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來,青煙算不得我的弟子,我只教了她一點狐媚功夫罷了。不過,正因為如此,齊功才入轂了。”
“我怎麼聽怎麼像是天魔吟。”我小聲嘟噥道,身為魔門日宗宗主的師父見識過魔門七大絕學中的每一種,他老人家既然能把天魔銷魂舞傳給蕭瀟,自然也有可能把天魔吟傳給六娘。不過六娘也夠干脆,敢把自己的功夫明目張膽地比作狐媚的,這天底下恐怕也少見。
莊家姐妹的性命是六娘救的,又有授業之恩,自然對六娘忠心。而六娘也說過,若不是青煙生性好淫,也不會讓她入了這一行,又叮囑過我,最怕青煙動了真情,故而後來李思在秦樓的時候六娘都有意不讓青煙與他有過深的交往。這也是六娘發現了這個暗室之後便偶爾來探察青煙的原因。
不過,顯然齊功遠沒有讓青煙動心的資本。在今後的一段日子里,就要看青煙如何來狐媚他,套出有價值的情報了。
等回到了玉角樓,六娘聽我述說了一遍這些日子的經歷,便把我狠狠地批了一頓,說我大膽妄動,輕蹈險地,只是莽夫所為,我也只是嬉皮笑臉地聽著。末了她才告訴我前幾日同盟會首腦及江東各門派的掌門齊聚秦樓的事兒,道:“同盟會雖然新敗,可根基未動,雖然失了鎮江,可也打消了同盟會不切實際的幻想。只是此番大江盟雖然傷亡的人數與排幫及江南各門派大致相當,但大江盟與排幫的弟子都上千,兩家並未傷筋動骨,倒是江南其余諸門派前景堪憂呀!”
“我也是覺得大江盟有借敵人之手清洗江南諸小門派的嫌疑,只是兩軍對壘,務求初戰得勝,以利士氣,加之公孫且救援之心尚算強烈,所以同盟會此敗恐怕還是輕敵所致,聽說同盟會要重整組織,干娘,咱們可要多注意這方面的情報了。”我和六娘彼此交換著得來的信息。
和六娘討論了一番下一步如何監視同盟會和慕容世家的事情,同盟會眼下已經有了突破口,倒是慕容世家彷佛老鼠拉龜,無從下嘴。當初從慕容那里要了五十個女孩,眼下就是這批女孩里的人來服務天境別院,她們的家人都在揚州慕容家的眼皮底下,哪個敢出賣他們呢?何況此地的頭領慕容仲達不僅是個猴精巴怪的人物,而且對妓家甚至比我還要精通,比起那個土包子齊功來,不知強了多少倍,想用女人從他身上打開缺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慕容仲達這塊骨頭啃不下來的話,那就換個人物,漕幫的副幫主『混龍』何慶不是也到了秦樓了嗎?漕幫這幾年過得可都是苦哈哈的日子,找個出色點的女孩,他未必能抵擋住這份美色的誘惑吧!或者干脆就讓青煙辛苦些,看這兩人爭風吃醋的,不也很好玩嗎?”
六娘白了我一眼,笑道:“真不知道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惹上你可真是有苦頭吃了。”
沉思了一會兒,又道:“動兒,按照你的說法,干娘可以肯定武當已經完全倒向同盟會了,它現在只是在選擇一個最佳的介入時機罷了。你若想從中漁利,要麼能說服清風真人- -不過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要麼打亂它的行事步調,逼它在一個不恰當的時候介入這場爭霸戰。”她輕嘆了一聲,喃喃道:“清風,這株武當山的青松並不是想像的那般高潔呀!”
“我就沒想過他有什麼高潔,看他對宮難的萬般寵愛,我很懷疑宮難就是他的私生子!還有魏柔那賤人,直想把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有朝一日,哼!”我恨恨地道。
“魏柔……”六娘彷佛囈語一般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等我投來詢問的目光時,六娘卻突然轉了話題:“動兒,你扮的那個王謖該和你會面了。”
於是王謖和王動在一個偶然的場合里認識了,當然這兩個角色眼下還不會發生什麼動人的故事,大家彼此僅僅是認識而已。王謖更多的是與老三味的老板南元子湊在一起,當然因為他還租用著魯衛的房子,而魯衛與南元子又是知交,加上王謖說文能文、說武能武的,為人又很四海,所以在老三味或是天茗茶樓,人們經常會看到這三人圍爐小酌的場面,而與此同時王動府上的玉玲瓏兩位少奶奶正式拜了魯衛做干爹,於是兩家走動也就頻繁起來,不僅是王府的兩位二少奶奶,就連三少奶奶四少奶奶都隔三差五地去拜訪魯衛夫妻倆,而且一待就是小半天。
當然,若是你一刻不停地觀察王謖的話,就會發現他的高矮胖瘦似乎總有些變化,而且他似乎愛好相當的廣泛,就連應天府的王老實米行在蘇州開了個分店,他都要去湊湊熱鬧。
不過,又有誰真的會關心一個不太起眼的茶樓老板呢?就這樣,王動忙著年關歲尾官場上的打點,師娘和老師的賀歲禮以及替桂萼、方獻夫籌措銀錢年貨;而王謖則守著天茗茶樓,要麼與魯衛、南元子擺龍門陣,要麼去秦樓聽戲耍錢玩女人,而同盟會則接到報告說計劃進展順利,王謖已經接近了王動的外圍雲雲。
這一年的冬天真是出奇的冷,冷得讓大多數人在開門的一刹那就失去了出門的欲望。而就像我預料的那樣,隨著這個寒冷冬天的到來,江湖局勢似乎也進入了冬眠期。隱湖的辛垂楊和魏柔自從兩強開戰之後,就雙雙失去了蹤跡;而前來支持魯衛的悟性與少林四羅漢見蘇州城已然安定下來,都返回寺中;武當在龍潭鎮偶露崢嶸之後,似乎也把鋒芒收斂了回去;只有唐門舉動頻頻,不過卻是為了寶大祥揚州、應天分號的開業而忙碌。
同盟會和慕容世家也停戰了,慕容世家一面忙著鞏固自己在鎮江的地位,清剿同盟會的殘余和新混入城中的破壞分子,一面將私鹽買賣滲透到鎮江應天,它所采用的方式也與在江北時頗有不同,質優價廉,著實搶了大江盟不少生意;而同盟會則在常州布下了重兵,窺覬著鎮江的動態。大家似乎都不想在這個寒冷的冬天發生什麼戰事。當然,在另一條戰线上,兩家卻戰得如火如荼,莊青煙不愧是煙視媚行的妓家絕品,很快就捕獲了何慶那顆驛動的心,周旋在這兩個江湖豪客間的她游刃有余,而身為男主角的兩人雖然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不甘心失敗,甚至美其名曰:就算是在女人身上,我們也不能輸給對方!於是更變本加厲地討好莊青煙。
若說這個冬天還能給在江湖上打拼的人們帶來幾絲興奮的,就只有臘月十二的武林茶話會和除夕新江湖名人錄的推出了,說起來人們的思維慣性還真是可怕,名人錄只有不足二十年的歷史,而武林茶話會算上今年也不過十二屆,可當人們習慣了這種江湖排名的方式,就連百曉生都欲罷而不能。
那些具有強烈上進心和初出茅廬的人們開始頻繁地拜訪名人錄上的那些名人,以期在名人錄上獲得一個耀眼的位置;而幾乎所有的賭場都開出了盤口,接受對十大門派和名人錄的排名的投注。今年混亂的局勢和名人錄上空出的諸多位置讓本次十大和名人錄充滿了變量,每家賭坊開出的賠率都各不相同,不過有一點大家倒是出奇的一致,就是大江盟的少盟主齊小天和春水劍派的弟子王動要一步登天,躋身二十大了。
“奶奶的,眼下可是個信息時代呀,快雪堂那群蠢豬究竟長不長腦子,竟敢把我……我的偶像王動進入十大的賠率定了個二賠五,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許詡,你拿五百兩銀子去快雪堂給我押王動去!”我揮舞著蘇州城幾家大賭坊的賠率表怒氣衝衝地對許詡道。
“豬當然長的是豬腦嘍。”解雨一身小富即安的財主婆打扮,抱著暖爐笑道。她一把拉住正往外走的許詡,嗔了我一眼:“你也不知憐香惜玉,外面北風刺骨的,你就忍心讓小詡去呀,趕明兒阿富出去買炭的時候,順便讓他去一趟快雪堂不就成了嘛!”
我不知道究竟是我還是解雨降服了許詡,她雖然還沒到死心塌地地跟隨我們的地步,可常常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對目前這種生活的向往。這天氣客人雖然不多,可來得客人都很文雅,就連衙門里的那些老爺來到這里都似乎規規矩矩的,留下的茶錢也多,除去在許詡眼里頗為奢侈的花銷還總能有點結余。與同盟會的聯絡都與她無關,她幾乎快忘了自己和這對似夫妻又不似夫妻的神秘少年在這里開天茗茶樓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你們主婢二人心倒是蠻齊的,等我……哈哈……”我那半截子話讓許詡莫名其妙,卻讓解雨眼中驀地飛起一絲羞澀。
“有客人來了!”許詡喊道。
一頂青呢小轎落在了天茗茶樓的門前,此時已過了晌午,南浩街上的行人只有零星幾個,這頂轎子就顯得十分突兀。不過,見到從轎子里下來的那個熟悉身影,我一下子跳了起來,一個健步迎出門外,執著那人的手忘情地呼了聲:“寶亭!”
那人正是久無音信的寶亭。她眼中閃過一絲羞色,卻不肯放開我的手,輕輕呼了聲:“相公~”
解雨也跟了出來,上前拉住了寶亭的胳膊笑道:“姐姐,你總算來了!這些日子,幾乎天天聽他提起你來。”
寶亭聽出了解雨的聲音,臉上的一絲緊張才倏然去了,飛快地瞥了我一眼,便附在解雨的耳邊小聲笑道:“他呀他的,他是誰呀?”
解雨連耳朵頓時都紅了起來,我也沒想到寶亭也有頑皮的時候,拉著二女上了茶樓二樓臨街的一處包房坐好,聽寶亭說還沒吃飯,忙吩咐下人去旁邊老三味取來些南瓜團子和雞絲餛飩,又砌壺好茶,問候了殷家老小一番,才道:“寶亭,是不是寶大祥又遇到什麼難事了?”
寶亭笑著搖搖頭,道:“揚州應天那邊有雨妹妹幫忙,不僅諸事順利,而且所獲大大出乎我的預料。正因如此,賤妾就把杭州那邊的事情准備得更周密些……”
寶亭的話還沒說完,我已是喜動顏色:“莫非杭州店已經重新開業了?”
“嗯,”寶亭見我興奮的樣子,既喜且羞,微微點了點頭,嘴角已然扯出了幸福的微笑:“是本月初十重新開業的,賤妾又盯了幾日,就把杭州店全交給姐夫了。想到蘇州店這邊還有點事情,就過來了,順便告訴相公。”
明白寶亭定是耐不住相思,才親自跑來蘇州,把這個喜訊告訴我,我心中歡喜得如同炸了一般,而解雨此時也知趣地說下面有客人要招呼便出去了,包房的門剛一掩好,我剛站起身來,寶亭已如乳燕投林似的撲進了我懷里。
“賤妾朝思暮想……”
寶亭的話只說到了一半就被截斷了,我熾熱的唇已經堵上了她的櫻桃小嘴,當我的舌頭毫無阻擋地伸進了她的檀口,她竟忘情地吸吮起來。
直到親熱得寶亭羅衣半解,寶亭才告訴我,說爹爹已經應允了,年前就嫁女,這好日子就等著我定呢!我一邊搓揉著她的酥胸一邊說還選什麼日子,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而寶亭一邊細聲呻吟一邊膩聲說臘月十七是爹爹的五十五歲生日,總要給他老人家過完了生日,而年關也近了,實在不想讓老人家在過年的時候見不到最心愛的女兒,相公且忍一忍,過完了十五,十六就來娶奴,好不好?
我還能說不好嗎?既然讓了步,索性就把和寶亭的婚期定在了明年的二月二,畢竟正月十五的蘇州花會是我必須要參加的:“二月二,龍抬頭”,就讓我的獨角龍王在那天好好地抬抬頭吧!
未曾真個也銷魂。末了寶亭告訴我,眼下正接近年關,正是珠寶大賣的好時候,所以蘇州的寶大祥分號這幾日也要重新開業了,不過寶大祥一案尚有余波,她和殷老爺子都不想招搖,重新開業也就沒有什麼儀式,只是給原來的一些老客戶打了聲招呼而已。她也在竹園見到了源藤壺,確有不凡之技,因為這幾日店里正趕著做些新奇的飾品,就順便把她安置在寶大祥了。
“這麼說你該住在蘇州一段時間了,那就哪兒也別去了,住竹園吧!”
“除了竹園,賤妾還能住別的地方嗎?”寶亭媚眼如絲地道:“只是有了相公的話,賤妾就更心安理得了,出嫁從夫,相公的話,賤妾怎敢不聽?”
於是屋子里再度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