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里離開後,我住到了酒店。
一連幾天,將時間消磨在酒吧中,用酒精麻醉自己。
然而,無論是醉是醒,我都無法忘記璐那近乎瘋狂的眼神,其中似乎包含了太多我都無法理解的恨意。
盡管無法原諒她的出軌,我本能地覺得需要再和她談談,至少,那個李東海在桐灣的出現,對我來說仍像一個迷。
回到家,璐不在,從家里的樣子看,應該好幾天沒有人回來過了。
盡管在我的意料之中,擰開房門的一刹那,我竟有些緊張。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見到璐,還是害怕見到她。
她的手機早已關閉,說來真是好笑,在這個咨詢發達的時代,竟然還會有人會音訊全無。
無奈之下,我只能來到玩具廠,依然沒找到璐,卻見到了小唐。
而他對我的到來似乎並不意外。
"傑哥,你和嫂子……這是怎麼了?"我一時無語,又不想讓小唐知道我們的事,就說:"這事兒……一句話也說不清……""我也不是想打聽你們的私事。
可是公司的事,你們兩個不能就這麼甩手不管了,好歹我也算個股東,你們可得對我負責啊……"聽了小唐的話,我昏昏沉沉的腦子中猛然一驚:一直以來,我都將公司的日常工作交給璐,甚至是這次我們鬧翻了,我都沒想過她會對公司的事撒手不管。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看看這個……"小唐遞給我一個大信封,"嫂子昨天到廠里來,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的。"我打開一看,竟然是:離婚協議書。大部分內容都是對財產的詳細分割。
我的怒火一下子從心頭升起來,狠狠地將它扔在腳下。
她背著我跟別的男人的上床,還想分我的財產!
從知道她出軌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算是完了。
只不過沒想到璐竟然比我還要著急,難道是要急著和那個姓李的名正言順地做夫妻嗎?
看來那天真應該讓那幾個混混把那他打死算了。
"你知道她在哪兒嗎?"我問。
"昨天她來時,留了個號碼。""把號碼給我。想分我的財產,讓她當面跟我說……"我揮了揮手。
"哦……嫂子來時特別說,不讓我把號碼給你。"小唐看上去有些為難,"這樣吧,我出面,去跟嫂子說。明天你和嫂子都到廠里來,把公司的事情說清楚。
".我盡力壓制自己的情緒,點點頭,默默地離開了工廠。
轉天,再到工廠時,小唐和璐已經等在辦公室了。
璐的臉上帶著一個大墨鏡,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我本來是帶著一肚子的的憤怒來興師問罪的,可是,當看到璐,尤其是看到她臉上那些墨鏡遮擋不住的烏青傷痕時,我的心突然顫抖了。
一直很鄙視打女人的男人,尤其是打老婆的男人,在那晚,我卻成了這樣一個連自己都鄙視的人。
那些指責和質問言語,竟一句也說不出口。
只能坐在她的對面,同樣無語。
"咳咳……"小唐干咳了兩聲,打破了將房間里沉寂。然後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大致是說我和璐如何不該鬧到這樣。
其實我根本沒有卻他講些什麼,注意力都放在了坐在對面的璐身上。
"別說了。"璐打斷了小唐,聲音不大,冰冷中又帶有幾分嘶啞。"婚,一定要離,直接談財產分割吧。"我熟悉的璐,外表清冷,內心卻柔弱而敏感;面前的女人,有我從沒見過的冷酷,好似從心里生出無數尖刺,無時無刻不想把我刺個透心涼。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璐?迷茫與無力的感覺在我的全身散布開。
既然已經恩斷義絕,離就離吧。
在財產上,我不想去爭什麼,卻也無法接受與她評分財產的方案。
於是搖了搖手,表示不同意。
璐似乎不想再和我談什麼,霍然起身,卻被小唐一把拉住。
"嫂子,別著急啊,慢慢談,慢慢談……"說著,他指了指那份協議,"這個,我能看看嗎?"我沒有說話,璐點了點頭,將她准備的協議書遞了過去。
小唐低頭翻看,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紙頁沙沙的摩擦聲。
過了幾分鍾,小唐才將手里的文件放下,思考了一會兒,開了口:"傑哥,嫂子,我只想問一句,你們是不是真過不下去了……"璐再次點頭,我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算是默認。
"按說勸和不勸離,可是在商言商,你們再這樣下去,公司可要被你們搞垮了。如果你們真覺得不能挽回了,這樣吧,我提個方案,你們看看。"小唐一邊說,一邊抬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璐。
我不知他是什麼意思,投去疑問的目光。
小唐的方案,出乎我意料:現在,我的產業可以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是從政府那里低價租來的高氏工廠,仍然進行玩具生產;另外是我後期購並的工廠,以及我和璐原來搞的那家小玩具廠,共有六個工廠,大小不一,現在已經不生產玩具了,通過小唐聯系,都在做舊電子產品回收利用的生意。
小唐當初投資獲得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投在原來的玩具廠里的。
現在,他願意轉移到新的玩具廠,也就是原來高氏的工廠,現在算到百分之五十,剩下一半的股份歸璐所有;而其余那六家工廠的資產都歸到我名下。
這個方案對我來說很不錯,因為玩具廠雖大,也有一定得盈利能力,但是大部分資產是從政府那里租來的,而其他那些工廠雖小,資產卻是實打實的。
何況一直以來都是璐在打理玩具廠的生意,交給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璐方面,也算不吃虧,玩具廠雖然利潤率不高,但是目前還算比較穩定。
最不合算的就是小唐自己了。
當初他投資了五百萬,靠玩具廠的分紅,也許要好幾年才能收回來。
我猶豫地說:"這樣的話,你的股份有些虧……"小唐搖頭,說:"我還沒說完,那些電子產品的回收還會做一段時間,就算你把工廠的場地租給我,百分之二十的利潤作為租金。怎麼樣?""還可以做多長時間?""至少還有一年吧,如果還要接著做,租金我們可以再談。"最近發生這麼多事,讓我身心俱疲,當初的雄心壯志再也提不起勁來;將工廠暫時租給小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休息一段時間,也許能讓我重新打起振作起來。
看上去,小唐提出了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方案,可我在內心深處仍不想接受它。
如果我和璐都同意了,離婚馬上就成為現實。
婚姻對我們來說也許僅僅剩下一層表皮,在這層表皮也被剝去的時候,我的心竟仍是撕裂的疼。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留戀璐這個女人,還是在害怕重新變為孤家寡人,雖然事實已經如此。
璐似乎也在考慮,但很快點了頭;我也終於表示同意。
接璐很快離開了。小唐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在表示安慰。
沒過幾天,我拿到了離婚證。
無奈地看著這個小本子,這已經是我第二次拿到這個東西了。
恍惚間,我想到了玲,她在做什麼?
理查死了這麼長的時間,她應該自由了,為什麼不和我聯系,撥打她的手機,總是在關機狀態。
怎麼回事?
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鳳城,我到了玲的工廠門口,卻被保安攔住了。
這里的保安已經全部更換,沒有一個我看著眼熟的,任憑我怎麼說,就是不放我進去,我轉而去了玲的那座別墅,同樣是大門深鎖,等了一整天,也見半個人影。
而她的手機似乎永遠是關閉的,最終,我只有帶著一身落寞,無奈地返回桐灣。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仍在在無所事事中度過。
又一次在一間酒吧坐到天黑,然後晃晃悠悠地來到大街上。
我不記得自己今天喝了多少,這是一種我渴望的狀態,分不清自己是醉是醒,燈紅酒綠,無目的地向前走著,腳步越來越虛浮,最後不得不靠在電线杆上支撐住身體。
這時,路旁的劣質喇叭中傳出一陣刺耳的聲音:"精彩不容錯過,最新激情上映,亞洲小姐鄭黎黎徹底奉獻……"鄭黎黎?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那麼熟悉?
我循著聲音走過去。
那是一家小放映廳,一只灰色的喇叭無精打采地吊在窗台,旁邊貼著張二尺見方的海報,滿是色情意味:一個的美女委身在一個男人懷中,而雙腿又被另一個男人捧住。
三個人都近乎赤裸,相互交纏的肢體正好擋住敏感部位。
右下角,大大的黑色三角形里面一個羅馬數字:III 我眯著眼睛打量那上面的女人:是鄭黎!
當初借給鄭黎二百萬去香港發展,後來,就再也沒有關注過她的消息。
難道改了名字,當了什麼亞洲小姐,現在又拍起三級片!
"老板,看片嗎?最新香港三級片,只要十元。"一個腦袋從玻璃窗里探出來,大概是看我穿著還算高檔,說話格外客氣。
我摸出一張鈔票扔給他,晃晃悠悠地走了進去。
放映廳里已然一片昏暗,只看到攢動的人頭和發亮的眼睛,渾濁的氣味撲到鼻子里,胸中泛過一陣惡心。
等我在角落里找到一個空位,電影已經開始了。
坐在椅子上,我的酒意竟然在此時涌起,只看到大屏幕上人影晃動,卻分不清是是男是女,接著,就此睡了過去。
等我被一陣異常的聲音驚醒,大屏幕上只有一對男女赤裸相對。
緊接著出現女人臉部的特寫,眼神迷離,彎彎的眉毛微微挑起。
沒錯,真的是鄭黎!
在我印象中,香港三級片中的肉戲,大都頗為寫意。
縱然表情動作夸張,除非男主角的陽具在一尺以上加上能拐彎兒,否則根本不可能和女性的陰道有什麼實際接觸。
在這種距離如何拍出激情效果,導演可要費神了。
而這部三級片,似乎走得是寫實路线,盡管看不到,男女主角的體位應該可以讓他們的性器親密接觸,怎樣不讓男主角的陽具進去,恐怕才是導演要費心考慮的問題。
鏡頭在鄭黎的全身上下來回搖動,紅艷艷的乳頭隨著男主角的挺動上下跳躍,呻吟聲被背景音樂的襯托得恰到好處。
男人們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顯然是在意淫著銀幕上的鄭黎,小小的放映廳里,空氣愈發汙濁。
而我,卻沒有任何激動的感覺,因為我聽得出,那呻吟並不是鄭黎的聲音,不知出自哪位聲優之口。
鄭黎終於獲得了她的舞台,而她的樣子,卻讓我覺得滑稽。
我終於笑出聲來,周圍的人對我怒目而視,大概是我驚醒了他們的美夢,於是我笑得更加厲害。
後來,有人推了我一把,接著,更多人的手伸了過來,最終,我被人推出了放映廳,踉踉蹌蹌地摔在大街上。
雖然能感覺到身上的疼痛,我的笑仍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