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們村有個叫來寶的,他好像沒讀過什麼書。
成天想著怎麼發家致富,可他家的二畝三分田產量最低,不是鬧干旱,就是鬧蟲災。
一年到頭,人家有糧食賣,他連自家口糧都難保。
村主任看他可憐有心把上面的返銷糧批給他家,可又深知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怎麼辦?
村主任一琢磨,這事很不好辦。
於是,召開全村大會,商討返銷糧批給哪些人家。
可是在會上,哭窮的一個接一個,他們把自家說得舀水不上鍋。
村主任再看本應申請返銷糧的來寶嗑著瓜子,好像他家富得流油。
村主任心生一計:好吧,先把這些申領返銷糧的登記一下。
好的,還有不有,凡是申請的,你們都有份。
一會兒,即使沒想舉手的也舉手了,因為舉手就能分到幾百斤糧食,誰不願意。
這下好了,除了幾個真正不愁那五斗米的之外,人人都簽了名。
村主任看看名簽得差不多了:好了,現在我們申報萬元戶,上面對萬元戶有扶持資金,這扶持資金比較可觀,可不能亂點鴛鴦譜。
那麼呢,連基本生活都不能維持的,也就是吃返銷糧的,就沒資格申請萬元戶了。
好吧,現在也公開透明,大家舉手申報吧。
這下好了,除了剛才沒簽名冒尖的幾個大戶之外,是真萬元戶,來寶也把手舉得高高的。
大家看來寶把手舉得高高。
有人嗤之以鼻:你家算萬元戶,全村都是萬元戶,你算算看,你家有多少財產?
是啊,群眾附和,你說說,你家有哪些資產,你說出來,我們認你萬元戶,你說不出來就是假冒,虛報的。
我們不服。
來寶掰著指頭:好吧,你們有水平,我怕算不清,你們幫我算算。
先從動產算起,全年糧食,少估算一點,一千塊吧。
一千塊沒有高估吧。
我家養的雞鴨鵝,魚塘里的魚,還有存欄的豬、牛,家養的狗、貓,折價一千塊,不為高吧。
我家的山林里的樹、油茶、藥材,估價一千不為多吧。
說要敢說,一千塊估高了,你家的這些東西,我出一千塊,我大包大攬。
下面有人幫他勾著指頭:來寶,才三千啦,差額太大。
來寶喝了口水,故作鎮靜:啊,不急,不是還有不動產嘛。
各位記好帳啊。
聽我算筆細帳。
我家房子,三千,你們說值不值?
要是不值,你家房子,我三千也願意買下來。
人群交頭接耳了一陣,認可了,算帳的人又喊:來寶,還差四千。
來寶搔搔後腦勺:我家宅基地,一千。
服不服,一千,不服,我出一千,你家宅基地歸我。
有人笑岔了氣,但你也不能不認可:來寶,還差三千。
來寶真理在握了:我家的魚塘一千,田地一千,山林一千。
有不有爭議的,有爭議的,我出三千,你就給我這麼多魚塘、田地、山林。
我沒意見。
這帳算得全村人大眼瞪小眼都傻眼了,都給堵上嘴巴了。
全班同學被我說得啞然失笑,沒想到班主任出現在教室門口:“宋萌根這個故事說得好,這說明了什麼?”
姚蘭站起來回答:“這說明,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的擁躉立即鼓掌。
劉志龍站起來說:“不要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徐新潮站起來說:“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誰都要臉,要尊嚴,要人格。”
班上成績僅次於我的周漢勇說:“來寶具有魯迅筆下的阿Q精神,他是當代農民的縮影,總是靠精神勝利法,麻痹自己,很像我讀過的《陳奐生上城》中的陳奐生。”
劉老師笑眯眯望著我;“宋萌根,你說說,你說這個故事的本意。”
我搖頭晃腦地站起來:“我本想說,同學們不要認死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數學中的三角形,這不是絕對的,你要站在哪個角度看問題。比如,這節課,你要是站在理解的角度,劉老師不舒服,我們不應該填堵。如果你站在個人角度,哇,劉老師不在班,我可要大鬧天宮了,那就沒辦法收拾了。”
“多明事理的孩子,你總紉感動。”劉老師被我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良心話,說得眼圈紅了,劉老師眼圈一紅,幾個同學聯系到我的家事身世,也跟著抽抽答答,嗚嗚咽咽起來。
同學們的情感調動起來,這節課,劉老師放手紉上完它,同學們全力與我配合,十分的默契,劉老師不住地頷首贊許。
剛放晚學,沒來得及吃晚飯,我又得馬不停蹄地趕我的業務,今晚要趕到仙人溝站收購,順便看看我的干兒子。
可是,我推摩托車出來的時候,有人抓住了我的另一邊摩托車把手,——黃艷麗?!
她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