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舟跑掉了，如果張明傑的罪名落實了，虎姐也不會是剛才那種反應了，所以，類似的事情，誰敢保證不會再一次發生呢？

　　我心中苦笑，可望著楚緣寫滿了緊張與恐懼的一張小臉，我實在不忍她也像我這般悲觀，握住她顫抖而冰涼的一只小手，柔聲道：“嗯，哥答應你，這種事情，這輩子都不會再發生了。”

　　楚緣使勁點頭，仿佛我說的話會成為世界運轉的劇本似的，百分百不會錯，釋然之後，又笑了，“哥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不是說你凶波波姐凶得不對，畢竟她是有前科的，再膽大妄為的事情，她既然敢說，那就一定敢做，就連東方也跟我說，波波姐好像膽子很小，但只是怕疼，並不是怕事，其實膽子比她大得多，因為她只是手狠，波波姐卻是心狠，所以她敢做的，波波姐一定不敢做，但波波姐敢做的，卻多半是她想都不敢去想的。就說上次咱們在度假村出了事，東方雖然激動，可沒有為此冤枉任何人，但波波姐明明知道那個江玉不是主使者，還是硬要遷怒他，要不是咱們及時脫險，下一個掉下山的，肯定就是江玉了，這次也是，雖然這幾天程流蘇總是拜托波波姐照顧我，可私下里卻是對我千叮萬囑，要我看住她的……”

　　“看住她？”我微微蹙眉，“她又想做什麼？”

　　楚緣嘆了口氣，道：“小夜姐姐嫌丟人，又怕你生氣，肯定沒敢告訴你——從你出事以後，波波姐就讓桑叔叔帶了百十號人，天天吃住在醫院里，警察拿他們都沒有半點辦法……”

　　“什麼？！”我氣得傷口差點炸開。

　　“你先別急，聽我說完嘛，”楚緣先安撫了我，然後才慢慢道：“就算小夜姐姐不說，明天還是會有人告波波姐的狀，倒不如我先跟你說了，免得待會波波姐向你認錯，瞞也不是，不瞞也不是，少不了又挨你一頓罵——她的初衷是好的，既為保護你，也為看住張明傑，就像三小姐姐姐信不過任何人，波波姐也不相信任何人了；但她的脾氣是很不好的，幸虧你今天醒過來了，不然再昏迷個兩三天，可真是誰也說不好了，波波姐又會做出什麼驚人的事情來……”

　　“又？”我一陣頭疼腦大，“你這麼說，就是她已經做出了什麼驚人的事情啊……”

　　“嗯，”楚緣愁笑道：“桑叔叔的人都是裝病住進來的，張明傑住在六樓，所以他們就金錢開道，軟硬兼施，清空了余下的所有病房，也全部住進了六樓，開始那兩天還好，只是盯人，倒也安分，可……哎，張明傑一直抵賴，說自己也是受害者，不承認是他主使沙之舟傷你，警方又找不到太有力的證據，波波姐的火氣就越來越大了，和張家人摩擦不斷，昨天上午，終於鬧出事了……”

　　想到妖精剛才說，她若出手一准兒比東方過分，我這心髒就有點受不了，“他把張明傑怎麼了？”

　　“警方沒有證據，但也不信張明傑無辜，以保護為名把他給監控起來了，波波姐倒是沒能把他給怎麼樣呢，倒了霉的，是張明傑那個嘴欠的堂弟張培文，”楚緣又是氣惱又是無奈，道：“張培文顛倒黑白不說，還天天咒你，確實讓人忍無可忍，可波波姐也實在是讓人防不勝防——昨天柳曉笙和星雨姐姐來探病，星雨姐姐看到你這慘樣兒，哭慘了，波波姐就把她拉到客房去了，我以為她是安慰星雨姐姐呢，大意了，沒去聽她和星雨姐姐說了什麼，結果，柳曉笙告辭，說下樓再探望一下張明傑，可沒多一會，就聽說張培文被人從樓梯給踢下去了，人肉皮球似的，你一腳我一腳的往下踹，從六樓一路滾到二樓，尾椎骨骨折，右小臂還是右小臂來著，骨折，兩條小腿脛骨骨折，肋骨斷了三根，說是滾樓梯摔的，其實八成都是人為傷，最慘的就是那張臉，又挨踢又挨撞的，連個人模樣都看不出來了，腫得像豬頭，再加上一身皮肉傷，瞧著比哥你還慘呢。張家人怎肯罷休？當時就報了警，波波姐就學他們一樣抵賴，非說張培文是看到星雨姐姐太激動了，追她的時候自己不小心失足從樓梯上摔下去的，根本沒人踢他，大家都是病人，身體弱手腳慢，最多就是沒能及時的拉一下扶一把，還有人故意躲開了，難道沒愛心也有罪嗎？那他們還要告張培文哩，拐著彎的往樓下滾，不是蓄意傷人，就是想碰瓷訛人！可是哥你說，星雨姐姐那麼討厭張培文，為什麼把他約出病房啊？如果不是波波姐事先安排好的，哪有那麼巧，同一天入院的百十個沒病的病人會在同一時間排著隊的爬同一條樓梯？張家人要監控錄像，結果也不知道是蕭叔叔還是三小姐姐姐擺平了院方，硬是說昨天上午恰好監控設備檢修，所以錄像滴沒有，警方對張家的怨氣現在比誰都重，連和稀泥都算不上了，除了姓張的說什麼都他們不信之外，其他人說什麼他們都信……”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也怕一張口就忍不住笑出來——妖精的做法百分百不對，卻學足了張家人的睜眼說瞎話，頗有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風格，不但會點火，她還會扇風。

　　果然是只妖精啊……

　　楚緣繼續道：“張家人為這事鬧了一天，大概也知道吵不出結果，到了晚上就偃旗息鼓了，然後市局那個林叔叔過來和小夜姐姐漏了口風，說張家人今天會安排張明傑和張培文轉院，他無權攔著，雖然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沒了動靜，可當時一看波波姐氣炸了毛似的，擺明了今兒還要給張家人更厲害的顏色看看，我就趕緊偷偷給東方打了電話，讓她一早過來，和她演了整整一天的戲，你看我臉哭得花，那是因為一天都沒敢擦，波波姐怕我和東方在你面前吵架，哪還有心思去找張家人的麻煩？”

　　我好奇道：“你和東方不是正在斗氣嗎，她怎麼還願意陪你演戲啊？”

　　楚緣翻我一記白眼，道：“你以為東方和你一樣不識好人心啊？我不讓她傷人是為她好，她一時半會生我的氣，但平靜下來，就向我道歉了，我倆一直假裝斗氣，就是怕波波姐以為我倆沒事了，就放心出去找張家人的事了。”

　　我不禁欣慰的笑了，抬手想撫楚緣的頭，臭丫頭怕我動作大了牽痛傷口，緊忙離開軟凳，蹲跪在床邊，將腦瓜頂送到我手掌下邊，一副很得意很享受的傻模樣。

　　“剛才看你和一可一樣生氣，我還覺得你們倆都沒長大，現在再看，原來你已經是個懂事的大姑娘了。”

　　楚緣卻扁扁嘴，道：“我是大姑娘了，但還不夠懂事，我自己是知道的……哥，我和東方假裝吵架，是程流……是流蘇姐姐教我們的，她說除了你，波波姐是誰也哄不了勸不住的，我不行，東方不行，就是蕭叔叔也不行，所以她才拜托波波姐照顧我，說哄我勸我，是現在唯一能讓波波姐分心的事情，這樣她就不會一門心思去找張家人的麻煩了，流蘇姐姐說的話，與你剛才說波波姐的話差不多，她也覺得波波姐用這樣的方式即使制裁了張明傑，可是弄髒了自己的手，賠上了自己的前途，你非但不會開心，還會很傷心……”

　　知我者，程姑奶奶也……我是喜憂參半啊——程姑奶奶知道如何制約蕭妖精，豈不證明，她十分了解蕭妖精對我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