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居然是枕著紫苑的腿睡著了!
還流了口水!
驚訝之後我才猛然反應過來,偌大的包廂,居然就只剩下我們幾個人了,原本嘈雜吵鬧的音響也被關閉了,“其他人呢?”
流蘇白了我一眼,沒好氣道:“看你睡的那麼香,誰還好意思唱啊?都回去了,哼,你倒是會享受啊,枕著紫苑睡了半個鍾頭,連姿勢都沒換過,很舒服吧?”
“你吃醋?”墨菲一點不照顧流蘇的矜持,笑道:“好像是你不讓紫苑動彈,怕吵醒楚南的吧?”
“我……”流蘇頓時紅了臉,“我有那麼說過嗎?”
天啊,這幾個丫頭把楊偉他們當什麼了?
如此關頭,居然還有心情打趣說笑?
我雖然心急如焚,卻也感到一種愜意與舒適。
如果這三個丫頭真的能如此和睦的相處下去,世界上還會有比我更幸福的男人嗎?
我知道,我是在妄想,不是哪個男人都像墨亦之那般幸運,像墨夫人和龍珊那樣可以相互包容的女人,是現實世界中少數不現實的存在。
不管怎麼說,這一覺我確實不該睡,把同事們都睡回家了,現在出了事,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就剩幾個丫頭,還不夠添亂的呢,我不讓她們跟著,可她們不聽,我也來不及多勸,匆匆爬上了四樓。
舞廳里氣氛詭異,沒有音樂,沒人跳舞,幽暗的燈光中,只有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圍在吧台附近看熱鬧,擠過人群,我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楊偉,田國衝,孫喆三個人,被打的慘目忍睹,倒在地上,無力起身,偉哥左眼腫的像個包子,秦嵐正蹲在地上,一邊抹眼淚,一邊給他按住頭上的傷口,即便如此,還是血如泉涌,沿著臉頰流下來,白色的襯衫都被浸紅了大片,田國衝身子蜷縮,咳嗽不止,捂著胳膊,小臂青腫,似乎是被棒子砸的,小孫被打的面目全非,鼻子紫紅,消瘦的臉頰此刻腫的像兩個饅頭,嘴里還在往外冒著血泡……
他們對面,一個腦袋包著繃帶的青年坐在旋轉圓凳上,懶散的好似沒骨頭一般,伏在吧台把玩著啤酒瓶,寸許長的頭發染的金黃,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他旁邊,站著一個經理模樣的中年人,西服革履,白白胖胖的,圓圓的臉蛋笑起來就像向日葵一般,說不上美麗,卻賞心悅目,但亦無法掩飾那股子圓滑勁兒,就聽他對那黃發青年道:“小王啊,你說你這麼整也不是個事兒不是嗎?我請你們是照顧我的生意,可你現在這樣處理,我的生意都沒辦法做了,你們到樓下開個房間去談不好嗎?不要嚇到我的客人……”
“不好,”黃毛青年用懶洋洋的賴皮腔,挑著眼皮說道:“這幾個小子當著所有人把我腦袋開了,我就得當著所有人跟他們要個說法,馮老板啊,我這也是為了你不是嗎?如果讓客人們看到給你場子撐腰的人這麼窩囊,以後誰還敢來照顧你的生意?”
那馮老板顯然是惹不起這種刺頭,苦笑道:“可你這麼做,我擔心以後更沒人敢來啊……”
黃毛青年聽出了馮老板語氣中的幾分不滿,一擺手,道:“今天不管誰!說什麼都沒用!這仨小子不給我一個說法,就別想站著離開這個舞廳!”
仨?
不是四個嗎?
我尋望了半天,龔凡林哪去了?
草,丫的不會是趁亂跑了吧?!
果不其然,那黃毛青年咬牙切齒道:“不是跑了個小子嗎?把他叫回來,他丫不是喜歡英雄救美嗎?我成全他,叫他回來,我放這個女人走!”
這種人的話鬼才會相信,楊偉啐了口唾沫,歪著身子將秦嵐擋在了身後,小孫嚇的渾身發顫,田國衝怒不敢言,平時老笑話人家偉哥膽小怕事,可真到了關鍵時刻,卻一個個的全漏了怯。
我擠開前面兩個拎著金屬球棒的黑衣,淡淡道:“他要是不回來呢?”
“不回來?”黃毛臉也沒扭,跳下凳子,彎下腰,伸出爪子就摸向秦嵐的臉,下流道:“他要是不回來,這個女人當然就走不了啦,哈哈,肉體上的傷害,用肉體償還也不錯啊……小子,你是誰?”
黃毛說罷才歪過頭來看向我,稍微一怔,目光渾濁的小眼鏡眯成一條縫,爪子也不由頓住了,“我看你,有點眼熟啊……”
臉對臉,看看眉毛看看眼,我也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想不來,也不覺得我會認識他這種人,“我是他們的朋友。”
見到我,三個衰貨就像見到了救星,殊不知,我心里也是一點底都沒有,小人難纏,這個道理我比誰都明白。
“朋友?這麼說,你是來幫他們求情的?兄弟,你是哪家人?報個名號出來,我看看這面子能賣不能賣。”
丫的看到我身後的姚婉兒,還以為我是被攀關系拉來救場的社會人士呢,竟然連語氣也客套了幾分。
“我不是哪家的人,我是他們的同事。”
“同事?”黃毛一聽,頓時大笑,“同事?班兒族?那你來求個屁情?你他媽有那麼大臉嗎?!”
“誰說我是來求情的?”我硬著頭皮,強裝鎮定,道:“我來是要你放人的。”
“放人?”黃毛顯然是喝了不少酒,站直了身子還一晃一晃的呢,指著自己包著繃帶的腦門,叫囂道:“你說放就放啊?他們把我傷成這樣,不給我個說法,我怎麼放?兄弟,道上混,混的就是一張臉,你他媽不懂,就別跟這兒添亂,該滾哪滾哪去!”
墨菲突然從我後邊閃出來,一臉鄙夷道:“你不就是想訛人嗎?要多少錢,你說句話。”
黃毛眉頭一挑,“呀,小妞,好大的口氣,你誰啊?”
墨菲見黃毛朝自己走過來,有些怕,向我身後挪了半步,面上卻依然冷漠,“他們是我的員工。”
“你的員工?這麼說,你是老板?女老板?”黃毛就像聽到了什麼笑話,對眾黑衣們哈哈大笑道:“聽到了沒有?他們這群大老爺們居然給一個女人打工?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實在不知道這個不算笑話的笑話到底有什麼好笑的,估計那些黑衣們也不知道,但他們的頭兒笑了,所以他們也跟著笑。
墨菲何曾見識過如此的無賴們?
一張粉面漲的紅一陣白一陣的,流蘇看不過去,清聲道:“笑什麼?老板是女人怎麼了?你老媽也是女人,你怎麼不笑?!”
黃毛的笑聲嘎然而止,怒瞪過來,吼道:“你說什麼?!”
流蘇不示弱道:“我說你媽也是女人,你怎麼不笑!”
流蘇性子衝,易衝動,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只會讓事態朝更糟糕的方向發展,我心里急,卻不便說什麼,倒是紫苑忙拉著她,小聲道:“蘇蘇,你少說兩句……”
然而就是這兩句話,讓黃毛注意到了紫苑,那雙渾濁的眼睛登時冒出一陣精光,“喲,這是……這是……混血兒美女啊!啊呀呀哈,老子還是第一次見著混血兒美女呢,看這長相,多標致啊,真他媽個性——”
那王八蛋抬手就要摸紫苑的臉,我下意識的撥開了他的手臂,橫身擋在紫苑身前,冷聲道:“手腳放干淨點,別以為人多就了不起,你要不怕麻煩,我不介意打110請警察過來解決矛盾。”
“你他媽這是在警告我嗎?我今天偏就要手腳不干淨,你能把我怎麼樣?”黃毛垂著眼角,面露猙獰,“小子,別拿警察嚇唬我,我要是沒有那三分三,也罩不了這麼大的場子……”
這廝是在暗示我警匪一家人嗎?
我暗罵自己笨,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兒嗎?
要是警局里沒人,就天上人間這樣的場所,臨檢一次就足夠他關門大吉了……
那馮老板笑呵呵的插口道:“小王,我看這位小兄弟說的不無道理,又不算多大點事,你讓人家賠你個醫藥費也就算了,何必這麼較真兒啊?客人是上帝,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你說是不?”
老板這話很滑,一邊讓我們賠錢,一邊讓黃毛抬手,看似兩邊都讓了一步,其實吃虧的還是我們這樣的弱勢群體……
“是你媽啊是?我他媽待會也給你看大夫,現在你把腦袋伸過來讓我開了行嗎?這他媽是面子問題,合著你馮老板要臉面,我王某人就沒臉沒皮了?這是什麼?這他媽不是臉,是屁股嗎?!”黃毛指著自己扭曲的五官,噎的那馮老板臉都綠了,見他不吭聲了,黃毛才轉過頭來,對我點頭笑道:“好啊,我跟你解決矛盾,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賠償我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五萬,少一毛,你們一個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