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晗兒似受了極大的委屈,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秀兒畢竟曾早早見過這樣的陣仗,她的前婆婆就是這樣的三天小鬧五天大作。
宋晗兒比較好的一點就是不會坐到院中開嗓哭嚎,不會招來更多的鄰居與看熱鬧的鄰里鄉親,她也不用被逼著跪在地上磕頭認錯自扇耳光。
等不來秀兒示弱,宋晗兒卻已經哭累了。
她貌似極度哀傷的捂住自己的臉,其實只是被迫遮住了再也流不出眼淚的假哭以免穿幫,特意抑著的哭音更顯嬌弱,“姐姐,晗兒已不求再多了,只想今生有緣伴在幾位哥哥身邊,不求名分……嗚嗚……晗兒知道自己這樣太過不知羞,可…..若是這樣姐姐還要無視晗兒的一片真心,晗兒……晗兒怕是再也無法苟活於世了……”
哭音未曾落下,宋晗兒已經哭哭啼啼的掩面跑出了敞廳,秀兒聽見孫氏一連幾聲焦急的召喚著‘小姐、小姐’,她們的聲音不知消失在了何處,留下秀兒站在屋中周身隱隱透寒。
這個女孩是有備而來,才不過一天,就快要把她好不容易積攢到一起的溫暖全部揮散。
她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余家三兄弟先負在前,她仍一心鍾情,願以身相許。秀兒吐出心口溢出的冷氣,握住雙手坐到廳中貴妃榻上。
好冷……秋末時節竟是這樣短暫的,冬天快來了。
秀兒不想用些不好的詞匯來形容宋晗兒,可她實在太厲害了,若不達目的,她那樣的人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受些委屈也就罷了,真要被宋晗兒鬧犟起來弄得家宅不寧全讓人看了熱鬧……
她禁不住嘆氣,想起家里的三個男人,他們除了之前疫病時不分晝夜的在村中忙來跑去,等疫情消了,他們就全部待在了家中,從不摻和村中其他的亂事之中。
前院廚娘瑛姐不算忙時還跟她說了不少村中瑣事,可他的幾個夫君跟她講的全是些閒聞野趣,那些個鬧心添煩的他們從來不講。
她有時聽了瑛姐說過便隨口問他們,他們倒也不藏不掖,坦然說,誰家過日子都無法保證永遠安生不起口角,可日子終是過自己的,別人家的事聽聽也就算了,咱們聽過記著了,在自己家里就避免犯起這樣那樣的磕絆,日子和美是一天,烏七八糟也是一天,那為何不和和美美的過?
他們心里所想,她是懂的。可也因為懂,宋晗兒的出現就更讓她忌憚。
宋晗兒衝出大門與孫采英一起並未走遠,她們就躲在院中暗處,四只眼睛緊緊盯著正房大門。
“那常氏真是穩得住,晗兒小姐也不要著急,總有她坐不住的時候。”孫采英壓著嗓子半嫉半諷道。
“哼,我急什麼?現在是她在擔心男人被我搶走,又不是我在擔心她來搶我的男人。”
宋晗兒冷冷一笑,隨即又難掩愉悅道,“嬤嬤沒看見她剛才的表情,有那麼一瞬看著都要站不住了,她自己心里也明白根本配不上幾位哥哥,只要我們再想些辦法,就算她不鬧,也該學會老老實實的縮在角落不要擋我的路了。”
“小姐不打算從幾位公子那里著手了?”
孫采英一直守在宋晗兒身邊,偶爾跑到前院去偷偷望風那目光也忍不住黏在余家幾個男人身上撇不開,她似也突然明白了宋晗兒對他們幾人鍾情的理由,余家這三兄弟越是看著越是能發現其身自帶的從容氣度,真的不似一般人。
“為什麼不?”
宋晗兒笑得明艷動人,臉上哭出的淚痕已讓她重新用脂粉妝點完美,“就算幾位哥哥現在還對我不冷不熱,只要我用心,還怕他們不注意到我嗎?她常氏能做到的,我宋晗兒又怎可能做不到。”
“小姐可是已經有了主意?”孫采英也一並精神起來,畢竟宋晗兒成敗與否也關系著她未來的變數。
宋晗兒燦然一笑,示意孫采英附耳過來,“嬤嬤,你只需這般這般……”
孫采英聽著聽著臉上也是露出滿是算計得逞的笑意,她點頭應是,又在宋晗兒估算不太周全的地方補充了些細節。
兩個人頭腦湊到一塊兒,邊瞄著正房方向邊合計著把這一家子全打進了自己的小算盤里。
余祥的藥房在前院屬於視野極佳的方位,尤其現在枯葉凋零,只要他從窗口外望,前院種種都盡收他的眼底。
他幾次看見那孫氏鬼祟的躲在腳落朝醫館方向張望,擔心秀兒在後院受人欺負,手上剛得了空就囑咐了學徒一聲,簡單清了下桌面就打算回後院。
好巧不巧的,就又看見那一對主仆躲在院中僻靜處交頭接耳的不知在嘀咕什麼。
他收住腳,望了一眼後院,腳步一轉就去找他大哥跟二哥了。
今日病患很少,余福跟余慶正在醫館里坐著說話,看見余祥過來,余福就手也給他倒了一杯剛沏好的熱茶。
余祥見沒有外人,連開場白都不說了直接衝他二哥道,“二哥你趕緊把那對主仆遣走,我在藥房就看著那孫氏像賊一樣藏在暗處窺視咱們,也不知姐姐在後院是不是又受了委屈。”
余福看了一眼余慶,抿口清茶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她們不會走的。”
“她們還沒達成此行的目的自然是不肯走。”
余慶坐在椅中,抬眼看了看余祥,“你也別太急躁,越急反而越看不清,而且,她們本也堅持不了多久,不用我們做什麼她們就要開始露出狐狸尾巴了。”
“宋靖然在外欠了賭債舉家躲債去了,宋晗兒只帶了個乳母留下還特意找來咱們家用腳趾頭猜也知道她打了什麼目的。”
余福冷淡道,“我本不欲淌這趟混水,明知她們圖謀不軌,偏你出言將人留下,現在也只能等她們出招咱們接著了。”
余慶挑眉,臉上一貫的讓人看不透有什麼打算,“她們要是不找來我管他們想死在什麼地方?但既然找來了,我就看看他們想怎麼作死,一個一個送上門,我為何要放過?大哥能放下,我放不下。”
“我放下不是因為我忘了,而是覺得為那樣的人費心費力不值得,更何況找來的是個小丫頭跟老婦,你還真能對她們下手了不成?”
余福思前想後也是不知該拿那兩個想往刀口上撞的人怎麼辦,她們消停不惹事還好,真惹了,他能看著自己弟弟發瘋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