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的書房。
“你說美國要對伊拉克下手？”
秦老凝視著楚天羽，不敢相信他的判斷。
由於地緣的關系華夏對中東地區的情報一直是最薄弱的環節。
華夏民族的眼睛習慣往內看，往往是內事精明，外事糊塗。
對外宣傳和滲透更是一塌糊塗。
對蘇聯的類似工作，由於兩國曾經密切的關系，相比之下倒略好一些。
這個沒有辦法，一切和華夏的國民性密切相關。
華夏國自古以來土地遼闊，物產豐饒，只需內斗就可以得到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沒有必要像那些苦寒之地的種族必須要擴張掠奪才能滿足基本的物質需要。
在八十年代末，即便是如秦老這樣顯赫的人物，對中東的局勢及阿拉伯地區的政治特性也所知甚少。
“不錯，伊拉克觸動了美國的核心利益，所以，難免一戰……”
楚天羽點了點頭。
“可是，在兩伊戰爭中，美國人沒少暗中幫助伊拉克啊……”
秦老皺了皺眉。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即使就如你所說，美國也是養虎為患。如今的伊拉克號稱雄師百萬，武裝精良，又在本土作戰，他美國又能如何？搞不好又弄出來一個越南罷了……”
秦老搖了搖頭。
他親眼目睹了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對美帝是紙老虎的論斷深信不疑。
若是論起武器裝備，美國是先進，這個大家公認。
可是若論戰略戰術，戰斗品質，秦老是絕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的。
就算美國傾舉國之力將十萬大軍運抵中東戰場，和伊拉克對峙恐怕也不占什麼優勢。
而且一旦消耗戰打起來，自然是伊拉克占盡地利人和，以及後勤補給大大的優勢。
秦老覺得伊拉克的戰力至少不會比越南差，如果以當時越南的條件都能拖死美國人，那麼以今天伊拉克的人員裝備搞不好還會讓美帝在世界人民面前摔一個大大的跟頭！
“今時不同往日，美國正在嘗試所謂的新軍事變革……這一場戰爭與以往的戰爭截然不同。沒有什麼消耗戰和持久戰，美軍攻勢摧枯拉朽，前後不出一月即可肅清戰場占領伊拉克全境……”
秦老猛然一震，一臉愕然：“開什麼玩笑！難道伊拉克百萬大軍束手待斃，不知道反擊嗎！”
“不是不想反擊，如果看不見聽不著，無法有效調動部隊，組織戰力。在大規模立體進攻面前想自保都不可能，所謂反擊又從何談起呢……”
楚天羽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為什麼看不見，聽不著，伊拉克的指揮系統難道那樣不堪一擊……”
秦老還是不信，越南的游擊戰都把美國人拖垮了，難道越南人當時的指揮聯絡比現在的伊拉克還牛？
楚天羽知道老爺子的脾氣，看來這場信息化戰爭的雛形，不給老爺子講得清清楚楚絲絲入扣，他是絕對不會信服的了。
所以楚天羽先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從摧毀敵方雷達的反輻射導彈講起，再到電磁攻擊，再到空天聯合打擊，GPS定位精確打擊。
一直講到美軍不顧後方，長驅直入的跳躍式大縱深戰法……
秦老爺子眉頭緊鎖不發一言。
楚天羽講得精細，他聽得認真。
兩個人不知不覺中實際上完成了一次精彩的沙盤推演。
秦老對華夏軍隊的裝備構成，指揮系統，實際戰力了如指掌。
所以在聽楚天羽耐心的講解美軍戰法的時候，他在內心之中實際上是悄悄地把伊拉克軍隊換成了自己的軍隊在模擬攻防。
初時還好，越到後來秦老的臉色越是難看。
他知道如果楚天羽所說的不是空談臆想，那麼即使是自己率軍迎敵，恐怕也擋不住！
“連重新集結休整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人家直搗黃龍了……”
秦老爺子嘆了一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麼。“看來我們的觀念還是落後了啊……”
“其實美國也是剛剛開始探索……”
楚天羽見老人家郁郁不樂，急忙話鋒一轉。
對於戎馬一生的將軍來說，最難以接受的就是打了一輩子的對手又長了本事，而自己還在原地踏步。
楚天羽完全能體會秦老此刻的心情。
“你說的這場海灣戰爭會在什麼時候打響……”
秦老看著楚天羽的樣子宛若看著一位未卜先知的上仙。
“這個……”
楚天羽心里一動。
有些事情見好就收吧，自己重生不是為了充當什麼預言家或者神漢的角色的，那樣的話就太貶低自己的智力了。
“這個只是我個人的判斷而已，海灣戰爭什麼時候打，打不打得起來，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我對美軍戰略戰術以及武器系統的分析完全正確。您可以派些人手到美國收集一下相關資料，在美國相關的研究探討很多，有些東西並不是什麼秘密……”
楚天羽不動聲色的說道。
“需要我們注意的是，隨著科技的發展，戰爭的方式必然會發生極大的變化。以前是由冷兵器發展到了熱兵器，現在又開始向高科技信息化的方向發展了……如果您還記得我們用大刀長矛面對敵人長槍火炮的慘烈，就應該能想象出信息化戰爭中，我能看到你，你看不到我，我能打到你，你打不到我的情況……”
“所以說，你的目的並不是在我面前預言什麼海灣戰爭。而是借此說明發展軍事科技的重要性……”
秦老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不管是軍用還是民用，科技的發展需要強大的經濟後盾做支持，然後又能反過來拉動經濟的發展……為今大勢，我們只有在學習中求發展，在發展中求穩定，任何閉門自守的思想都會讓我們再一次的落後挨打啊！”
楚天羽在和秦老的眼神交匯之中真切的說道。
自己看了幾十年的改革探索，甚至中央走了不少彎路。
如果這個時候能即使修正，那對國家民族來講絕對是善莫大焉。
“你繞了好大一個圈子，算是表明對改革的態度了？”
秦老爺子心里有了主意，臉上的神情又恢復到往日的平靜與安詳。
“不錯，經濟要高速發展，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發展是硬道理，也是富民強國的唯一出路。至於改革之種出現的種種問題，我們要辯證的看。最高首長不也說過要一手抓經濟建設一手抓干部隊伍建設，兩手都要硬嘛！”
楚天羽繼續趁熱打鐵。
“嗯……你這句話算是說道最高首長的心坎里去了，呵呵……”
秦老爺子撫掌大笑，“在改革開放的問題上，他老人家是激進派，我才是頑固派，你的說法正對他老人家的路子。不過，天羽啊，我是軍旅出身，你今天關於戰爭的論斷打動了我……看來當今世界任何停滯不前都是一種倒退啊……”
老人家目視前方，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行，我得去找最高首長談談……”
秦老突然霍的一下站了起來。
“怎麼……”
楚天羽也驀然一愣。
“我答應支持他的激進改革，他也得答應在軍隊建設上增加投入。今天的軍委特別會議上，他還說要減少部隊開支，讓部隊忍一忍，學會過苦日子。可是，如你所說，如果人家發展之後跟我們來不對稱戰法，我們還怎麼打仗啊！”
“嗯……”
楚天羽點了點頭。
老人家有的時候著急起來像小孩子一樣可愛，這樣為國為民的赤子之心在後人身上已經很難看到了。
所以面對這位為共和國鞠躬盡瘁的老人，楚天羽的心中除了敬仰，更多的是唏噓不已。
說話間，秦老爺子的衛士長領著一個身著中山裝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看來這位的身份幾位特殊，因為他根本不需通報，簡直算是穿堂直入。
“哦，雲山來了啊！”
秦老朗聲大笑，“好，真是巧得很啊，我正要去你們那找老頭子匯報工作呢，你就來了……”
來人正是最高首長辦公室主任劉雲山。
“秦老，我是奉命來請您來了。”
劉雲山笑著說道。
“哈哈，難道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秦老笑著說，“怎麼，有什麼事嗎？”
白天秦老和最高首長剛剛碰過，現在深夜又派人過來相請，恐怕是遇到了大問題。
劉雲山不是外人，所以秦老也不見外的多問了一句本不該問的話。
“哦……”
劉雲山看了看站在秦老身後的楚天羽，顯得有些猶豫。
“哦……”
秦老恍然大悟，伸出大手拍了拍額頭，笑道，“你看看我……哎，真是老了啊！天羽，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劉伯伯，人稱大內總管……”
“劉伯伯好……”
楚天羽急忙乖巧的鞠了一躬。
“秦老，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這位是……”
劉雲山笑著說道。
“這個是楚天羽，我孫子……”
秦老驕傲的拍了拍**，似乎身為區委書記的楚天羽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哦？這位就是您和鄧老常說起的那位……”
劉雲山不禁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起楚天羽。
楚天羽看著秦老爺子驕傲的神情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出乎他預料的是，劉雲山對自己似乎很感興趣。
“怎麼樣，英明神武一表人才吧！”
秦老繼續護犢子。
“呵呵，果然驚為天人！”
劉雲山倒是一本正經的豎起大拇指由衷的贊道。
“嗯，我就說劉總管是好眼力！”
秦老哈哈大笑。
他們之間平日里開玩笑開慣了，即使是楚天羽在身邊，也不是外人，無需避諱什麼。
“對了，老頭子那邊到底什麼事，說說讓我早做准備。我正好也有事求他呢，別胡亂開口不合時宜……”
劉雲山一笑：“有幾位老同志對裁軍的事有很大意見，現在正在鄧老那里發牢騷呢……鄧老說想聽聽您的意見……”
“嗯……”
秦老點了點頭。
對裁軍的事，他也是一肚子的牢騷。
削減軍費減少投入就已經讓人心寒了，如今還要大規模裁軍，這豈不是等於自廢武功！
再說，對那些獻身一輩子革命工作的軍人來說，簡直是最大的傷害！
不過，秦老和別的老同志不同。
他不會拉幫結伙的去提意見，他習慣有話私下里慢慢聊，有的時候人一多上綱上线的就不好了。
不過，現在劉雲山來請，明顯是最高首長希望自己能當眾表態。
鄧老身居高位不能給人留下以權壓人的印象，所以同樣在軍中威名顯赫的秦老爺子的意見就至為重要了！
“天羽啊，要不，你和我一起過去……”
秦老的一句話讓眾人大吃一驚，即使是楚天羽也瞠目結舌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個時候，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最高首長，讓楚天羽激動得有些渾身僵硬，熱血上涌。這是他不論如何也不敢想象的啊！
“這個，怕是不妥吧……要不，我請示請示……”
劉雲山愣了半天，才悠悠說出一句。不管楚天羽和秦老是什麼關系，這件事在組織程序上也是絕對不可以的。
“這個我自己和鄧老說……”
秦老揮了揮手，不以為然。
他聽了楚天羽的一番高論，覺得心里亮堂。
軍隊的數量不是打贏的關鍵，關鍵是核心技術不能落後。
他不在乎裁軍的事，他要求的是加大對部隊的科技投入。
這個楚天羽才是專家，只有他才說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