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人有些發木了。好不容易,我才在這里站住腳跟,現在就要挪地方了?
我愣愣地問墨非,“為什麼?”
墨非連忙緊張地擺擺手,說道,“你不要誤會!我沒有不要你的意思。只是……”他頓住了。
“我知道了。”我點了點頭,沒和他多寒暄,轉身木木地走了出去。
……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事情在發生的時候不會有感覺,但是時間久了後,就會覺得自己越來越孤單,越來越渺小。
想想穿越來這個世界上的十幾年里,我先有娘親的疼愛,再有哥哥的保護,後來又有了爹爹的重視……
我從來沒有這樣無助過……就像是貨物一樣,被人拋來丟去。
原來離開了娘親、哥哥和爹爹,我什麼也不是了……
“……”越想,眼睛越朦朧,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在未離開爹爹和哥哥之前,我就知道生為古代女子,離開父母兄長,獨自一個人在外面生存會很艱難。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艱難!
命運如水上浮萍,沈沈浮浮皆由不得自己去做主。
……
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他們總喜歡把哀傷藏在心里頭,強忍著不去落淚,不去悲傷。
可當傷痛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如決堤的河壩,後果不再是脆弱的心髒能夠承受得了的……
“嗚……”
為了不卷入雨霂莫名其妙的陰謀中,我連女子最在意的容貌都毀了。
“嗚嗚……”
為了在墨非的院子里站穩腳跟,我做盡了以前我不屑去做的事情。
“嗚……”
本以為一切該是一帆風順了,可卻又要被墨非送去雨霂的院子去。
“嗚嗚……”
這次是雨霂的院子去,那下次呢,下次我又會被弄到哪里去?
“嗚……”
我的身子軟軟無力地跪坐在地,咬著絹帕,低低地痛哭。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成這個樣子,但是我就是克制不住。
突然,我的房門被人推開了,我猛地轉頭,只見墨非正周身染滿白光地站在門中央。
他緩緩地走進來,緩緩地蹲在我的身前。
“怎麼哭了?”墨非臉帶疼惜地捧起我的臉,麼指溫柔地擦拭掉我腮邊的漣漣淚水。
我急促別頭,避開了他的手指。
墨非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久久沒有收回。
他的桃花眼在此刻暗淡深邃,“你信我,我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要將你送去主子那里去。……過一陣子我就會把你接回來。”
我雙眸淡淡地看著他,仿佛沒聽見他說的話似的。
“你……”墨非語言又止。
沉默了許久,他漸漸地握緊了拳頭,像下了某種決心一般,堅定地說道,“要是你不願意,我不會讓你去主子那里的。我這就跟主子說去!”
說著,他就要起身去。
“等等。”我站起身來,叫住了他往外走的身姿。
墨非立馬轉過身來,面對著我。
我定定瞅他,道,“爺有十足的把握嗎?”
“……?……”墨非一臉的不解。
我再度說道,“爺有十足的把握能讓爺的主子收回成命嗎?”
我不是個沒腦子的傻子,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雨霂是因為什麼原因要我過去他那邊的,但是我知道,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雨霂根本不會跟自己的得力手下要來一名卑微的丫鬟。
而這‘特殊的原因’對雨霂來講,絕對絕對是重要的。
“我……”墨非愣了愣,‘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翹唇一笑,道,“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就請爺不要為我忙碌。”
我頓了頓,覺得話說到這個份上,有些話也就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不然,到後來,爺不僅不能幫到我,反而還會害得我在那邊過的很辛苦。”
墨非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凝著我看,過了半響,他沙啞道,“你放心,我會常常去看你的。”
墨非話里的隱藏意思是:他不會讓人欺負到我頭上來的。
這時候,我有些怔,有些愣,有些愕然,有些明了。這個男人,他果然對我……
我暗自擰眉,選擇繼續佯裝,只當什麼也不知道。
***
悲傷只能是短暫的,因為日子還需自己繼續過下去。悲傷是一天,快樂也是一天,我選擇快樂度過每一天……
翌日早上,雨霂院子里的管事婆子親自來接我。
一路行走,也不知道經過多少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滿目皆是美輪美奐的氣勢恢宏,我宛若再度進入了皇家園林。
雨霂好大的手筆!居然把自己的住處建的如此霸氣。這。一方面說明,這男人的野心不小;另一方面說明,這個男人極度有錢。
“姑娘,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前邊領路的管事婆子驀然頓足。
我擰眉,哪里有要新來的婢子沒有經過婆子引薦,自個獨自一人去見‘主子’的理兒?這分明就是故意為難我。
我挑了挑眉,淡瞟管事婆子一眼,笑道,“小殊謝過嬤嬤帶路。”
聽之,這管事婆子倒是一愣,可轉霎里她又恢復如常,換以笑臉相待,“姑娘請吧。”
我向她屈膝一禮,轉身就往前頭的‘宮殿’走去。
是的,屹立在我眼前的正是一坐華麗麗的宮殿。
殿外林木蔥蔥郁郁,紅花綠草,整整齊齊,仿佛人工修剪。
穿過清雋秀竹,路過白玉石欄,踏上玉白石階,來到正房廊下,殿門大約五米高,三米寬,門前掛著斑斕珍珠,直垂地面。
里邊有婢女見我走來,連忙一左一右地揭開珠簾,躬身相迎,盈盈笑道,“小殊姑娘,請。”
我一愣,心中頓頓顫跳,她們對一個新來的婢子何必這樣客氣?!
我心下沈了又沈,猛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來,因為這跟我預想的情景完全不一樣。
我垂眸掩了眼中的情緒,淡淡回禮,走進屋子。
抬眼一看,只見殿中金鈎鈎住飄飄羅幔,輕盈如天上白雲。
嗅著空氣,但覺馨香陣陣,很是好聞。
見著正殿中央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我不由一怔,雨霂怎麼會坐在……
他的腿……
可局勢容不得我多做思考,我垂眸,款款走上前,盈盈下跪,道,“奴婢小殊,拜見主子。”
“起來吧。”
這聲調柔軟空靈,聽著,宛若能讓人看見仙山明月。
我大震,這是雨霂的聲音嗎?
我記憶中雨霂的聲音應該是冷冷淡淡,語氣不帶一點頓挫、起伏的。
“謝主子。”我輕應,連忙從地上爬起。
那聲音再度悠揚而起,“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是。”我輕應一聲,緩緩抬起頭去,雙眸望向雨霂的臉,他依舊是一副眉目慈悲、如佛又似仙之相,與我當年所見的容顏沒有一絲的改變。
他定定凝望著我,翹了翹嘴角,笑了笑,眼眸中水光更加瀲灩,“除卻額上那道巴,的確是好模樣。”
他頓了頓,又道,“你在墨非那里是一等大丫鬟,在我這里還是一等大丫鬟吧。”
我屈膝行禮,道,“奴婢謝主子恩典。”
雨霂點了點頭,轉眸向他身旁一個身材高挑,美得宛若是月宮仙子的女子道,“你帶她下去,跟她說說規矩。”
“是。”美麗仙子向雨霂屈膝一禮後,便款款走向我,向我頷首一禮,道,“小殊姑娘,請跟我來。”
聽之,我全身發毛。
看她的衣著打扮,比得正經的千金小姐還要體面百來倍,十足十是雨霂身邊的大丫鬟,這樣的人物因何待我這個‘小小的婢子’這般客氣?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趕忙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來,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