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預謀,想算計我?誰?一可,還是她爸?”我用很真實的演技表現出幾分意外但又馬上強迫自己淡定的神色,確信這反應被楚緣清晰錄入了眼底,可是臭丫頭卻並沒有為此表現出絲毫的動搖、猶豫抑或是驚訝、懷疑,我便心中有數了,這丫頭必是篤定我已然知情,於是才不惜承擔破壞蕭妖精計劃的罪過,也要搶在我向她求證問責之前,先一步‘幡然醒悟’,繼而‘坦白’從寬……殊不知,面對我的試探,如此鎮靜如恒、堅持認錯的態度,恰恰是她最大的破綻,試想,如果當真是要出賣蕭妖精,她就等同承擔著姐妹感情破裂的風險,那面對我可能尚未知情的前提,她怎會連一絲可以繼續欺瞞我的僥幸心理都沒有呢?
即便權衡利害之後,還是理性的選擇坦白,過程中也難免會有感性的糾結,莫說她本就不擅隱藏,縱是藏得再深,也不可能瞞得過我的眼睛,然而我現在看到的,卻只有她自以為是天衣無縫,實則平靜堅定的猶如面具一般的悔過態度——這哪里是一個習慣了刁蠻任性耍無賴的丫頭正常的反應啊?
因此足以證明,這臭丫頭其實壓根兒就沒放棄繼續幫蕭妖精完成計劃,僅僅是在確定我知情以後,即使調整了輔助策略罷了,以我對這臭丫頭的了解,估計她是打算以有所保留的坦白,力爭換取我對蕭妖精與冉亦白合謀之事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說白了,就是打算拿她和蕭妖精的姐妹情,表面哀求實則要挾我不得不妥協,此時這種虔誠反省、坦白認錯的賣乖態度,就是為了讓她接下來那個強硬又任性的請求,看上去更委婉柔和,使我面子上和心理上都更容易接受罷了。
我若識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若非得刨根問底,逼她翻開底牌撒嬌哀求耍無賴,結果也只是自討沒趣,終歸還是得向她妥協,而臭丫頭這般惺惺作態,多半也不是單純的顧及了我的感受,大概也與她在知曉自己身世後,安全感嚴重缺失的心境提有更直接的關系,是唯恐再像從前那樣肆意任性,會惹來我對她的反感吧?
因此對於她自我感覺良好可在我看來卻假的不能再假的演技,我沒有揭穿,甚至沒敢保持沉默審視,以免她自己心虛露怯,察覺到已然穿幫,被我識破了坦白道歉毫無誠意且還另有目的的事實,便忙不迭的露出訕然一笑,開門見山的直接主題,問道:“一可跟你說了她去找冉亦白是為了什麼事情?”
口吻,語氣,表情,儼然放棄了試探,胸有成竹的只差明說東方早已向我通風報信過了。
事實上,楚緣之所以敢如此篤定我已然知情,也只能是因為東方跟她坦白了向我告密一事,繼而間接證明,了解詳情之後的東方小娘,果然如她自己事前就預料到的那樣,自覺自願也好,情非得已也罷,反正是將曾拐向我的胳膊肘又縮了回去,改為支持蕭妖精亦或是順從冉亦白了,亦就是說,蕭妖精和冉亦白,現在多半已經就合謀一事達成了共識!
‘蕭冉聯盟’嗎?
有點意思……雖然我現在還完全想不通蕭妖精主導的這個結盟到底是啥意思……
楚緣以為自己成功蒙混過關,沒忍住長長舒了口氣,還好及時意識到了,忙借著點頭回應,用類似為我慶幸的表情,掩飾住了自己其實終於繃不住流露出來的竊喜之色,聰明機靈卻又充滿痕跡的笨拙演技,害我忍笑忍的比她還辛苦。
“其實呢……”臭丫頭十分的坦誠卻偏偏又欠奉了九分誠意只有一分是真實的緊張怯懦的表情和口吻,證明她終於徹底卸下了心中那份多余的包袱,很自然的回歸了她在面對我時正常的心態,可她的那份釋然,既讓我覺得欣慰,亦不禁為她故態復萌的恃寵而驕而有些氣笑不得,“准確的說,波波姐是先與我商量過,爭得我同意之後,才付諸實際行動去找三小姐姐姐的……”
見我面色一窒,楚緣這才又陡然生了兩分慌張,忙不迭解釋抑或說是辯解才對,語速奇快的續道:“盡管她想做的事情,於私,只是她和蕭叔叔兩父女之間的家事,於公 也不過是波波姐作為家族企業的唯一繼承人,從大局著想,為長遠考慮,打算利用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蕭氏集團未來的發展前景去尋求三小姐姐姐的意見和建議,並嘗試著得寸進尺,商洽並爭取同三小姐姐姐合作的可能性,表面上完全可以自圓其說,與哥你沒有一絲一毫關系,可……是啊,畢竟沒有誰是瞎的傻的,無論是波波姐的扯虎皮做大旗,還是三小姐姐姐最終與她的心照不宣,歸根結底,關鍵還不都是出在哥你身上嗎?更何況,真若像波波姐跟我說的那樣,他們兩家百分之百能勾搭到一起,那三小姐姐姐可絕對沒有波波姐一般厚的臉皮,必然是不屑為自己找理由開脫的,三小姐姐姐肯定是會直接承認的,她並不是因為你而無奈遷就了波波姐,或者是向她妥協什麼的,純粹是和波波姐一樣,圖的都是掛羊頭賣狗肉的那份相當實際劃算的好處——莫說哥你了,三小姐姐姐一旦答應了與波波姐合作,讓她動心的目的是什麼,就連我都能一眼看穿,所以波波姐才在事前先征求了我的同意,不過我還是上了她的當,我以為她向我坦誠、跟我商量、等我點頭,是信任我尊重我,心里還美滋滋的有些小得意呢,直到待到今天不斷的幫她撒謊打掩護,我才漸漸發現好像哪里不太對勁,且這種感覺愈發的強烈,等她前腳剛剛到了邂逅莊園,你隨即就在電話里好像是隨口一問但我怎麼聽都覺得有些突兀有些刻意的向我求證她是不是還在墨姐姐家里賴床,我下意識的糊弄過你以後又琢磨了老半天,才恍然大悟,波波姐那個壞東西,跟我商量向我坦誠,哪里是為了討好我哩?她分明是怕事後哥你跟她算賬,因此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要拉我一起下水,好讓我做她的擋箭牌,即便不能將設計你的全部責任都推卸給我讓我頂了主謀的罪過,單是事前贊同了她並隱瞞了你,我就至少也是要負一半責任的同謀啊,畢竟她去和三小姐姐姐密謀的事情,就只有兩種結果,要麼一拍兩散,那哥你今天就會知情,即便三小姐姐姐不屑告她的狀,東方也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既能對波波姐落井下石還可以順便向個你賣乖的好機會的,況且她比我聰明多了,在邂逅莊園見到波波姐的第一眼,她准就識破波波姐有脅迫她做同謀的意圖了……”
臭丫頭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著我完全松緩下來的表情,我心里可沒有一點松懈,哪里能讓她看出我對東方第一時間向我告密一事的欣慰、歡喜和得意?
“東方謹慎機靈不假,但比起那個像她姐更甚像她媽的冉亦白來,道行還是太淺,她怕是現在還沒意識到呢,既然是兩個人一台戲,我感激她這唱了紅臉的,自然就沒法再去埋怨那個唱了白臉的,相對的,不管我願意不願意,都應該更領後者的那份人情才是。”
楚緣聞言怔了一怔,到底是個聰明丫頭,馬上就恍悟道:“哥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