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道：“退一步再說，你還自稱警察呢，當局者迷，如此簡單的思路你都沒能跳出來看，哪怕你問問緣緣或者小佑，她們倆都能告訴你，你現在就是打死張明傑，張明傑都不可能幫你抓到沙之舟了，且不說他本來就不知道沙之舟藏匿何處，便是以前知道，以後也不可能知道了，因為……沙之舟殺死的那個人，是將張明傑生之養之的至親啊！張明傑此刻應該比你更想知道沙之舟躲在何處，將其碎屍萬段！你啊，不過是在為你自己的情緒失控找借口而已，將對沙之舟的新仇舊恨遷怒於張明傑，僅僅是為了宣泄憤怒……”

　　“行了！你別說了！”虎姐捂著耳朵，打斷我道：“我知道了，我不去找張明傑了，我躲著他，直到我確定自己能控制好情緒之前，我都一直躲著他！但……我還是堅持，張明傑不是無辜的，他別想將他母親慘死的責任推卸給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沙之舟那個畜生！”

　　虎姐這話也間接證明，她想去教訓張明傑，亦是猜到了張明傑一准兒會遷怒於我，大概這才是她怒不可遏的主要原因。

　　正在這時，我連續撥了四五遍都是通話中的電話總算是被墨菲接通了，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那邊明顯壓抑著不耐煩情緒的墨菲已經搶先說道：“您好，不管你是誰，有關張副董家人遇害一事，我都不方便透露任何信息，請您去聯系他本人，又或等待稍後公司方面發表的聲明，謝謝。”

　　好在哥們反應快，在她掛斷電話之前忙道：“墨總，我是楚南……”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似是在確認來電號碼，然後語氣淡漠的問道：“誰？”

　　我不信她沒聽清我的名字，又或是聽不出我的聲音，“我，楚南，這個號碼是雅姐的……”

　　墨大小姐語氣不善的打斷我道：“我問你找誰！”

　　“我找你啊，墨……咳，”頓然恍悟的我硬生生的將那個‘總’字給咽了回去，道：“我找你，菲菲。”

　　“說吧。”墨大小姐的口吻這才有所緩和，雖然仍有一種端著的感覺，卻明顯不是針對我的了，更准確的說，不只是針對我一個人的了，那種在某些關系方面‘寸步不讓’的態度，在我聽來只是一種強調，而落在小夜的耳朵里，應該就只有充滿了敵意的警示和挑釁的味道——墨菲就好像看到了不止若雅，其實小夜也在我身旁似的。

　　圍觀女群眾的眼神讓我如芒刺背，羞愧尷尬至極，這個墨菲，出了這麼大的事，她明顯也是應付的焦頭爛額，卻還不忘爭風吃醋，在區區一個稱呼上跟我斤斤計較，這種‘公私分明’的態度，也著實讓人驚嘆她的與眾不同，我嚴重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有精神分裂……

　　“公司論壇上的那個帖子你應該也看到了？”

　　“剛剛才看到，我知道你的意思，刪帖，查ID，查IP，這些我已經叫人去做了，”也不知是墨大小姐心思敏捷，還是對我太了解了，總之很是默契的一點就透，隨即還不忘敲打我道：“別懷疑我大伯會在這件事情上對張家人落井下石，剛剛在會議室里，張力公然質疑大伯和你，還差點和流蘇動了手，汙言穢語更是不堪入耳，我實在聽不下去，便大聲跟他吵了幾句，然後就被我大伯拉出來好一頓訓斥，說我對張力的態度不夠忍讓寬容，對他的遭遇不夠同情憐憫，同時提醒我說，現在對張家人說風涼話的，多半也是對我墨家心懷叵測的，因為越是這種時候，作為張系對立面的我們，就越需要謹言慎行，至於你說的帖子的事情，就是大伯先看到，然後叮囑我馬上處理的。”

　　這話讓我有些汗顏，不禁感嘆姜還是老的辣啊，懷疑老墨會借機攻擊張力，著實是將那頭老狐狸想的太膚淺了。

　　“我就是想說那帖子一是發帖人身份實在可疑，二是下邊的評論越來越不像話，明顯是公司里有人在刻意引導輿論，表面上似乎是有意想要打消公眾情緒對張家人的惻隱之心，可事實上只會讓人覺得是墨系的公關手段，對墨系的聲譽有損無益，既然你和墨董都已經注意到並且及時處理了，那我也就沒什麼事情了，你忙吧……”

　　“就這樣？”

　　“就這樣啊，怎麼了？”哥們心虛的厲害，或許……好吧，肯定是因為我和流蘇的關系又有所突破，所以最近沉在醋缸底的墨大小姐對我的怨念是越積越厚，說話都開始變的陰陽怪氣，不直接，似乎是故意要讓我去琢磨她的心事，而偏偏我又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哪能不虧心啊？

　　墨菲想要我主動去開解安慰她，然而在我看來，真若那麼做了，簡直與哄騙無異——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可壞人和濫人，還是有區別的。

　　“算了，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不刁難你了，”墨菲這話頗有點一語雙關的意味，顯然，然後又強調似的十分刻意的嗽了嗽嗓子，這才繼續道：“我知道你對我大伯的為人一直很有成見，他曾經做過的一些事情呢，也確實讓人無從為他辯駁，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縱然他算不上是一個好人，卻也絕對不是一個壞人，他是有原則有底线的，或許在外面的人眼中，他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相信我，楚南，對家人，他並不冷酷，也不嚴厲，相反，還非常的慈祥、寬容，所以，他是不會傷害我的，因此，也更不會傷害你的。”

　　我覺得墨菲有些嚴肅過頭了，就算我確實誤會了老墨可能會得意忘形，她似乎也沒必要這麼認真的向我強調老墨的人品——他是好是壞，跟我好像沒什麼關系吧？

　　不管他怎麼對我，只要是為了你好，我對他都不可能有半句怨言的……

　　這話當然不能跟墨菲說，不是怕她感動，而是有虎姐虎視眈眈的盯著我，我的嘴巴可不敢亂動，只是敷衍的回答墨菲道：“我相信啊，我從來也沒懷疑過墨董什麼啊……”

　　墨菲哼了一聲，冷冷道：“言不由衷，你心里是怎麼看他的，別以為我不知道，至少在他調你去上海這件事情上，你之所以應的那麼痛快，還不就是自認為識破了他的真實目的，徹底定性了他的人品？”

　　君子不言人之惡，何況對老墨的真實目的，即便與他心照不宣，那也只是我的揣測，並無真憑實據，所以更不好和墨菲解釋什麼，好在墨菲也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語氣一轉，已然幽怨道：“事實早晚會證明一切的，不過呢，楚南，我希望你從現在就開始給我記住，無論是工作方面也好，還是感情方面也罷，你不僅欠我的，也欠我墨家的，這些你將來不單都是要還的，而且是還要算上利息的。”

　　感情方面，我注定是要辜負墨菲的，說我欠她，我無言以對；

　　工作方面……流蘇留在風暢，少不了她和墨系的扶持和庇護，說我欠了墨家的，更是合情合理。

　　我不知道我要怎樣才能還得起這公私兩份情，可這空頭支票卻還是得許啊，“還，我一定還……”

　　我真怕墨菲蹦出一句‘那就以身相許吧’，事實則證明，我是自戀到病入膏肓了，人家墨菲只是淡淡的說道：“守信之人，一言九鼎，我記住了，也盼你別忘了今日的承諾，現在你身邊的人便都是見證，好了，我這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最近幾天可能都沒時間去醫院看你了，你小心點張明傑那廝遷怒你，就這樣，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