊!鬼市的規矩,價高者得,我還沒出價呢。”
“你出多少?”
“一……百金銖。”
東方曼倩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錢袋,“二百。”
後面又有人叫道:“我出三百!”
“五百。”
“我出六百!”
東方曼倩呸了一口,揀起錢銖,轉身就走。眾人都愣住了,這戲演得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演砸了呢?這人不按路數來啊!
台上的啞聲人反應最快,一把拉住東方曼倩,“別急啊。才出到六百金銖,這東西還值……值錢得很呢。”
東方曼倩冷笑道:“你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哪里來的?做什麼用的嗎?”
“靈烏木嘛。”啞聲人顧不得裝嘶啞,一口流利的洛都話立刻就蹦了出來,“看著是玉石,其實是木頭的,對不對?”
“你知道個屁!”東方曼倩毫不客氣地說道:“知道三足烏嗎?知道扶桑木嗎?知不知道這靈烏木就是三足烏從湯谷沐浴之後,落在扶桑木上,踩的那根橫枝?”
啞聲人都聽呆了,“這是太陽公公踩過的?”
“你以為呢?這靈烏木普天之下也只有十根。每一根都浸滿太陽精華,世間難得一見。你看上面這些紋路,這里,還有這里……看到光點了嗎?”
啞聲人點頭道:“看到了。”
東方曼倩嚴肅地說道:“這都是太陽真精。”
“我日,這不得賣一千金銖?”
“一千金銖?呸!起碼價值萬金!”
啞聲人愣了愣神,忽然道:“那你怎麼不買呢?價值萬金,現在才賣六百金銖啊。”
東方曼倩發出一串蒼涼的笑聲,搖頭道:“若是一月之前,就是兩萬金銖,三萬金銖,我傾家蕩產也必買無疑。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
東方曼倩捶了捶胸口,痛聲道:“我少年時有次不慎掉入深井,被困井底數十年。後來有個人領著我去拿靈芝草,但隔著一條紅水河渡不過去,那人脫下一只鞋給了我,我就把鞋當作船,乘著它過了河,摘到靈芝草吃了。在那里,我睡的是雲霞作成的帳幕,用的是墨玉雕成的枕頭,枕上刻著日月雲雷的圖案,人稱玄雕枕。用的褥子是用雷獸的毛織成,看著像是被水浸濕了一樣,仔細一看,才知道上面是一層光。”
啞聲人道:“喂喂!你編故事呢?這跟靈烏木有什麼關系?”
“我從井中出來,又向東走了一萬里,看到一株枯死的樹,我覺得腳又酸又痛,就把裹腳的布解開,掛在樹上。那布立刻化成一條龍飛走了。我再往南走了一萬里,看到山間天降五色祥雲。這祥雲落到花草樹木上,就會變成五色露珠,味道甘甜無比。我當時已經一百多歲,喝下就變成十五六歲。我牽掛家里,想帶些露珠回去,可一旦出山,五色露珠就消失了。後來我發現可以用山上一種奇怪石頭捕捉五色祥雲,祥雲融入石中,石頭就變成五色仙石,可以帶到山外。但再想讓它變成露珠,就只有一種方法——這種祥雲遇木而凝,普通樹木不行,是因為品質不夠。”
啞聲人腦中靈光一閃,“靈烏木!”
“不錯!”東方曼倩用力一拍木台,“只有靈烏木才能讓石中的五色祥雲化為露珠。我今年才二百歲,已經老成這個模樣,無論如何也要再取五色仙露。可是靈烏木世間難求,我奔波數十萬里,花費數十萬金銖,沒想到直到今日才遇見此木。”
東方曼倩伸手想去摸一摸那根靈烏木,啞聲人趕緊一把搶過來,緊緊抱在懷中,“五……八千金銖!”
東方曼倩悲痛地搖頭,“今日即使我得到此木,也毫無用處。”
“為什麼?”
“十年前,我在山間入定。直到昨天才醒來,誰知醒來之後,我那塊融入了五色祥雲的仙石卻……”
啞聲人試探道:“丟了?”
東方曼倩捶胸頓足,痛不欲生,半晌才泣涕道:“你可見過一塊五色的仙石嗎?只有拳頭大小,如果仔細看,能看到上面五種色彩是在不停流動的,就像雲彩一樣。”
啞聲人使勁搖頭,“沒有。”
下面群托也紛紛搖頭,“沒見過。”
“五彩的石頭?我壓根就沒聽說過。”
“開玩笑,世間哪兒有五彩的石頭?你沒睡醒吧?”
東方曼倩一抹眼淚,“也罷,縱然無用也是世間至寶,這靈烏木我出八百金銖!”
“你想得美!一萬五起,少一個子兒都不賣!”
東方曼倩以袖掩面,痛哭而去。榷場的人趕緊打著燈籠,連彎都不拐地領他出去。後面那個買了五彩的石蒙面漢子偷偷起身,准備摸黑離開,但周圍幾十雙眼睛都火辣辣盯著他。他剛一動,幾名漢子就圍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哥兒們,急什麼呢?”
“你帶著這東西,還想走出這門?”
“膽兒夠肥啊,小心這山塌下來砸死你。”
崔騰道:“我付過錢了!這東西是我的!”
“沒聽說價高者得嗎?我們也不坑你,你剛才買的多錢來著?五百錢是吧?給你翻個十倍,五貫!”
崔騰道:“五貫太少了。”
幾名漢子變了臉色,“小子,毛都沒長齊呢!別不知足啊!一轉眼就翻十倍的利,去哪兒找去?小心敬酒不吃吃罰酒。”
忽然有人道:“我出十貫!”
那幫地痞指著周圍,橫眉瞪眼地叫道:“誰喊的!誰喊的!別添亂啊!我們做買賣,關你們屁事!”
“我出一千金銖!”雲丹琉挽刀虛空一劈,刺耳的風聲讓想叫罵的地痞們都立刻閉上嘴。
雲丹琉道:“剛才那番話大家都聽見了。靈烏木值一萬金銖,五彩天石至少也是這個價。你們花五貫就想把東西買走,世間哪里有這種道理!”
啞聲人喝斥道:“都不許動!”然後對雲丹琉道:“你想怎麼辦?”
“至少兩千金銖!”
“好!”啞聲人一拍木台,朝那個僥幸撿了五彩石的幸運兒喝道:“你敢不敢要!”
崔騰咽了口吐沫,試探道:“一千五?”
啞聲人用力一拍木台,“成交!”
啞聲人對雲丹琉也頗為忌憚,當下數出一千五百金銖,終於討回了那顆五彩天石。
分開來頂多值五百金銖,兩樣合到一起,就是兩萬金銖,總價暴漲四十倍,這個賬榷場的人還是會算的。而且真能弄出來剛才那傻逼仙人說的五彩仙露,每一滴都能價值萬金。
啞聲人心里跟貓抓過一樣,匆忙把靈烏棒和五彩天石貼身裝好,然後衝那個抱了一堆金銖,不知所措的少年喝道:“還不快滾!”
崔騰捧著金銖灰溜溜離開,周圍爆發一陣大笑。
雲丹琉一腳把面前斬斷的幾案踹開,寒聲道:“我買的東西呢?”
“不就是四千金銖嗎?我不要了還不行?”
啞聲人對程宗揚道:“東西你還拿走啊。你們想交易自己交易去,跟我們沒關系啊。”
跑腿的漢子急了,跳著腳道:“孫子!你太不仗義了吧?你們撈夠了就把我撂一邊了?”
程宗揚也叫道:“剛才你怎麼不說呢?”
啞聲人振振有辭地說道:“剛才她沒拿這麼大的刀不是?我跟你說啊,你這樣可不對,女人得捧著,哪兒有你這樣的?人家好心送你穿過的褻衣,你拿著滿世界亂飄?我是實誠人,說心里話啊,就你這樣的,砍死都不虧!”
雲丹琉一刀劈過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送的!”
“砍他!砍他!跟我沒關系!兄弟們,別讓她砍柱子,咱們可賠不起!”啞聲人邊跑邊道:“我說爺兒們,你惹出來的事,趕緊上啊。”
程宗揚遠遠看著,“你是不是裝啞巴憋的?有你這麼饒舌的嗎?”
劉驁在包廂里道:“這妞不錯。”
張放道:“打打殺殺成什麼樣子?女人嘛,就該溫柔一點。”
劉驁道:“行了,一千金銖拿回來了。走吧。”
張放額頭的汗終於流了下來,訕訕道:“你早就看出來了?”
劉驁笑道:“你把那顆珠子一撿出來,整個盤子都黑了。瞎子才看不到。”
張放叫道:“主公饒命啊。”
劉驁笑罵道:“別鬧了。喂,那個跑腿的。”
那漢子看出來他身邊的少年都不好惹,老實垂著手道:“爺。”
“你說下月初三還有榷場?”
那漢子舌頭都有點打結,“那個榷場跟我們不一樣,我們都是鬧著玩的。”
“玩的不錯嘛。明天去把稅交了。”
“哎哎,小的記住了,爺你慢走。”
程宗揚與盧景互望一眼,“怎麼辦?我要不要也抱著他的大腿叫救命?”
盧景塌蒙著眼道:“紫姑娘還在這里呢。”
“我覺得雲大小姐要跟我玩命……要不五哥你頂住她,我跟紫丫頭先走?”盧景嘆道:“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吧。”
說著盧景拎著破碗往案下一鑽,就跟土地公一樣,一眨眼就不見蹤影——雲丹琉想砍的人可不只程宗揚一個,他也沒落什麼好,要是被雲丹琉逮住,鐵定往死里砍。
程宗揚朝案下吼道:“我干!五哥,你也太不仗義了吧!”
等他抬起頭,只見雲丹琉正站在他身前,那柄青龍偃月的長刀一觸即發,死丫頭這會兒也出來了,就站在她身後,正朝自己作鬼臉,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程宗揚厲聲道:“你傻啊你!東西還在里面呢,小心被哪個不要臉的臭男人拿走!還不快去找回來!”
雲丹琉一刀劈下,“去死吧!”
程宗揚雙手一翻,剛買的太陽能板像一塊盾牌般,硬生生擋住她這一刀。
程宗揚大喝道:“那邊的孫子!別動我的東西!”
雲丹琉回頭一看,竟然真有人趁亂去拿那件褻衣。雲丹琉氣得一口血幾乎要吐出來,只好丟下程宗揚,先回去搶下自己的褻衣。
“死丫頭!快跑!”
“幫人家拿下東西。”
“這麼大的石頭,你買它干毛啊?”
程宗揚把太陽能板丟給驚理,自己彎腰抱起那塊牛頭大的石頭。他一彎腰,小紫“咦”了一聲,“大笨瓜,你腦袋怎麼了?”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是姓雲的野丫頭干的好事。”
程宗揚擠進亂紛紛的人群,往外跑去。盧景說的沒錯,鬼市的榷場就是專門坑人的地方,不但設套挖坑放托,還有專干腥活的。很不幸,自己就被當成肥羊盯上了。程宗揚只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抱著石頭橫衝直撞。這塊升仙石模樣雖然磕磣了點,但力道堪比孟老大的天龍霸戟。一石頭砸過去,非死即傷。
程宗揚在前,驚理在後,小紫在中間,三人好不容易衝出鬼市。然後在小紫的指點下東繞西轉,一直跑了半個多時辰,才鑽進一片密林中。
程宗揚把石頭一扔,靠在樹上喘息道:“你怎麼想起來買一塊破石頭的?”
“這石頭一點都不破哦。”
“騙誰呢?”程宗揚說著往外看了一眼,頓時叫道:“怎麼回事?我們跑了半天怎麼又跑回來了?”
三人跑了這麼久,卻是繞了一個大圈子,這會兒在林中一眼就能看到下面的鬼市。
“要不這樣怎麼能甩掉盧五呢?”
“干嘛要甩掉五哥?難道有什麼不方便讓他看的?”
小紫笑眯眯道:“程頭兒,你猜對了。”
“難道你是想……嘿嘿嘿嘿……”
程宗揚像大灰狼一樣湊過臉,卻被小紫按住下巴,往旁邊輕輕一推。
程宗揚側過臉,正看到雲丹琉提刀立在林中。程宗揚像見鬼一樣叫道:“怎麼回事!她怎麼追來的!”
“人家好不容易才把她引來的。”
“死丫頭,你一邊甩開盧五哥,一邊把她引過來,你想干什麼?”
“我的褻衣被她拿走了。”
“那是她的好不好?”
“我打賭贏的,就是我的。她還沒付錢,憑什麼拿走?”
雲丹琉舉起長刀,遙遙指向程宗揚,口中對小紫道:“你身為女子,竟然站在這個無恥下流的卑鄙小人一邊,真是可笑。”
“可笑的是你吧?”程宗揚喝道:“你以為是女人就應該站到你一邊?再說了,我怎麼就無恥下流卑鄙小人了?你是不是沒見過什麼叫無恥啊?”
“住口!”
“別吵了。”小紫小手往下一劈,“你們就這里公平的決斗吧。”
“好!”雲丹琉道:“姓程的,你若輸了,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從今往後不許你再糾纏我姑姑!”
“我贏了呢?”
雲丹琉譏諷道:“你能贏嗎?你要操心的,應該是怎麼保命吧?”
“如果我贏了呢?”
“任你處置!”
“哇!你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嗎?”
雲丹琉輕蔑地一笑,“所以你贏不了。”
“你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啊?雲大小姐,老匡曾經說過:你就倒霉在你的自大上了。”
“誰是老匡?”
“一個算命的。閒暇時我請他給你算了一卦,你不介意吧?”
“無恥!”
雲丹琉說著身形一動,雙腳像是貼在水面上一樣向前滑去。幾乎一瞬間,刀鋒就劈到程宗揚面前。
程宗揚握住腰間的佩劍,身體向前一橫,那柄裝飾性遠大於實用性的短劍劃過一道弧线,硬生生架住雲丹琉的青龍偃月。
刀劍相交,兩人各退一步,看上去是平分秋色。然而雲丹琉卻神情頓變,失聲道:“你!”
刀重劍輕,何況雲丹琉手中是一件堪稱傳世的寶刀,程宗揚的佩劍看著花里胡哨,卻是路邊隨便買的樣子貨。兩人毫無花巧地硬拚一記,結果不分勝負,連瞎子都能看出來程宗揚的修為遠在雲丹琉之上。
在雲丹琉眼中,這個卑鄙小人還是去年的境界,無非是在四級上下晃蕩的半瓶水。即使下午在道上斗毆,她也只覺得這人卑鄙無恥,難道他當時是刻意讓著自己?
“沒想到吧?”程宗揚道:“我如果跟你虛拼幾記,周旋個十幾招,趁你松懈時再全力出手,要贏你簡直是分分鍾的事。不過你那麼輸了,肯定不服。什麼卑鄙無恥之類的話肯定要扣我一頭。所以我一出手就施展出全部實力,讓你明明白白知道輸在什麼地方。”
“你怎麼做的?”
“當然是勤學苦練。”程宗揚虛劈幾記,劍鋒下的空氣急劇壓縮,發出爆破般的聲音,比那柄青龍偃月劈的風聲還要刺耳。
“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天才。”程宗揚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只是把別人喝茶的時間,都用在修煉上了!”
小紫懷里的雪雪發出憤怒的狂吠,自己主人這番厚顏無恥的話,別人能忍,它是忍不了了。
雲丹琉提起長刀,“無論如何,我要與你比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