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楚緣折騰我的手段分為直接和間接兩種。
所謂直接,顧名思義,就是正面找茬,尋找一個和我大打出手的理由,然後博取老爺子的可憐,例如某次,她吃過零食沒有收拾,散落在沙發上的碎薯片都招來了螞蟻,我便數落了她兩句,她一言不發的鑽進了衛生間,兩個鍾頭沒出來,我有點擔心,便放下姿態去叫她,里面卻沒有回應,我慌忙的推門而入,哪想到她就站在門後,等我推門撞她呢,以此為由,對我是又踢又擰又掐,鬧累了,又躲進房間里,晚飯也不出來吃,直到老爺子再三喚她,她才頂著紅紅的腦門,含著委屈的淚光坐上飯桌,一問緣由,她會說,我上廁所不敲門……
間接就更損了,譬如老爺子或者後媽常用的某件東西不見了,一般情況下都可以在我的房間里找到,但找到東西的同時,也會湊巧發現我收藏的十八禁物件……只要我某些見不得人的秘密被她發現了,那就意味著老爺子和後媽很快也會發現……
然而最離譜的,便是我沒有秘密,她卻能給我制造秘密!
那是一年前的暑假,爸媽帶楚緣一起去西雙版納旅游,我因剛剛意外被風暢集團錄用,故而臨時掉隊留守在家,連吃了五天的泡面,那日子何其艱苦啊?
然而三人回來的當晚,我就莫名其妙的被楚緣給整了。
後媽找拖鞋的時候,居然在她的床底下發現了一雙不屬於她的性感而大膽的黑色漁網襪,接著又從我床上找到了幾根染過色的長頭發,洗手台上,我的牙缸里憑空多出了一支造型可愛的牙刷……
後媽懷疑我帶女孩回家留宿,老爺子數落我們在他房間里胡搞,我渾身長嘴也解釋不清那些物證都是哪來的,以至於我後來提出搬出家里,獨自租房住的時候,爸媽問都沒有多問便同意了,我是想躲一躲越發變本加厲折騰我的楚緣,爸媽卻認定我是為了方便和女孩子過夜……
其實我倒今天也沒鬧明白,那次我是怎麼招惹到楚緣了,似乎從我參加工作之後,直到前陣子搬來與我同居之前的這段時間,她整我,已經不需要理由了……
不過自從意外發現了楚緣的秘密之後,我就找到一些做哥哥的感覺了,難得她求我,我豈能低了姿態呢?
“你剛才說是求我,現在卻又威脅我,我有點迷糊了,你到底是求我呢,還是威脅我呢?”
楚緣又拿出她裝可愛的絕技了,天真而純潔的反問我道:“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我不吃她那一套,說道:“求,代表信任,威脅,代表支配,你喜歡被人支配還是被人信任?”
臭丫頭扁扁嘴,“好吧,就當我在求你好了。”
“你就用這種態度求人啊?”
“求別人當然不能用這種態度,求你我就只有這種態度,誰讓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的?”楚緣抵在我手腕的十指躬起成爪,嬌蠻任性的凶巴巴道:“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心跳,雖然她表面裝出一副吃定我的自信模樣,可是心里仍然非常緊張,她亦明白,身為一個外人卻死皮賴臉的勸說人家放棄送女兒出國留學,是多麼多麼荒唐的一件事情。
楚緣知道留不住東方,她是只想讓東方感覺到一份關心,一份留戀,一份來自朋友的溫暖……
“我能不答應嗎?”我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笑道:“我這當哥的,說啥也不能被妹妹看扁啊。”
“一言為定!”楚緣終於對我露出了笑臉,“說話算話哦,不然我真的會看扁你!”
“好,好,說話算話,”我尷尬的笑道:“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嗯?”楚緣一愣,順著我的目光低頭一看,那粉紅小臉瞬間漲成了紫色,臭丫頭方才突然擰過身子的時候,我探過去的手不偏不正的按在了她的小胸脯上,可這丫頭腦子里都是東方的事情,毫無察覺不說,還攥住了我的手腕,讓我的爪子抽都抽不回來。
這老半天,我的爪子一直在和她的胸脯做著最親密的接觸!
意料之中的一聲尖叫,臭丫頭意料之外的沒有發飆,我已經做好了挨拳頭的准備,她卻彈起身來,撒腿就跑,衝進了房間。
“緣緣,怎麼了?你叫什麼?”房間里傳出東方的詢問,然後房間里又衝出一個如逃走時同樣迅速的身影。
我尚未反應過來,臭丫頭照我左邊胸口就是狠狠一把,擰的我火辣辣的疼,“讓你占我便宜!哼!”
是我占你便宜嗎?
是你拽著我按上去的吧?!
可惜不等我反駁,她又飛快的溜回了房間,關門之前不忘對我吐舌頭,那副又羞又嗔又可愛的模樣,讓人哭笑不得。
右手仍然有點不聽使喚,那清晰殘留著的柔軟的觸感,讓我的手指僵硬異常,難怪那丫頭總是對我評價她胸部小不滿意呢,確實比看上去要豐滿很多啊……
同樣殘留著的,還有楚緣心跳的頻率……躺倒在狹小的沙發上,望著潔白如雪的屋頂,有一瞬間,我失去了距離感,我覺得那片白色遙不可及,卻又把我包圍,我忽然覺得那就是楚緣的內心世界。
總是讓我覺得很復雜的楚緣,其實單純的只有一種顏色呀……
。。。
早上,冬小夜告訴我,龔凡林應該已經知道了警方介入調查的事情,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回父母家,但他給家里的姐姐打了個電話,說他可能要出事,並給他姐姐匯了一筆錢,沒說用意,只說這錢用的上,一旦他出了事情,要姐姐千萬別告訴他母親,免得著急傷心,他姐姐亦聽的一頭霧水,之後打他手機,已經聯絡不上了。
初步判斷,龔凡林打給她姐姐的錢,是用來請律師的,他有自首的傾向,冬小夜要我提醒楊偉秦嵐等人,在龔凡林投案之前,還是多加小心為好,現在並不能排除他打擊報復的可能性。
情場失意,卻因心胸狹隘,一念之差,演化成了刑事犯罪,真是讓人唏噓,也讓人郁悶,然而更讓人郁悶的,卻是警方的態度!
其實這事純屬是龔凡林與楊偉秦嵐三人之間的問題演化,和我關系不大,可警方硬是將這件事和許恒扯到了一起。
龔凡林案發生的時候,冬小夜因為送楚緣和東方回家,恰好不在我身邊,故此,警方覺得對我的保護還不到位,不夠重視,倘若當時衝出來的不是學生混混,而是許恒,後果會如何?
基於此,警方終於不再考慮我的立場,強制性的要求冬小夜一天二十四小時對我進行貼身保護——這事冬小夜跟我提過,但我沒想到所謂的貼身,竟然貼的這麼徹底!
當我倆肩並肩走進公司的時候,投放過來的異樣目光讓我徹底的絕望了,流蘇,墨菲,紫苑,現在又冒出一個冬小夜,本就已經聲名狼藉的我,和前台小姐打招呼的時候,甚至看到她驚顫的退了一小步,好像我遲早也會對她下手似的……
冬小夜昨晚心情不好,也是這個原因,她倒不是在意要和我一起接受別人曖昧的目光,因為這是她的工作,她無法釋懷的,是昨天林志在會議上點名批評她,這妞性格好勝要強,認為自己的疏忽純屬是我對自身立場不以為然的態度以及排斥協助警方的心理導致的。
對於這點,我不否認,一方面,許恒案鬧出這麼大動靜,就算所有人都認為我能引出許恒,但沒有絕對的依據,誰敢對我下手?
那豈非做賊心虛,不打自招,承認許恒提供的那些罪證屬實了嗎?
至於另一方面……純屬感覺,我覺得許恒不會來報復我,我是打了他一槍,他不是也打了我一槍嗎?
他為逃跑我為活命,我們誰也不欠誰的,從他對老人和苦兒的態度,我也並不認為他是個十惡不赦的人,當然,以法律來評判,那是毋庸置疑的,但人性這東西,又豈是法律的條文就能概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