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秋家客廳。
落湯雞似的夏晚秋合上雨傘,走過去丟到廁所,出來時,任昊體貼地端給了她一杯熱水,“夏老師,您跟我出來了,那您母親他們?”
夏晚秋接過杯子喝了口,捧著熱乎乎的杯子看著他:“他們還跟餐廳呢吧,我不知道,最後就聽見我媽說了句‘你要是敢跟他走,以後就別回家了’。”
這個家,只得自然是劉素芬和夏建國的住所。
“啊?”滿身是水的任昊怔了怔:“那您還跟我出來?”
“我有選擇麼?”夏晚秋沉臉哼了一聲,撥開滴著水珠的劉海,慢慢走去角落,拎出把椅子坐了下,喝了口水,“倒是你,為什麼還是來了?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事不用你管,也跟你沒有關系了。”
“今兒放學我打算找同學玩玩,就坐車過去了,路上趕著堵車,正好跟陶然亭那兒看見您四人,我一琢磨,您雖說不讓我管,可有幾次您好像都很猶豫著要跟我說什麼,最後都沒說出來,我估摸就是這事兒了,於是,跟我同學借了身衣服,趕了過來。”見夏晚秋不說話,任昊拎了一下貼在身上濕漉漉的襯衣:“夏老師,我走的時候,一看您沒跟來,還以為自己猜錯了呢,嗯,那時您怎麼猶豫了?”
“猶豫?”夏晚秋放下杯子在茶幾上,沉著目光瞥了瞥他:“我只是在想……傘放在哪里了而已。”
任昊想笑,最後還是憋住了。
雨還嘩嘩下個不停。
兩人所站的水泥地面位置均是形成一個水圈,又慢慢向外擴散的趨勢。
“夏老師,那我回家了,您趕緊換身衣服吧,別著涼。”
夏晚秋沒搭理他,獨自走去臥室,任昊奇怪地又喚了她一聲,話音剛落,只瞧得夏晚秋拿著一套女式睡衣出了來,隨手丟給他:“雨也沒停,等衣服干了再走,先換上我的,湊合穿。”
“這都七點了,一時半會也干不了,我湊合回家再說吧,反正也濕透了。”
“讓你換你就換!”夏晚秋加大了些聲音,看著任昊乖乖一點頭,她走去靠南邊的一個木制小櫃子,也沒彎腰,直接用高跟鞋扒拉了一下門扳,從中取出一個吹風機和一個電熨斗,“換好了你自己吹吹它,一會兒就干了,嗯,沒吃飯呢吧?冰箱里還有點剩飯,你自己拿微波爐熱熱,夠你一人吃的。”
“我看剛才那些菜都沒動,您是不是也沒吃呢?”她胃不好,任昊稍稍有些擔心:“要不我把剩飯給您熱熱,您吃吧。”
“讓你吃你就吃!”夏晚秋頭也不回地又去了臥室,“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其他的甭操心!”出來時,夏晚秋手里多了件黑色長袖職業裝,下面好像還有幾件衣服,嗯,雖然被夏晚秋壓得很嚴,還是被任昊看見了。
是一套肉色秋衣和內衣。
夏晚秋定住腳步瞅瞅任昊,後走進了廁所,關上門前,她才道:“我洗澡。”
碰,門關了。
“呼……”任昊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從她方才的話語看,那個優柔寡斷的夏晚秋已然消失了,又恢復了她平常的樣子。
任昊捻著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丟到椅子背上,他突然沉吟了一下,看看廁所,繼而走去夏晚秋的臥室,這才解下褲子,換上了帶著稍許酒味兒的女式睡衣。
夏晚秋和任昊都很瘦,穿上還算合身。
沒了那種黏在身上的毛躁感,任昊舒服多了。
他過去冰箱那里拉開門,在里面翻了翻,除了約莫二十聽啤酒外,冰箱里幾乎沒放別的東西,視线下移,他在第三層看見了夏晚秋說的剩飯,取了出,放到鼻子上聞了一下。
任昊:“……”
除了一股餿餿的味道外,就是濃濃的冰箱味兒。
唉,您下次放剩菜時,至少也得套個保鮮膜吧?
這時,衛生間內傳來嘩嘩水聲,任昊看了那邊一下,提著兩盤變質的剩菜去到廚房倒掉了,路過廁所時,他注意到,那個幾乎透明的小玻璃窗被什麼東西擋住了,黑黑的,似乎是件衣服。
廚房的油煙機滿是油漬和毛毛,鐵鍋干巴巴地落著一層不明物體,看樣子,夏晚秋幾個月都沒用過廚房了。
在案板上,任昊找到幾袋方便面和兩包龍須面,想了想,逐而整理起廚房。
把刷好的鐵鍋放在火上,任昊准備做點吃的。
二十分鍾後。
廁所門吱呀一聲開了開。
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夏晚秋梳著頭發走出來,瞅客廳空無一人,微微一皺眉,這會兒,廚房的香味漸漸散了出,她鼻子動了動,下意識摸了下肚皮。
咕嚕……
夏晚秋餓了。
“您洗好了?那快吃飯吧,冰箱的剩飯沒套保鮮膜,都餿了,嗯,我做了點兒熱湯面,熱熱乎乎的能去寒,對您腸胃也有好處。”從廚房走出來的任昊用最快的速度把大碗放到餐桌上,而後燙著了似搓著手,一個勁兒地吹起來。
夏晚秋剛好吹完頭發,關上吹風機的開關,她板臉往那里瞧瞧,咽了咽吐沫,“我不餓,你吃吧。”
“別啊,我也做我的份兒了,咱倆一起吃吧。”
夏晚秋哦了一聲,圍在圓桌前坐下,捻起筷子戳了戳熱氣騰騰的面條,“你經常做飯?”
“嗯,我在家的話,飯一般都是我做。”任昊端著自己的那碗也坐了過來,他的碗明顯比夏晚秋的小,“廚房里還有點兒面呢,不夠的話我再給您盛。”
“足夠了。”夏晚秋看看他的小碗:“剩下的你都吃了吧,甭給我留。”說完,她低頭吃了起來。
任昊眼巴巴地看著吃得正香的她,“夏老師,味道怎麼樣?”
夏晚秋把塞在嘴里的那一大口面條嚼巴嚼巴咽了下,擡起眼皮看看他,“湊合。”低下頭,繼續吃著。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淺,似乎是停住了。
吃好飯的任昊開始用吹風機吃著衣服,等差不多的時候,又換上了電熨斗,熨出了一股股白煙。
不過,這是個慢活兒,一時半會絕對弄不干。
蹺著二郎腿看電視的夏晚秋忽而站了起,“你去洗澡,我給你熨。”
“沒事沒事,再有一會兒就好了。”
“讓你去你就去!”她不由分說地搶過任昊手里的電熨斗,下巴往廁所努了下:“熱水器是煤氣的,開了就能用,洗去吧!”
“那……謝謝您。”
洗澡的時候,任昊想起了個事兒,假男女朋友似乎還要拌下去,可今兒個跟青年餐廳,他可是把劉素芬徹底得罪了,雖然他跟夏晚秋的關系是假的,可不免得和劉素芬接觸吧?
那還怎麼相處啊?
任昊想想都頭疼,嘆了一聲,關好閘門,隨手拾起旁邊的濕漉漉的粉色毛巾,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夏老師方才擦過身體的,任昊咳嗽了一聲,用它擦起身上。
出了衛生間,夏晚秋還在熨著衣服,聽得門聲,她往這邊看了來:“明兒個有時間麼?”
“明兒放學麼?時間倒是有,您有事?”
“嗯,跟我回趟家。”夏晚秋瞅著明顯愣在那里的任昊,眉頭皺了起來:“我媽這回肯定氣得不輕,你跟我回去看看。”
任昊撓頭,“我去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吧,相反,老人家看了我,沒准更得生氣了。”
夏晚秋臉色很難看:“那你的意思是,這事兒就掛在那兒不解決了?”
“呃,那……好吧。”
雖然劉素芬說不再讓夏晚秋進門,可畢竟是她的女兒,那也只是氣話。
但自己就不一樣了,任昊甚至可以預見,劉素芬老兩口把自己轟出去的情景。
“您休息會兒,換我熨吧。”任昊上前接過夏晚秋的工作,“對了夏老師,我上回跟您說的那個養胃的穴位,您按了麼?”
夏晚秋回到沙發坐好,眼神盯著電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您真按了?那個最好每天都做。”
夏晚秋又是嗯了聲,看著眼巴巴瞅著自己的任昊,她不耐煩地撇了下嘴巴,甩開拖鞋,右腳旋即一勾,盤在了沙發上,伸手過去按摩。
任昊拍了下腦門:“夏老師,左腳,是左腳。”
夏晚秋哦了一下,換了個腳,手指揉了過去。
“不是轉圈揉,是從上到下……呃,您方向還是錯了,腳趾那邊是上,您得從上往下……哎呀,還是不對,我上次不是給您演示了麼,您怎麼……”
啪!
夏晚秋氣急敗壞地把電視遙控器往沙發上一拍,犀利地視线刷地一下,打在了任昊臉上,夏晚秋就這麼沉目看了他一會兒,不多久,才是別過頭去,接著看起了電視。
任昊砸了下嘴巴,關好電熨斗的開關,走到她身邊坐了下,旋即,試探著抓起夏晚秋的小腳丫,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夏晚秋女體一顫,余光瞅瞅他,遲疑了一下,順著他的力度橫躺過去,半倚在沙發另一頭的扶手上,沒再說話。
任昊謹慎地將腳輕放到自己大腿上,一邊揉,一邊又講了一遍要點,希望她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