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宮古島的時候，月亮已經走到了頭頂。

　　及川默和姬宮學妹是在站台的位置分開的，白鬼院雅貌似在小島的另一邊。

　　大小姐居住的別墅，在靠近海岸线的位置，門口一條雙向單車道的小馬路，再往前下了防堤壩就是夜色下的沙灘，偶爾能看見瑩白色的貝殼在反光。

　　門庭的位置擺放著男式拖鞋，及川默換好後走進大廳，小空調正穿著酒紅色的睡衣翹著腿坐在沙發上。

　　“為什麼這麼晚？”

　　正在看報告的大小姐連頭都沒抬，語氣平靜的問道。

　　“按照yuki桑的吩咐，我跑過來的。”

　　及川默打量著別墅的布置，腳下是很厚實的毛絨地毯，沙發的彈性也很十足。

　　頭頂掛著看起來就很昂貴的吊燈，牆壁上貼著不知名的壁畫。

　　他坐到沙發上，手從大小姐的背後穿過。

　　“yuki桑你遲到了，理應受到懲罰。”

　　身旁的大小姐，睡衣前面只有中間的位置用緞帶系著，上面敞開了少許。

　　及川默根據人類喜歡探索未知事物的本能，下意識望過去，差點晃到眼睛，那一抹雪白像軟玉一樣。

　　“剛剛才遲到的人也有臉說這種話？”

　　“都說了是跑過來的。”

　　間桐雪將報告放在身前的茶幾上，隨後抬起筆直的雙腿枕在小男友的腿上。

　　她身形往上抬了抬，正好坐進及川默的懷里。

　　“你在公寓洗了澡，然後還磨蹭了很久挑選衣服。”

　　“…也不用做到在浴室里裝監控這種地步吧。”

　　小空調指著他身後的包說道：“果然是這樣。”

　　“果然？yuki桑你猜的？”

　　“結果是正確的就行了，用什麼手段無所謂。”

　　“好啊，”及川默用蠻力將大小姐倒轉過來，背部朝上，“說了要懲罰的，我已經想好了。”

　　“及川，你可以試試。”

　　“試試？威脅我？”

　　試試就試試！

　　及川默一巴掌拍上去，傳遞回來的觸感柔軟的讓人不敢置信。

　　“及川默，你死定了！”

　　少年低垂著眼說道：“那你可要想好了。”

　　“放我下去。”大小姐的語氣平靜。

　　“自己跑上來的，想下去也要經過我的同意。”

　　“及川默。”

　　躺著的間桐雪，嗤笑一聲後說道：“你自己單獨回公寓，還讓跟著你的保鏢離開。”

　　“轉移話題不是用到這的，yuki桑。”

　　“居然沒有趁著這個時間去見白鬼院雅這一點，還算聽話。”

　　“…胡說些什麼，為什麼要扯到她身上？”

　　及川默假裝生氣的樣子。

　　“你怎麼樣都跟我沒有關系，我說過：只要結果是我想要達到的就行了，想要懲罰就上樓。”

　　“呵，yuki桑看起來很精神嘛，還能一本正經的胡思亂想。”

　　及川默橫腰抱起大小姐就要往二樓的臥室走。

　　“我讓你去醫院檢查你去沒有？”

　　“無聊的話題，我很健康。”

　　“哦？”

　　身體柔軟的大小姐，雙手環住少年的脖頸，兩腿交叉鎖住腰部，像一只小考拉一般掛在及川默的身上。

　　她突然強勢，語氣帶著蠱惑人心的媚意：“那就，再來一次。”

　　安靜的宮古島迎來台風天氣。

　　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沿上“啪啪”作響，那些二樓高的熱帶樹木在風雨交加的夜晚，肆意搖晃著極盡妖嬈的身姿。

　　……

　　第二天早，雨依然沒有停。

　　陽台上的無邊泳池也拉上了雨棚，從窗戶的位置看過去，海平面像是正在發怒的野獸，一下又一下的上下起伏。

　　防堤壩親切的擁抱衝擊上來的海浪。

　　及川默正在幫大小姐修剪指甲，先是十根如蔥般的手指，然後是被褥下的腳指甲。

　　“不要亂動。”

　　“你再用這種口氣說一遍？”

　　間桐雪慵懶的躺在床上，正伸出腳掌輕踢及川默的臉頰。

　　“今天有工作？”及川默適時轉移話題。

　　“推了就是。”

　　“額，還算順利吧。”

　　“會讓你知道的。”

　　及川默努努嘴，語氣隨意：“生意上的事情我又不是很懂，yuki桑一個人清楚就行了。”

　　大小姐沒有說話，轉而閉眼假寐。

　　她當然會讓及川默慢慢接手間桐家的事業，這是從林間學校的最後一晚後，才臨時決定的。

　　母親的願望，如果沒有人幫忙扶持，會變得相當困難。

　　閉著眼的少女這樣安慰自己。

　　及川默修剪完指甲，抬在手上仔細端量了一陣後，才動作輕柔的放下。

　　“好了，這下弄完了，至少最近都不用擔心了。”

　　“呵，”小空調冷笑一聲：“自作自受。”

　　“是是~”

　　在床上這件事，只要男方沒有被束縛，那不管是什麼情況，弱勢的那一面都是女方。

　　及川默權當是大小姐在嘴硬了。

　　“你帶的那些衣服我讓人丟了。”

　　“為什麼？都是之前在原宿買的，還從來沒穿過。”

　　“跟我去見客人，你就穿這種常服？”

　　“這種常服怎麼了？不是花錢買的啊。”

　　“及川默，你在找死嗎？”

　　“知道了~聽yuki桑的。”

　　大小姐從床上下來，走到衣櫃的位置，蹙著眉頭開始挑選。

　　良久才挑好一件丟給小男友。

　　“試一試。”

　　及川默提起衣服的領口，嘴里小聲的說道：“這不也是常服？”

　　大小姐眉頭挑了一下，眼神平靜的看著他。

　　“yuki桑，我現在就試，就是剛剛丟掉的衣服，能不能交給最近的收容機構？”

　　“可以。”

　　這是一件黑色的短袖，看上面的圖案，和大小姐手里的那件應該是情侶裝。

　　話說，他還沒見過小空調穿常服，一般都是昂貴的連衣裙或者包臀裙，僅有的一次還是體育大會的校服。

　　間桐雪上身同樣黑色的短袖，下身是一件緊身的牛仔褲。

　　這樣的著裝，將少女曲线畢露的身材完美展現出來。

　　及川默從床上跳下來，走到小空調身前，動作自然的挽住她的纖腰。

　　“怎麼？要去見客人？”

　　“等雨停了，跟我出去走走。”

　　“不會又是戀愛聖地吧，衝繩？”

　　“不是，那樣的事早就完成了，沒必要每個地方都帶你過去。”

　　大小姐靠在他身上，眉頭輕蹙著整理小男友的領口。

　　“要是你想的話，倒是可以帶你去。”

　　“那就，”

　　外面的雨勢漸漸變小。

　　“等以後時間充足的時候，我們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

　　間桐雪將領口撫平，語氣平淡的說道：“到時候看吧。”

　　如果是在幾個月前的新宿公寓，她能答應的很果斷。

　　即使約定這種東西她一點也不在乎，但是目前來說，心里就是不想回應。

　　台風天氣帶來的暴雨，是在下午的時候結束。

　　及川默和間桐雪從別墅里出來。

　　大小姐穿著涼鞋，今日的打扮和普通的少女一般無二，除了精致的像妖精一樣的容顏。

　　海岸线的馬路，干淨的一塵不染。

　　極目眺望到盡頭，沒有城市里的行道樹，沒有紅綠燈，安靜夢幻的像是童話里的村莊。

　　偶爾有一輛面包車或者小貨車駛過，連任何大型的車輛或者轎車都沒有。

　　及川默拉著間桐雪的手，漫步在馬路邊。

　　沒走多久，一輛貨車停在他們跟前，一名大叔將車窗搖下來，他的嘴里還叼著煙斗。

　　“小伙子，要不順路帶你一程？這到市區還有很遠的路呢。”

　　他們本來也不是想去市區，只是出來散散步而已。

　　然而…

　　及川默笑著說道：“那就謝謝大叔了。”

　　“沒事沒事。”

　　少年不顧小空調嫌棄的眼神，強行拉著少女坐上敞篷的貨車。

　　他用開玩笑的口氣說道：“yuki桑，敞篷轎跑！”

　　“哈哈哈，小伙子真有趣，你們是來旅游的吧。”

　　“是的大叔。”

　　“外國人？”

　　及川默捏了捏大小姐的手：“大叔是怎麼看出來的？”

　　“前幾年不是有調查報告顯示嗎？衝繩可是那些人最不喜歡旅游的地方之一。”

　　“還有這種說法？”

　　“調查報告嘛，還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誰知道呢。”

　　“哈哈，大叔也很有趣。”

　　坐在前排的大叔扒了一口煙斗後，吐出一圈雲霧，他接著說道。

　　“不喜歡就算了，我還更喜歡他們稱呼我們為衝繩人或者琉球人呢。”

　　及川默笑了笑沒有接話，這種麻煩的事情他並不關心。

　　海風帶著稍稍的咸味迎面而來，白色的海鷗在頭頂盤旋。

　　太陽在厚厚的雲層後面，致使白雲中間的位置還是灰色，而在邊緣卻是白色的光芒。

　　路邊的積水像是一汪明鏡，水下面的世界和外面不差分毫。

　　“市區到咯。”

　　“謝謝大叔了。”

　　“都說了不用客氣，記得玩開心。”

　　及川默從懷里掏了一張福澤諭吉，露出一個角壓在木板下面。

　　煙斗大叔只看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大小姐，隨後對著及川默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

　　“小伙子太厲害了，比我家里那個強多了！”

　　“…謝謝大叔夸獎。”

　　“哈哈，走了。”

　　遠去的煙斗大叔，還飄來一陣五音不全且完全走調的歌聲。

　　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間桐雪瞥了瞥小男友，語氣平淡：“如果剛剛那個人有任何不壞好意的想法，在高速行駛的貨車上，你會死的很好看。”

　　死的很好看是什麼古怪的措辭？

　　及川默認真的觀察著大小姐，隨後語氣嚴肅。

　　“yuki桑，不要用惡意去揣摩平常看見的普通人。”

　　“愚蠢至極的想法。”

　　“……”

　　下車的地方說是市區，可是一點也不熱鬧，七八月份本應該是舉行祭典的日子，可是周圍的商鋪里面很少見到人影。

　　這里像是遠離了世俗塵囂的一個偏遠小村莊，和城市里的快節奏不同，應該很適合以後養老。

　　及川默：“等以後老了，我們就來這里。”

　　“…到時候看吧。”

　　“yuki桑還有意見？”

　　“呵。”

　　間桐雪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轉而帶著沒有溫度的笑容看著小男友。

　　“我們兩個人？”

　　“額，”及川默摸了摸臉頰，有種被人拆穿小心思的感覺。

　　他裝作正氣凜然的反問道：“不然？yuki桑還想要誰？”

　　“孩子呢？”

　　“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哦？”

　　大小姐開始觀察自己的指甲，她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

　　這個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

　　所以…

　　“你死定了及川默。”

　　“額，yuki桑難道是親小孩派的？二人世界也允許被打擾？”

　　“勉勉強強算你過關。”

　　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大排檔，他們兩人走了進去，老板像是不想做生意一樣過了很久才過來。

　　點餐是大小姐搶過去做的，及川默一直到端上來的第一道菜才明白過來為什麼。

　　“苦瓜炒肉？中餐？”

　　“不算，你想吃的話，中餐要去其他地方。”

　　大小姐夾了一片苦瓜，毫不猶豫的放進及川默碗里。

　　“衝繩受古時候的影響，講究醫食同源，吃苦瓜是當地的長壽秘訣。”

　　“長壽？”

　　“嗯，這一盤都是你的。”

　　及川默嘗了一口，相當苦，很明顯沒有用食鹽醃制，不是中餐的做法。

　　他問道：“yuki桑為什麼不吃？”

　　“永生又不需要。”

　　“我看就是yuki桑討厭苦的東西。”

　　“吃你的菜，話那麼多要不把你嘴巴堵上？”

　　“……”

　　關於這句話，及川默暗狠狠的在心里盤算。

　　除了苦瓜炒肉，端上來的奇特菜品還有海蛇湯，及川默看著渾濁的湯水一時間下不去口。

　　“喝完。”

　　面對小空調像是下命令一般的話，及川默捏著鼻子灌下去。

　　意外的還可以，如果不去想這是用什麼材料熬成的話。

　　“呼——總感覺yuki桑別有用心。”

　　“海蛇湯只是給你補補身體。”

　　“為什麼要補？我感覺身體很強壯啊，yuki桑不覺得嗎？”

　　“安靜，再多話就把你衣服脫掉吊起來打。”

　　間桐雪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然而低垂的眼睛卻閃爍不停。

　　從各方面來講，小男友的的確確很強壯，或者說精力旺盛的過分。

　　但是既然沒有達成心中的目標，那就得按照她的意願補充營養。

　　吃了一頓莫名其妙的晚飯，及川默還是沒有摸清大小姐的心理想法。

　　他想起小雅之前跟他說過的話，不會是輕信這種長壽的傳說，想讓自己活的更久一點吧。

　　因為沒有到別墅的班車，所以及川默提議道。

　　“要不讓人過來接一下？”

　　“是你要坐貨車的，現在背我回去。”

　　“司機呢？”

　　“死了。”

　　“額……”

　　及川默背起大小姐，往來時的方向走。

　　“晚點陪我去參加一個晚會。”

　　“我已經吃的很飽了，再吃肯定不行了。”

　　身後的小空調突然輕笑起來，莫名陰森森的，讓及川默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你必須去。”

　　白鬼院雅也會參加，她要再刺激一下這個過分自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