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微一動,意識仿佛從極深的水底慢慢浮現,程宗揚動了動手臂,然後抬手遮著窗外射來的光线,勉強睜開眼睛。
昨晚席上用的殿司鳳泉不愧是宮廷酒坊麥曲出的名酒,程宗揚放開酒量,喝得酩酊大醉,這會兒一覺醒來,頭也不痛,口也不干,只是有些酒後的倦意,懶懶的躺在榻上不願起身。
程宗揚嘟囔一聲,放下手臂,手肘碰到一團柔滑的肉體。他扭過頭,只見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兒赤條條躺在床內,卻是阮香凝。她一側的手腳被紅綾帶綁著,懸在床架上,白生生的玉股間,敞露的秘處一片狼藉。一雙玉乳被紅綾帶從乳尖攔胸捆住,豐滿而白膩的乳肉從兩側溢出,愈顯肥滑。一只銀質的漏斗斜斜插在她臀間,將柔嫩的菊肛擠得圓張。
程宗揚摸了摸腦袋,他依稀記得自己昨晚玩得高興,拉著阮香凝玩了一下捆縛游戲,增加情趣,但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就印象全無……等等,還有黃氏那個蕩婦呢?
程宗揚四處打量,卻沒看到黃鶯憐的身影。好象自己昨晚興起的時候,把她抱到水榭外面,讓她趴在欄杆上,自己面對西湖夜色,從後面猛干這個騷婦的後庭……不會是掉水里了吧!
程宗揚趕緊爬起來,一把扯斷紅綾,跑到外面去看。
還好,還好,外面沒有見到浮屍。可能黃氏早上醒來,只覺昨晚的荒唐無顏以對,悄悄收拾衣服離開。不然自己這跟頭就栽大了。
阮香凝沒有習過武,也沒有服藥,昨晚折騰得筋疲力盡,這會兒還在熟睡。
程宗揚拉了一條錦毯將她裹好,然後走到外廳,順手鎖上內室的門——自從那天阮香凝被爆炸嚇到,讓小紫揭穿自己內室藏嬌的勾當,程宗揚痛定思痛,在內室加了把鎖。阮香凝雖然在瞑寂術下受到暗示,每日自覺地足不出戶,不在外人面前出現,但萬一哪天受驚,被李師師撞到,自己就不好解釋了。
水榭外花木蔥蘢,一派春光韶然的景象。程宗揚梳洗罷,擺出員外的派頭,晃悠悠在院中散步。
沿途碰見的小廝,兩名從雪隼團新加入的護衛,還有出來吸納天地之氣的林清浦,都向自己含笑施禮,只不過眾人的笑容都透著點古怪。
程宗揚莫名其妙,眼見馮源忍著笑向自己施禮,然後就要跑路。程宗揚一個箭步上去擰住他的手腕,把馮源拽到竹林里。
“馮大法,笑什麼呢!”
“沒事!沒事!”馮源板著臉道:“我笑了嗎?”
“少跟我裝神弄鬼!怎麼回事!”
馮源忍俊不住地小聲道:“程頭兒,你可太厲害了……昨晚那動靜,一里外都聽得見。”
程宗揚黑著臉道:“你們聽到什麼了?”
“就是昨晚來的那個婆娘。”馮源道:“程頭兒,你辦完事,把她趕出來你都忘了?”
程宗揚臉更黑了,“我把她趕出來?”
“可不是嘛。連人帶衣服都扔出來了。那婆娘還不肯走,光著身子在外面亂扭。後來師師姑娘看不下去,封了她的穴道,送到藥房里。”
程宗揚沉著臉道:“馮大法,你不是逗我玩的吧?”
“程頭兒,人這會兒還在呢。要不你去看看?”
“看個鳥!趕緊讓她走!”程宗揚痛心疾首地說道:“我一世清名都被這賤貨給毀了!”
“可不是嘛。”馮源還往他傷口上撒鹽,“程頭兒,讓我說,你下次弄完,還是殺人滅口得了……”
程宗揚仰天長嘆,“酒色害人啊。”出了這丑事,李師師再看自己就跟看禽獸差不多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啊程頭兒,”馮源好奇地說道:“你用的什麼手段?那婆娘都跟化了似的。那個水兒流得……”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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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在臨時改造的藥房過了一夜,黃氏身上的藥效已過,卻雙腿軟得走不動路。最後找了兩名仆婦,把她送上馬車。
程宗揚只恨沒個地縫能讓自己鑽進去,問完馮源,也沒敢再和別人照面,就趕緊溜了,比黃氏更早一步離開翠微園,免得撞見李師師尷尬。
臨行前,程宗揚讓秦檜拿了張手條去戶部。蔡元長現在正有求自己,這種抬抬手就能放過去的小事,不會不給自己面子。
馬車在一座高大的門樓前停下,跟在車後的獸蠻武士走上前來,扯下大門上的封條,然後抓住門鎖一扭,擰斷鎖條。
塵封多年的大門帶著刺耳的吱啞聲,朝兩邊推開。程宗揚跳下馬車,看了眼已經摘掉匾額的大門,然後跨進這座被視為禁忌的武穆王府。
辦完交接的契約之後,這座王府,包括土地,都歸在程宗揚名下,成為盤江程氏的產業。
武穆王府占地甚廣,橫跨了半個如意坊,西、北、南三面臨街。王府西面是明慶寺,南面與臨安最大的北瓦子隔街相望。單從地理位置來說,就是一塊坐地涌金的好地。府邸內樓台相連,看得出當初建造時花了不少錢。
程宗揚一路走去,對府中的景物只走馬觀花地隨便看了幾眼,並沒有急切地尋找這位穿越前輩留下的痕跡。
從俞子元的敘述中,程宗揚得知岳鵬舉在王府居住的時候並不多,更多時候他都住在晉位王爵之前所居的星月別院——星月湖大營正是由此得名,那里也曾經是星月湖大營的總部。但岳鵬舉事敗之後,星月別院已經被徹底拆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即使在臨安的時候,岳鵬舉經常居住的其實是在大內。武穆王府更像是個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
雖然宋主對那十二道貨真價實的超大號金牌耿耿於懷,但程宗揚不相信岳鳥人會把那些黃金埋在他自己都不怎麼住的王府里。況且這十余年間,各方勢力都不會閒著,王府就算有些東西,也早就被各路英雄摸干淨了。
王府最中央的銀安殿氣勢恢弘,不過里面空空如野,連柱子上的飾物都被剝得一干二淨,地上被桐油浸過的金磚更是掘得七零八落,遍地坑洞,與雄偉的外觀相差懸殊,讓程宗揚懷疑這大殿會不會一轉眼就塌下來。
府邸後方的花園雜草叢生,從御河引水掘成的池塘早已枯涸,無人修剪的花樹四處瘋長,密得連人都進不去。好在池旁的假山還在,宋主總算沒派人把這些石頭都掀翻一遍。
程宗揚躍上假山,目光越過鱗次櫛比的宮殿屋脊,將整座王府盡收眼底。武穆王府占地六十余畝,大小建築近三十處,一個王府該有的應有盡有,只是荒廢已久,此時看去滿目蕭然。
秦檜文質彬彬地從角門進來,見程宗揚立在假山上,隨即展開身形,幾個起落便掠上山尖的涼亭內。
“見到蔡侍郎了?”程宗揚道:“他答應了嗎?”
秦檜搖了搖頭,“沒有。”
程宗揚愕然笑道:“怎麼?這點小事蔡侍郎也不肯給面子?”
秦檜道:“蔡侍郎聽聞公子有意插手此事,起初頗為欣喜。但聽說公子是為梁師都求情,倒是笑公子不免有些婦人之仁。”
程宗揚訝道:“蔡元長難道還想滅了梁家滿門?”
“蔡侍郎與梁家並無仇怨。查封通源行,也並非為當日的一口惡氣。”
程宗揚聽著納悶,“那他不會是閒的吧?”
秦檜道:“蔡侍郎的心思倒不難猜。臨安城中餓狼無數,梁師成倒台,與他相關的那些或明或暗的產業,免不了會被人逐一侵吞。即使蔡侍郎肯放手,通源行也保不了幾日平安。?王搶先收手,非是怕了戶部查封,而是打的以退為進的主意,借蔡侍郎的手除掉梁師都,好吞下整個通源行。”
“人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盤啊。”程宗揚嘆了一聲,“蔡侍郎是什麼心思?”
“蔡侍郎的意思是:這種好事,與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了自己。”
“他想自己干?”
“朝廷律令,官員不許參與市易。”
程宗揚呼了口氣,“我明白了。你告訴蔡侍郎,通源行我接下來。將來的利潤四成歸他。”
“是。”
秦檜和蔡元長的說法沒錯,在道是樹倒猢猻散,梁師成被貶,梁師都怎麼也保不住通源行,與其便宜了不相關的外人,還不如自己接過來。這個結果梁師都夫妻也未必不肯接受,如果換了別人,梁家被掃地出門不說,甚至還會被鋃鐺下獄。
這些成名的奸臣,果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搶了你的產業,還讓你心服口服——沒把你往死里收拾,都是大恩一件。
程宗揚搖了搖頭,把這件事放到一邊。他指著眼前的王府道:“這塊地東西寬近二百步,南北寬六十步,西面臨著明慶寺的一側,我准備建成三層,一層鋪面,二層三層是食肆酒店,隔成二十家,往外租賃。南面臨街與北瓦相鄰一帶,我准備建成三個院子,分別是瓦子、青樓和湯池。”
程宗揚頓了頓,“江州打完了,蘭姑的生意不妨開到臨安來。”
秦檜提醒道:“祁遠在建康。”
程宗揚嘆了口氣,“就是因為這個。吳大刀都有娃了,祁老四的婚事也不能再耽擱。趁這個機會先把他們隔開,免得將來麻煩。”
秦檜有些不以為然,“公子多慮了。”
“多慮總比少慮強。讓老四和蘭姑在建康搭伙照看生意,每日里眉來眼去,沒事都惹出事來。”
秦檜一笑,“北面一側呢?”
“北面是背巷,我准備臨街開成錢莊和客棧。里面設成四個區域,外面西側是盤江程氏的辦公區,東側是住處,最內是金庫和內宅。”
“公子成竹在胸,”秦檜撫掌道:“這番策劃便在臨安立住足了。”
“這些都是空的啊。”程宗揚嘆道:“看到梁家的遭遇了嗎?如果賈師憲倒台,這片王府重新建成,說不定就便宜了別人。”
秦檜沉吟片刻,“公子要不要在朝中尋幾位官員引為奧援呢?”
“咱們是外來戶,根基未穩,就算有錢也塞不出去啊。”程宗揚道:“我倒是想著怎麼把滕大尹請回臨安,萬一老賈倒台,好傍著他這棵大樹多混幾年。”
“滕大尹遠在筠州,緩不濟急。倒是有條路子,公子不妨試試。”
程宗揚心頭微緊,“誰?”
臨安雖然高官雲集,但真正位於權力頂眯,有能力影響朝局的,不過寥寥數人。其中與自己關系最深的,高俅肯定要算一個。
高俅的真實底細只有自己知道,每次見面兩人都是密室對談,連秦檜也蒙在鼓里,雖然這位奸臣兄七竅玲瓏,多少能猜出自己與高俅的關系不簡單,但絕不會憑空猜出高俅的身份。
沒想到秦檜卻給了自己一個意外,他輕拈長須,徐徐道:“宰相王禹玉。”
雖然聽說宋國朝廷有賈黨、梁黨、王黨,但自己進入臨安以來,還沒有和王禹玉打過交道,這些宰相的存在感甚至還不如蔡元長,沒想到秦檜竟然會有路子攀上這位相爺。
“公子可還記得當日在晴州,有家珠簾書院?”
“記得,離咱們當時的住處不遠。這和王禹玉有什麼關系?”
秦檜低咳一聲,“在下閒時曾往書院拜訪過。”
“喲,奸臣兄,你還真有雅興啊。”程宗揚笑了兩聲,忽然臉上變色,大叫道:“等等!你不會遇到李清照了吧?”
秦檜搖了搖頭,“易安居士未在書院,秦某未曾識荊。不過在下遇到一位在書院求學的少女,乃是易安居士的表妹……”
“奸臣兄!你真有一套啊!”程宗揚眉飛色舞地說道:“難怪你支支吾吾說自己有了相好的,原本是李清照的表妹!喂,人家還是未成年少女吧?你這就看上人家了?老牛吃嫩草,不厚道啊奸臣兄!”
自己昨晚酒中干的荒唐事都成了眾人的笑柄了,這會兒好不容易逮到死奸臣這個大八卦,說出去立刻就能轉移眾人的注意力,程宗揚不由心花怒放。
秦檜微笑道:“在下不才,蒙其垂青,只是世似浮萍,原以為晴州一別,再無相見之日。焉知事有湊巧,卻在臨安又再相遇。”
看著秦檜流露出的笑意,程宗揚也替他高興,這種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對天真少女的殺傷力幾乎是無解的,釣到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不足為奇,但晴州臨安兩地相逢,這就是緣份了。而且又是李清照的表妹——死奸臣終於不用娶他那個東窗事發的王氏了,這好事實在應該慶賀一下!
程宗揚笑道:“奸臣兄,要不要我給你提親去?”
秦檜嘆道:“紅顏知己罷了。若論婚嫁,卻是難以高攀。”
程宗揚一聽就不樂意了,“我們盤江程氏的大總管,論身家論能力,比六部的員外郎只高不低,配誰配不上?難道她是公主不成?”
“卻是王相的孫女。”
程宗揚怔了半晌,“王禹玉的孫女?難道她姓王?”
“公子英明。”
程宗揚沒在意他的揶揄,仰著臉一手拍著額頭,半晌才道:“我應該把老四放到臨安,把你踢到建康去……她怎麼能姓王呢?”
秦檜挑起眉峰,“有何不妥?”
良久,程宗揚放下手,嘆息道:“沒什麼不妥。”既然秦檜都能變得忠心耿耿,王氏也未必就能壞到哪兒去,何況這個王氏是李清照的表妹,未必就是死奸臣命中注定的那個王氏。
程宗揚打起精神,“那咱們就試試王宰相的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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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邊的側門出來,前面便是明慶寺。寺中依舊香火旺盛,來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明心遠遠看到程宗揚,立刻飛奔過來,一邊合什道:“阿彌陀佛——卻是活菩薩來了!”
程宗揚毫不含糊地說道:“賞!”
幾枚銀銖丟過去,明心立刻笑得滿臉找不到眼睛在哪兒。程宗揚一邊隨口問著寺中的香火,一邊不經意地繞到祈福榜看了一眼。
花和尚離開明慶寺並沒有引起多少波瀾,不過隨著倒拔垂楊柳的事跡越傳越廣,常有人前來打聽。寺中的和尚嗯嗯啊啊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倒是多了條化緣的路子。
程宗揚在寺內逛了一圈,沒有遇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離開寺廟,繞著王府走了一遭,心下已有計較,讓秦檜在王府門外貼出告示,招募民眾,准備拆除武穆王府。
“拆下的磚瓦全部賣出去,一塊都不留。”程宗揚道:“城中正缺木石,這些房子能蓋多少民居?等房子拆完,木石的價格也該回落了,到時再買新的。”
正說話間,一名官差攔住去路,他氣勢洶洶地亮出腰牌,喝道:“皇城司公干!請公子借一步說話!”
上了馬車,孫天羽立刻屈膝跪倒,抱拳道:“叔叔在上!請受侄兒一拜!”
“起來吧。”程宗揚道:“混得不錯嘛,撈了個指揮當當。”
孫天羽賠笑道:“早該向叔叔請安,只是衙門的差事太忙,沒能抽出空來,還請叔叔見諒。”
“行了,說有什麼事吧。”
“侄兒這些天查案子,倒是有樁蹊蹺的。”孫天羽清了清喉嚨,然後說道:
“年初威遠鏢局……”
孫天羽殷勤地將威遠鏢局丟失鏢物的案子講了一遍。程宗揚心下暗恨,這廝當日多半是認出阮香琳的身份,這會兒趕來向自己討好。現在陸謙橫死,高衙內被自己收拾得服服貼貼,這樁使得李師師棄師別家的失鏢案已經沒有什麼價值,反而落了個把柄在這廝手里。
程宗揚並沒有把這點心思表露出來,等孫天羽說完,取來紙筆,寫了一個條子交給他。
孫天羽惴惴不安地接過條子,“這是……”
“去程氏錢莊的櫃上支一千銀銖。”
孫天羽忙道:“侄兒不敢!”
“想從我這里白拿錢可沒那麼容易。”程宗揚道:“把你手里的卷宗檢有用的送來一份。不管是朝廷百官還是市井雜事,我這里都要。”
“侄兒明白!”
孫天羽捧著那張相當於他數年俸祿的紙條,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離開馬車。
這個姓孫的捕快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但雞鳴狗盜之徒也自有其用處。只要自己位子夠牢,保證他比哈巴狗還殷勤。
程宗揚用筆管輕輕敲著木桌,朝中的賈師憲、軍方的高俅、隸屬於朝廷耳目的皇城司,還有自己兼著差事的工部和戶部——自己的關系網正一點一點顯出輪廓。秦檜擔心賈師憲失勢,提出走王禹玉的門路。但他忘了,自己想在宋國真正立足,最大的靠山只有一個:宋國那位年輕的君主。
王禹玉年紀已然不輕,縱然掌權又有幾年?倒是一些潛力股自己應該趁早投資了。
“會之!准備幾份適合的禮物,去拜訪幾個人。”程宗揚道:“樞密院承旨韓節夫、刑部侍郎史同叔、戶部侍郎蔡元長。”
一直到夜色已深,程宗揚才回到翠微園。韓節夫和史同叔對他的突然拜訪都頗為訝異,但程宗揚現在身為屯田司員外郎,寶鈔局主事,說起來也算是同朝為官,官位雖然低了些,但正是得用的客卿,況且發行紙幣一事又深受宋主信任,眼下主動上門結交,兩人都十分客氣,也笑納了他奉送的重禮。
宋國與晉國不同,在晉國,貴族都是世襲的,權力掌握在幾個家族手中。只要攀上幾個世家豪門,就無往不利。宋國以科舉取士,即使出將入相,鍾鳴鼎食的家族,也不可能靠血緣壟斷權力。另一方面,暮為田舍郎,朝登天子堂,以平民而得富貴的例子屢見不鮮。這種情形下,拉攏人才就成了重中之重。
即便隨行的秦檜也不會知道,自己今天拜訪的幾個人,除了位高權重的賈師憲,宋代五大奸相都算到齊了。程宗揚很清醒,這些人巴結上未必有什麼好處,可一旦得罪他們,就有天大的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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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園門前成堆的車馬嚇了程宗揚一跳,“怎麼回事?變車馬行了?”
馮源迎出來道:“是高衙內的人。他說程頭兒你發的話,讓他們兄弟在園子聚會。我沒敢讓他們進內院,都請去了錦繡閣。還有……”他湊到程宗揚耳邊小聲道:“那婆娘又來了。”
“黃氏?”
馮源了點了點頭,“下午就來了,一直等著。”
程宗揚盤算了一下,高衙內那幫小崽子聚在一塊,無非是吃喝玩樂,半點兒正事都不會有。倒是黃氏那邊還牽連著通源行,事關自己今天和蔡元長談妥的條件,於是徑直先去了內院。
黃氏正無聊地把玩著茶杯,驀然見到程宗揚進來,竟然臉上微微一紅,連忙俯身跪倒,嬌滴滴道:“程爺……”
程宗揚冷眼旁觀,這婦人昨晚出了個大丑,換作別人,早就羞恥難禁,她這會兒卻又巴巴的跑來搔首弄姿,不知道是想巴結自己手中的權力,還是想討要自己手中的藥丸,或者兩者都有。
“通源行手中的紙幣,我給你們足額兌成錢銖。”程宗揚開門見山地說道:
“所欠的窟窿,你們自己去補。”
黃氏如釋重負,“多謝程爺。”
程宗揚下一句話就讓她變了臉色,“通源行你們梁家保不住了。”
面對驚惶的黃氏,程宗揚侃侃言道:“既然?王撤了資,不准備再插手糧食生意。你們補完窟窿,也經營不了那麼大的攤子。我已經與?王商量過,出資盤下通源行。你們要願意呢,就接著打理,只不過是換作替我干活。如果不願意,大家把賬目結清,好聚好散。”
程宗揚原以為黃氏會哭哭啼啼哀求自己高抬貴手,誰知自己話一說完,那婦人卻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飛快地說道:“便依程爺吩咐。”
程宗揚挑了挑眉梢,“夠痛快啊,梁夫人。”
黃氏拋了個媚眼,嬌聲道:“程爺便是不說,奴婢也想著把糧行獻給程爺。奴婢蒲柳之姿,傍著程爺這棵大樹才好乘涼……啊呀……”
程宗揚一手伸到她衣內,在她胴體上肆意揉弄著,“你怎麼傍上我這棵大樹的,你老公可知道麼?”
黃氏輕啐一口,“他不過是仗著他那個便宜哥哥討來的身家,便是知道又如何?自從大伯出事,奴婢日驚夜怕,唯恐哪天一道文書,就把奴婢一家打入十八層地獄。托爺的福,今晚奴婢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頂多是奪官問罪坐幾天牢,總不會送你們上法場吧?”程宗揚毫不客氣地說道:“用得著梁夫人這麼賣力嗎?”
黃氏在他掌下騷媚地扭著身子,一邊道:“程爺怎麼知道家破人亡的苦呢?嘻嘻,奴婢前幾日家里買了幾個仆婦,程爺知道是誰嗎?”
“誰?”
“魏篝侯的娘子。號稱南苑一枝花的。”黃氏帶著三分嫉妒七分快意說道:“那娼婦仗著丈夫封了侯,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結果前些天魏篝侯被奪爵抄家,連家眷也被發賣為奴。”
程宗揚訝道:“一個侯爺還有家眷被發賣的?”
黃氏啐了一口,“魏篝侯那里是正牌侯爺?他原是涌金典當行的東家,花錢買的爵位,頂多算個散侯罷了。”
程宗揚想了起來,這可是秦檜出的好主意。連侯爵都賣,賈師憲還真大方。
黃氏笑:“奴婢把那娼婦買來,入府頭一天便讓她去給我家孩兒暖床。那娼婦原本裝得清高,奴婢原以為要打幾鞭子才肯聽話。哪知她倒是個聽話的,知道落到這步田地也沒有什麼體面可言,老老實實失了身子。第二天一早行規矩的時候,那娼婦才見著是我,羞得什麼似的。”
程宗揚冷笑道:“你還真寵兒子。”
“奴婢的孩兒最是聰明曉事的。”黃氏眉開眼笑地說道:“那娼婦的兒子與奴婢的孩兒原本認識,這次奴婢把她一雙兒女一並買來,原想著我那孩兒會濫好人,誰知我孩兒大被一卷,把那對小賤人都當了通房丫頭使喚,嘻嘻。”
程宗揚一陣惡寒,在她身上撫弄的手掌停了下來。
黃氏不知道他的心思,心下還念著昨晚的快活。她秉性風流,不知道這位主子用了什麼手段,直搞得她三魂去了兩魂,七魄走了六魄,雖然出了丑,在床上卻是生平未有的快意,一想起來,心里就像貓抓般直癢。這會兒在程宗揚懷中扭臀擺乳,一味賣弄風情。
程宗揚推開她,“在這兒等著,爺要出去會會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