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一身白衣,及臀的黑發垂在身後,此時雖然只是靜靜得坐著,但是只從後面就能感覺出她那柔弱哀傷到極點的氣質,讓人不自覺得對她產生一種小心呵護的欲望。
於同知道,這肯定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子文萱了,正想讓前打個招呼,卻見她那扶風弱柳般的嬌軀輕輕動了一下,從身前摘下一朵花,定定得看了好一會,忽然幽幽一嘆,吟道:“年年歲歲花相似。”
於同心中一動,接道:“歲歲年年人亦同!”
文萱的嬌軀微微一震,快速回過頭來看向於同,而於同也第一次看到了她如朝花含露一般的嬌顏,和得自楊蛟記憶中的她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楊蛟記憶中的她是多才而快樂的,但是此時的她卻多了一種哀婉纏綿的氣質,卻比以前更加讓人心動了。
“你是楊蛟!”
雖然於同無論相貌身材都和楊蛟有著很大的不同,但文萱這句話卻說得極為肯定,因為那句改了一個字的詩句是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楊蛟才會說的,意思就是對她永遠都不會改變,而這件事只有她和楊蛟二人知道,就連她的父親也是根本不知。
於同點了點頭,但嘴里卻說道:“不,我是於同。”
雖然於同的動作和話語顯得有些矛盾,但是文萱做為文曲星的女兒,自然是博學多才聰明絕頂的,所以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說,他雖然有著楊蛟的記憶,但是卻並不是他,而是一個全新的人。
“我可以把你當做是他嗎?”
文萱有些期待得問道,臉上那種淒婉的表情讓人無法產生拒絕的念頭。
這個提議絕對是誘人的,雖然從楊蛟的記憶中,於同知道她們雖然傾心相戀,但是見面時都是發於情止於禮的,楊蛟甚至連她的小手都沒有碰到過,但是於同卻很肯定,如果自己同意她把自己當成楊蛟,從而對她做些什麼,她一定不會拒絕,而且文萱如果只論相貌的話,是要比瑤姬楊嬋差了半籌,但是她此時這種柔弱到極點的氣質,卻是足以引起任何男人的保護欲望的。
不過,於同仍是搖了搖頭道:“不能,因為我終究不是他,雖然我有著他的記憶,甚至靈魂印記,但我仍然是於同,而你,也不應該一直活在記憶中。”
文萱的表情微微一滯,隨即苦笑道:“也許你說的對,可是我卻真的無法忘記過去,忘記那曾經的快樂,既然你不是他,相見倒不如不見。”
“那好吧,我就先告辭了。”
於同說著轉過了身准備離開,不過卻又忽然停了下來,說道:“雖然我不是他,但是同樣希望你能快樂起來,走出過去吧,他已經轉世為我,而我,也永遠不可能再變成他,你的憂傷和等待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等一下。”
文萱開口叫住說完話後准備離開的於同,問道:“如果你現在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的話,能不能再陪我一會兒,聽我彈奏一曲?”
“榮幸之至!”
於同這次沒有再拒絕,其實從一開始,他走的都是以退為進的路线,目的就是在打破文萱心中的幻想的同時,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信任的好人,好人這種東西,在現在的人間界恐怕沒有人願意當,更不願意別人發自己好人卡,可是在一切都保留著古風的仙界卻是很好用,一個好人是最容易引起別人的好感的。
見於同答應下來,文萱露出一抹帶著感激的微笑,雖然於同已經不是楊蛟,但是她還是想把自己這幾千年來的苦悶與向往通過琴音向他傾訴一下。
示意於同在自己旁邊不遠處從下,文萱抬起一雙纖纖素手,一架看起來很普通的古琴瞬間出現在她的手中,然後將琴輕輕放在膝蓋處,用十根春蔥般的玉指在上面撥弄起來。
隨著那娓婉的琴音傳出,於同只感覺渾身一陣清朗,不過他對於音律根本沒有什麼研究,雖然現在有了楊蛟的所有記憶,但楊蛟在這方面也只是個半調子,所以文萱的琴音聽在他的耳中只是感覺很好聽而已。
於同知道,如果想要再進一步,從而讓文萱走出對楊蛟的回憶轉而投向自己,自己就必須要聽懂她的心事,不然的話恐怕自己再努力也是白費,於是干脆用出了很少會用到的通心之術。
在上古時期的那些大能中,歡喜大帝最善長的是戰斗,並不是各種神通,但那也只是相對其他的大能來說的,現在的於同用出通心術的話,恐怕就是那些聖人也根本不能察覺,更不會對受術之人造成任何的影響,至於他之前為什麼幾乎沒有用過,那是因為感覺沒有必要,而且如果自己知道了別人所有的想法,生活也會變得無趣許多。
但是現在卻是不同了,他必須要知道此時的文萱在想什麼,所以無奈之下最終還是用出了這種大能級的神通,而且還特意小心得控制了一下,讓自己只能探知文萱這一小段時間的想法,而不是她所有的念頭,因為只有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秘密時,生活才能更加的多姿多彩。
一曲完畢,二人卻誰也沒有說話,文萱是又沉浸在了對往事的回憶中,而於同卻是沉浸在了文萱的心事當中,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柔弱到極點的女子內心世界竟然是那樣的豐富多彩,這或許是跟她的博學多才有關。
過了好一會,於同才嘆道:“既然你最向往的是那種陽光雨露的生活,又何必把自己困在這里?這個世界上的事你都懂,都能看明白,可是卻為什麼唯獨看不懂自己的心呢?”
文萱不由一下愣住了,她由於所學太多,太想為別人著想,反而從小把自己的心事給壓制了起來,她內心最渴望的東西,別說是楊蛟,就是她的父親也不知道,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只是聽了自己一曲琴音,於同竟然就已經聽出了這些,這是連最為了解她的文曲星和以前的楊蛟都做不到的,這讓她一瞬間對於同升出了一種知己的感覺。
不過除了驚訝之外,她還有一件事不明白,那就是於同說她看不懂自己的心,於是問道:“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嗎?”
於同微微笑道:“我當然沒有你自己了解自己,甚至對於我來說,你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對於你的記憶只來自於前世,但是有一點我卻是能聽出來的,那就是你根本不是忘不了楊蛟,而是你一直在強迫自己不要忘記他而已。”
“是這樣麼?”
文萱一時間不禁有些迷茫了,其實於同說的根本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道理,每一個人,都有一些忘不了的人或者事情,其實這並不是他們忘不了,而是根本不想忘記,這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只是文萱懂得雖多,但是她的生活圈子卻很小,並沒有接觸過多少人,所以就被於同給唬住了。
不過文萱畢竟是睿智的,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緣由,說道:“或許是這樣吧,可是我真的不想忘記他,和他在一起時發生的一些事,會是我這一生最美好的回憶。”
雖然文萱這樣說,但是於同卻知道她其實已經有一些動搖了,於是急忙打鐵趁熱得說道:“可是這種記憶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它只會讓你生活在悲傷之中,相信就是他,也肯定會希望你能忘記他,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的,因為他只屬於過去,而有著無盡生命的你卻還有著太多的未來。”
文萱呆呆得看著於同,問道:“他,真的會希望我能忘記他嗎?”
“絕對是這樣,我接受了他全部的記憶,自然是最了解他的。”
於同很是肯定得說道,至於真正的楊蛟會不會真的這樣想,他才不想管呢,就算是對文萱沒有什麼想法,他也不希望這樣一個詩一般的女子一直生活在悲傷的記憶里。
“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麼?”
雖然已經相信了於同的話,但是幾千年的記憶又哪里是一時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所以此時文萱的心里有些亂,想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的她對於同下了逐客令。
於同也沒有介意,只是笑道:“那好吧,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你能真正的快樂起來,有些時候,人並不需要想太多,跟著自己的思想走才是最對的,因為你關心著的人同樣也在關心著你,對於他們來說,你能走出自己的心結才是他們感覺最安慰的事。”
說完,於同轉身離開了花園,文萱則是呆呆得站在那里,因為於同最後的這幾句話給了她很大的觸動。
“怎麼樣,萱兒好些了嗎?”
剛剛走進前廳,文曲星就迎了上來,有些焦急得問道,事關自己的女兒,這個天地間最有學問的老神仙也有些沉不住氣了,而且他明白,只有楊蛟轉世的於同,才有可能讓女兒走出她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