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身形突然直直地向上拔起少許,堪堪收回的雙肘正好擋在面門之前。
徐三的鐵拳已經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狂猛地轟至。
噗的一聲,有如敗革遭刺……
威猛無匹的勁力如洶涌的波濤般透過兩人相觸的肢體透入黑鷹的體內,黑鷹強壯的身體忽然如斷了线的風箏般輕忽忽地飄起,打橫著蕩了開去。
徐三這一拳勢頭是如此之猛,黑鷹頓時生生被震開了數米開外,落地仍是立足不穩又蹭蹭地退下了三大步,臉上的肌肉痛苦的抽搐了數下,一縷殷紅的血絲已經自嘴角滑落。
顯然,在方才的一擊之下,他已經受了非輕的內傷,軟垂的雙臂更是半天舉不起來……
冰冷的寒芒自黑鷹冷厲的眸子里凶狠地閃射出來,如鎖定獵物的毒蛇般盯著徐三,忽然微微一笑,帶著森森的寒意。
徐三忍不住眉頭一擰,自右掌傳來的鑽心疼痛正殘酷而又無情地提醒著他的傷勢的險惡,原本想借著一擊格殺黑鷹立威的如意算盤又告落空……看來,今晚十有八九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徐三忍不住輕輕地轉動了一下腳步,余光睃視著不遠處夜色下波光鱗鱗的江面……看來,那是他唯一的生路了。
真是諷刺啊,剛剛從江里逃生上來,轉眼之間卻又要跳江逃生了。
黑鷹卻是冷冽地一笑,竟似看穿了徐三的意圖般揚了揚腦袋,悉悉碎碎的腳步聲便清晰地傳入徐三耳際,徐三不用看也知道,退向江邊的方向已經被切斷了,看來,除了硬拼再無他法了。
冷唆唆的月光下,有隱隱的寒芒在閃動,微微地刺疼著徐三的眼簾,竟是兵刃的寒芒。
徐三的心瞬時抽緊,如果這些人的身手個個都如黑鷹般厲害,又手持利刃,那今晚的月亮島,只怕當真的是他徐三的葬身之處了……
黑鷹微微一撇嘴角,臉上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甩了甩手忽然自後腰抽出兩柄鋒利的“刺”來!
竟然是三棱軍刺!
冷兵刃中的殺人極品!
叮!
黑鷹將兩柄軍刺互擊,發出一下清脆的鳴聲,卻如巨錘般震動著徐三的心房!
徐三烏黑的眸子突然間一凝,然後暴射出狠厲之色的厲芒來,那眼神,極似困獸臨死前反噬時的那種目光,便是對面的黑鷹也是陡地一凝,好可怕的殺意!
好可怕的眼神,那冷入骨髓的寒意……
幽冷的月色下,徐三的臉肌抽動了一下,剛剛遭受重創的右掌已經緊緊握起,發出了一陣恐怖之極的咯咯聲,骨頭錯位、摩擦的刺耳聲響如此清晰地傳遍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竟是如此地令人毛骨悚然。
黑鷹的雙眸陡地一厲,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再耗下去了,如果讓眼前這可怕的敵人的氣勢攀到了最頂點,只怕自己這些人就要未戰先怯了!
倘若他的黑鷹小組竟然對付不了區區徒手一人,那當真的沒臉再混了。
思慮至此,黑鷹再不猶豫,低喝一聲,厲聲吼道:“大伙一起上,格殺勿論!”
命令發出,黑鷹卻是反而後退了一步,他黑鷹雖然平素桀傲不訓卻非不知生死之人!
以他嚴重的傷勢加入戰圈只怕只會拖累自己手下的攻勢,退後旁觀則又不同,除了能夠讓自己免於敗亡,更能夠給眼前強大的敵人一種鎮懾!
六七道黑影忽然自四面八方惡狠狠地撲向正中站立的徐三,森然的寒芒代表著噬人的利刃,隨便挨上一下就將宣告他的死亡!
危急關頭,徐三空前地警覺起來,思維也莫名地空明清晰起來,幾乎是在本能的驅使之下,他做出了最佳的應對行動……
徐三忽然如野貓一樣蜷曲起了整個身子,斗場中央,那如山般龐大的身軀瞬時縮成了一團,緊緊地貼著地面,任憑寒涼的野草潤濕了他的臉龐。
所有參與進攻的黑鷹小組倏地一怔,陡然間失去了襲擊的目標,原本狠狠刺向敵人的利刃忽然間竟是招呼向了同生共死的兄弟!
觀戰的黑鷹瞬時劍眉蹙緊。
一時間,黑鷹小組行動大亂,紛紛吐氣開聲,硬生生回收利刃,唯恐傷了自己人。
唯有,一名使雙手長刀的成員,劈空斬下的刀勢未作任何改變,狹長的刀鋒閃爍著死亡的森然,惡狠狠地劈向縮成一團的徐三。
徐三自然不會閉目等死,蓄勢以待的雄軀忽然迅捷如猿猴般一縱而出,貼地竄向那使刀之人的下盤。
徐三聽聲辯能,只是一個照面便判斷出除了黑鷹只怕便數這使刀之人最為厲害,他唯有一擊格殺這使刀之人,才有可能在黑鷹重新加入戰團之前打出缺口、逃出生天!
徐三迅速撞入使刀之人腳下,那使刀人反應也極是靈敏竟是瞬息之間拋刀騰空而起,意欲從天上避過徐三這凶險至極的一擊!
可惜為時已晚,只騰起了些許,腳踝便落入了徐三的雙掌之中。
徐三身形去勢未竭,竟然是倒拖著使刀之人直直竄出數米之遙,頓時便脫離了黑鷹小組的包圍。
一擊手刀狠狠地劈在使刀人的脖子上,徐三生生將之擊暈,另一手也絕不含糊地奪過了使刀人突然出現在手里的一柄短刃,橫在了俘虜的脖子上,嘶吼道:“不許動,否則我斃了他。”
作勢欲追的黑鷹小組成員陡然愣住,不想敵人竟是強大至斯!
在他們七人的圍攻之下只是一個照面便生擒了他們之間最為出色的一名兄弟,如此結局,當真讓人瞪目結舌,這……究竟是否造夢?
除了將目光投向他們的首領——黑鷹,他們再不能有任何行動。
黑鷹虛虛踏上一步,直直地注視著徐三,眸子里異彩流轉,忽然鼓掌朗笑道:“好功夫!好算計!在下佩服之極!徐三兄,只要你放了我手下兄弟,兄弟答應今晚絕不再為難於你!如何?”
徐三冷冷一笑,飄飄忽忽地退下三步,已經站在湘江邊上,只要一個騰空便可以躍入江中,到時候,任他們如何厲害也是莫奈他何了!
“倘若我不答應呢!”
一抹寒芒自徐三黑眸里暴射而出,無故遭襲,險些丟了性命,心頭之惱恨可想而知!
眼下性命無憂,自然便思量著弄清原委了。
“如果告訴我你們行動的目的,或者我還可以考慮一下。”
“混蛋!”
黑鷹陡然瞪目大喝一聲,猛地踏前一步,厲聲喝道:“你竟然敢跟我講條件!?”
徐三黑眸也陡地一厲,絕不相讓,奮聲道:“便是又當如何?”
“找死!”黑鷹忽然探手自懷里掏出一只手槍來,長長的槍管之前套著一筒狀之物想來便是消聲器之類了。
只是倏忽之間便已經直直地指著徐三的腦門,黑洞洞的槍口散發著濃濃的死亡氣息。
徐三疾忙縮緊脖子,努力將龐大的身軀躲入使刀人的身子後面。
槍這玩意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如果槍法足夠好,在他縱身入江之前只怕可以將他射殺超過十次了!
而更讓徐三心驚的是,隨著黑鷹掏出了手槍,其它的黑鷹小組成員也紛紛自懷里掏出了槍來,竟是與黑鷹一模一樣的銷音手槍!
糟了!
這一刻徐三驚駭欲死,自己幾時惹下如此強大可怕的對頭了!?
竟然人手配備一柄手槍,好像在長沙市黑道最鼎盛時期也沒有哪個幫派可以做到罷?
月亮島上沉寂欲死,濃重的殺機卻是沉沉地籠罩著徐三,讓他渾然透不過氣來。
但黑鷹終是沒有開槍,忽然將瞄准徐三的手槍高揚空中,沉聲說道:“我數三下,立刻放下我手下跳入江中,否則……一!”
徐三渾身一顫,再不猶豫抱著使刀人騰空縱起,躍至最高點時始才將使刀人重重地擲回陸地,在手掌刮過使刀人臉頰之際,似有一異物落入他的手里,心中一動便緊緊攥住,噗嗵一聲,冰冷的江水已經包圍了他。
瞧著逐漸恢復平靜的江面,忽然有名黑鷹小組成員問道:“頭,為什麼不趁著方才的機會射殺他?憑我們的槍法,至少可以讓他死十次。”
黑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忽然抬起頭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凜然道:“這樣的人,活著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死去的價值!此事我會跟頭講清楚的,返回!”
數秒之後,月亮島便恢復了一貫的靜寂陰涼,全無一絲發生過驚心動魄的生死格斗的痕跡……
徐三奮力游出數千米遠,隨便找了個江邊爬上岸。
雖然已經是七月盛夏,但清冷的晚風吹在濕透的衣衫上,仍有絲絲的冷意。
失去了事先准備好的接應,在這鳥不拉屎的荒涼之處上岸,除了挨飢忍餓似乎已經別無選擇了!
更讓徐三感到光火的是,眼下他除了步行返回之外別無他法!
但這些都不是他最鬧心的!
最讓他感到鬧心的是,他怎麼也不明白他什麼時候曾經惹下了這樣厲害的對頭組織?
不過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從黑鷹最後關頭的表現來分析,他們似乎已經放棄了格殺自己的打算!
否則,有如此厲害的組織在不遺余力地追殺自己,他除了亡命天涯似乎無路可走了。
攤開了右掌,掌心躺著那枚從使刀人臉頰上刮下的異物,清冷的月光下,竟然是一枚心形的精致耳環!
這倒是稀奇,堂堂七尺男兒竟然戴耳環?
徐三苦苦一笑,隨意地將耳環裝入自己的口袋,漫步返回學校。
工大教工新村,於思佳家中。
於化龍陰冷地瞪著於思佳,冰冷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井上浩二為什麼會突然返回國內?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竟然被他識破身份?你可知道他的價值?他曾經參與金鋼級護衛艦的隱形設計,我們國家急需這方面的資料……”
於思佳神情麻木,慘然一笑,無語。
於化龍惡狠狠地訓斥了於思佳半天,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不由長嘆一聲,頹然說道:“佳佳,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也知道你心里面苦!唉,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是多余的,總之一句話,在祖國民族大業之前,個人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的。”
於思佳微微偏開腦袋,在於化龍瞧不到的背面,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光潔的粉頰悄然滑下。
“二叔,在那樣的情況下,我除了緊急救助別無選擇!井上浩二是山下株式會社的特聘高級設計師,在國際學術界享有相當的聲譽,絕不能夠在中國出任何差錯。但是,我堅信他並未猜出我的身份,他匆匆回國定然是另有原因。”
(老三:有個讀者疑問,說是於思佳使用手槍就被井上浩二識破身份,但我在手槍的前面特意加了“精致”這個形容詞,呵呵,姑且認為世上有這種小到別人無法發現的手槍吧)
“另有原因!?哼,除開發現你的身份,避回國內之外還有什麼原因?”
一縷幽怨的神情浮現在於思佳的嬌靨上,她腦海里再度浮現起刺客高舉著東洋長刀狠狠下劈的雄姿,若有所思地說道:“刺客所使用的是東洋長刀,刀法也極似日本國內的一流斬,所以……”
於化龍的虎目瞬時一厲,偏頭思忖片刻,忽然倒吸一口涼氣,陰沉沉地說道:“這麼說,那刺客很可能也是日本人嘍?唔……也許與那潛伏多時的間諜不無聯系,不對……日本人為什麼又要自相殘殺?不可能!”
於思佳暗暗嘆息一聲,臉上的神情愈發淒艷。
她自然知道,那刺客絕非什麼日本人!
於化龍的手機忽然毫無征兆地響起,他急忙按下接聽鍵,聽了一會瞬時臉色大變,陰聲道:“如此說來,此人竟然還是深藏不漏的高手嘍!哼哼,長沙市還真是臥虎藏龍哪,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