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動手,真的有人過來找他……”
“來人找他更好,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來的最好是冬小夜,還省得老子去找她!”
張明傑幾乎是在哀求,“你想節外生枝嗎?不要壞了我們的計劃!”
“是你的計劃,”沙之舟冷漠道:“我的計劃,自決定來北天的那一刻,就已經完蛋了。”
“你……你會壞了我的大事!”張少爺又急又疼,即使很用力,也只能發出很低的聲音。
“老子前途都讓你給毀了,還在乎壞不壞你的事兒?你知不知道老子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就是跟你這孫子講義氣,信你這孫子有義氣!”沙之舟抬起一條腿,作勢要踹還待開口的張明傑的小腹,惡狠狠道:“閉嘴吧你,再說一句廢話,老子連你一起捅死,不信姓李的就敢不給我錢,大不了大家抱著一起死!”
張明傑面若死灰,哪敢再說?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遭報應了吧?
剛剛還嘲笑人家柳公子喜歡自作聰明,結果你比他強多少?
自信與自大,僅一步之遙,說不好什麼時候你便邁出了這一步,只是不自知啊……
“姓楚的,你以為你嘴硬,老子就會一槍打死你?哪有這麼便宜……”
“去死吧你!”趁沙之舟與張明傑說話,仍沒有完全轉過頭來,我不理貼在腦門上的槍口,用綁在一起的雙手抓起之前放回桌上的那瓶紅酒,起身便朝沙之舟頭上揮去。
“啪嚓——”
酒瓶碎了,卻是掉在地板上摔碎的。
我悶聲痛吟,右肩先是一涼,接著刺痛如灼——沙之舟這廝沒有慌亂開槍,反而是用持槍的右手架住了我自下而上揮起的雙手,同時左手從身後甩出,竟又腰上摸出一把短匕首,筆直刺來,插入了我的右肩!
我雙腳綁著,被沙之舟輕而易舉的單手推倒,沙之舟踩上沙發,居高臨下,緩慢晃擰著刀柄,陰森笑道:“逼我開槍?沒想到吧,老子料到你小子嘴硬不怕死,特意准備了兩把刀子——你說,要老子囊你多少刀,你才肯叫冬小夜過來?”
我疼,卻也疼出了狠勁,目光冒火,想要焚噬了他那張丑陋到已經不會讓人覺得恐懼的面孔,道:“你可以試試看……唔——”
話沒說完,沙之舟手起又落,拔出匕首,又刺入我大腿,繼續擰動刀柄。
我強行忍痛,腥甜入口,咬破了下唇。
“兩刀……”沙之舟自信的冷笑著,“楚老弟,我佩服你的硬氣,但你最好不要和我比狠,不然我會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比張明傑聰明——兄弟我殺人的膽量確實不大,所以,這種折磨人卻又弄不死人的功夫,呵呵,我就成了行家里手了。”
“是……嗎?沒……覺得……啊,”我聲音顫抖,身體抽搐,那剜肉的疼痛讓我兩眼發黑,睜開眼睛都是那樣費力,為了不痛吟出聲,我更是不敢大口喘息,卻擠出一副輕松舒坦的笑臉,問道:“你是在……折磨我嗎?為什麼……我會覺得……很爽呢?比……日……女人……還舒坦……哈,哈哈,不……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可能……已經記不得……日女人的滋味了……”
“三刀,”沙之舟眉宇間終於有了怒色,拔刀,再插,這次是左肩,“楚南,你嘴狠,我知道,可我也會讓你知道,我的手比你的嘴更狠——你這種堅持沒意義,聽我一句勸,早死早解脫,多遭這些罪,何必呢?待會還是得求我一刀扎死你……乖,給冬小夜打個電話,大不了我答應你,給她來個痛快的,保證不讓她受罪。”
“一刀……扎……死我,多掃張……少爺的興?”我衝張明傑笑著,額頭流下的汗水從眉間滴落下來,打濕了我的眼睛,卻並不妨礙我看清他臉上那並不復雜的表情,“張少爺如此……完美的計劃,我若是死的太……痛快了,他不是會很……失望?至少讓我……做個頑強悲……悲壯的失敗者,才……能更好體現……出他是……技高一籌的勝……利者,對吧?”
張明傑哪里有一絲享受勝利的愉悅?
望著我身上我自己都不敢低頭看的汩汩冒血的傷口,他自己都忘了疼似的,驚懼到面無人色。
“四刀——”大腿又挨一刀,這一刀說巧不巧,正扎在我剛剛愈合的槍傷位置,舊傷新創,我再也無法硬撐,捂腿蜷身,側倒翻落,摔在了地板上。
狼狽?
不如說淒慘,第一聲痛呼出聲,我便再也忍不回去了,宛如一頭被屠夫宰殺中的豬,我能做到的,只是將我發出的聲音盡量壓低——只要我是沙之舟的人質,那麼即使驚動了外面的人,警察將這里團團包圍,冬小夜依然是危險的。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冬小夜可以為我的瘋狂……
死,是我唯一可以保護她的方式。
“鑽了四刀才喊出來,你已經是我見過的最硬氣的人了,”沙之舟俯身,來摸我的口袋,一下便摸到了我的手機,我起身已是勉強,又怎搶的回來?
被他一腳撩在下巴上,踢出去兩個滾兒,“我也是笨,干嘛非逼你打電話?我用你的手機發短信不也是一樣的……冬小夜冬小夜冬小夜……嗯?哪個是冬小夜?!”
我生怕他用我的手機將虎姐誑來,明知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奪回或者毀掉手機,仍做無謂努力想要爬起來,聽沙之舟如此一問,我才想起來,我電話薄里存的名字,用的大多是昵稱或者綽號,諸如流蘇的姑奶奶,墨菲的大小姐,楚緣的小祖宗,東方的小可憐,一可的小妖精,舒童的小古董等等——虎姐雖虎,可沙之舟又怎麼可能知道虎姐就是冬小夜?
不知道哪個是冬小夜,拿了我的手機又有毛用?
雙肩雙腿被戳了四刀,不動都疼的想打滾兒,打滾兒就更疼了,我索性放棄起身,倚在沙發下,笑望著急紅臉的沙之舟。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激怒他的機會,即使只是一個嘲諷挑釁的表情,雖然做出這個表情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一件輕松容易的事情。
“姓楚的,你他媽說是不說?!”沙之舟終於不耐煩了,“老子沒空跟你墨跡,你最好識趣點!”
“說?說什麼?”我努力讓疼痛的刺激燃燒心中的憤怒,用無限的痛恨壓過我對死亡的恐懼,狂妄如瘋般,獰笑斗狠道:“才四刀而已,想讓我識趣,你好歹也要再來四刀……”
是啊,才四刀而已,冬小夜只求不讓我跪,便連咬斷刀片吞食自盡這種荒唐的方法都想得出做得出,這樣的女人,你就是再扎我四刀四十刀,看我又會不會讓你碰她一根頭發!
“我的手機……我的手機里有程流蘇和墨菲的電話!”半天沒敢說話的張明傑,一張口就將我推入了絕望的深淵,“你用楚南的手機發信息將她們其中一個叫到這里來,看到楚南這個模樣,她們一定會幫你騙冬小夜過來!”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別叫程流蘇,那小娘們和這姓楚的是一路貨,都是瘋的、痴的,不怕一起死,就怕死不到一起。你叫墨菲,那個賤人,只要楚南可以活,就沒有誰不可以死,包括她自己——正好,你就說找她過來協商解決剛才的誤會衝突……”
即使張明傑對我殺心之重已經到了剝皮拆骨、飲血啖肉都不會讓我驚訝的地步,但我仍無法相信我的耳朵——用你引以為傲的心機與智商去謀害一個無辜弱女子,你丫還有什麼驕傲的資本?
雖然胯下帶把兒,可你還算是個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