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蕭家繼續維持現狀,恐怕撐不到蕭一可大學畢業就得宣布破產……而想要求變,最簡單有效……不,應該說是適用於蕭家唯一的方法,就是幫蕭戰赫退位讓賢,使他不再是蕭氏唯一能夠當家做主的人,然後由接替他當家做主的這個人,將蕭氏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徹徹底底的進行一番清洗和改革。就算蕭戰赫能堅持到蕭一可接班,除舊立新這件事,十之八九也不會順利,誰讓她也姓蕭呢?且對蕭戰赫,很多人尚有忌憚敬畏,可對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丫頭片子,誰又會真的敬她怕她呢?因此這個“惡人”,還真的是只有蕭、家、之、外的人最合適不過。”
鄭小妞兒最後一句話是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哼出來的,一點沒掩飾她的羨慕嫉妒恨,我既沒辦法跟她解釋,似乎也實在沒啥可解釋的——我沒拿自己當蕭家人,我就是個外人,我倒想自己去做那惡人呢,問題是我一沒錢二沒勢三沒權的,這都肯讓我當家做主,老蕭說不是他借我之手大刀闊斧,傻子都不可能相信吧?
鄭雨秋哪是不明白啊?
所以她自己就把自己給出賣了,繼續分析總結道:“與邢大少爺合作投資潛龍山莊的三期工程,就如同讓邢少爺扛著欠了你楚姑爺人情的旗號,將一塊巨大而美味的蛋糕擺到蕭家那群老痞老癩們的面前,他們現在正餓得發慌呢,又怎會識破你們包藏著的禍心呢?屆時最好讓蕭老三假意躊躇一番,吃吃他們的鼓動勸導,他們就更不可能猜到蕭戰赫其實是跟你們串通一氣的,這一出“引狼入室”,壓根就是他蕭戰赫“卸磨殺驢”的手段……小弟弟你可真是能人,墨菲還沒抱上床,墨家的絕學就已經被你偷學全了,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這一招借刀殺驢,比墨亦之那臉厚心黑老狐狸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怪不得你讓蕭老三趁著當下北天的動蕩重涉江湖去穩住局勢呢,敢情不止是讓他借機將黑白兩道的人情賺個足,最主要的目的,竟然藏在這兒呢——蕭戰赫重出江湖,就更有了將公司大權交到其他人手里的借口,而過了幾年窩囊日子好不容易熬出了這樣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那些又重燃了熱血忙著去痛快撒歡的老流氓又怎麼有意見啊?待到他們有意見的時候,必是在北天風波已熄,北天黑白兩道皆已重新洗牌,繼而進入必將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的敏感穩定期,因為官方需要這樣一份政績,黑道需要這般一個榜樣,所以今天做了出頭鳥賺盡無數風光的蕭三爺只能“身不由己”的“被迫隱退”之後——然而那時的蕭三爺在公司卻是早就被“架空”了,如此過得幾年,蕭一可大學畢業了,出息了,再重新“奪”回公司大權,該淘汰都已經淘汰了,新的規矩也已經形成了,而那些老混混們的心氣,多半也都消磨光得差不多了吧?”
待話音落下,鄭雨秋臉上的小小吃味也全部消失不見了,她看了看邢思喆,又看了看隔簾後的冉亦白,目光轉回到我臉上,笑著嘆了口氣,緩了語速,道:“你知道嗎?小弟弟,我現在連嫉妒都有些嫉妒不起來了——不是嫉妒你比我聰明,雖然你年齡比我小,起點也比我低,可我每次在你面前秀智商都被你給碾壓的確是讓我很受傷,但轉念一想,這不正是我之所以會被你吸引,會漸漸喜歡上你,並且越來越喜歡你的原因嗎?再說了,就事論事,你還什麼都沒說呢,我應該已經將你想說的全說完了,對吧?如此一點即透,我仍不失為一個聰明絕頂的女子吧?可我現在反而希望自己可以笨一點,糊塗一點……就是因為我全都猜中了,看透了,我才會有現在這種感覺,感覺我對蕭一可那只小妖精,嫉妒到已經只剩下羨慕的份兒了,不是羨慕你竟然為她的將來考慮的這般周到,而是羨慕你自己多半都沒有意識到的,為什麼你能在一瞬間就為她想到了如此長遠的、精致的、完美的計劃?我來告訴你,那是因為你一直都把她裝在心里邊,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盼著她永遠都能幸福快樂……我不奢望將來我在你心里也能有和蘇蘇或者小夜夜那般的分量,但凡你待我能像待蕭一可這般,我都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
我也徹底看透了,越是精明強勢的女人,戀愛了,變成花痴的可能性就越高,蓋因她們對自己的選擇太自信了,或許她們的目光依舊那麼犀利,那麼具有穿透力,但她們卻沒有意識到,那是因為她們的視线,完全集中在一個點或者一個面上的緣故——我不否認自從了解蕭家的情況之後便一直將這事兒裝在心里就是因為蕭妖精,但你換個角度看,這不更鑿實了我這花心蘿卜的不可救藥嗎?
好在我身邊幾個醋壇子雖然都不是啥省油的燈,卻並沒有鄭雨秋這種多半是在長期單方面觀察我的過程中養成的自以為是便一定就是的職業習慣,相較自信,她們還是更容易也更傾向於相信我的,哪怕明明知道我就是在哄騙她們……
鄭雨秋口中的“一瞬間”,指的是我與邢思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心中應該就已經有了這份謀劃,所以我才能想出這樣一招請君入甕,其目的,壓根就不是幫三小姐解那份燃眉之急,而是想助蕭家枯木重生。
可聽在邢思喆耳中,他卻只會理解為他方才開口請求我之後的那一瞬間——邢思喆當然不認同鄭雨秋的這種說法,只是很識趣的沒有“揭穿”罷了,瞧他那一臉暗自慶幸竊喜的表情,便可猜到他心里是怎麼想的了,丫多半以為我其實是想借三小姐有求於我一事,讓她出錢又出力的去蕭家當那個惡人的,不過是因為她求我之事還未開口,故而我也尚未將這條件說出口罷了,所以我在剛才那一瞬間想到的,充其量就是可以將這個惡人的角色交給他邢思喆而已,如此既省了三小姐以此事還我的一份人情,亦多賺了他邢思喆的一份人情,故而邢思喆看我的眼神,除了感激就是嘆服,甚至都有一點驚為天人的意思了。
邢思喆自作聰明的以為鄭雨秋自作聰明,哪里知道鄭雨秋就是因為第一時間便確定了遇到邢思喆之前,我心目中的首選“大惡人”就是三小姐,才篤定我遇到邢思喆這頭大肥羊的一瞬間,才有了這份全新的,讓冉亦白連一分反感警惕都來不及產生就不得不選擇接受並配合的計劃的。
鄭雨秋已然明白我為什麼有所保留與隱瞞的沒有將我想從邢思喆那里得到什麼寫進我給她們的劇本中了——如果一開始就讓冉亦白知道我想拉蕭家一把,無論我是要她做那個“惡人”,還是通過這樣一種方式讓邢思喆去做,她都有拒絕的可能,並且概率應該還很高,蓋因在外界看來,蕭家與做過龍嘯天後台的她的關系,實在談不上融洽,雖然只要她肯拋出橄欖枝,早就被窩囊日子磋磨的沒了棱角的老蕭百分之一萬不介意辜負旁人對他寧死不受嗟來之食的超高期待,且一准兒會表現的像條終於見到了肉骨頭的流浪狗,可關鍵卻是,即便僅僅是施舍,也一樣會有人產生另一種理解的,即,三小姐是礙著我的關系,對縱容龍嘯天多年打壓蕭家一事做出補償……漫說依著冉亦白那副傲慢又傲嬌的脾氣秉性,一定會在意這種傳聞的產生,就算她不在意,她也必然要在意她的家族會否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