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凡諾開口:『好啦,小鬼頭。』
他慢慢眨一下眼睛,看著露,『聽我說,蜜啊──就是你眼前的這位──算是你的姊姊;你們之間沒有什麼血緣關系,但至少,她是你的前輩。總之,在許多時候,你得聽她的。』
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是:平常,除非他找她,否則少來煩他。
露不但沒聽出來,還滿臉笑容的發出『噗噫』聲;聽起來很開心,她不是在回應凡諾,而是試圖引起我的注意。我猜,她根本沒在聽凡諾說話。
而當我豎起耳朵,開始往前走時,露又轉頭去看那只小鳥;她還是對牠很有興趣,沒法長時間只專注在一個目標上,這點也和一般的幼兒沒兩樣。
“或許──”明才想不到幾秒便說,“她是希望把那只小鳥和蜜都給抱在懷中。”
“又搞不好,”蜜閉上雙眼,皺一下眉頭,“當時的她,認為那只小鳥是凡諾准備用來喂給我吃的。”
明瞬間僵住,蜜則垂下耳朵。後者沒向露詢問過這件事,畢竟都是好久以前的經歷了。
的確,明想,自己剛才的思考方式有點太浪漫了。
在她還小的時候,若有機會面對像蜜這樣的大狗,也會希望能透過先喂點什麼,確保自己晚點更近距離接觸時不會有太多危險。
明看得出來,蜜和露之間的交流沒有什麼問題。最讓人感到不安的,還是剛才開口的凡諾。
蜜可不會忘記他,但在那之前,她要先講到露:“小鳥是那麼的可愛,而接下來,她只打算用眼睛看,不會再用手碰。很顯然的,她也意識到牠有多麼脆弱。就算她覺得牠很好玩,也不會對牠吹氣,或出聲嚇牠。以幼童來說,她的良心在平均水平之上。此外,她的腦袋也很不錯,我想,她有機會成為像泠那樣的好孩子。
“而我無論有多感動,都先選擇把這些稱贊留在心里。晚點,我可以跟泠說,但最好別讓凡諾聽到;要是讓後者太開心,露搞不好就會因此接到什麼奇怪的要求。
“明,記得我先前怎麼說嗎?那家伙雖然興奮得很,臉上卻是一點皺紋也沒有。而以我當時所在的位置觀看,他的五官又彷佛只是由幾道傷口湊成。
“不用任何法術,就成功令那張蠟像般的臉又變得更丑,這也稱得上是天才之處;老石竟然沒針對這一點好好嘲笑過凡諾,我猜,除當時是因為他對凡諾有所求之外,大概長得比凡諾奇怪的召喚術士也不少吧。”
通常,一個孩子這樣形容自己的生父是不太禮貌;可對象是凡諾,明基本上不會有什麼意見。
蜜豎起耳朵,繼續說:“反正,我也懶得再多看他兩眼。而很快的,他考驗我,要我重復他先前說過的話;就是有關露的設定,我曉得,他也果然沒忘記。而既然要我重復,也表示他真的沒有修改原始設定。如今,他不僅挺得意的,好像還渴望能從我這得到更多贊美。這家伙,干脆就老實承認自己其實很寂寞,那樣我或許會願意和他多奉陪;若是他願意再修正一下對我們的態度,我就會多跟他說幾句好話。
“當時,我繼續看著露,沒有理會凡諾;我是不敢表現出對他有多不屑或多有敵意的樣子,但露就在前方,我可以裝得像是自己看到入迷。
“過了幾秒後,凡諾又說了幾句話,大致上都是他期望我回復的內容:『殺手型』、『與泠的角色不同』、『在聽命行事的同時,良心也總能順利收放』、『只要經過短暫的訓練,她就能夠像真正的專家那樣拋開雜念……』後頭還有一堆描述,都是把她形容為職業高手,又多次強調她和泠負責的工作不同。而聽完這些話,也難免讓我懷疑,他是否是在看見泠的表現後,認為有必要做出一個內在更為極端的版本;不見得是要她取代泠,卻認為她絕對優於泠。
“我縱使內心充滿這些疑惑,卻也一直沒有向凡諾詢問。已過快兩分鍾,他還在強調:『和訓練人類比起來,我們花在她身上的時間和資源絕對可以是較少的──必然如此,因為是我設計的!只要在基礎層面就夠成熟,投資報酬率便自然極高──』
“不想一下思考太多的我,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維持原樣;而盡管內心的擔憂越來越多,我也不打算假裝自己對他或他的話感興趣。
“在尋常的戲劇里,那些自小就被培育為殺手的角色,通常都不會活得很長。無論凡諾把露描述得有多麼厲害,都讓我覺得很糟糕;好像只把她當成一種極短命的工具來利用,而他不但沒覺得這樣有哪里不妥,還特別強調『她的雙手即使多次染紅,也不會有罪惡感。』我想,他若真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去設定或期待這種事。話說回來,他要是真具有高道德標准,可能也不會成為召喚術士了。
“我的想法一直都較為單純,就是看著眼前的可愛孩子健康成長;這也是一種奢求,但不全是因為都市內的環境惡劣;即便環境再正常,露也無法成為一個普通的大人;我們畢竟不是人類,這種根本上的差異,是無法改變的。盡管如此,我仍認為,盡量令他們的內在接近理想目標,是我這輩子應盡的義務之一。我承認,這聽來是有些天真,但怎樣也比期望她成為一流的殺手要來得合理。
“所以,和凡諾比起來,我還更像露的家人;意識到這一點,我的胡須不僅豎直,還翹得非常高。同時,我臉上的這麼一點改變,也比凡諾的話還要能夠吸引露。
“很快的,她跑過來。終於,我想,猛搖尾巴。接著,她把雙手輕放在我的耳背上;動作是這麼的慢,好像不希望嚇到我。而她只用小拇指和無名指摸我的耳朵,好像還擔心多用上幾根手指會讓我覺得不舒服。
“眯起眼睛的我,伸長脖子,直接用腦袋磨蹭露的胸部和肚子。她嚇了一大跳,但沒有皺眉或尖叫。
“才過不到兩秒,露就笑出來。她喜歡我的毛發,甚至還會主動用胸部和肚子磨蹭。接下來,和我預期的一樣,她果然用上其他指頭;更熱情的撫摸,還試探性的碰觸我的口鼻。
“當下,我不僅覺得露很可愛,也真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能夠這麼快就和她拉近關系,看來我的氣質還算不錯。而如此輕松、愉快的時光,要我過上一整天都沒問題。
“一但氣氛變得和平,我的思考自然也會越來越簡單:露極為柔嫩身體,像是由奶油和雲朵混合在一起;我除了用雙眼欣賞之外,也想舔她的臉頰和胸口不只十下。
“就在我幾乎要徹底忘掉凡諾時,突然間,他再次開口:『我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一點示范是必要的。』這話已經讓我不安到全身緊繃,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我感覺連骨髓都快被凍結。
“『露,聽我的命令,把那只小鳥的頭給扭下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明在聽到這一段時,也是使勁咬著牙;雙臂起雞皮疙瘩的她,有點想要摀住耳朵。
不,明想,別只顧到自己。下一秒,她曲起雙臂,輕撫蜜的頸子。
咬著牙的蜜,繼續說:“當露再次抓住小鳥時,我大喊:『不──!』接著,我的後腿全力一蹬;過不到一秒,我就衝到他們之間。
“其實,我曾考慮要站在那張擺放小鳥的桌子前。但小鳥已經在露的手上,我若不慎撞到她,那最有可能導致的結果,是她為了維持平衡──或避免讓小鳥掉下來──而令雙手在不知不覺中抓得更緊。那樣的話,小鳥可就不會只是頸子折斷這麼簡單:五髒六脯出血,甚至從頭到腳都四分五裂;有太多會導致淒慘後果的選項,讓我才想不到兩秒,牙齒就開始打顫。
“事實上,光是像剛才那樣大吼,又像現在這樣衝出來,感覺就很不妙。幸好露看來就只是有些驚訝,還不至於有什麼更大的反應。
“『不過是只小鳥而已』,要是凡諾這麼說,我在第一時間內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平常,我可不至於光看到有人吃葷食就心痛到不行(事實上,當時的我也不怎麼喜歡吃蔬菜)。而我也不會才看那只小鳥一眼,就把牠給當成寵物。我只是擔心這種惡心的經歷,對剛出生沒多久的露帶來負面影響。
明點頭,十分認同蜜的看法;沒想到凡諾會在造成泠的困擾後,又給露下達這樣的指令,而明可沒蠢到去期待這個已經活了不知幾百年的老不要臉會因為這件事而感到羞愧或不安;露才剛出生,往後若真有什麼報應降臨在凡諾身上,也應該是在第四位觸手生物出生後,與蜜目前提到的時間點還有好一段距離。
吞下一大口口水的蜜,繼續說:“一波波寒冷、緊縮的感覺,在我的腸胃深處亂竄,最終在我的肌肉深層化為一團既銳利又酥麻的連續漩渦。”
那段經歷距今已至少一個半世紀,而蜜在專心回顧時,還是會瞪大雙眼、耳朵豎直;心跳又加快不少的她,好像真的穿越時空,重新面對當時的所感受到的一切壓力。
她若過分深陷其中,明想,就必須打斷;接下來,情況要是沒在短時間內好轉,提前結束夢境會是首要選項之一。
而蜜在深吸一口氣後,心跳很快回穩。和以前不同,她想,只要身在明的懷中,這些來自兒時回憶的壓力可以很快就解除。
再又過十秒後,蜜看著明,繼續說:“通常,小孩也不會因為誰先開口就聽誰的;當然,凡諾比較像父親,可先前,他曾和露強調:我既是她的姊姊,又是前輩,又說她多數時都該聽我的;就因為他很早就說出這些『為求自己往後管理方便』的話,才使得我的要求具有份量,足以取代他的命令。
“這應該真的是他事先沒料到吧?我希望他不是又考量到什麼特殊目的,而刻意制造出這種情況。
“剛才,我的音量又比他要來得大,露是怎樣也無法忽略。雖然我寧可別遇上這種事,好讓自己在露心目中的形象能盡量溫和一些。可她若是真對我此時的反應印象深刻,或許將使得她違背凡諾的期待,朝不一樣的方向發展;這應該是一件好事,雖然我也不確定再讓凡諾失望下去,是否會導致什麼極為嚴重的後果。
“在搞清楚該聽誰的話之前,露只是繼續把小鳥捧在手上。幸好,她也沒有因為我突然跑過來,而把牠摔到地上。此刻,她的精神一定較先前要來得緊繃。然而,我也發現,她正試著令自己身上的部分肌肉放松。很顯然的,她不想做錯任何動作,算是非常冷靜。
“露不是那麼神經質的孩子,抗壓性應該也很不錯。這表示她應該能夠很快就理解我在想什麼。
“稍微降低音量的我,用比平常要更為尖銳的聲音,開口:『拜托,不要──』放過這只小鳥吧!我雖然這麼想,卻沒有對露說;不該弄得像是她不對,畢竟凡諾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而我剛才盡管很激動的衝出來,卻一直都沒有轉頭看他;一下就面對這樣離譜的事件,讓我腦中浮現的許多台詞都卡在喉嚨深處。而在說出自己的更多想法之前,我又感受到來自腦後的輕蔑視线。
“是很感到壓力沒錯,但我曉得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在這件事之後,凡諾對我評價會降低非常多。而他沒有更激烈的反應,已是萬幸。
“先是過了五秒,然後又過了十秒,我猜,凡諾給我不只半分鍾的時間,讓我能把想說的話給一次說清楚。他本來就有意考驗我嗎?不,他根本沒預料到會遇上這種事。
“他之所以沒有出聲訓斥,純粹就只是想看看接下來會有何發展。搞不好,他覺得這樣還挺好玩的。
“先前,凡諾曾為了考驗我和泠,而故意在黑袍男子來襲前離家。萬一,我到最後才發現,那小鳥只是一個精密的機械玩偶呢?不,我觀察得很清楚:牠的身體起伏、散發出的熱氣,與牠留在露身上的味道;一切都再再證明,牠的確是活生生的。
“這個小動物根本沒有受到妥善照顧,可能也活不了多久,我想,還是先為牠默哀吧。而打從一開始,我最關心的,還是露;才剛出生的她,應該不至於一下就被許多復雜的想法給壓垮。問題在於:她是個善良的孩子;無論凡諾的設定為何,她在依照命令行事之後,內心極有可能會留下陰影。
“對現階段的露而言,小鳥既不是玩具,也不是朋友。她才剛出生,這類觀念都尚在萌芽階段。我想,即便懵懵懂懂的,小鳥至少前一刻還被她捧在手心,而她還對牠投以笑容。如此,就已能確定,牠在她心中是有份量的;凡諾不可能不懂,卻為了向我證明他的設計沒問題,而故意下達那樣的命令。
“即便在這之後的不幸都能歸於意外,我也要盡量協助她避免;雖然腦中浮出這類念頭,又有一股熱血衝上來,但曉得眼前的難題可能變得更復雜,我胸中的勇氣逐漸被慌亂給取代。
“凡諾一直都是個麻煩的家伙,即便我這次成功了,天曉得在幾分鍾或幾天之後,露還會被他命令去做些什麼事。當時,我真的是非常痛苦,而被鉛黑色的恐懼圍繞,也令我的舌頭使不出力氣。
“我不該猶豫,而凡諾大可趁這時候再次對露發號施令,甚至先把我嚇退。
那個老頭的確做得到,而蜜在承認這一切時,不僅沒有低下頭,甚至沒有轉開視线;寧可忍受短暫的難為情,也拒絕說謊,明想,這正是蜜了不起的地方。
蜜呼一口氣,繼續說:“而當下,他一直閉口不語。他為何如此,我沒空去揣測,倒是他接下來會說的話,我多少能預料得到;而之中的更多可能性,在第一時間內,我都拒絕去想得太仔細。
“又過約十秒後,我還是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眯起眼睛的凡諾,終於開口了:『失敗作品。』
“這就是他對我的結論,非常短,卻已足夠我僵在原地許久;有不只十秒,我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聽不到;體內的血管和神經好像都凍結了,所幸,生理上的痛苦卻在擴大前就徹底麻痹.
“首先,我很高興,在這過程中,他的情緒一直都還算平穩。只是,我從出生到現在,和他像這樣密集交談的次數也實在不多。而他竟會因為我剛才對他的命令表示反對,就給我蓋上這樣丑陋的烙印。
這是表示,他往後會對我不屑一顧嗎?
而他已經很少正眼看我,也很少主動找我談話了。
未來,他對我將更加冷落,那會是什麼情形?
我很好奇,卻有些難以想像;雖不至於被趕出去,也不會被殺死或關起來,但相當於是他正式宣告,從今天開始,我在他心中將不具份量;不僅不會在我身上再投資些什麼,對他而言,我的出生和存在都不再具有意義。
而在一定程度上,也等同於是我從他的生命中消失
“一想到這里,我便忍不住低頭、垂下耳朵。不知從何時起,我又再次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盡管如此,我的思考卻幾乎停滯。有超過十分鍾,我不僅忘記吞口水,連雙眼也失去不少光彩。
“聽到凡諾的評語,我是真的很傷心。但現在回想起來,我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才真正的獲得解脫。他就是這樣的家伙,不懂得珍惜,也拒絕體貼;不是學不會,而是排斥如此,一如他先前不許我把他叫為『父親』或『大人』那樣,『當一個好父親』或『至少成為一個正常人』,從來就不會是他的目標。他老把注意力放在下一個作品上,好像是借此在逃離些什麼。而在更多時後,他只想著自己,我猜,他要不是靠著法術來控制自己的感情,應該早就被罪惡感給壓垮。
垂下耳朵的蜜,眼神沒有很失落。
而她稍微在縮起脖子後,還是吐出一口極為沉重的氣息。
她的淚水沒有增加,明想,她應該曾多次為此偷偷哭過,所以現在才能夠控制情緒。
蜜、泠、露,以及那位還不知道名字的觸手生物,都讓明覺得好可憐;他們在面臨術能不足的危機前,心靈就已經先被凡諾給傷害得千瘡百孔。
幸好凡諾沒有活到現在,不然一定是個大麻煩;不僅明扁不贏他,觸手生物可能也拿他沒輒;有這位家伙老陪在身旁的日子,不只是明,連觸手生物也不敢想像。
蜜在慢慢吸一口氣後,繼續說:“而多跟泠和露相處,不但令我內心的空洞不再擴大,還被新的幸福感給填滿。所以,即使凡諾一直都是那種態度,我也不至於不好睡覺。畢竟,他不能給的,我都能從同伴那得到。現在,又有明陪伴,讓我每天都更覺得溫暖。
緊閉雙眼的蜜,慢慢伸一個懶腰;她的肉墊和爪子,把明的鎖骨和大腿等處都壓出紅印。
露現在又躺在搖籃里,讓蜜可以表現得比現時中還要更任性一些。
被明抱在懷里,讓蜜有種好懷念的感覺;無憂無慮,蜜想,自己小時後可沒過得這麼幸福;無疑的,這是一種童年補償,而懷念只是錯覺。
蜜可不打算修正自己的形容,畢竟眼前的景象實在太符合理想,足以讓她在睡夢之中,又陷於更甜美、深沉的夢境里。
嘴角上揚的明,想先以乳房夾弄蜜的身體;在自己的乳頭、肋間、鎖骨和胸骨等處都碰觸過蜜的嘴巴後,明會再挺起下半身,用自己的陰蒂去磨蹭蜜的主要觸手。
而此時的溫馨氣氛,明想,不適合這麼重口味的玩法。
又一次,她選擇忍下來。
這必然會導致體內的熱癢感無處宣泄,蜜早看出來了。
而事實上,兩人此時的情況都差不多。
又過快半分鍾後,蜜忍不住開口:“在吃早飯之前,我們可能會再做一次吧。”
滿臉通紅的明,小聲的說:“到時候,我就算沒有刷牙,也至少要漱個口,把臉給洗干淨。
蜜動一動鼻子,說:“這些我都不怎麼在意喔。”
“我會在意啦!”
明說,皺一下沒頭。
吐出舌頭的蜜,兩邊耳朵一連晃了好幾下。
接著,明問她:“地點,就由蜜來決定吧,如果離肉室或家里有段距離,你要怎麼跟其他人說呢?”
“就留張紙條吧。”
蜜說,笑出來;這幾個部分都簡單到極點,相較之下,她更擔心另一個問題:“明都已經和我做了這麼多次,還不覺得膩嗎?”
“蜜膩了嗎?”明問,稍微抬高兩邊眉毛。
“怎麼可能!”蜜大聲回答,接著問:“明呢,你會不會覺得很勉強呢?”
“才不會呢!”明說,嘟起嘴巴。幾乎同時的,兩人除心跳加速外,也都松了好大一口氣。
蜜伸長脖子,問:“明會希望我是以什麼樣的型態來──”
“都可以。”
明說,閉上雙眼。
把頭往左偏的她,稍微提高音量:“我、我不擅長回答這麼難為情的問題啦!只、只要有顧到我肚子里的寶寶,又不會太麻煩蜜,就、就可以──”
根本用不著提醒,明想,蜜才不會忘記露的存在,也不會覺得太麻煩;而如此客氣,有助於培養氣氛。
先前,蜜曾經只靠著子觸手來感受乳汁的味道。
然而才沒過多久,實在忍不住的她,又一連喝了好幾大口。
按照夢中的的規則,她一定會長大不少;雖然在夢中,成長也可以靠法術壓抑,但很顯然的,興奮會削弱法術的效果。
有超過五秒,她的身體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增加毛發、輪廓加深;骨骼和肌肉都變得發達,連眼球都變大一圈;體重增加近二十公斤的她,看起來已經接近成犬。
這應該只是她半歲時的模樣,明想,馬上問:“開心嗎?”
“很開心。”蜜低下頭,反問:“明看不出來嗎?”
“看得清清楚楚呢。”明說,舔一下左邊嘴角。耳朵和鼻子都發燙的蜜,結結巴巴的問:“明、明難、難道不、不、不想看得更多嗎?”
“當然想啦!”明大喊,接著笑出來。
若蜜沒有結巴,這種對話聽來就很像是來自交往已久的情侶,或結婚數十載的夫妻。
通常,兩人會在這種肉麻的段落之後,舔個痛快。
而明決定,在夢里要盡量節制;先故意維持一種禁欲的感覺,這樣,兩人在醒來後,就有可能會玩些更激烈的。
已在腦中計畫好往後諸多細節的明,先只親吻蜜的口鼻,再以耳朵和臉頰等處稍使勁磨蹭蜜的半邊腦袋。
而蜜除了輕咬她的下巴與左邊乳頭外,還以主要觸手磨蹭她的陰唇與腹股溝。
盡管是這麼的忙碌又沒形象,蜜看來就只是非常的興奮與害羞;此時,她的臉上是一點陰影也沒有,與回顧過往時差得可多了。
“啊──”蜜說,稍微提高音量,“我差點忘了提,露這個名字,是老石取的。”
“喔?”明嘟起嘴巴,睜大雙眼。原來如此,她想,老石的品味還不錯。
外人居然能決定觸手生物的名字,這除了表示凡諾在這件事情上有多隨性外,也顯見老石其實還蠻常關心他們的;他的能力雖不如凡諾,卻可能早期是和觸手生物有最多交流的召喚術士。
除了露之外,其他觸手生物都不太可能把老石視為是父親般的存在,而他與多數觸手生物密集相處的時間,卻可能比凡諾還長。
是凡諾自己不珍惜,明想,雖有些意外,但只要思考得更仔細一點,就會覺得老石的反應也不奇怪;即使是在那些離去的召喚術士眼中,觸手生物也都能稱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傑作。
老石的資質不低,但成就平平。
同樣身為召喚術士的他,在和凡諾會面時,會多看觸手生物兩眼,甚至想要和他們多聊聊,都是有可能的。
而真正讓明驚訝到張大嘴巴的,是蜜接下來透露的訊息:“在隔天,露就被老石抱走了。”
“什麼!”明大喊,眉頭緊皺。聽到這種發展,還是會讓她有些火大。而她也驚訝的發現,蜜在說到這一段時,表情非但不憂郁,還有點愉快。
把頭稍微抬高的蜜,繼續說:“他之所以會長時間忍受凡諾的無禮態度,就是希望凡諾把下個觸手生物交給他養。我在從凡諾那聽到這個決定時,是非常緊張沒錯。不過,我和泠很快就發現,把露交由老石來照顧,還真的不壞呢。”
聽到這里,明已幾乎能確定,蜜對於那一段回憶絲毫不生氣;不僅沒有什麼意見,從蜜的表情和語氣還透露出,她對老石的人格評價很高。
老石沒成為露的愛人,但很顯然的,他也沒有虐待她;他沒把露當成是寵物或奴隸,而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甚至負起教育的責任;的確,是比待在凡諾身旁要來得好;想到這里,明松了好大一口氣。
話說回來,露的年紀不小,卻調皮得要命,這多少顯示出,她早年其實生活在幸福之中。
明原本就不討厭老石,如今又因為蜜對他的好評,而更加喜歡他了。
未來,明也有機會聽到露講述有關他的段落。
而搞不好,蜜和泠還曾羨慕過露呢?
明雖然懷疑,卻不問;因聽起來很冒犯,何況,蜜或許會在不久後就說清楚,明沒必要破壞原定的敘事順序。
更讓明好奇的,是另一些問題:“蜜和泠都覺得把露交給老石養會比較好,那絲和泥是怎麼看這件事的呢?”
蜜曉得她關心的細節是什麼,馬上說:“相信我,露給她們帶來的困擾,基本上跟老石沒有什麼關系。”
露天生就是如此,雖然蜜用這種方式替老石辯護,會讓露顯得更奇怪;可泠不也是如此嗎?
明想,他沒有因為凡諾的要求而變得冷血,就這個例子看來,不像生父或養父都是不需太感到遺憾的。
露和老石之間的故事鐵定不短,但既遠離凡諾,又沒有黑袍男子來攪局,這表示至少在開頭,會遠比其他段落都要來得讓明放心。
豎起耳朵的蜜,先在明的右手邊升起一張矮石桌,再令一個和石桌差不多質感的茶碗自空中慢慢落下。
感覺像是住在一間風格特殊的高級飯店里,而明相信,就算再過十年,也沒有哪間飯店能提供如此充滿奇幻色彩的服務。
蜜垂下耳朵,深吸一口氣。接著,她靠著抖毛和伸懶腰,把先前因壓力而導致的不適都給徹底消除。
蜜恢復的速度非常快,明想,畢竟貝琳達的段落比起來,目前的都只能算是小意思
像是有條完全透明的管线浮在半空中一般,而眼前的景象,遠比有精密設定的噴水系統還要復雜;早就煮好的熱水,先是從鐵壺中涌出,再一點一點的落到茶碗中。
過約十秒後,茶葉從碗底浮出,熱水很快就變得橙黃。
接著,再又過了快一分鍾後,熱氣就被吹散,茶水瞬間降溫。
濃濃的茶香充斥整個夢境,兩人也幾乎是同時抬高鼻子。
很高級的茶葉,明想,深吸一口氣,說:“令精神為之一振呢。”接著,她坦承:“在睡著的時候還這樣描述,聽來是有些怪。”
“喝一點吧,明。”蜜說,嘴角上揚,“雖然還差一樣材料。”
“還差什麼?”明問,其實早已猜到了。
“明的乳汁。”蜜一邊說,一邊晃動碗里的茶水:“給我一點吧。”
那可比砂糖還要膩口呢,明想,使勁眨一下右眼。
而過不到幾秒,明還是把罩袍拉開;在這同時,她故意用手肘擠壓,令自己的兩邊乳房都彈跳一陣。
像是用胸部把罩杉給撐開似的,明想,可惜看起來不太自然;應該能把這動作給做得再保守一點,可關系都已如此親密了,還扭扭捏捏的,不僅看起來更假,也可能令蜜著急。
而明如此直接了當,果然又讓蜜開心到猛搖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