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舟捅了張明傑!
為什麼?
why?!
看到鮮血滲透了衣服,瞬間染紅了大片,我短路的腦袋也終於恢復了正常,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沙之舟心動了,想把我賣給三小姐?
可張明傑一開口,便將我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無情澆滅。
他扭過那張因為疼痛而顫抖扭曲的臉,笑得像童話中的巫師一樣陰森邪惡,又像惡魔一樣殘忍冷酷,“楚少,你說,如果三小姐知道我為你擋了沙之舟一刀,她還會像遷怒墨家那樣遷怒我張家嗎?她還會計較我讓龔凡林和林雲安教訓過你嗎?我挨這一刀,至少算是還清了我欠你的吧?”
我是多麼的天真啊……
以他張明傑的頭腦,以他老子張力的謹慎,他們怎麼可能想不到,以三小姐為人處世的一貫風格,若要遷怒,就不會只遷怒姓墨的而已?
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後,張明傑該怎麼向警方、向所有人解釋沙之舟為何會出現在他的辦公室,但看他這般算無遺漏,我知道,他肯定有辦法解釋清楚乃至足以服眾的。
張明傑疼的汗如雨下,卻忍不住自豪與得意,“楚少,你我這場對弈,是誰贏了?”
“你贏了,”我真心嘆服道:“贏在你夠狠,心狠,手也狠。”
是啊,我怎麼忘記了張明傑的狠?
這種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事情,他從小就懂!
如此手段,在他還是個小學生的時候便已經駕馭的游刃有余了——他表白班花被拒,因為班花暗戀校草,懷恨在心的他竟隱忍了一年,才布局報復和狠狠羞辱了已經與他稱兄道弟的校草,並用類似自虐的方式為其仗義出頭,不但一舉換得了情敵從此狗一樣的忠誠與崇拜,也成功讓班花倒追獻身,甚至慘被拋棄之後,仍無怨無悔,還深深以為自己配不上他……
低調卻驕傲的張明傑追求極致完美的報復,為了最狠的報復對手,他對自己可以更狠!
狠?”張明傑眼中有痛楚,更有不快與不甘,“難道不是因為我比你更聰明嗎?”
“你覺得這種手段是聰明?錯了,是狠毒啊,”我搖頭笑道:“聰明和狠毒是兩回事,你卑鄙,我想到了,你狠毒,我沒想到,最多證明我不夠聰明罷了,但如果你堅持認為你比我聰明……也無所謂了,讓你便是,反正我也是將死之人,而且,看你疼的……死前行一善,我也好投胎。”
“楚南——哎呦……”張明傑被我氣的不輕,忘了沙之舟還沒松開刀柄,差點自己抬屁股將肚子上的窟窿豁成一條口子,饒是如此,也疼的幾欲昏去,讓我想不明白,他干嘛這麼在乎我倆誰更聰明?
我不在乎,可是見他在乎,就不想讓他得意,再說,沒准張明傑氣量不夠,一個不小心,剩下那半條命就被我給氣沒了呢?
我也算為自己報仇了吧?
“張少爺非要先我挨這一刀,難不成,就是為了讓我承認你比我卑鄙狠毒……哦,不對,是聰明?”反正氣死償命,我樂得看張明傑不如意,轉對沙之舟道:“沙先生,你趕緊一刀捅死我吧,總好過我活活笑死,把他張少爺活活氣死——丫捅自己一刀,問我他聰明不聰明,你說他傻逼不傻逼?哈哈。”
“哈哈哈哈,”沙之舟居然跟著我一起笑了,“他是很聰明,但他還是沒有你聰明,跟你比,他確實像個傻逼——”
張明傑聞言一愣,怒道:“沙之舟,你放什麼狗屁……噝——”
“我放狗屁?”沙之舟很不客氣的一巴掌拍在張明傑臉上,然後晃動指著我的槍口,笑對他道:“你知道姓楚的比你聰明在哪里嗎?就是他明明知道自己很聰明,也從來不會覺得別人不如他聰明——你個蠢貨,到現在還沒察覺吧?不管是方才氣你的話,還是之前套你的話,他的目的都不是死的明白,而是為了死的痛快,因為他越明白,你就越想他趕緊去死!”
我心猛沉,手腳瞬間冰涼——沙之舟這家伙,還是看穿了我的意圖!
張明傑仍不明所以,“什……什麼意思?”
沙之舟不理他,將冷冰冰的槍口頂在我腦門上,桀桀冷笑著道:“姓楚的,一個人上路多寂寞,何必要拒絕老子的一番好意呢?來,你手機呢?給冬小夜打個電話,叫她過來,我成全你們做一對不能獨活死命鴛鴦,可歌可泣,多淒美?”
我的心思全部白費,既裝不下去,也沒必要再裝下去,寒聲道:“姓沙的,你是怎麼混進來的我不知道,但這棟樓里有多少警察,你應該比我清楚,剛才在外邊的衝突肯定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所以我也好意提醒你一句——我進這間辦公室少說也有半個小時了,說不准下一秒就會有人進來找我,要我死,你最好馬上給我一顆子彈,然後永遠滾蛋,否則再耗上十分半刻,你便想走,也未必走得了!”
張明傑急得汗大如豆,道:“沙之舟,你還不動手?!你……你要殺冬小夜,為什麼不早說?!”
“你真把老子當成傻子?早說?早說你會同意我在你的計劃里多殺一個警察?你他媽不就是因為怕那個娘們黏在姓楚的身邊,才精心設計了剛才那場衝突,算准了姓楚的不想公事公辦所以不會讓她露面的嗎?哈哈,張明傑,你也太能自作聰明了——”沙之舟的笑聲里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有一種隱忍之後的釋放,有一種被愚弄之後又愚弄回去的得意,沒錯,是暢快,是報復的暢快,“為了讓這姓楚的承認你比他聰明,為了讓他見識你完美的算計,你讓我先捅你一刀,現在總該明白了吧?老子為毛沒笑你白痴,沒罵你幼稚,還一個勁的溜須拍馬捧你的臭腳——和姓楚的比,你真他媽是個傻子!”
沙之舟罵得過癮,竟一口濃痰吐在張少爺臉上,“姓楚的看見我之後,僅有兩次提到冬小夜的名字,都是在強調那娘們兒是警方派來負責保護他的警察,可冬小夜就在這棟大樓里,手里還有槍,他卻絕口不搬那娘們的名字出來嚇唬我,為什麼?丫臨死還這麼多廢話這麼多問題,為什麼?就是為了拖得咱們心慌,說得咱們心更慌,逼你我著急忙慌弄死他啊!他既怕冬小夜來這里找他,也怕我利用他對付冬小夜!你還真當他那是怕死?不想死?他未必不怕死,所以弄個三小姐出來忽悠我,可他想死,卻想得比你還著急呢!老子反正是要遠走高飛了,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這麼簡單的事情,姓楚的一早就在提防著我,你呢?蠢逼!虧你丫還有臉得意……對,現在這副表情更適合你,那個詞叫什麼來著?惱羞成怒。”
張明傑差點沒被氣得咽過氣去,雖然沙之舟留在他肚子上的那把刀插的並不是要害,在失血過多之前,他有能力先拔出來然後再扎進我心窩子,卻也知道,沙之舟不會給他那樣的機會。
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被一個遠不如他聰明的人給算計了——這是張明傑想在我死前之前,送給我的殘忍體驗吧?
原本想證明自己才是扮豬吃虎的頂頂聰明人,結果,反被沙之舟扮豬吃虎,秀了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如果沙之舟的目的不是冬小夜,我絕對會忍不住要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