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錢沒有,要命兩條——”沒有復仇的烈焰,也沒有憤怒的沸騰,我聲寒如水,目冷如冰,道:“他想要我和冬小夜的命,我也想要他和張明傑的命——你讓李頌告訴他,他面前,只有死路一條,但是有兩種死法可以選擇,第一,像籠子里的老鼠一樣,在北天慢慢餓死,第二,在餓死之前,試著來咬死我,他給我真相,我就給他機會。”
“機會?”李星輝問道:“什麼機會?”
我淡淡說道:“殺我的機會。”
“金麟豈是池中物……楚老弟還記得嗎?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時,我對你的評價,我贊你是非常之人,現在想來,真是諷刺,如果那不是一句奉承,而是和現在一般無二的發自肺腑的感慨就好了,”也許是我以命為餌的想法太大膽,李星輝看我的眼神,竟有一絲畏懼,似悔恨似懊惱,苦笑搖頭,許久才能釋然,然後皺眉問道:“楚老弟,你也絕非是那種會盲目自信的人,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認定沙之舟不會被嚇破膽跑掉呢?”
“因為他逃不掉,也無處可逃,”我道:“北天被警方圍得鐵桶一般,蕭三爺已開始聯系他在黑道上的人脈,以沙之舟踩過界、三番五次傷我為由,對他放出追殺令,但凡腦子不蠢抑或沒老糊塗的,誰還看不出三爺是打算趁勢東山再起,並且得到了官方默許甚至支持的?哪個敢不給他這份面子?北天這籠子雖大,但也架不住貓多,沙之舟怎麼躲?怎麼逃?何況,只要他出現在李頌面前,就不可能再離開我的監控了,見到李頌的時候,他會清楚認識到這一點的——閔姑娘和鄭小姐會安排人手在李頌身邊,保護李頌的安全是其一,目的之二,就是告訴沙之舟,要他的命,很容易,但我更想定張明傑的罪,所有他若包庇張明傑,那我也不會讓他死的太簡單太痛快,我會放他走,然後好好欣賞這場貓捉老鼠的大戲……李董,以你對沙之舟的了解,他能忍受我這般羞辱嗎?”
李星輝怔怔的望著我,許久,又嘆,“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
李星輝離開時,腳步又恢復了往日的那種輕快矯健,這樣的變化,即使是還在實習期的小警員王小夢都察覺到了,就更不要說那些一直聚在門外或貼牆或趴窗子想要偷聽偷看些什麼的專案組警員了。
能被林志挑選進入專案組,工作態度和原則操守自是不必說的,讓如此一群精英亦難忍濃厚興趣圍觀在林志的辦公室外,固然是因為我這個不知又被王小蒙那妮子神化到哪種新高度的偽英雄,對屋里其他幾人的好奇,恐怕才是更主要的原因——
鄭雨秋這轉世的狐妖就不用說了,禍國殃民的長相,走到哪都注定是焦點,這世界上就沒有不食腥的貓,何況專案組里多的是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在繁瑣枯燥的工作中堅持了太久,乍見如此尤物,全當是養眼放松換心情了。
相比妖媚性感的鄭雨秋,清麗甜美的閔姑娘雖然算不上是多麼亮眼的美人兒,甚至只論容貌姿色,就算是王小夢那小妮子可能都比她要漂亮個兩三分,可這妞的氣質與氣場,卻是連鄭雨秋都不能比的,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些三小姐的影子,冷艷高貴,超然脫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般,那種驕傲與自信,讓人不敢直視,看著人前的她,連我都不禁懷疑,她到底是不是那個動不動就給我發些性感自拍打通激情電話的不靠譜女人……
如果僅僅是容貌氣質不凡,倒也不至於這麼惹人關注,問題是進來的時候,這倆小妞一點都不避諱與我的親近、對我的關心,所以我就是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得到,讓外面那群家伙或嫉妒或憤恨或好奇的,其實無非是我這頭泡到了他們警隊之花冬小夜的禽獸,與這倆一看就不一般的小妞又有啥亂七八糟的關系。
逮著機會就與我套近乎的王小夢剛婉轉的問出這個問題,就被林志揪著脖領給攆出門去了,門外那群家伙瞬間一窩蜂似的圍了過去,一個實習警員在重案組內竟擁有如此高的人氣與威望,讓哥們不得不感嘆一句——這個王小夢,在市局里,大概就好比我們的小宋佳在風暢集團,都是深諧狐假虎威之道的八卦之王一樣的存在吧?
當然,警察局里,尤其是專案組中的警員,即使再無聊再八卦,也不會真的只關注美麗的姑娘或者緋聞花邊,他們最、最、最好奇的,應該還是那個在北天至今仍為謎團、仍有無數人渴望知道的答案吧?
被稱之為北天風暴的兩位主角,到底是怎樣一種關系?
是的,許恒也在林志的辦公室里,一直都在,只是李星輝並不知道而已。
當李星輝離開之後,他才從辦公室里間走出來。
沒帶手銬,也沒帶腳銬,端著一杯熱茶,優哉游哉的模樣,就像小區里吃過晚飯散步消化的清閒老人——事實上他就是剛剛吃過晚飯,來之前我特意問了天佑,在餐廳給他點了幾道合口的飯菜帶過來。
所以也不怪林志比老婆突襲查崗還要緊張,飛快的關門擰鎖,竟駭得滿頭是汗——若被人看到潛龍莊園案的主謀在市局局長的辦公室里竟是如此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林志縱渾身長嘴,怕也辯解不清,要說許恒策劃了龍嘯天案,至今為止最大的受益人是誰,應該非林志莫屬了吧?
“呵呵,林局長現在是不是稍稍能夠體會到楚南被懷疑成是我同謀時的那種感覺了?” 這個叼著牙簽端著茶杯,看起來甚至比我還要平凡斯文的男人,只隨意看了一眼,便同時看穿了兩個人的心思——我要求林志打開他的手銬與腳銬,確有對林志懷疑我的怨氣在其中,所以許恒才故意不聲不響的出來,存心嚇了措手不及的林志一跳吧?
不同於對李星輝的強硬態度,面對著將北天攪得雞犬不寧的罪魁禍首,林志反而收起了他那副警察頭子的架子,訕訕笑道:“怕的不是被人懷疑這件事情本身,而是被人懷疑了也說不清楚,即使說清楚了,不願意相信的人也還是不願意相信……清者自清,可若只是問心無愧,卻無法澄清,那也就只是清者自清,卻皆以為濁了,是這種感覺吧?”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許恒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陳若雅,轉過來頭笑問我道:“你倒是信得過我,讓我聽你和那姓李的談話,不僅僅是向我印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個道理吧?就這樣告訴我那叫張明傑的小子三番五次殺你,與我幾乎毫無關系,你就不怕我忽然反悔?還敢讓林局松了我的手銬腳銬,屋里更只留下這樣一個弱女子,萬一我打暈她翻窗子走人,或者挾持她做人質,再來一出大鬧警局,你該怎麼收場?”
許恒這話只是打趣,我知道他不會反悔,他也知道根本不怕他反悔,畢竟,天佑就是他親手送給我的人質。
“弱女子?”我尚未開口,便聽站在我身旁一側的閔柔冷笑說道:“許先生,你該慶幸你沒做那麼愚蠢的事情,否則不要說翻窗子走人,你就是想跳窗子自盡,我保證你都不會有任何機會。”
“哦?”許恒不由回頭又望了一眼恬淡而立、優雅平和,仿佛比此時此刻此般模樣的我還要弱不禁風的御姐管家兼職私人醫生,向我求證道:“她很厲害?”
應該吧……我只是覺得若雅可能是個練家子,但並未親眼見識過她的厲害,故而不太敢確定閔姑娘是不是在吹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