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琅盯住坐在正位上同其他獸人談笑風生的巨鷹,他們這一行人位置被安排在他的下麾,地勢較高,享有極好的視野,而她卻開心不起來,回想起中午的種種表現,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反應過激了,不僅開不起玩笑,還愛耍脾氣,這頭一次見長輩就故意給別人臉色看,在對方心中的第一印象恐怕就十分差勁了。
似是察覺出身旁小雌獸情緒不對,墨色巨蟒將自己盤子里的幾顆鳥蛋叉起,放到她面前,正抓著烤羊腿大快朵頤的巨獸也扔下手里的肉骨頭,抓起一塊土豆往她盤子里塞,見她把目光放在養父身上,有些恍然,嘰嘰咕咕地開口勸慰,邊說邊給哥哥使個眼色,讓他給小東西弄些酸甜味美的莓果過來。
他們這位養父表面上八面玲瓏,對待族中事物和外人一絲不苟,私底下卻是個吊兒郎當的貨色,臉皮可厚的很,小時候可沒少看到他被養母罰到門外站著,怕是見到小東西覺得她和養母有五六分相似,才故意這樣出場,想逗弄幾下,他這一個玩笑不要緊,卻讓他們哄老婆傷盡了神!
巨獸咬牙切齒地瞪了大鳥一眼,恨不得現在上去把他頭頂上的毛全部拔光,讓他從鷹變成禿鷲。
晚飯和現代社會的自助餐十分相似,一排排爐火上放滿處理好的干淨食材,用尖銳木棍叉起,種類極其豐富,從普通的雞鴨魚肉到牛羊野豬,菇類野菜,讓許清清產生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不少外族獸人似乎是頭一次碰到這種用餐方式,興致昂揚,胃口大開,盤內食物都堆的和小山一樣,當她注意到食物中還有不少油煎或炭烤出來的蛇、蜥蜴,百足蟲,蜈蚣等物,她從一開始的興奮變為驚嚇,面對翻滾手中木簽,熱情招呼自己的獸人,勉強擠笑擺手拒絕。
“呃……謝謝,不用了,不用給我這個,我不怎麼餓。”
她看著土狼給自己遞過來的烤蠑螈,還有給自己盤里放著的兩只烤熟泛油光的毛蜘蛛,這些長相駭人,香味奇特的生物令她雞皮疙瘩四起,極力按捺住尖叫掀盤的衝動,皮笑肉不笑地回絕對方,顫手用鉗子把兩團節肢動物夾給夠不著烤架,卻一臉垂涎的小獸人。
在兩頭雄獸的連番安慰下,元琅心情陰轉晴,張嘴接下巨蟒喂到自己嘴邊的莓果,決心好好學習他們的語言,以後找機會再同那只大鳥道歉。
晚宴在一片喧鬧中走向尾聲,巨鷹放下手中木杯,用力拉動身側的一條綴滿木球的粗繩,整個場地就響起了木頭的沙沙聲,眾獸知道接下來是各個族群輪番上陣,向鷹王行見面禮的環節,便齊齊安靜下來,遵循晚宴的位置,從左至右一組一組地走到石陣中央,將己族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
許清清往元琅身邊靠近,見墨色巨蟒主動讓出位置,這才坐了過來,興致勃勃地盯著不同族群的獸人瞧,感覺就像是校運會的開幕式一樣,一批一批地走到主席台前,向大家展示自己的班級風貌。
“哎你看這一群獸身上都是雪白的毛,他們是從南極來的嗎?”
她望著走到陣中心的一隊野獸,訝異瞪眼,只見眼前是一水兒白熊白狼白猿人等生物,他們當中有的緊皺眉頭,面色嚴肅站在原地張嘴吐氣,甩動長尾,似是難以忍耐這里的炎熱氣候。
猿人大嗥一聲,卷成球狀在地上滾動,白狼動作靈巧地跳上去,在他的身上做出跑球的滑稽動作,咧嘴露出滿口利齒,面部表情夸張,如雜耍般繞場一周,贏得眾獸的歡呼,兩頭白熊也將早前准備好的見面禮抬到巨鷹面前——幾頭捆綁好的肥碩海豹,隨後嘰里咕嚕地說一通話,如使臣一般。
元琅被眼前的有趣景象逗得來了興趣,她見到許多種類不同的獸,他們來自天南海北,帶有極其明顯的地域特征,有一看就知道是從寒冷雪域來的白熊白狼白猿等生物組成的隊伍,也有從熱帶雨林來的花斑蛇花斑豹猞猁,更有腳步震天的象族部落,一路歡呼高歌的大猩猩部族,甚至是以雌性為尊,多頭雄性簇擁一頭雌性的鬣狗族群,他們每一組都會帶來一小段特色表演給大家看,有的甚至干脆利落地扭動屁股跳桑巴,表演完畢後都會獻上禮物,很快巨鷹就被堆成山的野果山菇、鮮美獸肉給圍繞起來。
又過了一隊獸人,石陣上留下許多顏色艷麗的花瓣,是剛才領隊的一頭漂亮赤狐留下的,許清清高興地連連鼓掌,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狐狸精,瞧那條油光水滑的漂亮狐尾,真想上去摸一把。
她扭頭轉向另一側,想要提前瞻仰最後一隊人馬,卻在看清來人後面色大變,瞬間沒了笑容,望著那頭高大的獨眼熊,咬唇恨恨道:“是他——”
“怎麼了?”元琅也跟著轉頭,當她看到大搖大擺走上前的白虎和灰蛾人,也變得面色鐵青,他們怎麼會在這里!?
“他就是差點把阿狼殺死的畜生。”許清清捂住嘴,害怕自己氣憤地大喊出口。
是麼,就是這頭蠢熊把自己兄弟傷成這樣?
瞧著大搖大擺朝這邊走來的北山族代表,巨獸眯起眼,雙手在桌下緊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倘若在過去,他獨身一人時,絕不會理睬場合時間,毫不顧忌地當場衝上前,獸化和對方大戰一場。
白虎作為領隊,威風凜凜地走在前頭,雙眼火辣辣地落在元琅身上,經過他們一行人時,以挑釁神情瞟了兩頭雄獸,繼續驕傲前行,聽說這兩頭雄獸都不在大會名單中,恐怕是沒資格參與競賽,再加上獸族的待客禮遇,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尋釁了。
墨色巨蟒高昂起頭,一臉平靜,看上去對白虎的挑釁無動於衷,若是忽略他高隆臂肌上若隱若現的暗色鱗片的話。
灰熊化作人形,擁有尋常獸人難以企及的高壯身軀,毛發橫生,渾身疤痕,被灰黑胡須遮去大半張臉,他緊盯住座前臉色蒼白的許清清,一臉志在必得,真想把她按在身下狠狠奸淫,至於那頭小公狼,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灰蛾人擔任表演一職,他撲扇著翅膀緩慢離地,兩只血紅大眼閃動個不停,在空中翻了幾個身,姿勢靈巧優美,大片銀色鱗粉散落下來,如燦燦星辰,讓獸群發出陣陣驚嘆,他們中絕大多數都沒有見過這種生物,只有少數有見地的獸人變了臉色,這北山獸族是不是瘋了,竟然纂養蛾人。
白虎得意洋洋地呈上禮物,是兩頭被剝光了皮的角龍,腥氣四溢。
巨鷹敏銳地察覺出兩個養子同這隊獸人的不尋常處,他單手撐住下巴,望著灰蛾和他身下高大到驚人的男子,若有所思。
回到席位上的赤狐環顧四周,眼神在巨獸身上短暫停留,卻因他身旁的漂亮雌獸轉開臉,最終定在場中白虎上,眼神發亮。
據她的小道消息,這些強大部族中,能對她胃口又擁有高人一等身份的雄性,除了那純黑大貓外,就是這頭白虎了,她可得抓緊機會,為自己的族群求福利,上貢給鷹王的酒自己偷偷留了一瓶……
集結完畢,各部族酒飽飯足,也賞了一圈精彩表演,紛紛心滿意足地起身,往自己的駐地走去,賽事即將來臨,是該養精蓄銳。
“哎,你的傷還沒好,不要去——”許清清見土狼小腹處滲出絲絲鮮血,卻面容猙獰地想要衝過去,害怕他再被灰熊傷害,趕忙伸手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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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帶眾獸回到帳篷,他化作人形,坐在中央,同其他獸人議起接下來的種種賽事,做最後部署,想起鷹王今日下午展示出的各色珍貴草藥,奇珍異獸,這回獸人大會獎賞格外豐厚,各個部族的精英都摩拳擦掌了,他們也絕不能輸。
腦海中閃過元琅的臉,在篝火陪伴下的她,愈發好看,若是忽視她身旁的兩頭雄獸,當真是一道絕美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