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很快就到那里了。”
元琅像聞不出對方身上的汗餿味,更面無表情地睨了懷中的她一眼,被飛來的眼刀擊中,元馨再不敢吭聲,只覺自己的這位姐姐氣勢突變,抬眉撇唇的細微動作竟同身後緊隨的巨蟒像到極點,令她不敢直視。
張恒遠將視线調到元琅身上,模樣貪婪,胡子拉渣的嘴輕蠕幾下,礙於另一男人終沒發聲,他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事,就是走寶丟棄了這個女人,她在獸人部落里活得風生水起,在北山獸族的多次騷擾下,不僅不顯憔悴,倒愈發美艷,細腰肥臀長腿,每一步都帶著無限風情,反觀自己被那群獸人死死踩在腳底,時不時挨一頓打,終日惶惶不安,這稱不稱得上是報應呢?
穿過濕潤的泥巴路,途徑梔樹,風里裹夾絲絲花朵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清爽甜香直入肺腑,元馨偷抬起頭,見元琅面部神情放松,似被花香所虜,便帶著討好的語氣開口:“姐……沒想到這里也有梔子花,記得小時候你經過大院時總會偷偷抓一把給我,我特喜歡把它們放到我筆盒里,可以一個星期都聞到這味。”
元琅垂眸,對元馨套近乎的話語毫不動容,冷漠繞過積沉泥漿的落葉層,將腳底野草踩得嚓嚓直響,喜歡自己送的梔子花嗎?
是呢,這曾悉心照顧的妹妹不僅喜歡梔子花,更喜歡一切與她有關聯的事物,多年一直躲在她身後捅刀掠奪,費盡心思爭搶,因為她,自己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不折不扣的白眼狼是什麼意思。
拐角後瞥見幾樁腐爛到極致、爬滿各色軟體蟲類的粗壯橫木,她只覺得格外應景,是的呢,她們姐妹兩的感情和這些木頭一樣,早已從內到外爛透,散發陣陣死氣。
“夠了元馨,你不需要繼續討好我,我們的關系和那邊的爛木沒什麼兩樣。”她語氣冰涼地開口,似在對陌生人說話。
“姐,你……”眼前假象被迅速戳破,元馨尷尬不已,還想要爭辯,卻發現元琅眸色沉沉,像要吞了自己,喉頭頓時梗住,什麼都說不出來。
巨蟒興致勃勃跟在一旁,豎起耳朵偷聽兩個女人的對話,說實話,他還未見元琅擺過如此冷漠的神情,剛開始為她主動抱元馨激起的醋意徹底消失,只想看她如何讓別人吃癟,這小東西在自己和弟弟面前連生氣都是軟糯糯的,毫無殺傷力可言,現在看來,她不是不會生氣,而是舍不得對他們發大火,只願意放在心上疼。
四人接下來的路都不再說話,終於來到藤蘿密布,高高垂下的大樹前,元馨迫不及待抬起頭,見樹椏上那一間被白色煙霧籠罩的小木房,激動得身子一顫,緊盯住元琅,希望她能快點帶自己上去,那里面就住著能救自己出火海的人。
旋轉樓梯間布滿噬人蔓藤,更夾雜不少已被吞食到干干淨淨的動物骨頭,元琅將元馨放到地上,令她站穩在地,扭頭朝巨蟒求援,希望他能為自己開路。
掀開門簾後,濃烈又熟悉的草藥味撲面而來,房梁上鳥鳴不斷,室內煙霧繚繞,元琅打了個激靈,見滿臉褶子、身著灰布衣的老婆婆正坐在桌前,放下手中瓦罐,專注地望著自己和其他人,忙上前鞠躬,用早練習過的獸語同她說明來意。
年長老嫗聽後沒說什麼,目光從散發髒臭味的張恒遠身上移開,定在肚腹高隆,面頰青黃的元馨身上,鼻翼縮動幾下,忽然就拉下了臉,眼神豁然凌厲,一腳踹開桌旁的另一個木樁,示意讓她坐下,又啊嗚啊嗚地拿起一旁的茶壺茶杯,斟上滿滿一杯花草茶,朝元琅擺手,讓她坐到自己身旁來。
巨蟒見巫醫對小雌獸十分熱情,卻看都不願看自己一眼,也不生氣,自覺朝張恒遠低喝一聲,走出門外等待。
茶水在燭火下呈艷紅色,散發甜甜香氣,元馨喉間干渴,暗自咬唇,心頭不滿極了,明明那邊還有好幾個杯子,這巫醫老太怎麼只給元琅倒,卻徹底忽視自己。
安頓好那對兄弟的伴侶,老人轉身,面色嚴肅地撫過元馨骨瘦嶙峋的手臂,隔布料摸上肚子,一把掀開她的裙擺,讓肚皮赤裸裸露在外頭,過一會後又扯下她下體短褲,一股憋悶已久的腥臭彌散開來,像是她身上有什麼東西生生腐掉了。
雖是給自己打過預防針,元琅還是被元馨的肚子又嚇了一次,那布滿皺褶紋路,泛出青黑光澤的肚皮,隱隱有什麼東西將皮肉撐起,顯露怪異輪廓,肚子比昨天看上去還要可怕,她握緊手中小杯,盡力保持面部平靜,也不知元馨這狀況,巫醫能否幫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