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一直很想跨過那一步，只是虛偽的我始終欠缺了那樣一點點勇氣，換個角度，倒也確實可以說是流蘇那時候在某些方面的不夠成熟，讓我可以存留一絲理性的克制，盡管我覺得那種不成熟並不特指她的身材，但假象一下，如果當初她的身材像現在的小夜這般成熟豐滿……我那最後一絲理性，還真就未必能克制的住……

　　小夜硬忍著不敢露出笑模樣，唯恐流蘇惱羞成怒，誤以為她認同墨菲的奚落又或是像墨菲一樣在她面前有一種天然的優越感，“你那叫不知足，殊不知我也一樣羨慕你啊，身材那麼高挑，不僅特別的凸顯氣質，還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衣服都漂亮，尤其是這兩條大長腿，多性感啊，我一個女人見了都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是嗎？”流蘇口吻質疑，表情卻是沾沾自喜，莫看她平時並不喜歡炫耀乃至僅僅是很自然的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魅力，所以盡管對自己一雙美麗的大長腿十分的自信和自戀，平時也很少會穿一些凸顯线條的緊身的衣服，哪怕是裙裝也基本都是不露腿的那種，但那只是因為她不習慣甚至是非常抵觸成為被欣賞議論的焦點罷了，卻並不等於她不喜歡或者不在意某些人對她的贊美，尤其贊美她的對象還是她羨慕的人，主觀上她就難免更願意認同，自然就喜於言表了。

　　虎姐本來也不是奉承，見流蘇喜歡，便更不吝嗇夸贊了，“當然啊，如果可以交換身體，我巴不得跟你互換呢，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其實胸大沒什麼好的，對行動有一定影響就不說了，平時也總會招來一些特別讓人反感的目光和惡心的議論，尤其是夏天，穿多了熱，穿少了怕走光，忒的遭罪，而最大的煩惱，莫過於不好買衣服了，看中的漂亮衣服，腰合適了胸不一定塞得下，胸合適了，腰可能又不合適了，尤其內衣，更難，料子稍微厚一點，穿搭的不好，就會顯得整個人都特別的臃腫、壯實……”

　　流蘇連連點頭，深以為然，“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這樣其實也還挺好的，買衣服穿衣服那種煩惱還在其次，主要是我很難接受被人圍觀議論什麼的。”

　　這話我信，但程姑奶奶之所以這麼說，卻還是自我安慰的成分居多，因為她很清楚，她是不可能和虎姐互換身體的，多半也能感覺得到，虎姐其實是故意順著她說些她愛聽的，以免她接下來的兩杯酒不好往肚子里咽。

　　“這也是除了不喜歡看到張家人之外，另一個我不喜歡下樓的原因，”小夜雙手環胸，抖了個激靈，一臉厭惡的說道：“也不知是哪個多嘴多舌的四處胡說八道，說我大難不死是因為胸大，結果害得我就像是動物園里母猩猩似的，一下樓就會被圍觀，被指指點點，這些老娘都忍了，可我實在忍不了那些人辨認我身份的標准，居然是‘皮膚最黑的那個’！我這是黑嗎？！我這是健康的小麥色才對吧？！”

　　虎姐真正氣的，怕也不是別人說她黑，而是她被迫襯托了流蘇墨菲紫苑她們的白，且旁人如此辨認，也是因為身材方面她相較同樣出色的墨菲和紫苑，其實優勢也並不那麼明顯……

　　“其實我覺得，也不算是胡說八道吧？畢竟真的是差一點就刺到心髒了……”從流蘇心虛的表情我大概也猜到了，那個多嘴多舌四處傳播虎姐大難不死是因為胸大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刻與虎姐面對面的程姑奶奶，至少她絕對是傳播者之一，所以她忙不迭打了個哈哈便含糊了過去，“不說這些煩人的事情了，話題都扯遠了，接下來，該第二杯酒了——”

　　扯偏話題是為了緩和氣氛，放松的差不多了，流蘇便又言歸正傳，舉起了第二聽啤酒，說道：“小夜姐，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又或什麼樣的困難，只要你心里還愛著南南，你就不要輕言放棄，因為……你已經成為了他心髒中的一部分，所以你的自我傷害，不僅會傷害到南南，也會間接傷害到我——南南同樣是我心髒里的一部分，但我是治愈不了你留在南南心里的痛的，所以，我希望你答應我，我們可以成為能夠相互信任的姐妹，可以互訴心事，互相依賴，即便有了什麼爭執或者矛盾，也可以坦誠相對而不會相互猜忌繼而回避彼此，且在此之前，我要先向你道個歉，時間管理這件事情是我錯了，雖然這個形式還是必要的，但我應該先和你私下溝通的，不過也正是通過這件事情才讓我清楚意識到了，猜忌與不坦誠，對於感情的傷害性遠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可怕。”

　　“道歉是沒必要的，姐妹之間，這點理解和默契我還是有的，再說，如果一點體貼和包容都沒有的話，又談何信任談何依賴啊？真要道歉的話，也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畢竟，我才是橫插一刀的第三者……”小夜斜睨了我一眼，然後對著流蘇舉起了罐子，道：“我知道你真正擔心的是什麼事情，放心吧……這麼說感覺還是有點怪怪的，但是對於自己認定了的人和事，我還是蠻固執的，沒有人比我爸媽更清楚我這一點，而且，於公於私，保護他，都是我的使命。”

　　“這麼說，你是答應嘍？”

　　“我辜負過你一次，但我發誓，做姐妹，這輩子我絕不會再負你第二次。”虎姐說罷，仰脖將第二聽啤酒一飲而盡。

　　流蘇竟有些受寵若驚了似的，長長的吁了口氣，雙手捧著罐罐也一口悶了，然後沒啥形象的打了個嗝，酡紅著小臉就開始傻笑，對我擠眉弄眼的很是得意。

　　她這第二個要求，與其說是為了她與小夜將來的相處謀劃，不如說，是打著那個幌子，為了我和小夜現下的關系而喂我吃的一顆定心丸——在之前，作為第三者的小夜如果想要退出和我的這段感情，縱有萬般不舍，心理上卻不會有半點壓力，甚至很容易說服自己這是一種知錯就改、自我救贖的行為，但現在卻不一樣了，流蘇以犧牲了自己一半的幸福作為代價接納了她，她再選擇退出，便不是成全我們了，而是成了對流蘇第二次的背叛與辜負，心理負擔不言而喻。

　　這第二個要求，其實是一種變相的道德綁架，虎姐不可能看不穿，所以見她應了，流蘇才會如此如釋重負吧？

　　我才是最受寵若驚的那個人，被兩個如此可愛又痴情的女人深愛著……

　　自認為奸計得逞的流蘇只顧著得意竊喜，哪里還有剛才那樣的氣勢？

　　虎姐看著她現在這副憨憨的已然有些醉意的模樣，亦是好笑又好氣，緊張感全無，此消彼長，於是頗有些反客為主的架勢了，將流蘇似乎渾然忘記了第三聽啤酒拿起來塞到她手里，道：“該最後一聽了，你怎麼說？”

　　“哦，對，最後一聽……什麼最後一聽啊，是第三聽，最後一個要求，你答應了，後面咱們就可以敞開了喝，不醉不休，不夠喝就喊雅姐幫忙再去買！”我家程姑奶奶的酒量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千杯不倒一杯醉，她現在這迷離的眼神可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開始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