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英娛樂城二樓密室,計靈正對著徐三和許文章侃侃而談。
“根據三天的連續追蹤觀察,井上浩二每晚必至桔子洲頭觀贍一番岳麓山,陪同前往的還有工大女講師於思佳!”計靈說到這里瞟了徐三一眼,徐三的眸子飄忽了一會,表情忽然微微陰冷起來。
“還有就是井上浩二的生活作息極有規律,每天必是早上七點起床,鍛煉半個小時,然後在實驗室度過一整天,晚上與於思佳在桔子洲頭約會,九點即回!根據三天觀察所得的情報,有三種最佳的格殺方案可供選擇。”
“其一,以高手在桔子洲頭設伏,一舉格殺井上浩二!難題是工大女講師於思佳,如果殺人滅口則難免傷及無辜,如果放任自流則事情難免有敗露的可能!此為上策。
其二,在其交通工具上做文章,買通的士司機駛之湘江大橋之上之際,驅車直墜湘江造成交通事故之假象,墜落江底之後由假扮司機的高手行刺井上浩二,此策成功機率極大,但風險亦高,一個不慎將是同歸於盡之結局,引為中策。
其三,采用大規模劫持人質之做法,趁其在桔子洲頭與於思佳幽會之際,讓兄弟們大舉前往,公然劫持井上浩二至荒涼野地,按老板意願任意處置!此法成功可能性最大,但代價也最為沉重,很可能整個斧頭幫皆會因此完蛋。”
計靈說完了三種謀殺井上浩二的方法之後,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徐三,等待著徐三的決斷。
許文章卻是忽然間蹙緊了眉頭,有些焦慮地瞧向徐三,悶聲說道:“小三,在我們的土地上殺害日本人似乎是不太合適吧?年底那次日本旅游團事件尚未真正結案,省里甚至是中央的高層必然對同類事件相當重視,很可能被當成替罪羊抓典型。”
事實上,這並不是許文章的全話,他還有後半句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為了於思佳這樣的女人冒陪上整個斧頭幫乃至剛剛強大起來的三英娛樂是否值得?
陰沉著臉猶豫了良久,徐三依然自牙縫里崩出了冰冷的一個字。
“殺!”
許文章便嘆息一聲,聳了聳肩。
說起來,徐三雖然名義上只是斧頭幫的老板,而事實上徐三早就成了斧頭幫真正的主事者!
既然徐三執意要除掉井上浩二那日本人,許文章自然也無可奈何,便強打起精神建議道:“那我提議采用上策,伏殺井上浩二!至於於思佳麼……”
許文章忽然停頓了下來,怎麼說於思佳都算是徐三的女人,怎麼樣處置還得他答應了才能算數。
“這次由我親自行動!”徐三以左手重重地握住右拳,崩緊的指關節瞬時崩出一連竄的咯咯脆響,在寂靜的密室里顯出幾分突兀來,計靈的眸子里有莫名的異彩一閃而逝。
雨後的長沙,晚風送來夏日難得的清涼,因為汛期,湘江水開始變得一清如碧,市民們拋下一日的操勞,帶著妻子兒女帶著救生圈紛紛來到湘江邊上,游水戲嘻。
九七年的湘江,雖然平日里汙穢不堪,但在夏季還是有那麼一兩個月的潔淨期,可以供市民們盡情地游水嘻戲。
徐三像一段木頭,在離湘江水上樂園不遠的江面上載沉載浮,他已經等在這兒差不多整整兩個小時了,按照計靈的情報,於思佳與井上浩二應該快要出現了。
為了此次伏殺,徐三做了充分的准備。
首先是掩藏行蹤。
他並非自陸上登陸桔子洲頭而是從師大大門外的河灘上囚渡而至。
寬大的泳鏡以及發套非常有效地遮去了他大部份的臉容,如果不是特別留意或者事先准備相機拍攝,是根本不可能獲得可靠的形象信息的。
最後就是伏殺之後的逃跑路线,他已經命人在離桔子洲頭不遠處的一處沙灘下埋下了一架潛水機!
潛水機將帶著他自江底囚至離桔子洲數公里遠的月亮島,確保在案發當時沒有任何有關他徐三曾出現在桔子洲頭甚至是湘江大橋附近出現的信息。
現在,一切准備就緒,只等井上浩二鑽進伏殺點了。
上天似乎也在刻意地考驗徐三的耐心與意志,今晚井上浩二竟然與於思佳整整晚來了半小時,直到七點正始才刪刪來遲!
依然明亮的天色下,風度翩翩的井上浩二與狐媚冶蕩的於思佳極其親熱地摟在一起,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情人!
井上浩二不時將在嘴巴湊到於思佳的耳際,於思佳便放肆地格格大笑,清涼的晚風里,高聳的酥胸波濤洶涌,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不少僅穿泳褲的男同志竟然是大升國旗、當場出丑。
徐三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泳鏡片後,烏黑的眸子里寒芒一閃而逝。
忽然間,他漂浮在水面上的身軀開始悄無聲息地移動起來,一如一頭發現獵物的鱷魚,無聲無息地前進著,凶狠的雙目緊緊地盯著屬於它的獵物……
井上浩二終於在桔子洲頭神定氣閒地站定,於思佳如小鳥般依在他的懷里。
日本男人竟然囂張地高舉起了他的雙臂,指點著遠處暮色里蒼茫的岳麓山,臉上盡是一派不屑之色,似在譏諷著什麼……
無聲無息地,徐三飄浮的身影又向兩人接近了三米!
徐三的瞳孔忽然開始急劇地收縮,多麼熟悉的地方啊,就在這里,他以一方巨石結果了陽光的性命!
打開了自己從此絕然迥異於平常人的人生之門,也從此永遠關閉了他重新做回平常學生的大門。
難道冪冪中真有天定?還是這真的只是巧合?
努力地甩了甩頭,徐三將雜念驅出腦海,現在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獵物就在眼前,該是出獵的時候了。
無聲無息地,徐三的身影又前進了一米……
幾乎是同一時間,於思佳與井上浩二身形一顫,霍然轉身瞧向不遠處,那團黑忽忽的江面……
黑忽忽的江面忽然嘩啦一聲激起衝天浪花,一團龐大的黑影迅速凌空騰起,惡狠狠地撲向站在桔子洲頭的井上浩二,一柄鋒利的長刀在殘存的光线里閃爍著死亡的寒茫!
井上浩二的瞳孔瞬時縮緊!
竟然是東洋長刀!
難道是來自國內的武士追殺?
這又怎麼可能?
日本人又怎麼會在中國人的土地上自相殘殺?
絕不可能……
一抹陰冷的笑意凝結在臉上,徐三將手里的東洋刀高高揚起,借著騰空後迅速落下的衝勢,惡狠狠地劈落!
刀光霍霍、罡風陣陣,竟然隱帶風雷之色。
於思佳嬌靨瞬時色變,腦海里念頭急轉之間,陡然嬌喝一聲,奮起余力重重地一肘擊在井上浩二的側跨之上,間不容發之際,徐三的長刀已經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重重劈落……
“當……”一聲響徹桔子洲頭的脆響衝天而起……
徐三惱恨欲死,惡狠狠地瞪了於思佳一眼,因為這賤人的奮力一擊,自己勢在必得的一劈竟然失手!
瞧著已經跌落數米開外的可恨的日本男人,徐三極想衝上去補上一刀結果了他的性命……
抽動了一下喉結,徐三強忍住心下無邊的誘惑。
失去了這必殺的一擊,他已經再沒有機會補上一刀了!
或者他還可以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補上一刀,但他徐三沒有自信能夠逃得了於思佳這賤人的手槍!
同歸於盡並非他徐三的選擇……
徐三奮力一個騰空,整個龐大的身軀已經翻翻滾滾毫無任何運行軌跡可言地落入江里,膨的一聲巨響中,龐大的身軀迅速沉沒在一碧如洗的江水之中,江面迅速恢復原樣,唯有一抹白色的泡沫尚在不停地打著轉兒……
於思佳緊緊地捏著精致的手槍,正對著那團飄浮的泡沫卻始終沒有射出她的子彈。
因為,從剛才那迅如閃電的接觸里,她已經知道了這刺客是誰!?
除了他,再無其它可能!如此孰悉的味道……
“八格亞魯!”井上浩二迅速地從地上翻身爬起,握緊著雙拳,衝著徐三消失的那團泡沫不住地咆哮著,狀似一頭暴怒的公狗。
……
嘩啦,月亮島最荒涼的北邊,原本平靜的江面上忽然綻開了一朵毫無征兆的浪花,一道身影赫然顯現,渾身濕透的徐三破浪而起。
奮起余力將潛水機遠遠地拋入江心,徐三涉水向岸邊走去,在島上的灌木叢里藏有事先准備好的衣物,雖然行動失敗,這撤退的步驟卻是同樣馬虎不得。
匆匆換罷干淨的衣物,徐三正邁步欲行,卻忽然霍然頓步停身,雙目瞬時精光暴射,緊緊注定身前不遠處的一方小土包,沉聲喝道:“出來!何必鬼鬼祟祟的?”
一陣爽朗的笑聲衝天而起,一名身材修長的年輕人已經緩緩顯出身來,強壯的軀體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雄渾的氣勢來,大大趔趔地往徐三面前一站,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卻是帶給徐三沉重至極的壓力。
高手!
徐三的瞳孔再度開始急劇地收縮!
這雄壯年輕人絕對是名高手!
卻不知是何來意?
是友?
抑或是敵?
“在下黑鷹,奉命在些恭候閣下多時了!呵呵……”
徐三的心里狠狠地咯頓了一下!奉命?恭候多時!?
如此說來,此人必然屬於一個極為厲害的組織,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組織清晰地掌握了自己的行蹤!
自己處心積慮算計謀殺井上浩二,不想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
不過……
洶洶的斗志開始在徐三眸子里洶涌而起,若是憑著這年輕人一人便想將他徐三留下,怕是遠遠不足!
年輕人卻是神定氣閒,忽然舉高雙手輕輕地互拍三下。
徐三悚然而驚,耳際紛紛亂亂傳來的嗽嗽聲正在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面前這雄壯的年輕人絕非孤身行事,而是帶來了為數眾多的同伙!
不用轉頭看他也知道,四面必然已經冒出了為數不少的人來了!
竟然為他徐三准備了如此龐大的陣仗!
徐三依然保持著陰冷的神色,眸子里也是冰冷依舊,仿佛他從來永遠也不會再有第二種表情,冰冷的聲音也透著些硬梆梆的味道:“請問閣下,如此陣仗所為何事?錢?抑或是命?”
雄壯年輕人陡地仰天哈哈一笑,臉上泛起一絲欣賞之色,忽然理了理被河風吹亂的西服下擺,朗聲答道:“閣下果然爽快,不愧是風雲突起的三英娛樂集團的主事者!不過……”
毫無做作的遺憾之色開始盈現在年輕人的臉上,忽然嘆息了數聲,有些可惜地說道:“真是可惜啊,這樣一條漢子,為了……更大的利益,說不得只好犧牲你的性命了。”
徐三的眉頭忍不住輕輕地蹙緊!
要他性命,早在發現年輕人之初便有了這樣的覺悟,但年輕人說話的掩掩藏藏卻是讓他極不舒服。
悶哼了一聲,徐三冷冷地回應道:“性命現成就有一條,就看你們是否有本事取走了,哼!”
“是麼!?”雄壯年輕人星目瞬時亮了一下,慢條斯理地脫下身上的西服,然後陡然大喝一聲,將西服奮力一揚,頓時如一片烏雲般在沉沉的夜色里罩向徐三,黑壓壓的帶著沉重的壓力。
年輕人西服甫一脫手,身影絕不停留,整個身影如出膛的炮彈般疾速衝向巋然峙立的徐三,大有一擊洞穿徐三胸膛的決然氣勢。
嘿!
徐三沉喝一聲,竟是不閃不避,一記手刀重重地劈在刀刃般襲至的西服衣袂邊上,波的一聲輕響,卸了力的西服化作一片破布軟綿綿地落下,但雄壯年輕人真正的殺著已經緊跟著襲至。
膨!
徐三的單掌終於重重地迎上雄壯年輕人的雙拳,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兩人的單掌雙拳竟似粘牢了般沒有分開!
絕對違反尋常撞擊原理!
徐三的眉頭瞬時蹙緊,感受著掌骨碎裂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的右掌已經受到了重創,但他徐三豈是如此易與之輩?
電光石火之間,徐三早已經蓄勢以待的左拳已經惡狠狠地掏出,直擊年輕人面門,下手絕不留任何余地,如若此拳擊實,必然是頭碎腦流的下場。
一抹冷酷的笑意閃現在徐三的黑臉上,陰沉的夜色里,形容竟然變得十分慘厲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