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黑色豪車里，及川默的手機開始輕微震動，掏出來看了一下，line上的消息是姬宮香奈的。

　　他偷瞄了一眼正在看平板的大小姐後，滑動解開手機屏保。

　　瑩白的屏幕上是一張少女笑的很燦爛的照片，後面還附加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包。

　　及川：身體怎麼樣？

　　姬宮：很健康！沒有什麼大問題！謝謝及川前輩關心！

　　及川：姬宮學妹，我的手機在上一次的事情中報廢了，我很不開心。

　　（一個生氣的表情包。）

　　姬宮：唔，那我送及川前輩一個嘛。

　　及川：最重要的是照片你懂嘛？我幾百張的私密照片全都沒有了！

　　姬宮：私密照片，那是什麼？

　　姬宮：唔，及川前輩想拍怎麼樣的，香奈都能答應的，不管是穿什麼衣服。

　　及川默抿了抿嘴角，致使他要和姬宮香奈聊天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個，而是一開始的那張照片。

　　及川：身體健康為什麼還在醫院？

　　姬宮：沒有啊，及川前輩怎麼這樣說嘛。

　　姬宮香奈望了望周圍，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藍白條紋的病服。

　　‘唔，及川前輩是不是躲在哪里偷看。’

　　少女的指尖點在嘴角上，好看的大眼睛微微眯著。

　　唔，香奈好笨，看不清楚呢。

　　床頭櫃擺放著很多水果，還有前來看望的同學送的一些課堂筆記。

　　話說，她都好久沒去上課了。

　　最近連老師長什麼樣都快要忘記了。

　　‘唔，都住院了還學習什麼呀，最討厭學習了，數學根本學不懂嘛。’

　　姬宮香奈搖了搖頭，動作輕柔的捧著掛在脖子上的手機。

　　上面是及川前輩的消息。

　　及川：我看見後面的病房標志了，照片上的。

　　少女抿著嘴笑了一下，隨後在上面打字回復。

　　姬宮：唔，媽媽太粗心了。

　　及川：所以，怎麼回事？

　　身體脆弱到這個地步麼，姬宮香奈居然還在醫院待著。

　　少女眨了眨眼，沒有畫淡妝的她，看起來分外素雅，只是臉色有點過於蒼白。

　　姬宮：唔，醫生說：是心理上的焦慮引發了腸胃上的並發症，要做一個小小的息肉切除手術。

　　及川默再次看了一眼豪車里的大小姐，這一次正拿著指甲銼出來修整指甲邊緣。

　　及川：沒太大問題？

　　姬宮：嗯嗯，沒關系的，我現在感覺很好，只是還要待在醫院調理一下。

　　及川：下次見面最好是這樣，你還欠著我很多，姬宮學妹。

　　少女的內心很暖，感覺被及川前輩關心，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之前看過的輕小說戀愛指導——如果兩人沒在一起，卻能給你在一起的存在感，那就是戀人了，突然覺得好有道理。

　　‘香奈和及川前輩是戀人。’

　　只是…

　　姬宮香奈的內心很糾結，被及川前輩在意當然會開心，然而明明只需要香奈一個人心里面這樣想就行了。

　　自私，只用香奈一個人自私就可以了。

　　姬宮：及川前輩在哪里呀，想來見你。

　　及川：在公寓，和yuki桑一起，現在還沒到九月一號。

　　姬宮：又沒有說必須要等到那個時候才能見面嘛，公寓的話，香奈能來麼？

　　及川：絕對，不行！

　　及川：嚴厲禁止！

　　看見沒有絲毫停頓就得到的兩條信息，姬宮香奈嘟著嘴，她靠在醫院的病床上。

　　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少女擺弄起發絲，眨了眨狡黠的眼睛。

　　姬宮：小室前輩邀請我去多摩玩，要給白鬼院前輩慶祝生日呢，也不知道該送什麼禮物好。

　　姬宮香奈這個家伙，在引誘自己呢。

　　及川默撇撇嘴，將這一頁的聊天記錄刪除，車窗外正好路過都立櫻之丘公園。

　　多摩市到了。

　　據說《某科學的超電磁炮》就是以這里為范本而創作的環境背景。

　　說起來，御坂10032號的性格，缺乏恐懼，對死亡感到木然倒是和現在的大小姐有那麼一點像。

　　然而身材和樣貌完全不一樣。

　　附帶一提，要區分御坂妹和素體御坂美琴，是要靠觀察條紋胖次的樣式。

　　不得不說能想出這種設定的作者，也算是實打實的變態了。

　　及川默坐到大小姐身旁，“工作忙完了？”

　　“還沒有，我發現一些有趣的事情。”

　　“哦？什麼事？”

　　大小姐總是喜歡吊胃口，她轉而說起另一個話題：“你剛剛在和誰聊天？”

　　“沒什麼，姬宮香奈，她想要見我，我告訴她我還在公寓，禁止拜訪。”

　　“看起來你倒是挺受歡迎的。”

　　“這一點，”及川默輕笑一聲，用開玩笑的口氣接著說道：“我又不能阻止。”

　　“你以為我是在夸你？”

　　“yuki桑不也喜歡？”及川默反問一句，隨後轉移話題：“yuki桑口中有趣的事情就是指這個？”

　　大小姐搖了搖頭，姬宮香奈在她這里，危險程度很低，從最開頭收集這位少女的信息開始。

　　而且及川默剛剛也並沒有說謊，小男友的撒謊能力還沒有到能欺騙自己的程度。

　　因為散華冥夜的原因，她接觸過很多表面和善，卻背後捅刀子的人。

　　“手下的人告訴我，多摩出現很多小老鼠。”

　　“小老鼠？”少年感到絲絲疑惑。

　　“他們向你投出了橄欖枝。”

　　“向我？”

　　及川默略微沉吟，是在說散華家的事麼，最近想要拉攏他的，也就只有散華冥夜那個人。

　　“你說，”

　　間桐雪語氣平淡，她帶著沒有溫度的笑容：“我要是把你丟出去當誘餌，能不能引出散華冥夜這個膽小謹慎的人？”

　　“用‘丟出去’這樣的詞，是不是有點不禮貌？”

　　“怎麼？生氣了？”

　　“有一點。”及川默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

　　“為什麼沒有？”

　　及川默遮掩住眼里涌動的暗潮，他的嗓音顯得過分懶散：“為什麼不能是我親自去做這個誘餌？我可不想yuki桑來做這個惡人。”

　　“……”

　　大小姐怔了片刻，隨即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及川默，還算有點意思。”

　　她伸出手抬起少年的下巴，眼神妖嬈嫵媚：“我怎麼舍得讓你去做誘餌。”

　　說完這句話小空調便退了回去，用手撐著下巴看窗外的景色。

　　“散華冥夜這個人有點危險，為了以防萬一，如果你什麼時候見到了，不要去看他的眼睛。”

　　“怎麼？眼睛很恐怖？”

　　“神秘，精致。”

　　及川默愣了愣，他面色略微古怪：“事先問一下，散華冥夜這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有什麼問題？”

　　少年帶著自信且從容的口吻：“那就絕不用擔心，就算他的眼睛好看也沒有關系。”

　　開玩笑！畫風不能變！

　　即使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村上一彌都沒有做到的事，怎麼能讓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破了功。

　　世界上沒有人能比自己還帥，及川默唯獨對這一點尤為自信。

　　或者說，男人都是這樣，幾乎很少承認別人比自己帥。

　　“希望如此。”大小姐語氣平靜。

　　“yuki桑，你可以完全相信及川君！”及川默用開玩笑的稱呼方式說道。

　　“嗯，”小空調望著窗外，嫩白的手指纏繞著漆黑如墨的發絲。

　　她輕聲說道：“最好還是不要見面，我不想失去你。”

　　及川默的心境有少許的波動，隨後立馬被他平復。

　　他肯定會和名叫散華冥夜的男人見面，內心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人會成為突破點。

　　豪車停在了多摩的一家高級公寓，及川默牽著大小姐的手從車上下來。

　　間桐雪：“今天在公寓待著，我了解了一些方法。”

　　“那是什麼？”

　　“很簡單，調理身體用的，沒有任何副作用，已經讓人嘗試過了。”

　　“…額，yuki桑，副作用也許也會潛伏也說不一定。”

　　“有點道理。”小空調很認真的思考起來，隨即說道：“那就我先服用，身體的任何變化我都能感受到。”

　　“為什麼一定要以調理身體為前提？”

　　間桐雪漆黑的雙目里，突然泛出如水的媚意，她像是沒有支撐一般的軟倒在少年懷里。

　　“我說過了，對你還不太滿意。”

　　“哦？”

　　及川默橫抱起大小姐走進最頂樓的公寓。

　　……

　　而在另一邊，白金台四丁目，東醫大附屬病院內，姬宮香奈背靠在白色的病床上。

　　少女的目光時不時會瞥向雙手捧著的手機。

　　Line的界面上，一直停留在她最後的那條消息。

　　及川前輩肯定會去多摩，是因為什麼少女心底很清楚。

　　有點小小的羨慕，但是沒多大關系。

　　姬宮媽媽推門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中年男子。

　　“小香奈，剛剛已經和醫生訂好了手術日期。”

　　“嗯呢。”

　　“你，做好准備了吧。”

　　“做好准備了哦，媽媽不用擔心的，只是一個小手術啦。”

　　姬宮香奈帶著燦爛的笑容，隨即板著臉對著那名中年男子說道：“還有爸爸，你又請假了，就不能認真工作嗎。”

　　“媽媽還要照顧家里，香奈都有點擔心你會惹媽媽生氣。”

　　中年男子帶著眼鏡，氣質上看起來很斯文，和島國傳統的那種一家之主不同，即使被孩子訓斥，也不見絲毫生氣。

　　他頓了頓後說道：“那個男孩叫及川？”

　　姬宮香奈朗聲回答，像是在跟父輩介紹今年剛找的男友，她帶著略微自豪的神情：“及川默，及川前輩。”

　　“他應該叫你學姐的。”

　　“那有什麼關系嘛，香奈笨笨的。”

　　中年男子嗓音柔和：“小香奈可不笨，明明很聰明，而且還很乖巧，以後不管是嫁給誰，都會成為他的小幸運。”

　　姬宮香奈的目光一下子暗淡起來，大眼睛上面的睫毛鋪下去，在臉蛋上蓋上一層濃濃的陰影。

　　“不能嫁給及川前輩的。”

　　“小香奈已經沒有信心了嗎？”

　　“有的，香奈很有信心！”

　　中年男子輕聲笑了笑，他揉了揉姬宮香奈的頭頂：“小香奈。”

　　“嗯，在的。”

　　“用不用讓人把他綁過來？”

　　“唔，真的可以嗎？”姬宮香奈先是驚呼了一聲，隨後立馬一臉凜然的說道：“不行，絕對不行，犯罪的事情不能做，及川前輩會生氣的。”

　　“小香奈。”

　　“嗯呐，在的。”

　　“我和你媽媽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做你的父母。”

　　姬宮媽媽突然略微嫌棄的打斷道：“香奈不小了，一個大男人還在這里煽情，也不嫌害臊。”

　　“額。”中年男子略微尷尬的上下摸了摸後脖頸。

　　“小香奈，不用搭理你爸，醫生說已經可以出院了，做手術的時候再過來就行。”

　　姬宮媽媽溫柔的接著說道：“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想去多摩！”

　　“嗯，我陪你去，讓這個不懂得看狀況的人回去工作。”

　　姬宮香奈帶著脆生生的稚嫩嗓音：“好的！爸爸要聽話，要回去認真工作！”

　　息肉切除的確是很小的手術，風險也不高。

　　只是成年人的世界要更加殘酷真實，他們只關心一件事情的可能性與不可能性。

　　關於小香奈的事情，0點1%的可能性要去博一次成功，跟童話故事一樣。

　　姬宮媽媽當然清楚這種事情，然而依然義無反顧的支持女兒。

　　所以女人嘛，大多數是一種喜歡幻想的生物。

　　中年男子還要去辦出院手續，在東醫大附屬病院，醫生可不會主動跟你說可以出院了。

　　“小香奈，生日禮物想好了嗎？”

　　“唔，還沒有，只要是媽媽送的我都喜歡。”

　　“已經邀請了及川君？”

　　“嗯嗯，及川前輩說了要來的。”

　　姬宮媽媽小聲說道：“用不用給你們留私人空間？”

　　“不用啦！”

　　姬宮香奈俏皮的吐了吐小舌頭，她的目光異常認真：“將來還要跟及川前輩道歉。”

　　少女想了想：“唔——寫封信吧。”

　　“為什麼不當面說呢？”

　　“香奈會害羞的，到時候還要讓媽媽轉交給他。”

　　姬宮媽媽緊接著用揶揄的口氣，拆穿了女兒的小心思。

　　“情書這種東西，一定要親手交過去才會顯得有誠意哦，雖然你爸爸腦袋木木的，但是那時候還知道給我寫情書呢。”

　　“嘿嘿，媽，我想聽你們的故事。”

　　“小香奈很八卦嘛……”

　　房間里在小聲的說著話，中年男子背靠在醫院的牆壁上。

　　消毒水的味道很難聞，戒掉很久的煙想抽一根也被牆壁上貼著的警示牌硬生生攔下。

　　作為一家之主，是不會煽情的。

　　而且成年人，是沒有眼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