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低頭就可以看見總裁摟著自己的腰,微蜷的頭發蹭著她。
周遠知道了多少?他現在的溫柔安撫,真的是毫無芥蒂的表現嗎?
顧影貼著他臉頰的尾指勾了勾他的鬢角,無論如何,他像任主人玩弄的羊絨玩具一樣的姿態的確讓她放松了些。
她剛醒來,渾身都不舒服,傷口越來越清晰的痛意鬧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讓她沒有心思掩蓋情緒,更沒有心思去揣摩他的想法。
“周總。”顧影推他起來。
“嗯?”他順著她的意思坐起來一些,眸光卻仍然專注地凝在她臉上,准備傾聽她說話。
顧影直視著前方,沒有跟他對視。
臉上的缺乏表情實際是因為腦子里是一片捋不清的亂麻。她只能挑出較明朗的那根线,把話說得十分冷靜。
“周總,沒有必要這樣。”
柔軟的被單潔白如雲朵,就算是在醫院的病房,只要周遠跟她一起,病床上准備的也是最好的棉織品。
她曾以為這就是她想要的。可被裴方懷這麼一攪和,她卻忽然覺得乏力倦怠的不止是身體,仿佛心也是如此。
而跟著越來越讓她拿捏不准的周遠,就很可能還有數不清令她煩躁倦怠的事情。
於是她接下去說道。
“您還有其他選擇。”
“如果您介意,我們現在就應該結束。”
周遠的笑意明顯淡了下去。
他這次沒有很快回話,視线膠著在顧影避著他的側臉上,眸光若古井無波,嘴角極淡的弧度在暗面流露出點墮落的意味。
“我沒有介意。”
他退後了些距離靠在椅背上,雙腿交迭,淡聲提醒她。
“至於你,協定書的期限是兩年,顧影,你也沒有其他選擇。”
幾次被她話里話外地推開,周遠的面色也漠然了下來。
他直起身的坐姿優雅,氣質矜淡,和在辦公室里公事公辦的形象一般無二,好像剛剛溫柔小意地抱她哄她的都是幻象。
顧影倒覺得松了點氣。
她和周遠就應該是純粹的肉體關系,在床上和調情之外,他表現得對這段關系、或她這個人的過分沉迷,都會讓她有過界的不適感。
他之前都表現的很好,縱欲時能放開欲望取悅她,不該說的話也絕不多說。
但現在種種……她有些拿捏不准了。
周遠捕捉到她略微放松的反應,搭在木質扶手上的手握緊了幾分。
今天的事情他遠不是面上表現出來的無動於衷,情緒早就被推到了懸崖邊,不過壓抑著在她面前不表露。
想抱她、和她親近的渴望像是從骨子里滲出來的,她越推開,就越渴得他骨血里又癢又疼,仿佛螞蟻啃噬。
現在維持著她熟悉的樣子坐著,沒有強行把她抱在懷里索取安全感,就已經是盡他的全力了。
但把喜歡掛在嘴邊、勾引他動心的那個人,顯然沒有跟他一樣的不能自拔。
她甚至已經在打算要離開他了。
周遠緊握著扶手來強迫自己穩定,指骨捏得青白。
她的情緒遮得太好,他看不清這是她受創傷後的過激反應,還是她真的有了這樣的心思。
“是你先開始的,影影。”
“按照我的習慣,我不會允許再由你來說結束。”
他喚她昵稱的時候總是自然地帶上一點低啞的纏綿感,現在也一樣,但在這樣的語境里說出來,仿佛在提醒她,他床事里的種種痴迷情態只不過是他在釋放欲望,與真心毫無關聯。
他緊盯著她的側臉,勾了下唇角,以她熟悉的冰涼口吻說道:“我很喜歡你的身體,暫時沒有這樣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