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讓他兩個弟弟看見也足以讓她無顏應對啊!常秀娟無措的喃喃道,“會被笑話的,我、我從沒這麼晚醒過,明日我定會早起”
“你近幾日便安心養傷,別的事不需要擔心。”
余福抱她出了正房,穿過游廊往飯廳走去,“我也不知你愛吃些什麼,下次你提前告知我,我做給你吃。”
常秀娟聽完忙搖頭,“不、我會做飯的,劈柴、洗衣、擔水、種地我什麼都會做,也很有力氣,你、你不需要這樣。”
余福單臂托著她的臀,這使得被抱著的她要比他還要高出半個頭。
余福微抬頭,“娘子會做這麼多事還真是幫了我大忙,以後我要依仗娘子多多照顧,可不能餓著為夫,恩?”
世上,怎會有如此好人常秀娟低下了頭。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這麼明亮的地方直視余福的臉。
劍眉星目,高庭的鼻,薄厚適宜的唇,很端正的一張臉,而此刻,這張臉正微笑著,看她,滿眼的憐愛
一滴淚毫無預警的脫出她的眼眶,滑過臉頰,垂至下顎,然後滴落那滴淚碎在余福的臉上,也碎在了他的心上。
“怎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余福說著便要放下她好好查看一番。
常秀娟突然伸手環住了他頸項,緊緊的,不要被他放下。
淚,像終於掙脫了束縛一樣涌出,經年的委屈,長久的壓抑,從未向人敞開的心懷這一刻,被這個剛剛相識的男人輕易的入侵、進駐了。
余福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若早些年娶你過門便好了,累你受了這麼些委屈,都是我不好。”
常秀娟抱緊他,搖頭。怎會是他不好?明明不好的是她。因為明知道是自己不配,她還是想賴在這里,賴在他身邊
余祥從前院穿過垂花門走進後院便看見大哥抱著娘子站在廊下,娘子此時也緊緊的抱著他。
余祥定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他又轉身回了前院,沒有打擾這一刻的祥寧。
余福看見了余祥轉身離開的背影,突然欣慰。
他為了采藥,每個季節都會往返不同的地區上山尋藥采摘,一年至少一半的時間不在家,家里能有個人替他陪著、照顧著、愛著懷里的小可憐兒也讓他分外放心。
余祥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今日能娶回懷里兒人也是余祥幫著他跟余慶在周旋。他也看得出余祥是真的中意她的。
所以,就先暫時讓哥哥獨占她一些吧
常秀娟窩在余福懷里都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等淚干了,她也羞得不敢再看余福的臉。
余福沒再逗她,抱著她穩穩的走進飯廳。
常秀娟用手遮著自己的臉,她的心髒跳的飛快,臉燒的都有些燙手。
余福笑著在她擋著臉的手上親了一下,引得小人兒在他懷里緊張的一抖。
“哈哈”余福笑著更攬緊她。
常秀娟坐在餐桌旁,余福又走去隔壁,從廚房里拿出鍋里面溫著的早膳。
有一小碗稀粥、兩個雞蛋、兩個跟她拳頭差不大的包子,還有兩碟小咸菜。
兩根筷子跟一個湯匙被遞到她手里。
余福拿起一顆雞蛋在桌上敲破殼,幫她把蛋殼剝了。
他舉著雞蛋遞到常秀娟嘴邊,看她別別扭扭的很不好意思的小小咬了一口,余福又忍不住笑了。
常秀娟羞得想挖坑把自己埋掉。這一頓早膳吃的她食不知味,余福以她活動不便為由硬是喂她吃了一碗粥。
吃了早膳後又服食了余祥為他熬好的藥,她想干些活兒,余福不讓,唯一要求她做的就是坐在院子里的長椅上看他忙前忙後的挑揀分曬草藥。
她想幫忙,結果他說不到時候,過些時候他再教她。
看著余福在院子里忙忙碌碌,偶爾抬頭看向她總是笑的開心,她也忍不住回以笑臉,可笑過了她便又紅了臉,只想躲到沒人的地方,尤其是不要余福再那樣笑看她。
可若余福撿拾草藥過於專心稍長時間不看她,她又忍不住追逐他的身影盼他回頭,心里說不出的悸動。
院子里彌漫著草藥的味道,苦苦的,聞久了卻能從中感知到淡淡的香氣。
常秀娟抬頭仰望天空,天那麼藍,那麼寬廣,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有一天也能看見這樣歲月靜好的光景。
余祥偶爾會從前院跑過來跟她說說話,比她還小上兩歲的余祥鬼靈精怪的,逗趣的事兒經他一傳誦亦越發可樂,她活了二十年,今日一天的笑抵上了她過去的二十年,最後嘴都有些酸了,余福揪著余祥訓了他幾句,他便乖乖的跑開,跑開前還跟她告了自己大哥一狀,亂委屈一把的。
她覺得自己像多了個弟弟,也羨慕起他們兄弟間的相處方式及那深厚的感情。
余慶只有晚上掛上燈籠後才會從前院回來後院,他話不多,大多數的時間他都在看書。
但她也不知道怎的,特別怕他,尤其怕他抬起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斜覷她,看的她的心髒像被人攥緊了往地上使勁兒拽。
他對她的厭惡表現的並不鮮明,但活了二十年又經歷了許多,這點眼色她還是會看的。好在,他們見面的時候不多,自己遠著些他就是了。
讓她無法理解與接受的,是她發現他們四個人竟都睡在一鋪炕上。
余福解釋說現在是倒春寒,只有東屋這一鋪炕是熱的,到了夏日便可去別的屋子睡了,她想來也是,若不是多她一個,他們三兄弟自是怎麼睡都可以。
可說來也奇怪,晚上服藥後她總是特別容易入眠,睡得還很沉,醒來時必是日上三竿。
她問過余福,余福答她,是之前陰虛勞損所致,晚上服食的湯藥是在補她身體上的虧損。
她沒感覺到自己身上有所異樣,照著銅鏡卻發現自己的氣色比以前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兒,便信了他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每次余福靠近她,用他那帶著熱源的掌心碰觸她,她的下面便會有液體流出,腹部莫名揪緊,腿心瘙癢讓她不自禁夾緊雙腿。
開始她以為那是葵水,可卻不是,只是透明的黏滑液體。
她不懂,以為自己得病了。畢竟,她的葵水自十七歲時來了三次後便再沒來過了。
就這樣過了五天,她過著以前自己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可心底涌現的疑影讓她不安。
余福對她很好,卻只是付出從未索取,無條件的關愛讓她越來越不知所措。
她有什麼值得他如此對待?
她是個什麼都不懂得鄉野村婦,目不識丁,長得也不是多好看,還是個成過親被說是‘克夫’的寡婦,余慶對她的態度才是最正常不過的。
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對她如此的好,這種好讓她衝動的想要牢牢的抓住他,可衝動過後她恢復冷靜,她有自知之明,她憑什麼?
她這樣的,送於別人做妾怕是都難。
余慶可能就是老天派來提醒她、嘲諷她的貪心無恥與不自量力。也多虧他,讓她保持著清醒,沒有一股腦的沉醉在這如夢幻般的美好里。
她想,她該跟余福好好談談,自己已經無法再繼續待在這里卻什麼都不做,她寧願做這個家里的粗使仆婦也不想再成天無所事事。
能找准自己的位置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她想,余福該是會懂的。
常秀娟做好了打算,余福若願意要她,她便給他,若不要,她也不是非此不可,雖然羞恥,可她也只能想到這些了。
她正做著心里斗爭,余福卻先一步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