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校園 司命歸原(匹夫奪志)

第4章 豈奈狂飆 1

  這哥倆很有意思,滕濤是老大,袁剛是老二,反正他們自己是這麼叫的。

  滕濤是縣城本地人,老爸是干部,算是干部子弟,人又長地高大威猛,很是有威懾力,而且此人對於比自己地位高的人,非常會來事。

  在學校校就是對老師麼,那把老師哄的,可是得意這學生。

  但是對班里普通同學,他可沒那個耐心了,經常是繃著著一張臭臉。

  他這種交上不交下的性格,按理說在同學間不太可能得太多認同,雖然他仗著自己是干部子弟,坐地炮,人高馬大,同學們都挺怕他,但是想讓同學們心服口服,一呼百應,那是做不到的。

  他是做不到,但是老二袁剛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缺,袁剛是下面社鎮進來的,不用問肯定是下面干部的子女,普通家庭沒財力也沒關系進縣城學校的。

  袁剛性格直接,簡單。

  他完全靠自己的氣勢,一種天生的領袖氣質。

  他平時對同學倒是挺親和,平易近人,但是只要說話辦事,基本都是命令似的,而且在他嘴里說出來就是那麼的自然,好像應該應分的,就算剛認識的他也不會有啥顧慮,直接說;你去三班把老五叫來。

  或者說;哎你這鞋不錯,我穿兩天。

  那有的看官會說,你不會拒絕麼?

  首先呢,這哥們氣勢太強,你想拒絕未必有內個勇氣,況且你又感覺不到惡意。

  如果真要翻臉,他可是一點不在乎的。

  班里還有一個江東幫里的最能打的干將,李奇就曾經嘗試過,但不是故意的,李奇這個哥們算是江東幫的核核心人物,學校里沒少替老鄉出頭擺事,那真是說出手就出手,一次同鄉被欺負,他懷里揣著把片刀,在廁廁所堵著,等欺負人那家伙出來,他掏家伙就上,得回那家伙反應快,發現李奇手往懷里伸,眼睛瞧著他,就覺著沒好事,轉身就跑,算是躲過去了。

  就這麼一猛人,一次和袁剛發生點小衝突,袁剛直接叫板,來,來,來,咱倆比劃比劃。

  李奇硬是沒敢接招,蔫退了。

  等袁剛走了以後,李奇和身邊人說;你說,我特麼哪惹著他了,我哪惹著他了?

  這是什麼情況?

  這李奇可不是慫包,之所以這樣,就是袁剛的氣勢太足,在班里沒人的氣勢能蓋住他,除了滕濤。

  這種氣勢,應該是一種霸氣。

  唯獨他對滕濤很是恭敬,這倆人倒是挺有趣,袁剛直接叫滕濤老大,滕濤也不客氣,直接叫袁剛老二,按常理說,應該是一山不容二虎,但人家這哥倆相處的卻很融洽。

  葉南飛給分析了一下,應該是老二需要老大這這個坐地炮的勢力和地位,畢竟他是外來戶,所以他甘居人下,而滕濤完全是被袁剛的個人魅力征服了。

  騰滕濤是交上不交下的人,說白了就是勢利眼,只交地位高的,有用的。

  而袁剛因為個人能力,身邊圍繞著很很多嘍羅,班里差不多一半的男同學都圍著他轉。

  而他又甘當老二,滕濤沒理由不接受這個朋友,而且老二聽老大的,那老二的兄弟,不都是老大的兄弟了麼,最關鍵的還是袁剛這種天生領袖的魅力,簡直令人發指,平時不說,最典型的,反應最突出的就是打籃球球吧,一場球賽下來,袁剛對整個場面的把握,自己方隊員的控制,指揮若定,那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正是這兩人,當然離不了另外一位紐帶式的人物,他們三人徹底改變了葉南飛的人生軌跡。

  本來葉南飛的人生軌跡應該和大多數人一樣的,要麼下鄉,要麼靠老爸的關系進廠,可是卻猛地轉軌,走向了另一條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是悲是喜,是好是壞,還真不好評價,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滕濤和袁剛在學校里已經成為風雲人物,首先組織紅衛兵們,對有問題的老師開始貼大字報批判,然後是開批斗會,這一開始就刹不住車,一種慣性,帶著大家,不斷的擴大成績和戰果,你想想,這麼多學生呢,每每天都覺得自己生活的非常有意義,你就得不斷的尋找新的目標,讓這種有意義的工作持續下去。

  慢慢的學校里這些老師可就不夠紅衛兵小將們分了,因為每個人都爭搶著立功出成績麼。

  開始擴大到學校外外的政府機關,企事業單位。

  同時因為小縣城得到訊息比較晚,學習的時候有照貓畫虎,總之就是想怎麼干干就怎麼干。

  葉南飛參加過幾次這樣的批斗會。

  那種熱火朝天的氣氛倒是很振奮人,同時也看見那些原來高高在上的老師,校長,乃至領導們,被各種形式侮辱著,有的帶著報紙糊的高帽子,有的剃了陰陽頭,並且無一例外的都掛著牌子,上面歷書著當事人的罪狀。

  這場面挺詭異的,原來的權威,現在卻低頭認罪,一副做賊心虛,惶恐不安的樣子。

  真是人生如戲啊。

  葉南飛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罪有應得,還是受迫害冤枉,覺得這麼多人都在說他們有罪,那就應該是壞人吧,不然為啥這麼對待他們呢?

  葉南飛也經常被氣氛感染,被撩撥的想加入進組織,可惜以前和人家那些人敬而遠之,現在主動去聯系,還拉不下臉。

  你越是不主動,人家那些人都是熱火朝天的忙著各種活動,誰有空搭理你呢?

  葉南飛明顯感覺自己被邊緣化了,被主流排斥了。

  越是感覺被排斥了,葉南飛反而更自尊了,越是遠離主流。

  還好有劉承宇在,而另一個哥們張曉風明顯也有向組織靠攏的意向,不過呢,也只能當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劉承宇和葉南飛的性格有時候挺像。

  劉承宇到不一定是,想加入而加入不了,他是恃才傲物那種,平時就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的。

  這時候也挺明顯的被邊緣化,倆人算是難兄難弟了,正常的學習生活是沒有了。

  但是倆人都喜歡看書,葉南飛家里的書是不行了,大部分葉南飛粗略的看完了,而且運動一來,大多數書,成了反動物品,如果誰家要是被發現有不符合規定的書,那很容易給你扣上什麼反動,特務,資產階級之類的帽子。

  那就危險了。

  在運動不久,老媽就帶著葉南飛,把一些喜歡的書藏了起來,藏哪了呢?

  棚頂上,然後燒了很多,做個樣子給人家看看。

  家里書他也不能帶著劉承宇去看,但他倆把目光瞄向了學校的圖書室。

  當大伙都在忙著革命的時候,圖書室可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

  倆人相約晚上去偷書,開始是相當緊張的,其實基本上算是自己嚇嚇自己。

  一般是選在10點之後,月黑風高夜,學校是被圍牆圈成的長方形,有三趟,六棟房子,分別是教室,教員室,還有一棟宿舍,最西北角的一棟是圖書室和實驗室,平時就背靜。

  翻牆對於葉南飛可不是什麼難事,而對於劉承宇可就有些難度,而且劉承宇這個文弱書生,明顯要更緊張,沒辦法葉南飛干脆讓他藏在隱蔽處放哨,一旦有動靜,就學貓叫。

  進圖書室只能走窗戶了,此時的葉南飛還不會開鎖,相對來說開這種老窗戶對技術要求還是不算高的。

  窗框是木質材料的,用最原始的那種鐵質插銷,在里面插著。

  葉南飛用自己自制的小刀,插進窗縫,然後慢慢滑撥動插銷,有的插銷故意別著,那你就撥不動,有些沒有別著,就能直接撥開。

  這種小刀是用,小鐵鋸條磨制的,後來他又帶了一段沒加工過的鐵鋸條預備著,萬一有別著的插銷,可以用鐵鋸條的齒,讓插銷有可能轉動,那樣就能使它,滑出卡槽。

  然後再用小刀撥動。

  開始幾次葉南飛也是相當緊張的,不過次數多了,屁事沒有,膽子也越來越大,後來干脆不讓劉承宇跟著了,反而是累贅。

  開始幾次那真叫一個做賊心虛啊,黑天瞎火的也不管啥書,摸著啥就往挎包里裝,裝滿就跑,那時候一般最流行的是背一小軍挎。

  這小軍挎可真是小,裝不了幾本書。

  最牛的裝扮,那就是一身軍裝,挎著軍挎,頭戴軍帽,如果誰穿著這一身,那就跟現在拿著苹果,開著豪車那麼拽。

  此時的葉南飛已經由開始的驚喜和輕松,慢慢變得壓抑,雖然他內向,喜歡安靜,但畢竟骨子里還是喜歡被人承認,被人接納,以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否則就莫名的惶恐,不安。

  自己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麼。

  沒辦法,要麼留點尊嚴,承受孤單,要麼不要臉給人家卑躬屈膝,加入組織。

  他甚至恨滕濤和袁剛,這可能就是羨慕嫉妒恨吧。

  只能靠閒書打發時間,要麼打沙袋和木人樁來消耗多余的精力。

  那這時候孔維家在干麼呢?

  她也很忙,忙著積極表現,以便在組織中更有地位。

  這你不能說孔維家這人品質有問題,女性相對於男性來講,更希望融入主流。

  而且似乎更容易被洗腦,被忽悠,之後還非常執著。

  因為在以後的日子里,葉南飛經常碰到這種女性,她們如果認同的價值觀,你要不認同,那你就是人渣,其他的條件也都一無是處了。

  而男性一般沒這麼絕對。

  孔維佳之所以這樣,一方面是她本身性格決定的,她就是喜歡大伙渾合,她的性格就是大大方方的不扭捏。

  但你別誤會成這人很隨便。

  就是有這麼一種類型的女性,她們似乎跟誰都合得來,對誰都挺大方熱情,但是你要是想進一步關系,那就很難了。

  不管你這面多麼激情四射,人家就是那麼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熱,但是如如果你真的贏得了她的心的話,她就很難再改變,會非常專一。

  第二個因素決定她這麼做的是,她家里成分不咋好。

  她爺爺家那可是當年蒙江縣里有名的孔家燒鍋,說白了了就是釀酒的,他家的玉米燒遠近聞名,雖然解放後給公私合營了,但名字沒改,還叫玉米燒。

  她媽家也不不簡單,過去結婚那可都是講究門當戶對的。

  她爸爸家是燒鍋,她媽家是當地一百貨商店,她姥爺人稱劉買賣人。

  這在舊社會可是當地的頭面人物。

  縣城里有個啥活動都少不了這些商賈富紳。

  很受人尊敬的,所以孔維佳的爺爺和姥爺也就成了莫逆之交。

  然後倆人就定了兒女親事。

  可解放後可就不一樣了,開始還可以,說是各家該咋過還咋過。

  可是慢慢的就有政府的人來勸說公私合營的事,說是什麼什麼世界潮流。

  什麼什麼不能抱著落後思想。

  這老哥倆到一起合計也總犯迷糊,怎麼自己就成了落後分子了?

  那在過去,在當地可是展樣了,也沒少做善事,都是有頭有臉的,但聽政府說的可是一套一套的,不明覺厲啊。

  最後避免不了公私合營,然後倆家也慢慢被踢出了自己的買賣。

  就給掛了個名,更別說決策權和經營權了,沒你啥事了。

  孔家燒鍋成了縣城里的酒廠,劉家百貨商店,成了供銷合作社。

  老哥倆這個郁悶啊,但不敢吱聲啊,自古貧不與富斗,富不與官爭。

  這等於落配的鳳凰了,還好是兩家一起落的,還是門當戶對,誰也別嫌誰了,親事反而更沒爭議了,就這麼她老爸老媽結了婚。

  還好他倆分別進入這兩個單位做了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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