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你懂屁,”我白了楚緣一眼,道:“真當你哥是濫好人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聽過沒?何況我現在的境遇比那位老哥可能還要糟糕十倍一百倍!能讓更多人看到我言出必行,繼而對張明傑的游說承諾不心動,肯定是最理想的效果啊。再者……如果我剛才就這麼說,你覺得人家便會接受了嗎?且不說他只會更懷疑我的動機,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完全不圖回報的幫助,在有些人看來,無異於施舍——所以我才跟他說啊,接受我的幫助,其實也算是幫了我,如此固然會讓作為張家人的他覺得不妥和為難,但也正是這份糾結與掙扎帶給他的負擔,卻可以幫助他,最大程度的抵消掉那種被我施舍的感覺,視之為一種或賺或賠或等價的交易……我主動找到他,幫助他,那反而是最不理想的一種結果,因為即使接受了我的幫助,他恐怕也會一輩子都覺得愧欠了我的。”
待我說完才發現,不止楚緣,所有人都在用一種很古怪的眼光看著我,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楚緣點了點頭,“有。”
“有什麼?”
臭丫頭和蕭妖精對望了一眼,然後極其默契的異口同聲道:“真·濫好人——”
“滾蛋!”我笑罵著將那本駕校題庫朝兩個丫頭丟了過去。
林志笑了一會兒,表情漸漸嚴肅,道:“小楚,張家父子今天唱的這一出,目的是?”
張家人意圖暴露的太過明顯,林志又怎會猜不到呢?
似是詢問,實為求證。
“你能猜到幾種目的,張家所謀,便是幾種目的,有機會,我相信,他們不會錯過任何一個。”
林志眉頭擰成一根麻花,“那我該怎麼防啊?你這邊還好,畢竟在醫院,可沙之舟那邊,我人影都沒尋到呢,若再分出人手去監視這些人……”
“你有的選嗎?”我望著他,淡笑著說道:“第一,北天警方已容不得再犯半點錯誤,即使你有賭上一把的魄力,張家人套上馬甲,利用輿論稍加引導,還是能逼得你不得不做那些或許只是徒勞無謂的防備,第二,他的目的,可能就是要讓你賭這一把呢?畢竟,以張明傑對我的恨意,要報復,也未必只會衝著我來,我身邊親近的人重要的人,同樣會是他的目標……第三,其實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即,如果咱們不按著張明傑的劇本走,焉知他還有沒有下一步動作?張明傑固然心急如焚,可咱們也有咱們的顧慮——萬一沙之舟真就能藏得住、跑得了,咱們拿張明傑,便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張明傑賭不起,所以耐不住,這是咱們最大的優勢,也是唯一的優勢。”
“但給他這樣的機會,風險是不是太大了?而且,我該從哪里抽調人手啊?”林志訕訕道:“你也知道,我這代局長的屁股還做穩當呢,一味向上面求援……咳,再說,上面也不可能因為這種完全不確定的事情就調派更多的人手給我吧?那張明傑真的是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將我這代局長給擼下去了……”
“他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拿准了你必按照他的算計落子,只不過,他未必知道,他的一步棋,也在我的算計當中,”我道:“人手還是有的,就調用現在搜捕沙之舟的警力,反正將可疑對象全盯住根本做不到,那就盡最大努力裝裝樣子,也不會惹張明傑懷疑的。”
這話一落,林志沒急,幾個丫頭先急了,七嘴八舌道:“那沙之舟就不抓了嗎?萬一他跑了怎麼辦?”
“甕中捉鱉,他怎麼跑?我沒說不抓沙之舟,只是說,不用派那麼多人手去費力找他,找人這種事情,就交給三爺動員起來的那些社會人士去做吧,這方面,他們的道行恐怕比警方更深,你只管圍城,別讓沙之舟跑出北天就行,相比落在警察手里,沙之舟肯定更怕落在三爺這樣的人手里,對於沙之舟的壓迫感可能反而更大,而最大程度的盯死張明傑這邊的人,固然是落入了張明傑的算計,但萬一押中了目標呢?也是有一定的概率,跟著他們找到沙之舟呢。”
林志搓了挫下巴,轉憂為喜,道:“聽你這麼一說,情況好像確實沒有那麼糟了嘛……”
我笑道:“本來就不糟,早就告訴你了,一切仍在我的算計之內。”
林志嘆服之余,更多不解,點了支煙,就這樣在路邊蹲下,道:“那你說張明傑究竟圖啥呢?你有應對之策,他不可能想不到吧?”
幾個丫頭也同樣迷惑的望著我。
“是啊,他圖什麼呢?若不是像過去那樣仍小覷著我,那就無非四個字吧……”我眯起眼睛,盯著暖暖的耀眼陽光,望向那位於陰暗面的窗子,道:“垂死掙扎。”
。。。
林志來過,沒上樓,又回去了,完全放任了張明傑的所作所為,這或許在張家人的意料之中,但想來張家人卻不會為此得意,畢竟,我這樣篤定的應對,縱是在張明傑眼中看來仍有一些瑕疵,也遠遠達不到他期待中那樣理想的程度。
可反過來,對我來說,這樣的程度,卻是剛剛好的,我所追求的,便是像現在這樣,牽著張明傑的鼻子,卻讓他覺得,他一直勉勉強強的牽著我的鼻子……
今天這一步,可以說是我計劃中最為重要的一步,如我所願,亦意味著,張明傑完全進入了我為他布下的局,可想我現在的心情,應該有多麼美好了。
之所以說是應該美好,沒錯,是因為我現在的心情一點都不美好!
後媽和悅姐來了,看到冬小夜和我們在一起曬太陽,當然很高興,可任她們怎樣努力的在我和冬小夜之間制造話題,虎姐對我的態度,還是那樣,近在咫尺,卻隔了一層我能看到她,她卻看不到我的屏障似的,明知道要融化這層屏障是急不得的,我這心里,還是難受到想要抓狂——也就是我現在沒有施暴的能力,不然我一准要把她抱到房間里叉叉圈圈,看她還能不能這樣無視我……
當然,這種事情再怎麼想,我也做不出來——因為傷好了我也打不過她。
冬小夜的事情讓我足夠郁悶了吧?
可還有更讓我郁悶的……後媽和悅姐是陪我們吃過了午飯,才帶著楚緣和妖精一起離開的,一方面是因為楚緣和虎姐暫時還是給彼此更多一些空間較好,另一方面,接下來的幾天,我要處理很多事情,兩個小丫頭留在這里,雖不至於礙事,但某些場合中有她們存在,也的確不怎麼合適——直到整個時候,程姑奶奶和三小姐的那杯咖啡,竟然還沒喝完!
方才後媽在,小夜也在,不想她擔心,我才一直忍著沒發作,待後媽回去,小夜午休,回到了六樓病房,我終於忍無可忍了,狠狠剜了若雅一眼,大有流蘇若不回來我就將她先奸後殺、殺完再奸,最後還要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以泄心頭之氣並向三小姐報復的雄心壯志,然後撥通了流蘇的電話,果不其然,和之前偷偷發過去便泥牛入海的短信一樣,無人接聽……
再撥,還是無人接聽……
撥了三遍,老子真急眼了,差點按碎了手機,撥通了三小姐的電話,瞪著坐在隔壁床上知道走也走不了的若雅,我發誓,再沒人接,我是真的會殺了她的……
“喂,楚南,有……呃,有事?”這次很快就接通了,聲音也是三小姐的,不過……
我蹙了蹙眉,丫一個酒嗝,隔著電話都差點頂我一個跟頭。
“你喝酒了?”
“對啊,喝……呃,喝酒了,干嘛?不行啊?”丫舌頭大的,漢語說的像外語,聽著這個費勁啊。
“你喝酒干我屁事?流蘇呢?她在哪兒?”
“她在哪兒……呃,她在哪兒干我屁事?你他媽是不是有病?找她……干嘛總是打我的電話?還用……我給你的手機……我給你手機,是讓你找……呃,找我的,不是讓你找她的!”這妞突然來了賊大的脾氣,罵的太用力,幾次都險些吐出來似的,讓我這剛吃了午飯的人胃里也跟著一通翻騰。
“冉亦白你喝失憶了是吧?流蘇是被你帶走的,現在都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我不問你要人問誰要?!”瞧丫醉成這個德行,莫說將流蘇給我弄丟了,就算還跟她在一起,我也沒辦法放心啊,怒不可遏道:“你趕緊把流蘇給我送回來!”
冉亦白那邊安靜了一會,就在我以為她正在嘔吐所以沒聽到的時候,卻聽她淡淡問道:“我要是不呢?”
我本就不曉得那兩年所謂何事,丫這句話,無異於戳我逆鱗啊,我氣得直接從床上彈了下來,惱道:“你試試看!”
“我倒真想試試看……我不將程流蘇還你,你能拿我怎樣?”
“老子宰了你!”我怒極,渾然忘了電話那邊只是一個醉酒的女人,說的可能只是滿口胡話。
她不怒反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我好看嗎?”
“啥?”我一愣。
“我問你,我,冉亦白,好看不好看?嗯……我身材也很好吧?”這話不但把我問懵了,一旁聽到她胡言亂語的若雅則是苦笑著掐起了眉心,“我長的這麼好看,身材又好,你就是恨得下心腸辣手摧花,殺我之前,難道也不打算做點什麼別的事情嗎?”
只是挑釁還是嘲諷?
我氣得冷笑,道:“你來啊,來了不就知道了。”
“哦……”她竟是應了。
我剛想激她說一套做一套,便聽咚咚咚,有人不按門鈴,狠狠地砸了三下門,然後就聽她在電話里道:“給本小姐開門!”
我愣了愣,卻不信邪,咬牙切齒的搶在若雅之前到了門口,開門,門口正倚著一個衣裝光鮮,即使醉眼惺忪姿勢慵懶,也掩不住非凡氣質的絕美麗人,卻不是精心打扮過的三小姐是誰?!
我既驚且怒,驚的是她原來就在門外,怒的是,就她一個,我沒看到流蘇……
“你真有膽來!”
“嗯,”醉得站都站不直的她,揚起那張越看越禍國殃民的臉,衝我嘿嘿一笑,道:“我來試試,你是不是真的敢將我先奸後殺了。”
她話落,未等我話出口,這妞突然哈的一聲,山貓撲食一般,向前撞進我懷里,在若雅的驚呼聲中,推頂著腳下沒跟的我連退了四五步,繼而仰面朝天摔躺在了地毯上,我一聲痛吟,亦被兩片柔軟堵在了口中,那混著濃濃酒味與醉人馨香的氣息,瞬間填滿了我的肺腑。
哥們兩眼瞪得像銅鈴,望著近在咫尺的那一雙完全沒有焦距的眼睛,甚至忘記了反抗——這妞,不但推倒了我,而且,還強吻了我!
不,這算吻嗎?這他媽是啃啊!丫快將我的嘴唇給咬爛了!
更讓我驚訝,或者說,是又氣又怕的是,她不單在強吻我,兩只漂亮的小手也沒閒著,一只在粗魯的撕扯我的衣服,而另一只……竟是在解她自己的扣子!
媽呀——你這哪里是在試探我有沒有膽子奸殺你啊?
姐,你這分明是要奸殺了我吧?!
三小姐,名不虛傳,果然是個極品另類啊——身為堂堂男子漢,哥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耍流氓的女人嚇得快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