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3章 舐犢情深
南宮星信步過去,在巧兒肩頭一拍,用真氣暫且幫她穩住心神,道:“你送來的茶點,都下了毒?”
巧兒一張長長臉蛋盡是冷汗,拼命穩住脖子,才從哆嗦里勉強點了兩下頭。
“是大奶奶周三娘叫你來的,對麼?”南宮星一看這丫頭的膽子,就知道穆紫裳絕不會讓她參與什麼大事,心中暗嘆一聲,道,“她賞你的銀子,你就藏在鋪蓋下,也未免太不小心了。”
巧兒一雙小眼頓時瞪得溜圓,見了鬼一樣盯著南宮星,半天才擠出一句:“你……你怎麼知道?”
這無異於招供。
白若蘭頓時大怒,柳眉倒豎一劍橫在她脖子上,斥道:“我們哪里對不起你,為了些銀子,就來要我們的命麼?”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巧兒一頭磕在地上,求饒道,“大奶奶只說加了藥讓我端過來,還一路跟著,奴婢哪兒敢不從啊!要害蘭姑娘,那也是大奶奶的意思,和奴婢真的無關啊!蘭姑娘饒命,蘭姑娘饒命!”
白若萍走到姐姐身邊,擡手把她長劍托起,輕聲耳語幾句,似乎是在幫忙求情。
南宮星看向凝珠,問道:“怎麼發現東西里有毒的?”
凝珠看向巧兒,道:“尋常丫頭,哪里來的那麼好定力,放東西的時候手都是抖的,蘭兒心那麼亂都看出不對勁來,我和崔姑娘又豈能吃進嘴里。”
南宮星向內室的屋門使了個眼色,道:“她知道了麼?”
凝珠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也不能叫她走了,留她在這兒伺候吧。白天雄要是知道我在這兒,恐怕還會有麻煩上門。晚上若雲他們就都到了,到時候景洪爺爺在,便是與白天雄對質的好時機。”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推開,白若麟面色蒼白走了進來,宋秀漣隨後反手帶上房門。
白若麟顯然是聽到了方才的談話,他唇角抽動幾下,開口啞聲道:“凝珠,對質之後呢?你姐姐會遵守承諾麼?”
南宮星微一皺眉,心道巧兒這丫鬟聽到的越多就越是麻煩,便對崔碧春叮囑兩句,崔碧春略一頷首,過去一揪領子將她提了起來,轉身向門外走去。
南宮星一想,忙又趕過去幾步,低聲問道:“巧兒,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你這兩日晚上在伙房偷偷拿了些吃食,是做什麼用了?”
巧兒瞪著眼睛回頭看他一眼,顫聲道:“這……這你怎麼也知道,你……你是狐仙麼?奴婢……奴婢胃口大,晚上實在餓得受不了,才……才偶爾去偷幾口吃的,奴婢認罰……”
南宮星心中好笑,板起臉道:“白家又不是什麼惡主,你晚飯多吃些不就是了。”
巧兒一臉哭相道:“可要被人覺得奴婢是貪食的貨,今後……今後可沒人敢要了。”
南宮星暗道這周三娘倒真是不挑,竟選了這麼個丫鬟幫手,擡手一擺,道:“好了,帶過去吧。”
崔碧春帶走巧兒,宋秀漣拉過白若麟坐下,道:“凝珠,若麟問的也算有理,穆紫裳在白家搞出這麼多事,若麟的情況又可以算是她的心頭刺,她真能遵守承諾麼?”
凝珠嘆了口氣,道:“那若麟大哥你呢?你真能遵守承諾麼?兩不相幫這種事說來輕松,做來可不容易。那可是你的父親,而且這些年來,怕是也就只有他從不曾放棄過你吧。”
“不,你錯了。”白若麟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他需要的只不過是那個天賦過人技冠群雄的白若麟,一個可以穩穩摘下閣主之位的白若麟,而不是被千夫所指的瘋子。”
他緊握的雙拳劇烈的顫抖起來,“如果不是我娘,我怕是早已化成了灰。”
宋秀漣拉起他的拳頭,放在自己懷中輕柔撫摸,軟語道:“你已對我說過,不妨再對他們說一遍吧。我覺得,你說的越多,心里就能越好受些。也好叫凝珠姐妹放心。”
白若麟牙關緊咬,斜身靠在懷中宋秀漣肩頭,粗拙的喘息良久,才緩緩道:“他其實一直想我死,從我走火入魔瘋了之後。”
“這怎麼可能!”白若蘭情不自禁駁斥道,“二伯這些年為了你,可是費盡了心思,花了不知多少銀子。”
白若麟冷笑道:“那些都是我娘苦苦哀求來的,我要是還想以前那樣瘋著,也會感激他感激得要命。可惜……我如今清醒了。而且,清醒的並不太難。過往的事,我一樁樁一件件都想起來了。”
南宮星擡手制止白若蘭繼續開口,沉聲道:“若麟兄,不急,你一樁樁講。”
宋秀漣柔聲道:“你要實在不願說給他們,就先回屋,我替你說。”
白若麟搖了搖頭,將宋秀漣摟的更緊,道:“你們想必不知道,我娘當年費盡苦心請來的郎中,被他帶著去那里為我看病,最後其實是開了藥方的。”
白若蘭登時滿面驚愕,看來,連她也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可他送走了郎中,就把藥方燒了。”白若麟又喘了幾口,道,“這沒什麼,心病本就要心藥醫,那藥方也不過是些調心理氣的輔佐。可那郎中當時特地對他說了,我的病根,是在走火入魔時的強烈刺激,每月安排娼妓為我排解時,只要盡可能回避當時的關鍵,讓我對那刺激漸漸淡忘,就能慢慢恢復。可你們知道他做了什麼?”
白若麟的喘息變得愈發急促,仿佛有滿心的憤懣無處宣泄,“他竟讓每個去幫我救命的女子,都自稱思梅。我的瘋病每次被那刺激,就會加重,等到漸漸好轉一些,卻又到了下一次續命之期。可憐我娘被蒙在鼓里,這麼多年只敢偷偷半夜越牆進去看我,還當我已經無藥可救,一次次悲憤欲絕。”
“二伯母……還進去看過你?她……她怎麼進去的?”白若蘭更加驚訝,一臉不信。
“自然是有人幫忙。”白若麟的眼中劃過一絲鮮明的屈辱,“莫要忘了,院中還有一個武功不錯的福伯。”
不明白他眼底的屈辱從何而來,白若蘭先是一愣,跟著道:“可福伯不是家中的長輩們找來幫忙看守你的遠房親戚麼?和二伯母此前應該並不相識才對。”
白若麟的喘息又再粗重起來,“他也是人,還是個容易收買的男人。實際上,我能活到現在,倒有福伯一半功勞。是他幫我驗出了飯菜里的慢性毒藥,也是他,幫我抽空磨上個把時辰,硬是磨斷了那些鋼環,只可惜我瘋瘋癲癲,直到穆紫裳假借白思梅之名來殺我,才本能掙脫逃掉,害得我娘,白白多付了許多時日的報酬。”
“二伯母有什麼可用來收買福伯的,他一個老人,整日守著破屋子也不出來,要錢也花不掉啊?”白若蘭依舊不明所以,張口便問,南宮星雖已猜到什麼,但阻攔已經不及。
白若麟眼中屈辱之色更甚,面頰顫動片刻,才緩緩道:“他是個老人,卻也是個頗為強壯的男人。多老的男人,也是男人。我是瘋子,但我聽得到,也記得住,隔壁房間里發生的一切,我現在都能回憶得清清楚楚。他去找侍妾風流快活的時候,我娘就會偷偷來看我,每次來看我,卻都要先去福伯那里拿屋門的鑰匙。一拿……就是半個時辰。她每次來看我的時候都在哭,你們知道麼,她每次來看我的時候都會哭。”
白若蘭啞口無言,攥著妹妹的手一時呆在了椅上。
南宮星略一沉吟,道:“可令尊令堂,看上去感情頗為不錯啊。”
“他待我娘倒著實不錯。”白若麟的語氣中突然帶上一絲鮮明的譏誚,“每到我娘易受孕的那幾天,他必定會去我娘房中過夜,什麼年輕漂亮的姬妾也眼氣不來,連我以前都覺得他們真是恩愛的很。若不是我娘曾在那石屋里說走了嘴,我此生此世怕是都要被蒙在鼓里。我竟不知道,我娘所受的眷寵,其實全是因為我。不,確切的說,是因為我的習武天賦。”
宋秀漣端過茶杯,遞到他唇邊,柔聲道:“喝口茶,慢慢講。”
白若蘭趕忙過去搶下,拿過一壺涼水,抱歉道:“這個下過毒,喝不得。先委屈一下,喝口涼水潤潤喉嚨吧。”
她看了一眼茶壺,沒處撒氣一樣拿過點心,一並丟到窗邊地下,把茶水倒干,這才氣哼哼坐回原處,心底對二伯的最後一絲敬仰也消失不見,“沒想到,他……他竟是這種人!可因為你的天賦,是什麼意思?”
白若麟咽了口水下去,靠在宋秀漣身上歇了片刻,道:“他想再要幾個和我一樣的兒子。我庶出的那些弟弟妹妹,個個都不堪大用,全被他送去了商號,到最後,他就覺得,只有我娘,能再為他生出天資根骨都青出於藍的好苗子來。我這樣的兒子,對他來說多多益善。”
說到這里,他唇角浮現一絲奇妙的微笑,“我娘身子本就弱,生我的時候幾乎耗盡了元氣,那些虧損直到我發瘋之前才堪堪補回,他也一直悉心幫我娘調理,可惜,我出事之後,我娘又一次元氣大傷,這些年,也再沒能添下一兒半女。其實,就是真有的,也未必是他的種!”
這最後一句說的咬牙切齒,讓白若蘭和白若萍抱在一起打了個寒顫。
“你逃走之後,白家怎麼派人找你,你也不敢出現。是因為你知道,白天雄一定會趁這個機會殺了你,對麼?”凝珠默然良久,忽然開口問道。
白若麟垂手擡目,帶著一絲冷笑道:“你以為春紅為何會死?你姐姐還當他是去救我,見我逃了才順便栽贓陷害。她卻不曾想想,這世上有幾個做爹的,會穿著那樣一身行頭裝神弄鬼的跑去救兒子?他不過是想看看你姐姐是否得手罷了!多虧我當時瘋病雖然未愈,心里的恐懼卻還在,本能反應,總算是逃進了山里不曾與他相認。否則,這會兒我只怕已經成了一堆枯骨。”
宋秀漣眼神一痛,雙手環住白若麟脖頸,旁若無人的側頭在他耳畔輕輕親吻兩下,溫柔摩挲,呢喃道:“都過去了,一切的苦楚危難,都要過去了。沒事的,很快就沒事了。”
白若麟將她摟正到懷中側身坐穩,深深嗅了口她發絲間的香氣,擡起頭來,人已顯得平靜了許多,似笑非笑道:“我先前還當穆紫裳算無遺策,結果我一看捎話來要我答應的竟是兩不相幫,當下便知道,她與那人合謀這麼久,卻還不知道這個秘密。恐怕穆紫裳自己,也是被他利用來殺我的好刀吧。”
南宮星皺眉道:“我不明白,他為何非要殺你,更不明白他既然要殺你,為何還殺得如此偷偷摸摸。”
“因為你不了解他。”白若麟眯起眼睛,緩緩道,“我若不是瘋了一遭,也不可能了解他。他根本就是活在殼里的人,從沒顯露過真正的模樣。他每一步都會精確地算計得失,就是為了他自認可以光耀門楣的未來。我自幼根骨過人,任誰都說是習武奇才,他算計利弊,在人緣不如三叔的情形下索性將出身風塵的我娘扶正,硬是樹我為白家嫡長子。那等我出了大丑,勢必會成為他人話柄之後,他自然會想要將我除去洗淨汙點。只是他一來未再得子始終有所猶豫;二來殺子之事終究不能毀及自身名譽,他先苦苦挽回再偷偷下手,才是能將他放在最有利地位的路子;三來,他對我娘終究還是有些情意,不願做的太白鬧得太僵,他不少事情我娘一清二楚,多少也忌憚幾分。”
南宮星念及此處,忽然問道:“用來擾亂視线的那件喜服,想必是出自令堂手筆咯?”
白若麟頗為自豪道:“論起女紅,商號請的繡娘怕是都要遜色我娘三分,四嬸那四處顯擺的手藝,本就是我娘親手教的,莫說是仿一件喜服,就是仿十件八件,對我娘來說也是易如反掌手到擒來。”
見屋內諸人均是默然不語,白若麟淒然一笑,轉向凝珠道:“聽到這些,你是不是覺得你姐姐找我交易的這件事實在是有些蠢呢?她叫我兩不相幫,可卻不知道,我其實恨不得殺了他!”
凝珠平心靜氣道:“那倒不會,我姐姐本就不想讓白天雄死在暮劍閣中。為此她還叫我和南宮公子商量,求他不要對白天雄下殺手。”
“穆紫裳難道余情未了?”白若麟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又有幾分癲狂,“他當年想著納入個武功天分好些的姬妾試試能否給我生個好弟弟,結果又受制於師徒名分苦於無法下手,最後到在這事上撿了條命,真是可笑!”
凝珠看了一眼南宮星,輕聲道:“白天雄並沒有撿回條命,只不過是不會死在暮劍閣,免得再給白家這多事之秋憑添一筆流言蜚語而已。他離了這里,自然會有人動手,如意樓的銀芙蓉,他怕是還沒本事躲過去。”
她轉向白若麟,微笑道:“如此一來,有二伯母在,你和嫂嫂也不必苦等三年重孝,可以早日成親,名正言順,豈不更好。”
白若麟臉上竟然一紅,頗為扭捏的轉開臉去,宋秀漣一聲輕笑,道:“妹妹先別急著安排,若麟剛才那句問話,你可還沒給答復呢。若麟武功遠比若雲要高,你姐姐現在一門心思為你鋪路,誰敢保證,她不會借機除掉若麟這個心腹大患,保你夫妻一生平安?”
“我和若雲要真想保得自身平安,更要好生敬重若麟大哥才是。武林門派,還有什麼事情比武學之道的提升更加重要?有若麟大哥潛心研究,不斷開創精進,暮劍閣一門才能日益強盛。若麟大哥可以說是暮劍閣的柱石,打理雜事的可換,棟梁之材卻絕不可拆。”凝珠柔聲道,“若麟大哥才是暮劍閣必不可少的人,這一點,我已向姐姐申明過不止一次。她的確還對若麟大哥懷恨在心,甚至還有對嫂嫂你下手的念頭,我也說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嫉妒,畢竟若麟大哥是她唯一的男人,她的心緒,想必也十分復雜。她最後答應了我,但也告訴我,此間事了之後,只要若麟大哥還活著,她就絕不再踏上斷霞峰半步。”
她輕輕嘆了口氣,道:“嫂嫂要是不放心,不如和若麟大哥依舊躲著,等到若雲執掌門派大局已定,我親手把天下第一劍交給若麟大哥,讓你們二位可以節制四大劍奴,如何?”
白若麟忽然托起宋秀漣,長身而起,道:“不必。凝珠,等若雲回來,我和他單獨談談。”
“好。”凝珠莞爾一笑,道,“此等大事,你們兩兄弟本也該見面詳談一番。既然若麟大哥已經回了這里,若雲回來,我就請他去見你。”
“嗯。”白若麟匆匆答道,一扯宋秀漣的手掌,突道,“秀漣,回房。我想你了。”
白若蘭先是一怔,跟著臉上便是一熱,低下了頭。
南宮星眉心微皺,道:“若麟兄,你走火入魔的余孽還在是麼?需要小弟幫忙麼?”
宋秀漣回眸一笑,清脆道:“不勞南宮公子費心,他心火旺精氣盛想我想得多,我心里歡喜還來不及,巴不得他此後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怎麼能叫余孽。抱歉,少陪了,為人妻者,是當盡力的時候咯。”
她漾出一串清脆笑聲,踮腳一跳蹦入白若麟懷中讓他攔腰抱起,道:“回房,我也想你了呢。只是你可莫要太慌,小心些別被旁人看到才好。”
白若麟也不答話,匆匆開門探頭略一觀望,閃身出去,一溜煙的跑了。
倒真是來去如風。
白若萍惦念母親安危,趕忙讓南宮星幫忙說明。
南宮星和凝珠談了幾句,凝珠微微一笑,歉然道:“是我不對,之前竟錯看了萍妹妹。”說罷起身過去,和白若蘭一起帶著白若萍往內室進去。
南宮星在堂屋等了片刻,崔碧春回來,說已把巧兒綁好安置在頂頭房中衣櫃里面,他這才放心,叮囑崔碧春在這里小心守備,自己則匆匆出門站到院里,吹著拂面山風靜靜思索起來。
宋秀漣帶回了白若麟,使出燈台底座暗的手段,山中的搜索人馬勢必要無功而返,所有的重要人物,危機竟都被穆紫裳的安排順利解除。
這樣的人物背棄了天道,如意樓若不爭取一下,可就顯得太過於愚蠢。
就是不知她對自己謀劃的那些傷及無辜的事件,是否真有誠心悔意。
穆紫裳啊穆紫裳,沒想到至今為止唯一與你詳談的機會,竟是最初見面被你試探的那一場騙局。
南宮星心中暗嘆口氣,那時他還當真相信春妮的說辭,最後劈頭蓋臉一番教訓,如今想來,真是蠢到惹人發笑。
離白若雲回來應該還有個把時辰,如今事情大體理順,謎團大多已解,若不是沒有良機,本該是他忙里偷香的空閒。
可惜里面母女重逢必定要絮叨良久,他又送走了崔冰,此刻也只能羨慕隔壁院子里白若麟的艷福,無所事事坐在石桌邊上靜等。
等了一會兒,正想起來進屋端壺水出來,一個丫鬟卻匆匆忙忙走進院中,打量了他一眼,頗為膽怯地問:“請問……是南宮公子麼?”
南宮星皺了皺眉,道:“是我,姑娘何事?”
那丫鬟施了一福,左右看了一眼,拿出一張字條遞了過來,道:“我……我剛才回住處打了個盹,結果桌上多了兩張字條一錠銀子,其中一張寫著誰把這張送到這間院子南宮公子手里,就能拿了那錠銀子。我……我就匆匆忙忙送來了。”
南宮星接過一看,字跡頗為熟悉,應該是穆紫裳的手筆,上面用蠅頭小楷寫了幾行:他有幫手到,山道埋伏,武功不弱,我脫不開身,只得冒險通傳給你,望你設法解決,免增變數。
眉心一皺,南宮星先摸出一塊碎銀打發了丫鬟,跟著細細一想,穆紫裳能連這種橫生變故也迅速摸清,加上她有特地寫明脫不開身,可見,她多半並沒和白天雄明面上鬧翻,說不定,還在假模假樣地充當智囊。
若真如此,那她特地傳報可就當真冒了極大風險,畢竟白天雄武功在她之上,為人其實也遠不是她所知的那般情深義重,真要被白天雄搶先翻臉,她多半要吃大虧。
就是不知這字條有幾分可信,畢竟穆紫裳種種手段他此前見識過,故布疑陣的把戲可以說是登峰造極,保不准就是調虎離山,亦或是驅虎吞狼之計。
他略一權衡,將字條隨手一捏搓成粉末撒入花泥,叫來崔碧春匆匆交代幾句,讓她千萬記得不要逞勇斗狠,哨箭旗火當用則用,斷霞峰山幽林靜,通傳及時並不太難。
叮嚀囑咐之後,他快步往暮劍閣大門走去,既然是山道的伏兵,那下去驗證一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如果真有新來高手,提前打發的確可以避免橫生枝節。
天道如今大勢轉往唐門,白天雄說不定會叫些在江湖的朋友助陣。
要是誅殺白若雲,那事關重大,泛泛之交必定不行,武功平平也不可能,以白天雄在江湖闖蕩的時間估算,能放心叫來用上的,多半也就三四人而已。
就怕他急切之下挪用白家商號銀兩,再雇殺手行凶。
畢竟對付四大劍奴那種不透氣的榆木腦袋,老辣的殺手的確比正經的武林高手有效得多。
正自想著,迎面卻碰上返回來的雍素錦,他趕忙叫住,先簡略說了說此前事情,跟著問道:“你上山的時候,感覺到有埋伏麼?”
雍素錦點了點頭,笑道:“下山就發現了,只是帶著崔冰那個笨丫頭不方便,就沒搭理。上山時候我特地繞了一下,挨個打量了一遍,一共六個,功夫挺扎實,但江湖氣不足,身上還有一股黑藥面子味兒,依我看,多半是朝中使火器的高手。”
火器高手?
天璧皇朝重武輕文,除少量重鎮,刀劍兵戈大多不禁,唯獨對火器的管制卻頗為嚴格,曾在江湖上與此相關的門派但凡稍有名氣,就被設法收納成了廟堂護衛。
“是霹靂堂澹台家,千竹莊柳家,赤雲山霍家,還是連江紅冉氏兄弟的後人?”南宮星心念急轉,盤算著功夫不錯又能動用火器的高手可能的來路。
雍素錦咯咯一笑,道:“你跟我報這一串看門狗的名號作甚,我又沒動手,怎麼知道。再說就算動了手,不見了一眼能認出的東西,誰能猜出來頭。干脆,咱們去捉兩個審審。六個里有兩個姑娘,模樣不知道,身段可不賴,給你解解悶子?”
見她笑得邪氣,南宮星暗嘆口氣,道:“我本以為是白天雄自己找的助拳,真要是有火器摻雜,那就更可能是李卓一支的余黨。李卓曾動用軍中霹靂震天雷相助裘貫,要是出於同源,下面那六人便應該是澹台家霹靂堂門下弟子。”
他帶著雍素錦向門外走去,沉聲囑咐道:“澹台當主官居三品,雷字旗遍布江南,論在朝勢力,與千竹柳將軍不相上下,即便有人錯入天道,也不能處理失當給白家惹下後患。你我這就過去,在若雲上山前將他們制住,先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束手束腳,你也不嫌憋得慌。一共六個,一並殺了就是。”雍素錦不以為然,撇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個個拖到後山喂了野狗,他雷字旗的將軍還能對著一泡狗屎尋白家的晦氣不成?”
“見機行事吧。麻煩總是越少越好。”南宮星淡淡道,“如果留著會更麻煩,那就依你。”
雍素錦昨夜剛剛泄了殺氣,倒也不是很急見血,聽出他有些不悅,便笑道:“好好好,我盡量收這點,不過要是捉來了人,你可得叫我主審。”
“應該問不出什麼,全交給你也無妨。”南宮星心知雍素錦秉性已成,嘆道,“但有一條,你可得多留幾口氣,這些人不比方群黎,挺不過你招數盡出。我還想著把他們送回所屬門派,試探一下看看天道到底滲透了幾分進去。”
雍素錦眉開眼笑,繡鞋中的腳尖都翹了一翹,道:“好,反正有六個呢。哪個挺不住招了,我就趕緊換下一個唄。”
出門轉道,行至三成,雍素錦輕聲道:“走,進林子。不能沿著路了。”
這種追蹤潛行雍素錦是行家,南宮星頷首跟上,自然沒有半點猶豫。
走出一段,雍素錦擡手一比,扭頭壓住聲音道:“跟著我踩過的地方下腳,足跟使力,緩緩壓實,提夠真氣,莫要碰到旁邊的枝丫……”
南宮星輕功本就不差,聽她走上幾步指點兩句,如是再三,竟和平時大耗真力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施展起來還容易了許多。
只是更深些的法門,她卻不肯再講,匆匆約定了幾個手勢,便讓他等在原處,倩影一閃,鑽入灌木叢中,枝葉輕晃,不過如同山風拂過,比半大貓兒還要輕盈靈活。
南宮星放低身形,屏息等了片刻,不料卻一直沒有響動,也不聽雍素錦開口發信。
又過了一會兒,雍素錦卻貓腰閃了回來,笑眯眯道:“運氣不錯,這邊只剩下兩個,我偷襲得手,全放倒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看她鬢發額側盡是泥土,身上衣裙也沾了不少髒汙,顯然並非她口氣那般輕松。
南宮星皺了皺眉,仔細打量過她身上確實沒有傷口,才道:“剩下四個呢?”
雍素錦左掌平伸,右手玉指在掌心連點幾下示意,道:“兩個看著上下山道,兩個在埋布東西,應該是什麼厲害火器。喂,他們不會是想把白若雲白景洪連著四大劍奴一車炸飛了吧?”
南宮星沉吟道:“那到不至於,四大劍奴白天雄絕不舍得害死。他們可能是想把劍奴引開,在伺機炸死剩下二人。幸虧被提醒了一句,不然這劫數,若雲兄還真未必躲得過。”
他探頭望了一眼,這里離山道還有一段距離,便低聲道:“剩下四個怎麼料理?”
雍素錦仍在手心比劃了一下,笑道:“我上你下,先把兩頭望風的打暈丟進草窩子里,跟著我發信號,咱們兩面夾擊,這幾個人功夫比我遜色些,咱們贏面大得很。就是得小心火器。”
“你也小心。”南宮星點了點頭,依言往下山方向摸去。
不過五六丈,就隔著樹干看到了山道上望風的那個。
想必是為朝廷辦事久了,那女子江湖經驗著實不足,做了獵戶打扮掩人耳目,卻只是拄著鋼叉背著弓箭在道邊東張西望,神情還十分緊張,真要有人路過,必定會從她臉上看出個有鬼二字。
這女子年紀不小,約莫將近三十,瘦削高挑,面容清秀,腰間鼓鼓囊囊纏了一圈,多半是備用防身的火器。
此時已近黃昏,山道正是沒什麼人的時候,南宮星知道事不宜遲,當即彎腰撿起一快碎石,屈指一彈,嗖的一聲打入對面林中,啪得一響將一棵小樹震得左搖右晃。
那女子立刻扭身看了過去,警惕道:“什麼人?”
南宮星旋即閃出,瞅准空當騰空向後一蹬,踏樹借力直撲出去,宛如一只鷹隼俯衝而來。
那女子武功倒也不弱,一聽身後有異,頭也不回一叉刺出,叉尖微顫抖出數朵銀花,一看便精於長槍的好手。
只可惜,全力施為的南宮星並非尋常好手能夠擋下。
他大搜魂手一勾,身軀微側,發絲都被剛叉挑散數縷,硬是靈猿般順著叉杆竄了過去。
那女子一叉刺空,右掌一松便去摸腰間防身火器。
南宮星此時又豈會讓她如願,孤煙掌斜斜一拍,已封在那女子頸後,跟著順勢而下,沿著脊骨一路拍過,最後一掌托在臀下,恰把她軟倒身軀抱起,縱身踏步放進山林草密之處。
雍素錦那邊動作倒也頗快,他才返回山道,就聽上面噓溜溜一聲口哨,只好馬不停蹄展開輕功,飛快抄過那一處彎折。
埋設火器的一男一女剛剛站起,正在拍打著衣服沾上的泥土,聽到一聲哨響還以為是自己人在提醒有異,馬上轉身向林內衝去。
南宮星斜刺掠起,展臂折下兩段樹枝,甩手打出,叫道:“看暗器!”
那兩人果然江湖經驗也一樣不足,登時就被唬住,頓步後撤避過勁風。
剛分辨出打來暗器其實是兩段枯枝,還不及惱火,南宮星的孤煙掌已劈面打來,一招便將那男人打暈在地。
那女子雙手一沉,袖中掉下一對精致匕首,正要向南宮星出手,雍素錦卻已鬼魅般貼了上來,雙手一擰奪過匕首,反架在那女子頸畔,口中笑道:“這兩個看來是火器行家,武功比那四個可差了不少。”
被擒女子大概也就二十出頭,中等身段,面頰圓潤飽滿,紅雲微透,發髻齊整,像是個成婚不久的少婦,看她不住打量地下男子的焦急目光,想來這還是對夫妻。
南宮星看向道中已被整平到沒有痕跡的路面,問道:“你們埋設的火器要怎麼拆?”
雍素錦輕哼一聲,笑道:“問什麼,叫這姐姐去親手拆了便是。”
那女子怒道:“休想!”
“哦?”雍素錦笑眯眯提起一把匕首,在她細嫩面頰上輕輕一蹭,道:“你不拆,就可能炸死我們的人,這……可就有點不妙了呢。要不,把那男的丟過去,試試看會不會炸如何?”
那女子臉色頓時一片煞白,顫聲道:“你……你敢!他……他可是朝廷命官!”
雍素錦搖了搖頭,淡淡道:“這山里頭野狗野狼多的很,吃到肚里過到明日,也就是幾泡屎,誰知道是什麼朝廷命官。”
那女子咬緊牙關,卻仍是不肯松口,道:“你想丟過去……就丟,反正……反正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炸了的。想憑此救人,做夢!”
“這樣啊。”雍素錦哦了一聲,掌中寒光一閃,地上啪嗒一聲,竟已落下一個血淋林的耳朵,“不過沒關系,我也不是白家人。你高興炸就炸,我只被要求不許讓你們死,可沒說不許我自己玩得高興。”
她一指壓住那女子喉頭,制住幾乎涌出口來的慘叫,跟著匕首又是一落,竟把那女子衣衫自頸窩一路劈開,直至腰腹連褲帶也一並斷掉。
隨著獵戶扎腳布褲順著雙腿滑落下去,那羊脂白玉般的少婦嬌軀,登時赤裸裸露出大半。
雍素錦向南宮星使了個眼色制止他開口,手中匕首緩緩貼住那女子渾圓乳房頂上紅艷艷的奶頭,冷冷道:“我不過是個顧自己痛快的惡婆娘,血釵雍素錦,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呐,你什麼時候想去拆了,就點點頭。我呢,讓我的手下脫了褲子,這就來強奸你,他一邊強奸,我一邊從你身上隨便找點什麼割著玩給他助興,比如,你這奶頭,我看著就礙眼的很,我聽說女人痛的時候啊,下面就會發緊,今日正好拿你試試。你……可千萬堅持的久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