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調侃冬爸這種過分在意他人目光和議論的生活態度,已經到了作繭自縛、掩耳盜鈴的病態程度,無異於最極致的唯心主義者,簡直就是作風正派版的張力,反而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向虎姐做了保證——當然,我不是答應了不咬著她的耳朵就不會親昵的稱呼她,謹小慎微到那種程度,那我和張明傑也沒啥區別了,我只是在表達一個態度,即我不會在不恰當的人物面前或者環境當中叫溜嘴的,一如辦公室里孤男寡女的時候,我還總叫墨菲大花痴甚至小賤人呢,有誰聽見過?
屋里我讓她捶腿伺候著,出了門我就是她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狗腿,這點分寸眼色都沒有,不早惹你醋海翻波將我三條腿都給打斷了啊?
小心思是小心思,我的態度絕對不是假裝的,一是因為以冬爸這樣的性格脾氣,若能認可,哪怕只是默許我和虎姐的關系,我都只有感激涕零的份,所以不要說這種小事了,再過分百倍千百的要求,能妥協我也肯定沒二話的妥協,二則是,一個稱呼問題,虎姐都考慮的如此周到深遠,可見她的確不是演戲安慰我,而是真的下定決心要繼續和我在一起了。
哥們心里又感動又激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直到虎姐轉身要走,我才又緊忙開口叫住了她,“等等!差點被你給瞞混過去——你還沒告訴我呢,你說的陳若雅演技好,演的也好,到底是啥意思?”
虎姐駐足回身,笑容別有意味,不答反問,道:“你好奇的只是我這句話的意思?”
“不是,”我搖了搖頭,目光卻一直與虎姐保持對視,絲毫沒有掩飾我的懷疑,道:“我是覺得,你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你可能知道了一些我可能知道也可能還不知道的內情,例如……陳若雅突然對我表現的異常親近的真正目的。”
“她有對你表現的異常親近嗎?”還好虎姐不是問我,而是自問,否則哥們差點就漏了怯,不打自招將那女人勾引我的事情交代了,“別自戀了,層次決定眼界,我喜歡你,覺得你魅力無敵,是因為我沒見過大世面,也注定見不著更大的世面,你最多也只能算是我這輩子遇見的最好的男人,但絕對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所以呢,醒醒吧,並不是天下所有女人見了你都會變成投懷送抱的花痴的,陳若雅的身份、背景、經歷,你一定知道的比我更清楚,她為什麼討好你、親近你,怎麼想也應該是我問你才對,畢竟她求的是你又不是我,難道對我還能比對你更坦誠?”
“我覺得是,你不是也認定冉亦白求我,走的就是枕邊風路线嗎?陳若雅有樣學樣,新鮮嗎?何況你已經知道她求我的是什麼事情了,便是我答應了她,還不是得一起過了你那關才成?所以我才沒你想的那麼自戀,我是真的有些看不透她,或者說,是她太容易讓我一眼看透她了,我反而覺得她不那麼簡單,實在不敢確定她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了……”
“這一點用不著她向你保證,我就可以向你保證,除了年齡以外,從她嘴里說出來的每一句,不管直接還是間接,但凡會傳進你的耳朵,便一定是真的,因為想騙到你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撒謊被拆穿的代價,她卻一定承擔不起——如果只想騙你一時,或許不難,可冉亦白有求於你的事情,至少也需要你幫她兩年之久對吧?陳若雅騙你,冉亦白必有隱瞞縱容之過,她求你答應幫忙已然這麼費勁,難道會不怕惹惱了你,你半途撂挑子不干?何況陳若雅求你的事情,也由不得她不跟你說實話,交實底,因為她不是閔柔,同樣是求你做擋箭牌,你幫閔柔擋的是不能由她自己做主的婚姻大事,而幫陳若雅擋的,卻是刀光劍影、真槍實彈!那女人犯過多少大案沾了多少人命,她自己都數不清記不得了,以至於世界之大,她的容身之所,卻只有冉亦白的宅邸!因為只有藏在這里,才可以讓她的仇家們投鼠忌器,甚至為她祈禱不要觸個電溺個水失個火什麼的一命嗚呼掉,免得被冉亦白的家族誤以為是某些人針對冉亦白的謀害暗殺行為,繼而毫無針對性的大范圍打擊報復殃及池魚,饒是如此,陳若雅不照樣不敢貿然走出宅子大門,唯恐高空落物、交通事故等一系列人為預謀卻完全可以用意外掩蓋的手段等著她?我告訴你,這才是她鍾情於收藏悍馬的真正原因,要是裝甲坦克可以開到路上去,她車庫停的,就該是裝甲坦克了!不是因為她怕死,她是怕她死了以後,她在冉亦白身邊的位置,會被不利於冉亦白的人取代,我不認為她是危言聳聽,且非常認同,現在最想要她命的人,或許早已不是她從前結下的那些仇家了,而是家族內部那些反對冉亦白當家做主、或者想要消弱她以便鉗制她控制她的人,蓋因她占據著的這個生活管家的位置,實際上比閔柔作為冉亦白工作方面賴以倚重的左右手的位置還要讓人眼紅,畢竟閔柔的位置不管誰坐,性質都是透明的,是負責執行冉亦白的決策意志,陳若雅的位置卻不然,打個貼切但不好聽的比方,就如同不掌權的心腹太監,對皇帝亦有著非同一般的影響力似的,你從陳若雅的言談話語中也能聽得出來吧?她對冉亦白,有敬無畏,只將冉亦白當成有恩於自己的好朋友看待,根本沒當她是自己老板,必然也是因為冉亦白平時沒有將她當成管家保姆看待,習慣才會成自然啊……”
我笑嘆道:“難怪冉亦白默許了陳若雅求我的事情,歸根結底,禍源還是在她那兒——那貨是個宅女,對生活上照顧她的人本就極其依賴,而懶惰的天性和不得不拼命工作的現實,又注定她身邊必須有個人時時刻刻苦的哄著她鞭策她……陳若雅這個位置,的確比閔柔更重要,更讓人眼紅,恐怕冉亦白本人都不能否認吧?陳若雅的位置只是不能被取代,而不是不可以被取代,因為換了任何人接替了陳若雅的位置,冉亦白都很難改變自己早已習慣成本能的生活方式了,莫說繼任者多半會是別有用心的人用她難以拒絕的理由安插到她身邊來的,就算還是她自己的人,也不可能如陳若雅一般值得她完全信任,依賴會暴露弱點,懷疑會疏遠感情,誰能保證繼任者可以經受住各種各樣投其所好的收買誘惑?當然,最關鍵的問題還是,陳若雅只要離開了冉亦白身邊,她就必死無疑,但凡不是針對冉亦白的謀殺,除了冉亦白,偌大的家族,又有誰會真的在乎陳若雅的死活?她對冉亦白的救命之恩,於家族看來,在當年報復根除她隸屬組織的時候,就已經順便還清了吧?”
虎姐點了點頭,對陳若雅和閔柔求我一事,沒有吃味猜疑,只有同情憐憫,道:“冉亦白也挺可憐的,雖然出生在豪門,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卻也太多勾心斗角、身不由己了……呵呵,”說到這里,她忽又笑了,“你不是問我,為什麼那麼確定陳若雅並不是同性戀嗎?多簡單啊,如果不是偽裝同性戀這件事情已經被家族識破,或者馬上就要被家族識破,她用得著來求你,給你當情人?繼續扮演冉亦白不能公開的小情人不好嗎?冉亦白的名頭怎麼著都比你能唬人吧?忌憚你的只有冉亦白的家族,陳若雅那些仇家才不會買你的帳,若不是冉亦白托紫苑傳話,向我許諾,她的家族必會傾盡全力保護你以及你身邊每一個人的安全,就算陳若雅當真是個同性戀,我也不放心你去幫她和閔柔啊,畢竟,閔柔可是一點同性戀的傾向都沒有,我不擔心你和陳若雅會橫死街頭,我還得提防你和閔柔假戲真做呢……我,舒童,都是前車之鑒,和你假戲的女人,最後都當了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