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嗎?如果同性相斥,那一定是像了。”
紫苑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們倆一樣,都是至情至性的濫好人,也都是不思上進的大懶人,可當你們對一件事情開始認真以後,那麼天大的阻礙,也無法讓你們放棄初心,即使所有人都在嘲笑你們的天真幼稚,你們依然會我行我素的執著下去,無論會有多少艱難,又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困擾……就像你對許恒的承諾,她在成人禮上當眾起誓要在十年之內成為家族掌舵人,也是因為她對人許下了一個小小的承諾,她以為要實現這個承諾是很容易很簡單的,卻不料遭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反對,除非成為家族里的第一人,否則就不可能願望成真……呵,在那樣的大家族里就是這樣,友情,親情,愛情……所有的感情,都會被利用,越天真,越善良,越執著,你就越容易被掌控,被駕馭……家族里沒有人不認可她的能力,但也都清楚她的本性和動機,明白她壓根就不是真心想要承擔那一份他們期待她會承擔起來的責任,於是才要求她必須滿足一個條件,才會認可她成為家族的掌舵人。雖然只有一個條件,但提出這個條件的卻是兩種人,抱持兩種態度,懷揣著兩種心思,可謂各有各的盤算——一種是想要利用這個條件,為自己謀取更多的權益的野心家,而更多的一種,還是習慣了坐享其成、養尊處優的安逸派,他們渴望穩定,不希望家族出現任何的動蕩。但隨著十年之期將近,安逸派們越發擔心始終無法以他們期待的方式滿足那個條件她,為此會向那些野心勃勃的不安份子妥協,這種急躁的心態導致兩種聲音開始從爭論演化成爭吵,又從爭吵進化為摩擦,矛盾不斷升級,這是年輕又衝動的她始料未及的,而就在這個穩定繁榮、和諧融洽了幾十年的大家族隱現裂痕的危機時刻,你出現了——小南,你是唯一一個既可以幫她滿足那個條件,又可以讓她家族里面的兩種聲音完全平息的人,除了開始真的只是一個巧合,之後她為你所做的一切,便都是為了向她的家族證明這一點了,從她的家族的反應來看,顯然,他們已經認可了你。”
流蘇問道:“她的家族到底要求她滿足什麼條件?”
墨菲則問:“他們認可了楚南?認可他什麼?”
紫苑看了看流蘇,又看了看墨菲,目光重回到我臉上,無言,卻敵得過千言萬語。
我最是受不了她這種哀求的眼神,心軟道:“好,我不逼你說,等你願意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
紫苑如獲大赦般松了口氣,玉手摸在高聳的胸口,表情中既有感動亦有愧疚,道:“她說過,下次見面,她一定親口告訴你其中原委……”
話音未落,便聽墨菲不知是氣她還是氣我,甕聲甕氣道:“下次見面?哼,哼哼,不知是那位三小姐心寬,還是紫姑娘你心寬,反正我今早來醫院的路上還在擔心楚南能不能醒過來,是不是這輩子都只能這樣躺在床上,我看著他,他卻看不到我……哎呦——程流蘇,你踢我干嘛?”
流蘇作勢還要再踢墨菲小腿,沒好氣道:“你咒我男人,我不踢你踢誰?”
“都說胸大無腦,怎麼你程小姐偏就是個沒長胸也沒長腦的女人呢?我是咒他嗎?我是在幫他擠兌薛小姐好不好?還有——”墨菲皮笑肉不笑道:“他未婚你未嫁,他怎麼就是你的男人啦?程小姐,你還是個處女吧?說這話都不會臉紅嗎?”
程姑奶奶本來是沒臉紅的,被墨菲這一嗆,嗆成了大紅臉,但反擊卻非常犀利,“哦?你有嘲笑我的資格,難道你已經不是處女了?”
“我沒資格嘲笑你,所以我才擔心他醒不了,那我就要做一輩子老處女了——現在北天誰不知道本小姐是非楚南不嫁的?可他還沒要我呢,床都沒上過,我哪好意思說他已經是我男人了?會被人笑話的,你說是不是啊,薛小姐?”
紫苑又羞又慌,“你……你問我干什麼?”
“不問你,我應該問誰?”墨菲面上的微笑,如夏日的陽光一樣耀眼,卻有著寒冬臘月一般的溫度,“隔壁的冬警官嗎?”
傻瓜都看得出來,墨菲如此針對紫苑,不單是因為我倆上過床的緣故,更是不滿她的隱瞞。
“別理這個醋瓶兒,”我家程姑奶奶的機智也是讓人頭大,表面是幫紫苑解圍,轉移話題,實則配合墨菲,笑里藏刀,折中問道:“小紫,什麼條件你不能說,那能不能告訴我們,三小姐一定要成為家族掌舵人,究竟是對誰許下了一個怎樣的小小承諾?還有,為什麼要有十年這樣一個期限呢?過了期限,她就會失去繼承者的資格嗎?”
“不會,十年是她自己設定的期限,因為她的願望就是在那一年實現她對人許下的承諾,錯過了便沒有意義了,所以安逸派才會擔心她為此向野心派妥協,畢竟,她那個性格……真的和小南太像了,沒有人會懷疑,到了最後,她寧願委屈自己也會去兌現諾言。”
機靈的紫苑說了等於沒說,還是沒回答三小姐執著於一言九鼎的話語權,想要實現的願望究竟是什麼。
流蘇蹙眉,望著紫苑,若有所思,卻沒再問。
相比墨菲赤裸裸釋放出來的敵意,紫苑仿佛更畏懼流蘇的好奇與冷靜,死丫頭一味強調三小姐性格與我像,擺明是想煮沸醋意,把火燒到我身上來,見流蘇與她期待中的反應恰恰相反,明顯慌了神,似乎只是為了回避姑奶奶深沉的目光,很生硬的岔開了這個話題,轉對林志道:“林局,您今天應該不止是來探病的吧?張明傑和沙之舟的事情,還有那起命案,我們都沒和小南說呢,還是你來告訴他吧。”
“命案?!”我聞言大驚,“什麼命案?誰死了?!”
從墨菲與流蘇毫無節操的吵架開始就裝聾作啞陶醉於品茶的林志這才回過神來一般,臉上尷尬頓逝,表情瞬間凝重,嘆道:“你還不知道沙之舟那天是怎麼從風暢逃脫的吧?他衝出張明傑的辦公室後,馬上就挾持了你們公司的一名高層做人質,為了確保人質的人身安全,你們公司的部分高層和安保人員與我事先安排在大樓里的警員……咳,衝突混亂中,被沙之舟溜掉了……”
“人質呢?”
“案發一天後,也就是第二天凌晨,人質的屍體被發現在市郊公路邊一處顯眼的水凼中,沒有任何外傷,初步判斷,是中毒身亡,我們隨後對屍體進行了解刨,發現死者胃里未消化的食物殘渣非常豐富,且量極大……”
“撐死的?!”
這話太蠢,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問出來的,卻不想,他們一個個的表情古怪,竟沒有任何人或嘲諷或反駁我荒唐的猜測,最夸張的莫過天佑,正在委屈和傷感的她聞言,竟破顏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突然覺得那個飯桶死的並不可悲,反而很幸福啊。”
我本就自責剛才的話沒過腦子,是對死者的大不敬,何況死者完全是被我連累,聽天佑這般幸災樂禍,頓時火大,“你說誰是飯桶?!”
“你是!”天佑是直腸子,你對她好,她對你就好,你對她凶,她會對你更凶,所以哪怕一秒鍾之前,我倆還非常友好,可此刻見我一瞪眼,她便立馬跟我翻了臉,但這種對抗情緒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因為爭強好勝的性格不容自己悶聲服軟,倒也不算是非不分,故而她轉頭遷怒林志道:“這個笨蛋昏迷了好幾天才剛睡醒,腦子沒有平常好使,你就不能把話說明白點?幫凶就是幫凶,哪來的人質?”
“幫凶?”我一驚,“人質是幫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