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說不清,我到底是被吵醒的,還是被滾滾的濃煙熏醒的,總之我是非自然醒,一睜眼就看到屋頂漂浮著厚厚的白色煙團,廚房傳出嗵哩哐啷的巨大聲響,哥們警惕性可能不強,但反應還算不慢,火災兩字閃過腦海,我敏捷的一個翻身……
“啊——唔!”有點迷糊,以為自己睡在床上呢,結果從沙發上掉了下來,腦袋撞在了茶幾上,疼的我眼淚直流,於此同時我聽到了廚房有人咳嗽,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免痛呼驚動了那人——家里進賊了?!
難道是某個仇家尋上了門,想放火把我燒死,偽造成意外?
不對呀,這種事情應該偷偷摸摸的來吧,這個動靜未免太大了,明顯是在砸東西啊……
“咳咳咳咳——”
就在我摸到手機,猶豫應該打110還是119的時候,從廚房中衝出一手拎菜刀、面如黑炭的犯人。
“誰啊你?!”我認出來了,但還是不可置信的吼問了一句。
丫鼻涕眼淚齊流,見我趴在地上瞪著她,她先是費解,旋兒才注意到手里舉著的那把明晃晃的菜刀,趕忙藏到身後,故作淡定的說道:“你醒了啊,再等一會就能吃飯,你先洗臉去吧。”
“洗臉?我看應該先滅火才對吧?!”如果不是看到她右手裹在一起,只看那張黑乎乎的臉,我還真認不出來這是虎姐,“你搞毛啊?”
虎姐用袖子擦著鼻涕眼淚,道:“做飯啊。”
“做飯?”我捂著腦袋爬起來,“你連方便面都煮不好,你會做飯?”
“誰讓你不起的?!”虎姐接話挺快,兩眼一瞪,明顯有怨氣,“房間里沒床嗎?睡沙發……”
“房間?”虎姐一提,我才想起我為何會睡在沙發上,訕訕一笑,習慣性貧嘴道:“你說哪個房間?
虎姐臉上黑乎乎的,不知道臉紅了沒有,反正是沒敢接我的話茬,指著牆上的掛鍾,頗有惱羞成怒的嫌疑,“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一點!你不餓老娘還餓呢,總得弄點東西吃吧?”
真的是一點,我居然睡到了晌午!
莫說冬小夜肚子餓,我的肚子也在叫喚……
“那你把我喊起來不就行了?要不就出去買點吃。”
“你睡的像頭死豬,我喊得起來嗎?出去買?老娘的任務是二十四小時貼身監視你,吳樂峰約你今天吃飯你當我不知道?天知道你真睡假睡,是不是想趁我一不留神,偷偷溜出去啊?”
我就納悶了,莫非我昨晚是做夢?
脫衣服勾引我,對我表白時那個羞澀而又多愁善感的冬小夜去哪了?
張嘴閉嘴的老娘,比平時還潑辣,難道她是生氣昨晚給我暗示後,我沒有溜進她房間?
極有可能,那等於否認了她的魅力啊……
丫一點自覺都沒有,殊不知她給我出了多大一個難題,我一整晚都在欲望與理性之間掙扎,哪像她,倒在床上沒十分鍾就響起了打呼聲,讓我嚴重懷疑,二人周末的暗示和忘記關門其實也是對我的一種試探或者考驗……
“人家大明星說說而已,你還真以為他用我請吃飯啊?”那一股燒膠皮的味道著實令我不放心,“你真的是在做飯?這是什麼味兒?”
“帶魚,緣緣回家之前收拾好了放在冰箱里,讓我燒給你吃的。”冬小夜有點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意思,似乎是楚緣讓她下的廚房,那麼做成什麼樣子都不用她負責似的,話說,這妞肯定沒跟楚緣說她不會做飯,如果讓楚緣知道她把自己心愛的廚房禍害成火災現場,一准暴走!
“這個味兒是帶魚?!”
冬小夜腦袋一垂,小聲道:“燒糊了的帶魚……”
“那這煙呢?”我端起昨晚給冬小夜擦背時端出來,現在依然擺放在茶幾上的水盆就要衝進廚房,“這是燒糊了嗎?是燒著了吧!趕緊讓開,我去滅火!”我的神啊,這房子可是我租來的,真的失了火,房東太太非跟我拼命不可。
“不用了,”冬小夜絕對是故意擋住我的,“火猛了點,油放多了點,鍋子著了,不過沒事,我已經用水澆滅了,這不是煙,是水蒸氣,放心吧,沒著火……”
鍋著了?澆滅了?哥們一腦門黑线,真虧這妞說出的口……
望著桌上的飯菜,哥們無語了……怪不得虎姐不願意我進廚房呢,飯菜已是如此的慘目忍睹,制造出這飯菜的廚房便可想而知了,估計與二戰的戰場有一拼……
且不說盤子里那黑乎乎干巴巴並且散發著刺鼻味道以及某種詭異氣體的東西到底是紅燒帶魚還是火燒糊魚,我指著面前湯碗里那像極了流蘇醉酒後噴出來的嘔吐物的半凝固狀物體,問道:“主食是這個?”
剛剛洗過臉在我對面坐下來的冬小夜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眼睛根本沒有看著我。
我問道:“這是什麼?”
此妞含糊其辭,“面……”
我咄咄逼人,“什麼面?”
虎姐腦袋快垂到桌子底下了,“方便面……”
我已經氣結,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扒掉她的尊嚴,這比昨晚想要扒她衣服的衝動還要劇烈一百萬倍,“煮的?”
“……泡的……”
天啊,這妞太極品了!
紅燒帶魚,搭配的主食居然是泡方便面!
因為泡的時間太長,已經膨脹成了一團面糊……
我發自肺腑的感慨道:“你的廚藝是地獄級別的……”
“喂,姓楚的,你有點良心行不行?!”冬小夜抬起受傷的右手,道:“老娘是第一次下廚誒!而且是一只手,沒有功勞和苦勞,至少有一份心意好不好?你就不能拿出點男人的胸懷,說兩句好聽的只當哄我開心嗎?”
我夾起一段帶魚,問道:“你是想我像八點半電視劇里的男主角一樣,一邊吃著難以下咽的不明物體,一邊夸贊女主角的廚藝嗎?”
冬小夜臉一紅,卻點了點頭。
以虎姐的性格來說,這無疑是默認了做飯是為了哄我開心,我不由心中一蕩。
本以為虎姐昨晚是因為重遇沙之舟,勾起了不愉快的回憶,導致心緒復雜,不承重負才一時衝動對我告白,是偶爾的脆弱導致的,休息一晚,今天就會恢復如常,而事實也是如此,她對我的態度一如既往的糟糕,但是在某些曖昧的問題上,她的反應卻不再是完全的排斥和抵抗,而是一定程度的選擇了沉默……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不可能,”我道:“我絕對不會自討苦吃,做那麼蠢的事情……”
“為什麼?!”冬小夜反問之後,突然意識到了這話太露骨了,掩飾一般說道:“你還沒嘗過,怎麼知道一定就不好吃呢?是焦了一點,但我敢肯定很入味兒……”
我不否認,倘若這盤菜是流蘇或者墨菲的傑作,即便再沒賣相,再難以下咽,我也會像個傻帽似的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猛夸猛贊,俗套的向狗血劇里的男主角學習的,不,哪怕是昨晚之前冬小夜將這盤極品菜端上來,我想我也不會這麼不給面子的。
沒錯,我對冬小夜有著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是花心的本質還是她獨特的魅力吸引了我,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對流蘇的感情是認真的,所以,其他的都是錯誤的,這樣的錯誤,有墨菲,有紫苑,已經足夠了。
的確,被冬小夜看透的我,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都是虛偽逃避,那麼,就只能用行動告訴她,她的選擇,是錯的,我不值得她付出!
“這是常識性的問題,焦糊的食物中含有致癌物,吃這玩意兒是自殺,你也別吃,倒掉。”我一邊說著,一邊端起了盤子。
“別——”
冬小夜慢了一拍,沒能阻止我將焦糊的帶魚倒進垃圾桶,她整個人像根木頭一樣呆住了。
“泡面也別吃了,都泡成面湯了,而且也涼透了……”
我以為冬小夜會阻止我,可這妞只是毫無表情的看著我斂走了她那碗面,什麼都沒說,空洞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情,我實在受不了內心的譴責了,將那兩碗面湯端回廚房,說道:“你不會做飯是事實,做出來的東西不能吃也是事實,但如果我吃了拉肚子你覺得開心的話,我也不介意硬塞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