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老第一次駁了秦老爺子的面子。
他抽出時間和楚天羽見了個面，寒暄了幾句，問了問基層的情況，就讓劉雲山把楚天羽帶到側廳休息去了。
楚天羽的級別太低，出現的時機也不太合適，鄧老左右權衡，還是沒給楚天羽在共和國眾位長老面前指點江山的機會。
凡事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楚天羽雖然天賦異稟，但此時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功勛業績。
如果鄧老果真讓他在眾人面前品評國事，倒顯得過於輕率了。
秦老爺子見鄧老主意已定，也是干著急沒有辦法。
楚天羽幾乎是靠著一己之力幫秦家拿下了共和國政壇的半壁江山，這一點秦老爺子心知肚明，可是又決不能和別人分享這個秘密。
所以眼睜睜的看著楚天羽沒有說話的機會，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確實，以楚天羽的現在的資歷能和鄧老握個手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
秦老在鄧老那里一直待到凌晨，楚天羽也在側廳老老實實的坐到凌晨。
等幾位老人家紛紛散去了，秦老才最後走出來，叫上楚天羽一起坐車回去。
“鄧老沒答應？”
楚天羽看了看秦老略顯疲憊的臉，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
秦老盯著楚天羽看了一會兒，似乎有些晃神。
“裁軍的事沒有商量的余地，兵在精而不在多，這一點倒是好理解……可是老頭子對加大軍事科學研究的投入也不認同……”
“嗯……”
楚天羽點了點頭，他對這個結果似乎早有思想准備，改革之初，百事待興，無論中央財政還是地方財政都是捉襟見肘。
不要說發展，大多數地方能吃上飯就算不錯了。
在這個階段鄧老更關注的甚至是溫飽問題。
“我把你的話轉告給老頭子了，他很重視。”
秦老繼續說道，“不過，他也說了。眼下國防問題不是生死攸關的問題。可是，老百姓要是吃不飽肚子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啊！”
“鄧老的抉擇關系華夏百年國運興衰，我想他老人家的心里也一定是十分煎熬……”
楚天羽有感而發。
一個戎馬一生的統帥，要做出委屈甚至犧牲軍隊需要的決定，創造一切條件滿足民生的需要，這將是多麼艱難的抉擇！
首先，這位偉人必須具備悲天憫人的情懷，必能深深體會人民的疾苦才行。
其次這位統帥還要有傲視天下的膽量和勇氣，相信自己率領百萬大軍打下的威名足以震懾對手，可保華夏平安。
這是一個自信，大膽而又危險的決定，也許除了鄧老再不會有第二個人物敢如此抉擇！
“老頭子說了，我們這幾年和周邊幾個都打過了……只要他們那邊和華夏交過手的將領們還在，就絕沒有人再敢覬覦中央大國……應該可保華夏三十年平安……三十年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那個時候的事，你們自己斟酌……”
楚天羽心中一驚。
鄧老的論斷何等精辟，三十年後，華夏周圍的國際形勢十分惡劣。
和平崛起成為空談，一場宣告中央大國重新崛起的局部戰爭幾乎不可避免，可是那個時候，華夏的新一代領導人有沒有那樣的魄力呢？
楚天羽自己也不得而知。
三十年，鄧老為華夏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和無法計算的財富，為後來國防事業的迎頭趕上提供了充足的資金保障。
在信息時代，後發研制，後發裝備有的時候反而成了一種優勢，這絕對是人們想象不到的。
可是，回過頭來。
就算鄧老不跟著美國搞軍備競賽，只是軍民兩條腿走路，堅持雙軌制發展，華夏要達到楚天羽記憶中的高度，也許要走上百年……
什麼才是真正的偉人，什麼才是真正的為國為民。有鄧老的豐碑在前，楚天羽只能高山仰止，傾慕不已！
“話雖這樣說，可是總覺得有些不甘心啊！”
秦老嘆了一句。
他的脾氣火爆了一輩子，如今，鄧老要求大家韜光養晦，讓他很是郁悶。
什麼叫韜光養晦，其實就是忍氣吞聲！
他年輕的時候帶著十幾個人打游擊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麼叫韜光養晦，可是現在老了老了，坐擁百萬大軍反倒要韜光養晦了，這心里的滋味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啊！
“秦爺爺，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你給我把把脈成嗎？”
楚天羽說道。
“好啊……”
秦老眼睛一亮。楚天羽既然這麼說，那麼十有八九是有了好主意了！
“我有幾位商界的朋友很有影響力，我想能不能搞一個海外基金會，搞些專項資金補充軍隊的研究經費……”
“這個……”
秦老皺了皺眉，“這個好是好，可是……”
老人家怕傷了楚天羽的積極性，沒好意思說，那能有幾個小錢兒！軍費預算再小也是天文數字，靠幾個做生意的募款，這樣的路恐怕走不通。
“最近海外的股票和期貨市場持續走高，如果進出得當，募得巨款也不是沒有可能……”
楚天羽自信滿滿的說。
如果歷史的發展不偏離打得軌道，那麼以他掌握的信息，在股票和期貨市場上搜刮億萬豈不是探囊取物一般！
有了這些資金，華夏軍事核心技術的發展就有了充分的保障了！
對外示弱，暗補內功，在這段敏感的時間也未必不是一個好辦法。
秦老爺子點了點頭，他不太明白什麼股票期貨之類的玩意，不過有點投入就比沒有投入好，就算杯水車薪也好。
軍事革命的火種必須要保護下去，否則，未來沒有核心技術，沒有殺手鐧，談何崛起啊！
“好，這件事，你認真去辦。需要我做什麼盡管開口……”
秦老拍了拍楚天羽的肩膀。年輕人的積極性一定要保護。能做到什麼程度不所謂，只要年輕人有這份心，國家的未來就有希望！
兩天之後，秦啟南正式前往江南赴任。
行前鄧老高規格接見，儲君和政治局常委系數出席，場面十分盛大。
這里一方面表示了對秦啟南寄予的厚望，另一方面也對秦老卓越功勛間接的表彰。
楚天羽暫時沒回紅山，因為秦老讓他陪同接見一個重要人物。
秦府的會客廳里，唐劍在秦老爺子對面的沙發上正襟而坐，楚天羽在一邊相陪。
唐劍在這次政治博弈中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
尤其是在擊倒林家的關鍵一役上更是居功至偉。
所以，秦老今天找唐劍來也有論功行賞的意思。
“秦老，總參說需要擴大戰线，問我有沒有改做情報工作的想法……”
唐劍身子挺得筆直，沉聲說道，神情很是嚴峻。
秦老雙眉微微一揚，隨即又垂了下去，淡然問道：“你自己的意見呢？”
唐劍說道：“我一直都是搞軍事的，在一线部隊習慣了。情報工作，我不是那麼熟悉。”
秦老點點頭，不吭聲。
楚天羽忽然問道：“唐將軍，儲君那邊的意見怎麼樣？”
最高首長雖然還沒有正式退休，但是具體工作已經開始交給儲君處理了。
秦老爺子欣賞的看了楚天羽一眼，顯然對這一問十分滿意。
唐劍沉吟道：“那邊沒表明什麼態度，只是說對我寫的那篇海空一體戰的論文很感興趣，建議我繼續研究下去……”
當然，一些鼓勵的言辭，儲君肯定也是說了的。
對唐劍的態度，也非常的親切。
秦老爺子對儲君的某些施政方針，是比較支持的。
儲君對此心知肚明。
自然也對唐劍這位扶持自己上台的功臣欣賞有加。
“爺爺，你的意見呢……”
楚天羽試探道。
秦老哈哈一笑，“直說吧，唐劍，你是喜歡做官啊還是喜歡打仗啊……”
其實總參情報工作也是舉足輕重的職務，其重要性，絕不在主力集團軍軍長之下。
隱性權力，更是龐大得多。
混個幾年弄個副總長的職位，外放哪個大軍區都是正職，這里的好處是明擺著的。
“秦老，我還是對治軍比較熟悉，帶兵也有成就感。和情報打交道不是我的特長啊……”
唐劍謙卑的說道。
“嗯……”
秦老點了點頭，“是啊，現在部隊里只會動嘴的人太多了，我真的很擔心未來需要打仗的時候，他們能不能衝得上去……”
楚天羽連連點頭，他對這句話頗有感觸。
幾十年後經濟的確發展了，部隊的條件也越來越好了，可是敢言戰的軍人卻越來越少了。
以打贏為至高榮譽的軍人成了只剩一張嘴的愛好和平人事。
更有甚者，有的時候更是窩囊到連痛快痛快嘴都不敢，深恐捅了上層建築的馬蜂窩。
這樣的軍人難道還能稱其為軍人？
楚天羽在上一世沒少痛罵。
“秦老，您放心，我唐劍不是熊包，是刀山是火海，我都敢闖！”
唐劍朗聲說道。
“好！我看重的就是你身上的豪氣，像個軍人！”
秦老撫掌大笑。
“唐劍，我對你有一個不情之請啊……”
秦老繼續說道。
唐劍一愣，顯然有受寵若驚之感。他啪的一下站起身來一個標准的立正：“秦老，請您指示！”
秦老看了看唐劍，又看了看楚天羽，意味深長的說道：“天羽有君臨天下之風，可惜形單影只，身邊沒有良將輔佐啊……”
唐劍赫然一驚，心里怦怦直跳，他知道秦老的這句話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