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對於突然冒出來的舅舅有點難以置信,更何況此人如此年輕便已是舉人,若是明年春闈高中,那更是前途坦蕩,一片光明。
如此驚才風逸,雅人深致的男人竟然是她舅舅……
“你這丫頭,世寧都忘拉?小時候在杭州蘇府你們兩人吃住一起,關系可好了。”
蘇世寧似不在意,淡笑著,“桃兒那時還小,不記得,也是情有可原。”
這麼一說,蘇桃反而有點尷尬了。
但又忍不住好奇,小時候兩人是如何相處的?他那時候便已是翩翩君子了麼?
蘇世寧學業很重,問安後又回去繼續讀書了,也沒有留下用膳。
等人一走,蘇夫人見桃兒不緊不慢地漱口,不由有點怒其不爭。
“你真一點都不記得了?當時我要帶你走,你還哭著不肯走呢。說兩人已經成親,要永遠在一起。”
“唔!”
蘇桃涑口水差點沒噴出來,吐出來後連忙用帕子抿了抿嘴角,忍不住深思。
“真不記得了。”
蘇夫人嘆一口氣,對她不住搖頭,“其實幾個月前我便知道他要上京會試,也讓人替他把朱雀街的宅子打掃了一遍,但沒想到世寧卻登門拜訪後,直接住下了。雖然他說是因為仆人書童走失,沒有人能打理新宅子,倒不如住我們這兒能安心讀書。但我們家最近出了不少事,你爹又病成那樣,府里亂糟糟的也沒能安靜到哪去。”
“要我說,世寧是個重情的,怕是到現在還惦記著你呢。”
蘇桃垂下眼瞼,男人黑黝剛毅的面孔在腦海里閃過。
“娘,別在自欺欺人了。不提他和我的輩分以及兩家的門第,如今的我,已是殘花敗柳……他瞧不上我的。”
“你!”
蘇夫人見蘇桃這模樣,又氣又心疼,忍不住將她抱在懷里。
“傻閨女,我們都是蘇家出來,哪有什麼門第之隔,他若是真能會試高中,整個蘇家都跟著沾光。你又這麼年輕漂亮,多的是男子愛慕你。那只是個意外啊,娘親說了有的是辦法解決,以後可不許再說如此妄自菲薄的話了。”
蘇桃覺得鼻尖酸脹,頭緊緊偎在蘇夫人懷里。
那些男人對她做的事情,她連娘親都覺得難以啟齒。那麼放浪淫蕩的自己,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木大哥一樣,願意全心全意接納她的人了。
想著心頭又是一陣絞痛,她還以為淚水已在回來路上哭干了。此時卻在娘親懷里哭得像三歲小孩。
她後悔了怎麼辦,她不想離開木大哥怎麼辦,可是她回不去了。
***
蘇府第二天就在蘇桃的示意下,在城里貼滿了懸賞,廣招醫者。但凡能醫治者,賞一千兩,痊愈再賞三千兩。
一時間蘇家門前車水馬龍,人流如織,連一些雲游道士,市井小民皆自稱醫師,有異術,可治病。
幸好了蘇家也有經營藥店,叫了兩個自家醫師在前院設了關卡,但凡通過考驗的才可以入內看病,渾水摸魚者能說一二的也給一兩銀子恭送出門。
即便如此,每天依然有三四位能進屋看病,都說得頭頭是道,給的藥方卻和先前的並無差太多。
幾個醫師商量後,還是決定先不換藥,免得病人不適又加重了病情。
連著三日,門口來的人依然很多,但是能進去的卻越來越少。
昨天還有一位,今天卻是一人都沒有了。
而且可能是這幾日看病折騰的,蘇長豐臉色越發蒼白,竟隱隱透著一股死灰。
蘇桃傷心不已,又極為自責,更不敢讓人隨意來打擾了,自己每日就床前衣不解帶地伺候著,累了就趴在床邊歇息。
即便如此,蘇長豐昏睡的時日也漸長,有時候蘇桃坐在他旁邊都以為沒有呼吸聲了。
就在蘇桃絕望之際,突然有個下人來報。
說有個人他不懂醫治,卻曉得哪里可以找到京城最好的醫師。
原來這人就是個市井流民,憑著巧舌如簧,前三日都騙到了一兩銀子,今日來了卻不要那銀子,說念著蘇家心善,夜里良心不安,特來獻計。
如今,蘇桃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帶了面紗出來見他。
“那京城最好的醫師在哪?”
“小人不知,但是千機閣一定知道。”
說著,那人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蘇小姐心地純善,小人不敢欺瞞。今晚子時三刻去此處,一問便知。”
千機閣……
當晚蘇夫人怕她出事,還委托蘇世寧一塊陪同前去。
“聽說這千機閣是江湖門派,教徒眾多,可能路邊一個討飯的,紅樓談笑的女子,某個富商都有可能是他們的人。消息三教九流,確實很廣泛,而且有據可查。只是沒想到它和風滿樓有這等關系。”
兩人正在風滿樓的小屋里等著消息,蘇桃有些怪異地看著他。
“你是如何知曉的?”
蘇世寧笑道,“你以為我是個足不出戶,閉門造車的書呆子?”
蘇桃有些羞赫,“我,我沒有這個意思。畢竟你也不是江湖中人。”
“江南水秀,人傑地靈,向來受那些自由散漫的江湖中人喜愛,我不過也是有所耳聞罷了。”
蘇桃不疑有他,不過半盞茶功夫,鈴鐺就響了。
打開小木盒,一張紙條赫然在內。
蘇桃急忙打開,里頭寥寥幾字。
戶部尚書府,凡家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