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血勇豪傑
那是獅怪心思頗為縝密,見墨玄眉毛一蹙,立即挑起戰局,不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閒話少提,開始比武!”
說罷手掌一掃,妖氣凝術,地上沙石凝聚成型,化作一座高一丈,寬二十丈的圓形擂台,令得群雄嘖嘖稱奇。
獅怪道:“我可有言在先,只要打過一次擂便不能再打第二次,而且雙方一旦都登上擂台絕不能更改,無論是誰都不可在勝負未分之前登台,否則便論戰敗。”
假扮太尉的張遼道:“好,一言為定!”
黑風熊大聲一笑,登上擂台,不屑地望著台下的大漢豪傑:“那個不要命的兔崽子敢上台跟爺爺一比高低!”
張遼朗聲道:“諸君,誰願揚我大漢武風!”
話音甫落,只見寒光鏗鏘出鞘,一口彎月利刀映照黃沙,步伐一踏,縱身上台,正是西涼豪傑韓遂。
韓遂揮刀冷對熊妖:“韓遂武藝雖淺薄,但要對付你這頭狗熊也是綽綽有余!”
黑風熊揚起碩大的手掌,沛然妖氛橫掃而出,韓遂大驚,心知對手妖力雄沉,不宜硬拼,立即轉刀橫挑,借勢而為,避開正面攻擊,改從側翼削斬。
這一刀來的極為突然,角度刁鑽,直取妖者死角,然而黑風熊怪咧嘴一笑,巨大的身軀猛然吐出一股妖邪元氣,將冷月彎刀擋在要害之外,正是其護身法咒——萬獸金剛體。
韓遂一刀難取分寸,於是再轉刀路,一刀千轉,一擊百變,揮出無數刀影,或拉或托,或削或劈,每一刀影皆是實招,雖然威力不大,卻勝在刀快,轉眼便將黑熊怪全身都給劈了個遍,他以此法子試探對方護身法咒的弱點。
黑熊怪冷笑道:“試出來嗎?蠢貨,萬獸金剛體是沒有弱點的!”
韓遂刀鋒再轉,對准黑熊怪的喉嚨、眼珠、天靈、下陰等要害又劈了數刀,然而皆被妖氣真元給封擋在外,難傷妖者分寸。
“該我了!”
黑熊怪揮掌橫掃,勢大力沉,韓遂不敢硬接,足踏輕盈,瞬身閃過重掌,隨即刀路環繞,閃到黑熊怪背後空門,絕刀再斬,這一招看似一刀落下,實則暗藏玄機。
此招稱為千刀一影,以快疾無比的速度在同一部分斬出千式,看起來千萬刀形合成一道殘影,可謂是以速化力,以疊加刀勢硬破萬獸金剛身。
黑熊怪一斂狂態,首現凝重,回身起掌,硬生生握住刀鋒,韓遂急忙丟轉刀勢,誓要擺脫對方鉗制,只見刀鋒不住旋轉,將黑熊怪手掌割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誰料黑熊怪卻是咬牙不放,隨即另一掌猛然灌向韓遂,身法受制,韓遂不復敏捷之態,胸口結實中招,仰天噴出一口鮮血,跌落擂台。
黑熊怪取勝,萬妖連番喝彩,妖魅邪嚎響徹天際,叫人不寒而栗,毛骨森竦。
馬騰搶先一步扶住韓遂,問道:“韓兄,你怎樣了?”
韓遂苦笑道:“壽成,是吾無能,讓大伙失望了!”
馬騰道:“韓兄不要多言,保留元氣為上,待兄弟替你逐出淤血。”
說著便要將真氣輸過去,助他逼出淤血,鎮壓傷勢。
韓遂一把按住他手掌,搖頭道:“壽成,你還得再接一場比武,莫要在我身上浪費氣力,你若有心,就狠狠替為兄教訓那些妖孽,搶下一陣!”
馬騰點了點頭,讓下屬照顧韓遂,提起龍騎尖一舉躍上擂台,槍鋒一掃,大喝道:“西涼馬壽成在此領教妖族之威!”
一股妖風帶著絲絲腥臭氣味吹了上來,聞之欲嘔,一個赤烏長袍的男子乘著邪雲緩緩飄上,只見他道士裝束,臉色帶著幾分紅黑,面上竟長著六個眼睛,左右各三,並排而生,透著幽青色澤,此怪名為十目,乃蜈蚣修煉成人形,性情狡詐歹毒。
十目咧嘴一笑,六個眼睛閃著一絲凶光,馬騰只覺胸口一陣惡心,莫名生出一股厭惡和憎怒,提氣運槍,悍然施展馬家絕學——斷魂九式。
馬騰槍轉剛烈,左右各刺一槍,左側槍勢如風嘯,右翼鋒芒似雷鳴,雙槍一合便好像千萬鐵騎,氣吞山河,正是斷魂絕槍——山河鐵馬!
十目精怪隱隱邪笑,手指閃電結印催法,瞬間便在胸前布下一道名曰“冥暗異牆”的防线,截下馬家絕學。
馬騰感覺到槍鋒觸及一股綿韌,難以施力,於是腰身一擰,臨陣變招,將真氣灌入槍鋒,隨後旋轉氣流,帶動龍騎尖轉動。
只看那口長槍猶如金剛鑽,將所有銳勁集中一點,冥暗異牆頓時被刺穿一道缺口。
馬騰在槍尾補上一掌,將龍騎尖推了進去,直刺十目心窩。
十目怪叫一聲,張口吐出一股黑霧,墨玄一看,便知此霧有毒,便要提醒馬騰,但馬騰卻是更快一步,勁灌龍騎尖,這口蓋世名槍立即綻放炙熱光華,劇烈的高溫將毒霧盡數蒸發殆盡。
“宵小旁門豈可與武道正宗相比!”
馬騰借勢旋槍,槍身上的透出一股灼燒般的熱力,正是斷魂九式中的又一絕槍——正陽蕩魔。
欲成就此招,需在正午太陽最盛之時練槍,身子劇烈運動,促使血氣流轉,同時默運心法吸納九天陽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便可將陽剛之氣存於經脈,以陽氣淬煉骨骸,行招運式皆是剛強浩大,群邪退避。
十目本體乃是一條蜈蚣,命格陰邪,遇上這正陽奇招頓感渾身燥熱難受,氣血翻涌,心中暗驚:“此招不可接也!”
一念轉動,立即抽身後退,但馬騰槍勢卻如海濤纏卷,不理不休,大有不誅妖邪誓不還的架勢。
烈槍奪命便在眉睫,十目面上六個眼睛霎時綻放邪光,使出一招“六邪開眼”光芒似有形態,化出無數尖刀暗器,朝著馬騰打去。
馬騰不躲不閃,再提內元,渾身陽剛之氣沛然外涌,人槍合一,化作一道烈火,邪光難近,暗器盡碎。
雖然難當正陽之氣,但十目也因此爭得一絲生機,六邪光芒令得馬騰槍勢失了准頭,讓他得以避開正陽利刃。
“躲得好,再接吾一槍!”
馬騰槍鋒一橫,該刺為掃,順勢朝著十目躲閃的方向打去。
十目袖袍一抖,放出無數毒蟲,毒蟲聚而不散,竟形成一個毒人。
獅怪哈哈笑道:“十目老弟竟動用萬毒咒殺,這馬騰不死都難啊!”
墨玄見識過馬騰能耐,反唇相譏道:“說大話也先打個草稿吧,病貓獅子!”
獅怪冷笑一聲,眯著眼睛望向墨玄,透著絲絲寒意。
毒人一拳打來,帶出一股腥臭惡氣,馬騰槍鋒倏地一斂,龍騎尖橫在胸前,擋住毒拳。
毒人實際是毒蟲匯聚而成的形態,當拳頭被擋住後,毒蟲立即四散飛舞,朝著馬騰撲咬過去。
馬騰舞動龍騎尖,蕩出浩瀚罡氣,護住周身,將毒蟲拒之門外,力保不失。
毒人狂態畢露,拳打腳踢,打得馬騰只得揮槍抵擋,連連後退,盡居守勢,台下群妖皆大為喝彩。
馬騰厲喝一聲,使出武耀八荒,這一招乃是蓄勁反擊的絕技,他方才以龍騎尖卸去毒氣,再以本身經脈吸納毒人的拳勁,導入丹田氣海,待蘊納足夠後立即借勢反擊,只看頓時槍影萬千,鋪天蓋地,將毒人猛地打散。
十目見狀立即催動邪術,毒蟲從鑽入地底,然後從馬騰腳下衝出,可謂是防不勝防。
馬騰大怒,催動正陽之氣,渾身化作烈火氣團,來多少毒蟲便燒毀多少,頃刻間毒蟲已經灰飛煙滅。
“妖人——納命來!”
馬騰大喝一聲,隔空揮槍,正陽之氣宛如一支拋投出去的長槍,嗖的一下便貫穿了十目的身子。
十目修成人形,身體雖不如萬獸金身那般強悍,但也非凡鐵所能傷,但馬騰這一擊乃是陽氣匯聚,正好是他陰邪妖身的克星,頓時遭受烈火焚身之苦,慘叫連連。
馬騰心忖道:“借此機會要這妖孽永不超生!”
想到這里,他急催內力,再連發數槍,正陽之氣聚成火焰長槍,對准十目頭顱刺去,要其形神俱滅。
眼看誅妖功成,卻是情形丕變,那十目眉心處涌出一道奇光,竟是一股沛然罡氣,硬生生擋住馬騰的烈火長槍。
那道罡氣旋轉而動,化作一個陰陽太極圖,將正陽蕩魔的槍勁全數瓦解。
墨玄臉色大變,驚叫一聲不可能,因為這個太極圖乃是玉虛秘法,怎會在一個蜈蚣精身上出現。
疑慮為止,台上的十目一把扯開衣襟,只見他胸口竟有四只眼睛,四眼同開,竟射出奪目道華紫光。
紫光威力極大,竟壓過了正陽槍勢,反撲制敵。
馬騰只覺大力涌來,槍勢無以為繼,攻勢頓時瓦解,隨即便是渾身灼痛,仰天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跌下擂台。
墨玄眼明手快,搶身上前將他接住,韓遂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叫道:“壽成,你怎麼了!”
馬騰嘴角微微顫抖,嘩啦一聲再吐一口黑血,已是面若金紙,出氣多入氣少。
墨玄立即扶他盤膝坐下,對韓遂說道:“韓大人,馬大人髒腑受異力衝擊,唯有將這股異力驅散,方能保全性命。”
韓遂道:“墨先生,請你救救我兄弟。”
墨玄道:“我一定盡力而為,還請韓大人替我護法!”
韓遂點頭,召來隨行的西涼武士,將墨玄跟馬騰圍在中間。
墨玄探了探馬騰的脈息,感覺到他體內那股異力極為詭異,陰邪毒辣不說,竟還有幾絲仙靈之氣,叫他著實納悶:“明明是邪魔外道,怎麼會有這麼淳厚陽和的仙氣,而且還偏偏跟這股妖力混雜在一起,真是叫人費解!”
雖有疑慮,但還是以救人為先,墨玄將手放在馬騰檀中穴上,暗運體內金丹,吸納四周的天地元氣,將其緩緩注入馬騰體內,先壓制那股異力,然後再慢慢驅散。
這時獅怪發出得意大笑:“我方連勝兩場,張太尉,你下一場派誰上台啊?”
假扮張太尉的張遼深吸一口氣,助自己平復心情,隨口問道:“我方自有高手出場,不勞費心,你們自己顧自己吧!”
他這話其實是要讓對方先派出打擂的人選,讓群雄心里有個底,也好提高勝算,畢竟這對烏壘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場,若能得勝還可以保全一絲希望,若是再敗,那麼全城軍民便只有血戰這群凶惡的妖兵了。
獅怪嘿地一笑,打了個響指道:“陰陽邪胎,這一戰由你們上陣吧!”
一股陰風卷了起來,台上立即多了一個身披斗篷的怪客。
他臉部被斗篷遮住,看不清面目,唯獨兩顆綠豆般的眼珠子在打轉,給人一種陰霾的感覺。
“張太尉,此輪便交給顏良吧!”
顏良挺身而出道。
張遼道:“顏英雄好生豪氣,此戰便仰仗壯士了!”
顏良點了點頭,提起三叉戟便要登台迎戰。
忽然張遼感到一絲不妥,急忙拉住他披風道:“顏壯士且慢,對方使了詐術!”
顏良不解,張遼指著獅怪喝道:“你使詐,台上分明不止一個人!”
獅怪道:“張太尉,你有何證據?”
張遼道:“你方才稱呼陰陽邪胎為你們,而不是你;再加上陰陽乃對之數,所以台上之人絕非孤身。難怪你剛才要立下雙方登台後,不許再更改,也不許其他人上台的約定,你分明就是借此騙我方高手登台,然後便以多打少!”
獅怪嘿嘿一笑道:“張太尉好眼力,不過咱們先前可限定打擂之人有多少個哩!”
張遼道:“好狡猾的妖孽,那麼我方是不是可以一擁而上呢?”
獅怪道:“可以,你們現在沒有登台,人數可以隨便更改。”
群雄哄然,個個都在摩拳擦掌,提起兵器便要一哄而上,將對方擊潰。
張遼微微一愣,心想既然如此不妨讓全部人都殺上去,看這些妖孽怎麼抵擋。
忽然他有覺得不妥,因為現在的情況對他實在太有利了,這獅怪豈會做這種虧本買賣。
“不對!”
張遼沉下心來,立即發現其中貓膩,“這獅怪只要雙方登台後就不能更改,而我方只要有一個人踏上擂台就算是雙方同時登台。所以就算我們一擁而上,也會有先後順序踏上擂台,當第一人踏上擂台,那我們還是以少打多。”
他在看了看,見四周妖兵正蠢蠢欲動,立即又想深一層:“觀其架勢,只要我方一動,對方的妖兵邪魅便會搶在我們登台前上去,形式便更加復雜,樂觀點便是我們以少打多,若是更糟糕的話便引發混戰,那是戰火一發不可收,烏壘同樣要面臨兵災!”
這時已經有幾個武人朝擂台奔去,張遼急忙大喝道:“通通給我站住!”
那幾個武人立即停止了腳步,不解地望向張遼。
張遼嘆了一口氣,立即讓他們回來,然後把方才所想到的說出來,群雄頓時面面相窺,誰也未曾想到對方竟然設下了這麼一個套。
獅怪也是有些訝異,在他得到的情報中,烏壘太尉乃是一個貪生怕死又好大喜功之輩,如今“他”不但敢出城叫陣,還能識破自己布下的計謀,令得獅怪以為情報有誤。
得知對方算計後,顏良問道:“張太尉,以你之見,台上究竟有多少妖孽?”
張遼道:“對方竟稱陰陽邪胎,倒是可以從名字推出一二,陰陽者乃對數,所以吾猜測上邊應該有兩妖怪。”
有人說道:“既然他們有兩個,咱們也不能吃虧,也上去幾個人吧!”
張遼道:“咱們上去的人必須同時踏在擂台之上,若不然依舊是吃虧的!”
又有人說道:“同時跳上去不難,咱們可以在這邊演練演練,這兒都是武藝精湛的豪傑,要做到這點不難。”
張遼一陣沉思,忽聞顏良道:“不可,對方既然派出兩妖迎戰,那便說明它們默契十足,善於配合,就算人多了也未必能占便宜。”
張遼道:“顏壯士所言甚是,對方既然以陰陽為號,其必有互補配合之法,在場的雖然都是好漢,但畢竟都不曾一塊習武,恐怕會相互影響,無法發揮實力。”
群妖見眾人久久不上擂台,頓覺無趣,紛紛大罵道:“狗官,還是快些認輸,回去洗干淨脖子等死吧!”
各種汙言穢語接連冒出,盡是諷刺辱罵。
倏然忽聞一聲長嘯:“通通給我閉嘴!”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好似悶雷作響,震得群妖耳鳴目眩,妖力稍弱的直接昏死過去。
為首五妖不由得暗吃一驚,心想人間竟還有此等高手?
循聲望去,只看一人頭戴獸皮盔帽,膀大腰圓,手持一口狼牙棒,威風凜凜,乃文丑是也。
“兄弟,既然對方是兩個,那勞你助我一陣了!”
顏良也發出哈哈大笑,他的笑聲綿長深遠,雖不像文丑那般驚雷霹靂,卻也渾厚無比,驚得群妖膽顫心寒。
文丑咧嘴一笑道:“咱們兄弟兩也好久沒並肩而戰了!”
兩人對視一笑,足尖一點,同時登上擂台。
陰陽邪胎眼中那詭異綠光再度閃動,然而他卻是一動不動,顏良文丑也是沉著以對。
倏然,顏良臉色丕變,急忙朝後退去,只聽撕拉一聲,他的衣甲似乎受到利器攻擊。
裂開了一道口子,幸虧他躲得快,才沒傷到自身。
同一時分,文丑也遇襲,他武感敏銳,察覺危機立即以狼牙棒一格,當的一聲好似碰上了金鐵之物,但身前卻是空無一人。
莫名攻擊接踵而至,兩人揮兵當格,叮叮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但卻是不見任何敵人行蹤,若不是聽到那金鐵交鳴的聲音,台下的人還以為這河北雙雄在自耍招式,來個台上賣藝。
顏良眼神一斂,大喝一聲,掄起三叉戟便朝陰陽邪胎拋去,三叉戟好似雷霆火石,一舉便將陰陽邪胎釘在地上。
台下眾人正要歡呼,卻見三叉戟僅僅釘中那襲斗篷,斗篷下空無一人,陰陽邪胎不知所蹤。
嗖嗖銳風撲面,又是無形攻擊殺來,顏良朝後一仰,一個空翻避開殺招。
隱形的敵人趁著他身處半空再度猛攻,無數銳利氣勁彌天撲來。
顏良深吸一口氣,體內真氣左右衝擊,帶動身子,整個人好似風中飄絮,乘著銳氣而動,那萬千利芒竟難觸其衣角。
顏良借勢卸勁,乘風退走。
退走躲閃之間,顏良倏然猛提真氣,揚手一招,釘在一側的三叉戟自行抽離地面,劈向顏良跟前三丈之處。
只聽砰地一聲,氣流激蕩,一道人影憑空出現,卻是被三叉戟掃得身形失衡。
顏良大喝一聲:“妖孽,看你往哪里躲!”
說罷一拳打去,拳風赫赫,那怪人被一拳蕩開,連退數步。
文丑見狀,不甘示弱,狼牙棒朝地一頓,渾厚勁力順勢而發,透土而生,轟的一聲碎石亂射,正是以繁廣之勢逼出敵人。
只聽一個悶哼無端響起,文丑聽聲辯位,揮棒一掃,恰好打在自己影子下,轟隆一聲,一個怪人從影子下竄了出來,捂著肩膀連連後退。
文丑定神一看,見那怪人面容消瘦,形若枯骨,有幾分女子模樣,全身披著一襲暗黑長袍,猶如地獄鬼魅,而被顏良一拳打退的那個怪人則是肥頭大耳,滿面油光,他們兩人體形容貌雖然差異甚大,但眼珠子卻是一樣的幽綠。
顏良一把握住三叉戟,遙指對手道:“宵小妖孽,報上名來,吾顏良不殺無名之輩!”
胖子哈哈大笑:“一介凡夫口氣不小呐,看在你逼出爺爺真身,便讓你做個明白鬼吧,吾乃陽煞,他是我妹子,名為陰魅!”
文丑道:“陽煞陰魅,原來你們便是陰陽邪胎!”
陽煞陰魅乃是一對遺腹兄妹,其生母在懷胎時曾遭屍毒入體,令得二人轉為先天邪胎,蠶食母體元氣,令得母體在短短時日內精血枯竭而死,村里的人便將他們母子三人一同掩埋。
原本失去母體養育,這對胎兒也難逃夭折厄運,但母體入土之地正好有不少墳墓,他們便吸納四周屍氣滋養自身,竟脫出生死輪回,茁壯成長,成為兩具妖屍,日後又得萬年屍妖王傳授邪法,修成一身本事。
這兩具妖屍平日里合作一人,名曰陰陽邪胎,一旦動手便是兩妖齊出,陽煞則借光芒掩蓋自身,陰魅便躲在暗影之中,借此偷襲暗殺,無往不利,不少修真仙人都蒙受其害。
此時陽煞從袖子間掏出一對短刃匕首,陰魅則取出一雙峨眉刺,這四口兵器皆是以屍毒淬煉而生,只要劃破一點皮,甚至是觸碰到,都會血肉消融,死無全屍,可謂劇毒陰邪。
他們兄妹同時發出森然冷笑,笑聲為止,再度消失跟前,台下百余人竟無一能看清發生何事,只覺得陰風撲面,寒冽難耐。
顏良不屑地冷笑道:“鼠輩!”
說著三叉戟旋身飛舞,激起漫天氣流,將整個擂台都給籠罩住,不留半點死角。
三叉戟帶起的氣勁剛猛而銳利,邪胎兄妹竟被逼得難以近身,只得揮舞兵器招架那源源不絕的氣勁。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陰,顏良文丑身經百戰,雖然不知對方有何邪術,但卻能一眼瞧出陽煞陰魅殺招的根本,所以顏良便連綿不斷地旋轉三叉戟,要借著長兵器之利逼得對方難以近身,任由他們如何隱匿行蹤,如何陰毒狡詐,在這大范圍的攻擊下也可令其妖術難以施展。
那陽煞陰魅雖然縱橫數百年,但所殺的仙人大多是常年在洞府修煉之士,法術雖高,但卻不通應變,更不善逆境反撲,邪胎只需隱匿氣息偷襲十有八九可以得手。
河北雙雄雖然不善布局排陣,但論這血肉搏殺,臨陣對敵,卻是大大的行家,當邪胎祭出兵刃的刹那,雙雄早已看穿他們絕殺之本質,再加上雙雄默契已成,一個眼神便交代了各自想法。
且看那顏良舞戟擾敵,文丑便勁蓄於棍,一雙虎目緊盯前方。
被顏良的三叉戟逼得難以寸進。
邪胎不免心浮氣躁,使得氣息稍稍外露,令得文丑察覺其行跡。
“雖然感覺到它們心中,但這對妖孽卻是若隱若現,飄忽不定,若不能一擊即中,那這兩妖便又會藏身暗處,想再捉他們便難了。”
文丑思量再三,腦中閃出一計,馬上開口叫道:“顏老哥,收招!”
顏良聞言,戟勢倏然一收,原本壓迫全場的氣流頓時抽之一空,暗處的邪胎也因為由慣性之故,身形微微失衡,跌了個踉蹌。
文丑立即把握機會,催動一身雄力,狼牙棒狠狠地便朝邪胎砸去。
第一棒先將邪胎逼出原形,隨後文丑棍棒由豎劈改為橫掃,朝著陽煞腰間打去。
陽煞大驚,一對短刃交疊抵擋,鏗鏘一聲,他手臂一陣酸麻,匕首被震得飛起,而他整個身子也慘遭狼牙棒掃中,如斷线紙鳶般朝擂台下跌去。
“大哥!”
陰魅驚呼一聲,正欲去救,文丑棒勢再變,該掃為撞,一記直杵擊在陰魅小腹,將她也打飛出去。
陽煞也是了得,借著後退之際卸力,終於在擂台邊緣制住身形。
他看見妹子也被打了過來,便伸手去接,甫一觸及陰魅後背便感一陣大力,整條手臂甚是酸麻。
“妹子莫慌,有大哥幫你!”
陽煞把心一橫,提起邪力將陰魅的余勁卸去,總算沒有跌下擂台。
邪胎心意相通,此刻他們都泛起一個念頭,立即隱身,不再輕易出手,要硬生生拖垮河北雙雄。
就在他們隱身刹那,顏良卻是提兵殺來,三叉戟赫然刺出,利刃戳在陰魅喉嚨,強行將兩妖推下擂台。
雙妖摔得四腳朝天,好不狼狽,大漢群雄紛紛喝彩,顏良一擊得手,心中卻對這兩個妖孽更加顧忌,暗忖道:“喉嚨中我一戟,居然只是落台,連皮都沒破,這妖怪當真邪門!”
文丑也是暗自驚嘆,心忖道:“此戰贏得倒也有幾分僥幸,若生死相搏,恐怕後果難料也!”
黑風熊也是暗自贊嘆:“這兩個妖屍當真有些本事,肉身之強悍幾乎直逼我的萬獸金身。”
獅怪上前道:“二位辛苦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介懷!”
雙屍妖哼了一聲,不發一言,但眼神甚是怨毒和不忿,他倆卷起一道陰風,再度合二為一,籠罩在寬大斗篷之下。
獅怪對邪胎的孤僻性子也有所了解,對此也見怪不怪,望著張遼道:“張太尉,現在我方是一負兩勝,你方下一位參戰者是何許人也?”
他對這所謂的張太尉有了幾分顧慮,所以想讓對方先派人選,而自己便伺機而作。
“第四場由我來接手吧!”
墨玄這時緩緩站了起來,氣定神閒地說道。
馬騰也吐出濁氣,雖然難掩頹色,但氣色明顯好轉,顯然是驅散了體內異力。
“墨先生,一切就看你的啦!”
張遼臉色一沉,擺出太尉架子,果決將此戰交給墨玄。
墨玄點了點頭,足尖一踏,乘雲而起,登台宣戰:“昆侖派弟子墨元天在此,誰願與吾一戰!”
他語氣平靜,然而聲調卻好似悶雷,嚶嚶嗡嗡地震得耳膜生疼。
說話間,墨玄目光有意無意地朝獅怪掃去,似乎在向他挑戰,獅怪臉色微沉,闔目思索了片刻,朝身旁的黃沙怪道:“老黃沙,這一仗由你接手如何?”
那黃沙怪穿著一襲黃袍,脖子圍著一條土色圍巾,而圍巾上鑲著金銀寶鑽,顯得甚是奢華,又格格不入。
黃沙怪笑道:“七頭怪,既然是你開口,那吾便上去會一會那小子吧!”
墨玄不由有些訝異,暗忖道:“這黃沙怪之修為顯然不及獅子怪,但它為何較弱者來應對我呢,難不成他覺得黃沙怪必勝的把握?”
墨玄經驗尚淺,不由對這黃沙怪起了幾分顧忌。
黃沙怪嘿嘿一笑,腳底生風,卷起漫天沙塵朝著墨玄襲來。
墨玄不敢輕敵,內聚氣海金丹,轉化天地元氣,驅使七十二變,指捏法訣,一口氣施展出借風和御風兩大神通變化,先將沙塵暴風納入袖中,隨後御風而動,反手一揮,袖中激射出一股颶風漩勁,倒卷反擊黃沙怪。
黃沙怪乃是一只沙丘蟲妖,對風沙極為純熟,遇上墨玄的風力反撲他絲毫不懼,張口一吸把颶風漩勁吞入腹內。
吸納風勁,黃沙怪氣息充溢,張口一吐,一股龍卷烈風又掃了回去。
墨玄掌凝仙氣,法指輕拈,結出“太極道印”這太極道印乃昆侖派防御法術,可抵御和反彈敵人的攻擊,只看一個太極圖騰轉勢而生,將龍卷烈風擋在三尺之外,隨後道印旋轉,立即將風沙推了回去。
風沙臨身,黃沙怪卻是張口再吃,吸納風沙烈勁,然後再度噴吐,另一方墨玄繼續以太極道印抵御。
一道一妖相互較勁,道者雖是居於守勢,但卻是泰然不動,立於不敗,不斷將風沙反彈回去,而妖者卻是修成風沙妖相,反彈回去的風沙又被他吸收,隨後再噴吐回擊,這樣一來,你來我往,誰也奈何不了對方。
墨玄擋了對方幾個回合,心中疑慮更深,暗忖道:“這妖孽不過是修成風沙之體,論法術並不出眾,修為也並沒前面四個妖怪那般深厚,為何獅子怪要讓他出戰呢?若我轉化為其他神通變化,不出三五個回合定可取得優勢。”
墨玄越想越是不明白,忽然想到一人:“賈先生足智多謀,不妨問一問他。”
於是他一邊抵御黃沙怪進攻,一邊暗施傳音秘法將心中疑惑告之賈詡。
遠在烏壘城牆觀戰的賈詡聽到墨玄的傳音,眉頭一陣緊蹙,低聲回應道:“墨公子,對方是虛張聲勢,外加一個田忌賽馬!”
墨玄頓時恍然大悟——獅怪讓修為較弱的黃沙怪迎戰,便是要他自己生出忌憚之意,比斗之中束手束腳,而就算他能穩住陣腳取勝,獅怪也不吃虧,因為這獅子精早已看出烏壘眾人之中有實力上台的人也就五個,韓遂和馬騰戰敗,顏良文丑雖扳回一城,但大漢群雄這邊有威脅的高手也就墨玄一人,所以才讓修為較弱的黃沙怪來戰墨玄,而獅子怪便可壓軸,輕取這最後一輪。
那邊賈詡急得連連跺腳,饒他智謀百出,也無法干預這真刀真槍的擂台鏖戰,除非烏壘這邊冒出一個能與獅怪抗衡的高手,若不然烏壘便只能面臨萬妖扣城的局面。
墨玄也感莫名憋屈,怒喝一聲,仙靈真元赫然爆發,氣海金丹抽納天地罡氣,一股龐大氣壓由墨玄身上涌出,黃沙怪只感雙腳一陣麻木,下盤已失去平衡,被掀得練練後退。
墨玄左手拇指扣住中指和無名指,食指和尾指外伸,右手食指跟拇指相扣,余下三指外展,結出通神法印,大喝一聲:“九天玄仙,雷罡普世!”
仙靈之氣上達天聽,竟引來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助陣,無匹雷罡電煞轟然劈下,黃沙怪頓遭五雷轟頂,妖身碎成飛灰,散做黃沙。
通神請靈之法乃是七十二變之絕式,真正威力而是修煉者凝聚出自身神靈,使得神靈實體化,驅使神力,而非一味地借助天界神力,當初孫悟空大鬧天宮,擊敗萬千神仙,他怎可能借助這些手下敗將的神力,當初這猴子施展通神之法,一口氣化出上百個不存在的巨神,這些巨神的力量也隨著孫悟空心意而生,有使火的,又喚雷的,也有用毒的……
總之千奇百怪,靈活多變,實在難以捉摸。
墨玄修為不及,只能借助天界仙神之力,那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乃是商紂太師聞仲得道所化,金木水火土遁變化,腳胯墨麒麟,手執雌雄雙鞭,頭生三眼,中間一目神通,白光數寸,可辨奸邪忠肝、人心黑白,對殷商忠心耿耿,乃帝乙仰仗之重臣。
當初商周大戰,聞仲因放不下對帝乙之恩,故而對逆天護紂,最終兵敗,聞仲也魂歸絕龍嶺,死於雲中子奉敕所煉通天神火柱。
爾後,姜子牙感念其一腔忠義,將其提名於封神榜上,冊封為雷部正神。
墨玄借來雷部大神之仙術,一口氣便將黃沙怪打成粉末,引得群雄紛紛喝彩,連聲叫好。
獅怪冷眼旁觀,漫不經心地道:“老黃沙,你可還好?”
話音甫落,四周風沙聚攏,再度合成黃沙怪之相貌。
驚得群雄鴉雀無聲。
黃沙怪雖然秘法逃過一劫,但也被這雷罡劈成重傷,連續咳嗽幾聲,吐出黑血,嘆道:“哎,是我無能,輸了此戰。”
獅怪道:“兄弟辛苦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且去休養,療復元氣吧,最後一陣就交給我了。”
黃沙怪無奈點了點頭,轉身退回營內。
獅怪嘿嘿一笑,登上擂台道:“現在雙方都是兩負,最後一陣便是決勝之局,張太尉,你們派何人出戰也?”
張遼朝四下掃了一眼,不由一陣默然,忖道:“這妖怪似乎是群妖之首,我方高手已經全數出動,剩下之人恐怕不是他對手!”
墨玄也瞧出目前窘境,便欲再戰:“獅子精,我墨元天便來討教你之能為。”
獅怪眯著眼睛道:“方才已經說好了,登過台者不可再度打擂,墨公子想要違約嗎?”
現場有能力與他一戰者也就墨玄、顏良和文丑,但偏偏這三人都已經打過擂台,烏壘頓時陷入不利困境。
獅怪道:“這最後一陣,貴方是何人出戰?”
場下群雄無人應答,他們見過前面四妖的能為,也知道這獅子怪非他們所能匹敵。
張遼把心一橫,忖道:“剩下的人單打獨斗不是他對手,干脆便一擁而上,以多欺少取得最後一陣。”
就在他准備下決心時,忽聞獅怪哈哈大笑:“想那漢高祖劉邦立國以來,漢室尚武成風,先有霍去病孤軍入大漠,封狼居胥,後有班超三十六人平西域,這些英雄好漢皆是逆境而戰,以少勝多,也不知你們這一輩是否繼承了先人的膽魄和豪情?”
他說話聲音宛若獅吼,傳遍百里,令得張遼便覺臉上火辣辣的,那以少勝多的念頭也被壓下去不少。
城牆上賈詡嘆道:“這妖怪當真狡猾,搬出我大漢的先輩英雄僵住台下群雄,就算是群雄登台圍攻,那些出手的人也會因為這話影響斗志,覺得勝之不武,大大削減了我方戰力!”
獅怪道:“本座可無閒情等你們磨蹭,十息之內若再無人上台便算我方取勝,烏壘便等候我雄兵叩關吧!”
得意之余,卻見東面奔來一只小妖,他面色惶恐,渾身血跡,顯然是剛大難逃生。
“大王!”
小妖一把撲到在擂台邊上,哭訴道,“大王……派往東邊布防的兄弟們,都,都已經遇害了!”
獅怪不由一愣,眉宇間泛起一股煞氣,沉聲道:“是誰干的!”
小妖哆嗦了幾下,指著東面道:“他們……他們已經來了!”
話音未落,便聞一聲清嘯,雄沉悠長,驚得風沙亂舞,妖邪退避。
在場者,無論是人是妖,皆不約而同地朝東面望去,只看煙塵滾滾,數十騎奔襲而來,為首一騎,相貌英偉,身披一襲璀璨銀鎧,外裹赤色幘巾,胯騎花鬃駿馬,鞍前橫著一口寶刀,鋒尚在鞘內,銳芒內斂。
身後騎兵每人懸著幾個頭顱,其形貌怪異,有的似鱷,有的似狼,有的似熊……一看便知非是善類,想來是那被派去烏壘東面的妖兵。
這數十騎不但肆無忌憚地奔襲過來,而且還懸掛著妖兵首級,氣得五大妖王怒不可遏,黑風熊怒喝道:“小的們,給我殺了他們!”
一聲令下,黑熊外的五十多個妖兵一擁而上,化出各種妖邪異類,猛獸毒蟲應有盡有。
為首男子哈哈大笑:“區區小妖何足道哉!”
笑聲更是雄壯,好似猛虎呼嘯,那五十多個妖兵膽氣為之一泄,雙腿不禁直打哆嗦。
笑聲為止,那口寶刀鏘的一聲出鞘三寸,一股寒冽刀氣激射而出,眨眼間便將五十多名妖兵身首異處,斬於馬下。
墨玄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心中又驚又嘆:“此人好生厲害,不知是何方神聖?”
他定神再看,只見離鞘三寸的寶刀上刻著三個古朴字體——古錠刀!
正是——豪傑血勇戰群妖,妖孽邪功逞威風,雙雄墨仙挽頹勢,虎嘯東來驚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