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5章
文化宮電影院的人真不少,需要對號入座。
座位在後排的角落,對看電影來說沒好處,可我跟趙凱兩個人都明白,走進這個電影院,實際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電影是個黑白港片,故事編得不怎麼樣,講一個富家女愛上了一個挺帥的窮小子。
但港片中的親熱鏡頭相對來說,肯定多於國產片。
趙凱受不了親熱鏡頭的刺激,坐在座位上顯得局促不安。
終於,他在黑暗之中,悄悄解開了我的毛衣扣子。
我很害怕,心慌意亂,本能地擋了擋,沒擋住。
他的一只手伸了進來,隔著一層秋衣撫摸我的胸脯。
這樣的觸摸感覺比較鈍,有點怪怪的。
他顯然比我先進入了角色,銀幕上的白光照在他臉上,表情顯得這麼生動。
眼睛半閉著,無限陶醉……我也學著他的樣子,閉上了眼睛。
可是,上下眼皮剛一接觸,淚就像溪水一樣流了出來,淌在臉上。
“你怎麼哭了?“他有些緊張,貼在我耳邊輕聲問。
“沒……沒什麼……“我掩飾著,抹掉淚水。
“閉上眼睛,別說話,好好享受。”眼淚顯然沒有胸脯對他的吸引力大。
我聽話地閉著眼睛,集中精力,感受著他的撫摸。
少女的敏感遍布全身,我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某種陌生的陶醉。
這是我的初次陶醉,也是他的初次陶醉,他是處男,我是處女,雖然沒有成年人陶醉得那樣不成體統,但敏感程度一定比他們強。
接下來的電影,誰也沒再看進去。
漆黑一團中,他貪婪地看著我,我也貪婪地看著他,我們成了彼此的電影……
元宵節那天,高中部已經開學。
雪下得很大,地上已經積了幾寸厚,天氣奇冷。
學校破例允許學生去市區看元宵花燈展。
我離開教室,來到操場上。
我怕班上的女生們叫我一起去,我不想和她們去。
站在白茫茫的操場上,我才清楚地感到,我心里是有所期待的。
我希望趙凱能找我去看燈,明知道這個願望實現的可能性非常小,也許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黑漆漆的天空和白茫茫的地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而我,夾在這黑的天和白的地上,想望著一個名叫趙凱的人,想望著我的愛情。
這天地容納了我,卻沒給我輕快的甜蜜。
我必須沉重,我的心以及我的愛情。
我慢慢地朝操場邊上走,我想看雪地上被我踩出來的一個個腳印。
走到雙杠區,我靠在一棵大楊樹上,仰望著黑漆漆的天空。
我想喊,喊天,喊地,喊趙凱的名字。
可這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不是我一個人的,我的聲音也早已不屬於我自己了。
我的眼睛被這夜的黑刺激得流了淚,我怕淚在臉上結成冰,趕快拿出手帕擦干。
就在我把手帕從臉上拿下的瞬間,趙凱在背後叫道:“肖琳,一塊兒去看燈怎麼樣?“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轉身,面前站著的人確實是他,活生生的。
他微微笑著,等待著我的反應。
我心里亂亂的,覺得他邀我的聲音太亮,太輕飄,和我期望的相去甚遠。
已經挺晚了,除了一些特別珍惜時間的同學,去看燈的都走了。
我猜他先約了別人,沒有成功,才又找我的。
可是很快,我又覺得自己不能耍脾氣,在他面前,我沒有耍脾氣的資本。
我在校園里徘徊著,不是吃飽了撐的,就是為了等他這句話的呀。
想到此,我開始感激他了,在這樣的雪夜里,他心里還能裝著我,我應該感激他。
我跟著他朝校門口走去。
天很冷,連思維也被凍僵了。
兩個人並排走在馬路邊上,沒有話,一棵又一棵粗大的法國梧桐從身邊閃過。
我圍著我媽的一條舊圍巾,淺灰色,很薄。
快到市區的時候,他把他的厚長圍巾解下來,圍在我的脖子上。
圍巾上留著他的氣息,香極了,幾乎窒息了我。
堆積了好久的委屈一下子就爆發了。
眼前朦朧一片,我強忍著沒讓淚水流出來。
我需要他的什麼?
是他的撫摸?
還是他的親吻?
不,都不是。
我非常害怕他接觸我,我的身體還沒有准備好,不明白怎樣享受。
少女的愛情其實是自戀的變種,幾乎沒有欲望的成分。
也許,我需要趙凱給我的,就是一種永恒關系的承諾。
街上燈火輝煌處,人流如織,稍不小心就可能被衝散。
他自然而然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們來到《西游記》的花燈前,上面的人物惟妙惟肖,並且會轉。
老百姓愛看稀奇,聚集的人特別多。
我個子不高,看不見,他就把我抱了起來,叫我看了個仔細。
我萬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勇氣,力氣也不小。
我挺感動,對他微微一笑,淚水跟著也流出來了。
他都看見了,我的笑,我的淚。
但他沒說什麼,拉著我的手,離開了燈展區,朝著另一條大道走去。
兩個人都帶著手套,基本上感覺不到什麼。
我機械地被他拉著走,沒有問他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這是我奶奶的家,她回天津了。”他把我帶到一棟臨街的單元樓四樓,拿出鑰匙開門。
三室一廳的房子,擺設還挺不錯。
趙凱並不是王斌說的窮小子,他家的條件算是中上水平。
他把我領進一間朝北的臥室,叫我坐在一張長沙發上。
屋里有暖氣,暖烘烘的。
他把我脖子上的兩條圍巾都解了下來。
之後,泡了一杯熱茶,放在小幾上。
又拿來一盒香酥餅,撕開包裝,拿出一塊,喂到我嘴里。
“嘗嘗吧,這是人家送給我奶奶的壽禮。”
我吃了一口,味道不錯。
他接著我咬過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
我一愣,這好像不太合適吧,我一下就冷了臉。
他的笑容也僵住了,但沒有停止吃餅的意思。
接著,他又把那塊餅湊到我嘴邊,我順著他咬過的地方,張開了嘴。
就在這時,他卻“啪“地一聲把燈關了,嘴猛地堵住了我的嘴。兩張嘴唇上都沾著硬硬的餅屑。我很怕,就使勁推他,但他的背後好像有一百個人在使勁,我哪里推得開?相反,連我的鼻子都被他的臉擠住了,呼吸有點兒困難。
他順勢往上一躥,靠在我身上。
他的舌頭伸進了我嘴里,瘋了似地攪動。
他喘著粗氣,下身像是在干什麼力氣活兒。
很快,他一松勁兒,靠在我的肩膀上,停止了攻擊。
他還不是個由著性子亂來的楞頭青,我這麼想著,他使我有了初吻。
我的嘴唇開始有些酸麻,開始了細碎的痙攣。
幸福感就像決堤的海,朝我壓了下來。
我有了初吻,同時也失去了初吻。
這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再有這種時候了,永遠也不會再有另一個趙凱了。
我的初吻只能屬於他,這,不知是哪一輩子就注定了的。
我的初吻給了趙凱,但我的真正的第一次並沒有給他,而竟然是一個最不可能的人。
我和我那時最好的同學洪敏都是住校生,下午放學,總是去食堂打了晚飯,去校園西邊的小河旁吃。
這天下午放學,我們又端著飯菜坐到了草地上。
夕陽落在教學樓後。
菜總是很朴素,很少見葷腥。
洪敏的目光散亂地落在河面上,風吹著她干燥的頭發,也吹細了一雙秀眼。
她的身材初二時已經發育得不錯了,我知道她喜歡我們班上的另外一個男孩周林,我猜她現在又想起周林了,只有周林才能勾起她這樣的表情。
洪敏嚼著飯,她的一位“周叔叔“在工廠食堂當管理員,他剛才送來了一包醬牛肉片和一瓶肉丁豆醬。對我們來說,這算是高級營養品了。
“肖琳,你狠狠吃。這姓周的老東西不是好貨。”洪敏往我碗里夾了一塊肉片。
“他怎麼你了?“
“他怎麼我媽了!這個老色狼。要不然會給我送吃的!”她說起了她媽的故事,“五年級的時候,有次我課間回家拿個本子,剛用鑰匙開開門,就聽到里間驚天動地的,那張破床吱嘎亂叫。我害怕,趕緊走進去,里間門沒關,我一眼就看見了周畜生正欺負我媽。我氣壞了,就順手拿起門邊的黑雨傘,用傘尖狠狠地朝那個惡心的屁股扎上去!他嗷一聲叫,鮮血直冒。我嚇得趕緊跑出家門……往後,他一直巴結我,是怕我告訴我爸!”
“大人怎麼總想干這事兒呢?“我挺煩這些。
“誰知道呢!”她笑,卻好像很神秘。
接著,我們就說起了趙凱和周林,嚼饅頭的速度慢了下來。
洪敏放下碗筷,掐了兩朵黃色小野花,遞給我一朵。
我看看,鼓漲的花心挺好玩兒,不知為何,就聯想起趙凱帶著酥餅碎屑的嘴唇。
“肖琳,我和你說件事,你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洪敏忽然衝動起來。
“哦,你說吧……“
“我和周林干那事兒了!”
“啥事?“
“唉,你不明白……我……是他的人啦!”她挺費力地找到了一個能說明問題的說法。
“什麼時候?“我心里“咯噔“一跳,連忙問道。
“上星期五晚上,就在離我家不遠的小河邊上,樹林子里。”洪敏不緊不慢地說。
“是他找你的?“
“我寫信約他出來,他就出來了。”
“他先對你動手動腳的?“
“呀,他比女孩臉皮還薄,我叫他動的……他那東西硬得跟鐵樣的,把我扎流血啦。”
“啊?疼嗎?“
“疼……嗯,就像刀刺、火燒樣的!”
“那你膽子真夠大的。”
“開始不知道這麼疼啊!”傍晚的風吹亂了她干燥的短發,吹眯了一雙陶醉的眼睛,“可我不後悔,我就想當他的人!”
我挺羨慕她,也有點兒嫉妒。
唉,她為什麼搶在了我的前頭?
我也想和她一樣,把身子給趙凱。
也許把身子給了趙凱,他就會把心全部放在我身上了。
我既害怕、又盼望趙凱那東西也像鐵一樣硬,還盼望刀刺、火燒樣的疼,盼望流血……
吃完飯,洪敏神秘地看了我一眼,從風衣口袋里掏出一個牛皮紙封面的工作手冊,湊近我打開來。
扉頁上是用藍色墨水寫成的五個字--曼娜回憶錄。
這是什麼?誰叫曼娜?我疑惑地問。
手抄本!
女主人公叫曼娜!
她說著,雙頰竟泛起兩團奇異的潮紅,“我幫我姑收拾衣櫃時發現的,藏在衣服堆下面。當時我看了幾句,心驚肉跳的,就偷出來啦!”
“手抄本“這個名詞,對我來說,跟洪水猛獸沒有任何區別。這個東西從社會上流入校園,已呈蔓延趨勢,危害極大,學校曾三令五申,凡是被查到閱讀、傳抄手抄本的,一律開除學籍。
你的膽子真大,不怕被開除嗎?我心驚肉跳地斥責道。
你會去告我的密?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看看嘛,看看里面到底說什麼。
之後,我翻過扉頁,正文出現了。
看不到兩頁,兩個人就變成了過度膨脹的氣球,我捧著本子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別看了,惡心!我猛地奪過手抄本,狠狠地朝河里扔去。
她箭一樣朝手抄本追去。
好在逆風不小,手抄本落在了河邊的濕地上。
她彎腰撿起來,小心翼翼地在風衣上擦干淨上面的濕泥,轉過身瞪了我好一會兒,才責備地說:“你怎麼這樣!不看就不看,也犯不著扔了呀!你扔了,我拿什麼還我姑?我姑要是發現我偷了這本東西,不扒掉我一層皮才怪呢!”
我無知而放縱的青春,就這樣蠢蠢欲動起來。
那天晚上,少女的我開始了我的第一次自慰。
我站起來,看看窗外被昨夜暴風雨摧折得一片狼藉的花草樹木,那些滿地飄零的花兒雖然已零落成泥,只余依稀的一抹殘紅,但只要根在,一切都會有希望,來年的艷麗會依然奪目。
往事歷歷在目。自慰時我喜歡撫摸陰蒂“我通常自慰,輕輕地撫摸陰蒂部位,不是直接刺激陰蒂,而是刺激陰蒂上方的皮膚和周圍的皮膚;然後我把一根手指放在陰蒂周圍,來回有節奏地刺激陰蒂,並稍稍進行一種擠壓。我用手指在陰蒂上來回揉擦,有時把幾個手指搞我的陰道。我的大腿並攏在一起(這樣我感覺較好因為一切都是緊繃繃的)。無論是我躺著或是我站立著,我通常都是上下運動,這樣做總是能令我達到性欲高潮,不過學習怎麼做能使我更快地或較慢地達到性欲高潮讓我花了不少時間。我用不同的方式自慰。有時開始時刺激陰蒂部位,有時以刺激我的乳房開始,我在兩方都使用圓形的動作來進行刺激,我常常用兩只手,一只手刺激乳房,一只手刺激陰蒂;或者一只手刺激陰蒂,一只手稿陰道,或者陰道的開口處。我的手指在陰蒂和陰道(在陰門里面)之間快速顫動,這使我無數次達到性欲高潮。我刺激自己的性欲感覺,在性欲高潮到來之前停止刺激,接著再進行刺激直到我再也無法阻止性欲高潮的到來。
很舒服真的很舒服,少女時的我對那種感覺倍感新奇和迷戀。
我在難以言喻的衝擊下身體好像失去了控制,自己好像發現了從沒有發現的新的天地,原來自己的身體可以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快感。
記得那是一個夏日的晚上,媽媽繼父還有弟弟都出去納涼了,我靠在床頭看一本愛情小說。
我被書上的一段性愛描寫深深地吸引了,情不自禁地又一次開始撫摸自己…
正當我自我陶醉時,門被突然回家的弟弟推開了。
看著赤身裸體,呼吸急促的我,他驚得瞪圓了雙眼……
我再也支持不住,天快亮時突然四肢無力,發起了高燒。
但還是強撐著給兒子做了早飯,等他走後,我近乎暈倒在了床上。
後來實在不行了,我摸到手機,給鄭好撥了電話。
等她急急忙忙趕來,我已經燒得快人事不知。
我堅持著告訴鄭好給我安排了單位以外的另一家醫院,我告訴她的原因是因為我不想麻煩同事,其實,我是誰都不想見。
另外,我讓她給兒子留了字條,告訴他我有事出差了,讓他這幾天去奶奶家吃住。
我在醫院躺了一天,胃里空空的,吃不下任何東西,臉色慘白。
坐在床上,小蘭地看著藥瓶里無色液體一滴一滴無聲地進入自己的血管,痛苦之余,一種孤獨無助的感覺那麼自然地涌上心頭。
往常這個時候或許在單位加班,忙得暈頭轉向;或許在家做著家務。
盡管日復一日,生活平淡,情感無波無瀾,此時想來卻是一種無法比擬的幸福。
是的,人通常只有在不能享受平安的時候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平安是福,才會真切地知道要珍惜每一點與平安與平靜有關的細節。
想不到的是傍晚劉健銘竟然來看我。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暈乎乎的問。
鄭好不給你請假啦?
這樣我不就知道啦!
他一笑,把帶來的那束鮮花放在我的床頭。
一瞬間我心里暖乎乎的。
怎麼啦?看臉白成這樣。劉健銘伏下身關心地看著我。
沒……沒什麼……醫生檢查說是太疲勞引起的。我含糊其辭。
哦。
那我就放心了。
他松一口氣,不過我對你一直是很放心的,在我心里,你外表優雅,其實我知道你是一個堅強的女人。
“你覺得我堅強?“我靠在床頭,看著他,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堅強。
是啊,我一直是這樣的感覺。我知道你愛人長期在外,你差不多是一個人在帶著孩子,劉健銘語氣輕柔地,要知道,那是很不容易的。另外,堅強不是一種外在的表現形式,而是一種內心的狀態。”
我搖頭,他的話里提到孩子,這再次讓我不知不覺紅了眼圈。
沉默良久我嘆了口氣,……我只知道我現在很脆弱……
劉健銘看著我,……那可能是你心事太多,或者沒有一個可以呵護你的人……
我的臉有一些微微地紅起來。因為,這句話里藏著曖昧。
一般鄭好下班後會來送飯給我,然後照顧我到晚上十來點。
但大部分時間都是我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躺著,一個人面對護士冰冷的面孔,一個人上廁所……
在醫院,上廁所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在輸液的時候。
正輸著液,很想上廁所,忍又忍不住,自己又不方便拿著輸液瓶跑來跑去,那滋味……
幸好和我同一病房的有位中年大姐,她是來陪護老人的,每次都是她熱心地幫我。
我先是看她覺得很面熟,最後終於想起來,原來是兒子幼兒園時的牛老師。
過了十年了,她應該四十多了,也不是太嫌老,就是微微有一些發福了。
是個很健談的人,語言使用看來是她的強項。
聊起來她知道我是她過去一個孩子的家長後更是熱情起來,說到兒子,她竟然還記得,一是兒子那時候很乖,另外就是我因為忙,很多時候接孩子總會晚。
小東現在還很乖吧?她很自然地問。
還行吧。我勉強一笑。
有牛老師在我就方便多了,只是,偶爾她不在的時候,比如現在這個上午,她還沒有來,病房里其他人的家屬也都沒在,又想上廁所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