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順著長滿野草的牆根踉蹌地走啊走啊,這他媽是什麼地方啊?
附近的臭水,腐爛的貓狗屍體,完全聞不到,因為鼻子里只有我自己的血腥味。
客運站本就已經在城市邊緣,又開了一段車,更加遠離城區,看周邊的環境,是城慌交接的地方了,四周的白樺林,沒什麼被開墾的跡象,舊廠房圍牆很高,也看不出有什麼人跡。
三驢子是從哪飛出來的,旁邊還有沒有其他的目擊者,完全無暇顧及了。
忍著劇痛在樹林里走啊走啊,越發遠離警笛聲,越發清醒。
其實我也不知道警笛聲是不是我的幻聽,更或許,警車根本沒追來,總之,逃離這里。
背上的疼痛越來越厲,回頭看時,野草上沾了我不少滴血,這時才想到警察可能跟著我的腳印走來,於是更加快腳步,往石頭更多的地方走,直到走到溪水邊,看著日頭已經見下,我也實在走不動了,洗了洗手,靠在大石頭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夢里是沒完沒了的逃亡,追趕,追我的是誰,我往哪里逃,王海,阿彪,六爺,詠莉…救我……
一激靈,醒來時,是漆黑一片,隱隱聽到溪水聲,我還是靠在大石頭上,一只腳踩在水里,估計是冷到了,水泡的腳冰涼涼的,褲子一熱,然後就是小風吹過的冷。
晚上溪水的冰冷讓我有了生理反應,腹中的飢餓更是折磨人難受。
身上沒有手機,只能摸著黑走。
幾點了?
不知道,大概一兩點吧,雲過之處露出一絲月色,借著朦朧月光,往有建築的地方走。
我哪知道城市在哪,只是不敢沿原路返回,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朦朧中看到有牆壁的樣子,緊走幾步,卻不小心被絆倒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摸到了城市邊緣,看見了建築和道路,天還是黑的,沒有人煙。
實在堅持不住了就靠在一個牆角休息一下,這一下又睡著了。
再醒來時,天基本亮了,但估計還是清晨,我摸摸後背的血也差不多都干了,把襯衫脫下來時,後背的傷口連著衣服,扯得很疼,衣服翻過來一看,一大片紅色,再用手摸後背,傷口都結痂了。
滿臉落魄,一身血跡,腳下是濕泥,這樣子恐怕躲不過全程搜捕的警察。
不過現在我想的就是趕快回到三田,聯系六爺,然後…然後……再說吧。
拖著腳步往街上走,回想昨天的細節,警察未必看到我逃亡,而且就那幫好吃懶做的條子,這麼大早未必會出來搜城。
終於摸到一個賣油條的早餐攤,要了兩根油條,老板看看我這狼狽的樣子,還是給我抻了兩根。
油條剛炸出來,很燙嘴,第二口還沒咽下去,忽然眼前一黑,身體也動不得了……
隨著眼前一片漆黑,嘴也被堵住了,雙手被捆在一起。
來不及反應,來不及反抗,腦子也是一片空白,只覺得有人把我鞋扒了,腳也捆在一起。
反應過來時,才意識到是被麻袋套了頭,麻繩捆了手腳,再想動時,覺得脖子一麻,沒了知覺……
……
……
“這是哪?你是誰?”再醒來時,亦是不知道在哪,只是覺得頭疼得厲害。
眼睛被蒙了很久,睜眼時有點暈光,等緩過神來,只見到嚴浩站在我面前,抽著煙,旁無他人。
“醒啦?”嚴浩把煙頭一丟,用腳踩滅。
再看我自己時,正坐在地上,沒穿鞋,腳上全是泡,四周是荒無人煙的黑土,只有腳下是不知哪個村的土路。
“浩哥,這是在哪?”說話時,我才感覺到喉嚨干痛的要命。
嚴浩甩了個大包過來,說到:“趕緊跑吧,有多遠滾多遠。”
“跑?這…”話說不出來,不過已經反應過來了。
“浩哥,詠莉,詠莉呢?”我繼續問到。
“都雞巴什麼時候,還他媽的想大娘們兒。趕緊滾,別讓我說第二遍啊,以後也別再來找六叔,沒人管你奧!!!”說完還踹了我一腳。
話說的如此絕情,低頭一想,大概是我太魯莽弄了徐仝剛,六爺也兜不住,只好讓嚴浩救我出來,然後讓我跑路。
這麼說六爺算是仁至義盡了,只是詠莉還在徐的手上,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浩哥,這是哪啊,我往哪跑啊?”
“這是榆樹村,前面就到大慶了,我只能送你到這,你小子他媽的好自為之吧。”說完便往大路方向走去,我想追,奈何光腳上都是泡,站都站不起來。
只見嚴浩走了百米,上了一輛墨綠色的吉普車揚長而去。
這他媽是哪呀?我他媽……
翻開大包,里面有雙回力鞋,沒襪子,光腳穿上,好歹要走路。
包里除了幾件衣服,還有五百塊錢。
嚴浩指了明路,只能往大慶方向走了,不知道時間,是白天,天氣不熱,陰天看不到太陽。
脖子上還有被捏過的痕跡,很疼。
腳也疼,走得很慢,走了很久大概一兩個小時,一路上都是莊稼地和樹,實際並沒有走多遠,不過走上國道了,應該容易看到車。
攔了半天,大概是人家看我這形象,怕是盲流沒敢停車的,好久才有個拖拉機停下,看來還是農民伯伯心腸好。
開拖拉機的大爺沒多問,我只說要去大慶方向,不過大爺說只到大同區,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反正到了市區就好辦。
農用拖拉機不允許上高速,不過這個年代沒人管。
我坐在拖拉機翻斗箱里,小風吹過,昏昏欲睡,如今自己的命都難保,哪有心思想別人。
大同區到了,大爺在大市場停了車,沒收我錢,大概是看我可憐吧。
謝過大爺,第一件事就是找電話。
找人問了時間,是上午10點半。
那個年代街邊最多的就是電話超市,而且環境都挺不錯,安靜有小隔間。
憑著記憶,播了王海、詠莉、小慧、老趙的電話,如我意料,都無人接聽,心里一涼,六爺和嚴浩的電話我不記得也不敢打。
坐在電話錢想了半天,這時才突然想到,我應該打回家里。
“喂,誰呀?”老爸的聲音,熟悉又陌生,我大概已經半年沒跟家里通話了,過了年以後就沒聯系過。
“爸,我小晨,你跟我媽都葛家呢?”
“你媽上園子揪辣椒去了,我葛小賣店看著呢。”
“哦,我沒啥事,這不想你了…麼…”不知為何,此時如此脆弱,眼淚直接涌出眼眶。
我捂住嘴,聽到老爸報了家里的平安,都挺好,抑制住情緒,問老爸要了姐夫的手機號,掛斷了電話。
“喂,姐夫,我小晨啊。”
“干哈呀,快點說我開車呢?”姐夫一嘴不耐煩的口氣。
“我就想問問海哥回家了麼?”
“魅有,你問他干哈呀?他雞巴不是上個月葛平安讓人給雞巴揍了麼,回長春了?”
“哦,後來他找我借錢來的,我找不著他了。”
“你…你,別雞巴借給他,有錢自己葛存著,知道不,別雞巴聽他瞎白話。”
“哎,知道了!”
掛了姐夫電話,得知王海沒回家,電話打不通,十有八九也是出事了,三田搞不好都讓人給端了,不過好在沒連累老家人。
“八毛!”電話超市老板娘說到。
翻出一張一百的,老板娘有點煩,這麼大票子來破錢,哪個老板都不情願。
電話超市跟小賣部連著,這老板娘一邊看店一邊看電話,我見她不情願找錢,就順手薅了小賣部櫃台外掛著的一雙襪子,腳破了,直接穿鞋太疼了,然後又拿了一瓶牛欄山,一共花了28塊8,老板娘才樂呵地遞上零錢。
出了門,在旁邊的抻面館叫了一碗面,等面的工夫,脫了鞋,把酒淋到腳上,水泡遇酒,殺得人鑽心的疼,但是幾秒以後是特別舒服,又倒了一點在手上,然後搓了一下雙腳,然後晾干了換上襪子。
他媽的,一雙破襪子收我十五,質量不如上大學時候門口買的五塊錢四雙的好。
跟面館老板借了廁所,洗了洗臉,換了一件干淨的T恤。
吃完了面,想著到底去哪的問題,數了數包里的錢,四百多,買票回長春?
可是嚴浩做到這份上,一定是六爺不想讓我連累他,讓我跑路,怎麼可能還會見我,麗姐那里倒能落個腳,可是接下來怎麼辦?
男人吃飽了就會想女人,剛才想的還是自己怎麼活下去,現在對詠莉的想念又上心頭。
不行,還得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