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地下錢莊,只是某些人對我的誤解,我那真是急人之難,單純的為了交朋友,絕沒有借機盈利,也正因為我本來就不賺錢,所以更不可能冒著賠錢甚至是賠進前程的風險,去參與非法賭博或者暗樁操盤,冬小姐你肯定是知道的,那些賭徒也好,莊家也罷,都是有大背景的,莫說我招惹不起,便是你們警方,不也是為此才束手無策,始終拿不到切實的證據,挖不出或者說是阻力大到你們根本不敢去深挖隱藏更深的那些人和事嗎?”邢思喆辯解道:“讓你們警方都忌憚到束手束腳的人和事,冬小姐,你該不會指望我區區一介外來人,只憑風聞到的一些內幕,就能幫你們再破幾個驚天大案吧?”
“受龍嘯天案牽扯落網的涉賭嫌疑人不在少數,反正已是鐵證如山牢飯吃定,還愁沒人想要戴罪立功或交代或舉報其他一些我們尚未偵破的大案不成?這是遲早的事,我用得著指望你?”虎姐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截走了我剛剛端起來的茶杯,慢條斯理的品飲半杯,朝我露出一個實在嘗不出這茶有美味多金貴的表情,然後才驟然凝氣目光,望向邢思喆道:“我只是不希望屆時會從那些人的嘴里聽到你的名字罷了。”
“冬小姐放心,不會,絕對不會,”邢思喆忙道:“我是個講誠信、懂規矩、守法紀的人,知道什麼人能交什麼人不能交,什麼事能碰什麼事不能碰,要說有什麼可為人構陷……不,是為人所詬病的,便也只是借給張明傑的那一筆錢了,後面催債的時候,利息確實太高,但那也是因為他們先拿我當猴子耍,我實在氣不過,而且我在結識楚少之後就馬上跟他們說了,之前高出法定利息的那一部分,全部算作是歸還我的本金,之前的手續全部作廢並且是當面銷毀的,絕對沒有留下一丁點把柄……”
“張家的事也好,以前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也罷,只要你屁股擦干淨了,我沒興趣知道,也可以全部裝作不知道,”冬小夜打斷了邢思喆,氣勢壓人,言辭鑿鑿道:“但以後若讓我發現你還有什麼擦邊越界的舉動,那就不要怪誰的面子在我這里都不好使了。”
虎姐說罷,有意無意的朝我瞥了一眼,哥們的冷汗瞬間就浸濕了後背——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沒根兒不長草,所以邢思喆所謂的人情買賣,肯定沒有他說的那麼干淨純粹,丫在京城的事業慘遭蘇逐流全面打壓,入不敷出,單槍匹馬的跑來北天又沒個正經營生,若是沒有撈偏門賺快錢,再厚的家底也早就遭不住了,豈會還能像現在這樣,只為討好我與我拉近關系,隨隨便便的甩手就是一個億?
他明知小夜的身份以及與我的關系,依舊是一副無所顧忌的做派,無非是對自己規避法律的方式手段十分自信,篤定沒有留下任何破綻,但終歸是做賊心虛,聽冬小夜將話給挑破了,理所當然的便以為虎姐是在為我而敲打他,故斂容屏氣,惶然受教,但我卻心知肚明,虎姐這哪里只是在敲打邢思喆啊,也是在順便的敲打我啊——邢思喆要捐給朱丹晨一億善款的動機和目的,顯然也被虎姐給識破了,所以她自然也就猜到了我為什麼沒有馬上答應收下邢思喆的這一個億……
虎姐覺得,我還是信她不過,因此對她留了一手,所以為了我敲打邢思喆,向他坦然敞明她是我女人的身份,其實也是她對我的一種回應和安撫,讓我感動之余,卻也不免心虛畏懼,害怕慘遭家暴……
見邢思喆再三發誓,將自己十八代祖宗都搬出來一起保證以後絕對遵紀守法辦公司,光明正大搞經營,潔身自好走正道,虎姐終於勉為其難的相信了,朝他舉了舉茶杯,略顯敷衍的敬了他一杯茶後,我才敢開口轉移話題,問道:“老邢你是不是還懷疑,張力轉投期貨市場也是受了柳曉笙的誘導和蠱惑?”
“這一點我還真不懷疑柳公子有什麼問題,”邢思喆見我面露驚詫,將空茶杯放回桌上,笑道:“很奇怪嗎?我覺得這才正常啊,楚少你想,張力能在賭桌上懸崖勒馬,證明他多半就已經察覺到自己掉進了柳曉笙給他挖的坑里,這時候柳曉笙再煽動他去期貨市場翻本,張力還敢信他?而且挪用公款這種把柄一旦落在柳曉笙手里,他便再怎麼不想給柳曉笙當狗都不行了,所以我覺得,十之八九是張力自家的哪個狗頭軍師給他出的主意,張力就是因為知道了柳曉笙的目的,為了防止柳曉笙會以揭穿他嗜賭輸光家底這件事情來挾制他,所以才急不可待的想要補救,恰也是時機正當,適逢墨亦之漸居幕後,力舉墨小姐橫空出世,對張力而言,無異於千年的和尚修成佛、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只要壓制住墨小姐,他就有望達成夙願,成為名副其實的風暢第一人,為此肯定更不甘心受制於柳曉笙,也更怕柳曉笙出賣自己,讓墨亦之可以借此攻訐掣肘於他,一旦墨小姐成功上位,他這輩子也就徹底沒機會了……只不過張力什麼都想到了,卻惟獨沒想到自己的眼光和時運真就差得離譜,各種天災人禍,卻讓牛市之中驚喜不斷,絕大多數人都賺得盆滿缽滿,偏偏他賠了個血本無歸……某種意義上說,這也算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才能與眷顧吧……”
這風涼話說的,我都不忍心笑出聲了,甚至開始有些同情老張同志了——柳曉笙並不算忽悠張力,至少我是相信的,運氣這種東西,一定程度上的確是可以把控並駕馭的,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和准備,可惜,這兩者,張力都是有所欠缺的,他的隱忍,只是單純的等待,因為他太自負了,他覺得,自己欠缺的,僅僅是機會而已,殊不知,沒准備,沒實力,運氣來了,你非但接不住,還很有可能會砸死你……
邢思喆繼續道:“澳門賭場铩羽而歸,賠進去的是自己的家底和聲譽,期貨市場折戟沉沙,賠進去的卻不僅是公款和自己在風暢的地位,一旦事發,說不定下半輩子都只能吃牢飯了,一個把柄兩個把柄也就沒什麼區別了,所以張力不可能不去找柳曉笙求助,柳曉笙又焉能不知他的需求?這種事,張力自己是不可能往外傳的,若非柳曉笙有意算計我,我又怎麼可能會知道,且隨即就和張明傑在同一家跑車俱樂部不期而遇了呢?當時覺得是個巧合,可現在回頭去看,巧合的未免也太不像個巧合了……”
“柳曉笙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但是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你對風暢的人和事,遠比柳曉笙還要上心的多,也了解的多呢?”虎姐這話雖然誅心,卻也正是我想說而不便說的,對於邢思喆,我是只能唱紅臉的,她突然跳出來唱白臉,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倒剛好是相得益彰了。
邢思喆的笑容尷尬的一窒,搖頭訕笑,意外坦誠的說道:“想要投其所好,總要狠下一番功夫才能彰顯幾分誠意,所以也不瞞二位,我哪里是對風暢的人和事,抑或是柳公子的人品上心啊,今天之前,我甚至沒想過有生之年,我竟還會和他柳公子再產生什麼瓜葛,更不要說今後還成了一起共事的伙伴了,我之所以會知道這麼多,並非是為了刻意針對他才做的功課,而是對楚少你以及你身邊的人和事還有處境,都做了詳盡的挖掘和了解——不為其他,只為你友為我友,你敵為我敵,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