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頭在寒風中孤寂等待千年的餓狼,徐三戴著自老家帶來的那副大號墨鏡,靜悄悄地候在師大師育館之外的某個陰暗的角落。
生活中所有的不幸與煩惱都已經統統地離他遠去,現在充滿著他腦際的便只有一個念頭——狠狠地教訓一下那個小太妹,那個警察的妹妹!
既然她是警察頭子的妹妹,那麼報警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甚至可能招至更為嚴重的災難,電腦顯示屏被砸便只能是只個啞巴虧了!
這個,他徐三都能夠忍!
但是,龍逸清這小娘們千不該萬不該將張東,他徐三的好兄弟打成重傷!
到現在,張東都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在床,在校醫院的重護里輸血!
當張東經不住徐三的再三追問而在昏迷前說出一切都是龍逸清所為之時,徐三便騰地站了起來,怒火已經衝宵而起。
砸了他的電腦,他可以再買,打了他自己,傷好了忍一口氣也就過去了,但是,打了他的生死兄弟,就是不行!
好兄弟之間的交情是要以命來相換的!
徐三從沒有像今天般出離地憤怒,望著張東因為失血而顯得慘白的胖臉,他感到自己就快要暴走了……
黑著臉,他只是交待了冷艷一句便走了,他一定要去找龍逸清,那個膽敢將他兄弟打成重傷的小娘們,要讓她知道什麼才是她自己口中所說的代價!
這一刻,徐三只想狠狠地教訓教訓那可惡的女人替他的兄弟出氣,至於教訓到什麼樣的程度,之後又怎樣善後,他卻是根本不曾想過。
畢竟,現在的徐三擁有的更多的還是熱血和莽撞。
徐三已經這樣等了整整三個小時了,龍逸清還是沒有出現!
但他一點也不著急,他知道她一定會出現的,憑著直覺,這小娘們似乎對籃球頗為熱衷,那麼她一定會前來觀看師大的首場CUBA聯賽。
很難想像,若徐三這樣好動成性的人也能夠在一個地方保持同一種姿勢一呆就是數個小時,而且看來似乎還會繼續下去!
信念,作為一種力量,足見是可以改變一切的。
龍逸清終於出現了,還是那樣氣焰囂張,還是那樣冷若冰霜,還是那樣嬌美不可方物,還是那樣前呼後擁……甚至在她身後的方陣愈見龐大!
透過濃黑色的墨鏡,沒有人能夠知道徐三此時此刻眼神里的厲色,但從他緊握成雙拳的微微顫抖的雙手可以看出,他此時心下是如何地激動和憤怒。
徐三便騰地站起身來,迅猛地衝前一步,但馬上就又停了下來。
他雖然莽撞,但並非白痴!
在這樣龐大親衛團相擁護的情況下,去找龍逸清算帳,那無疑是自取其辱。
慘淡的太陽照射之下,徐三的腮肌忽然抽動了一下,看上去竟然有些莫名的猙獰。
大搖大擺地走在方陣最前面的龍逸清突然止住腳步,迅速轉過身來,余光所及,一道朦朧的人影在某個陰暗的角落一閃而逝……
峨眉便輕微地皺起,龍逸清輕輕地哼了一聲,再度轉身揚長而去。
像幽靈似地拐進一家路邊的小店,徐三花四元買了包白沙煙。
當濃白色的煙霧充滿了他的整個胸腔也繚繞了他整個的身影的時候,他開始在腦海中急速地盤算起報復的計劃來。
這還是他生平頭一次平心靜氣地謀劃著算計別人,雖然,他此時的想法和推理是如此的簡單,便是片刻之後他得出的方案那也是如此漏洞百出,但是,對徐三今後的人生走向卻是產生了難以估量的影響!
一顆冷靜而又冷酷的邪惡靈魂正在逐漸蘇醒……
一支接一支從不停息地抽掉了整整五支煙,徐三苦思覓想後得出一個自認為極好也極完美的報復辦法——跟蹤!
等待龍逸清落單時再對付她。
有了行動方案的徐三便整個地放松下來,也開始買票進入體育館觀看起球賽來!
他甚至根本就沒有想到要准備一把刀或者一根木棍!
因為在潛意識里,他早將龍逸清設定為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家!
若非是因為她將他徐三的好兄弟打成那樣的重傷,他是怎麼也不會下這個狠心的!
但是,話說回來,對於一會後,自己會下怎麼樣的狠手,他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但無論如何,總得教訓教訓她,這個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小女人!
徐三大部份的注意力都放在龍逸清的身上,至於CUBA中南賽區的首場比賽,他卻是根本就沒有怎麼關心!
說難聽些,便換了是工大的比賽,他也不會怎麼關心,因為在此時徐三的心目中,除了母親的摯愛便只有兄弟之情才是最最可貴的!
然而不久之後,當徐三接觸了更為廣闊的空間之後,他才知道,世上原來還有一種情的存在,那竟然是遠遠高高於父母之愛,也遠遠高於兄弟之誼的神聖存在!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徐三才覺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成為了一個男人。
比賽結束了,徐三非常順利地混進了龍逸清的親衛隊,委縮在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微弓著身子以掩去他惹眼的身高,竟然也沒有一個人來質疑他的身份!
看來,她的親衛隊中竟然還不少自願加入的追隨者呢?
徐三這樣想著,忍不住偷偷地瞅了最前面龍逸清嬌好的背影一眼。
但徐三馬上就遇上了難題,因為,出了體育館才不遠,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龍逸清的親衛隊竟然馬上就解散了!
除了那十幾個依然還侍立在她身後的死黨,其它的學生便紛紛開始戀戀不舍地散去,望向那十余名留守的學生的目光中盡是羨慕和妒嫉。
徐三惱恨地嘟嚷了一聲,閃在暗處重新戴上了墨鏡,然後遠遠地綴在龍逸清一行人的後面,盡量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龍逸清忽然間再度頓住腳步,卻是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自懷里緩緩地掏出一面小鏡子,然後再掏出一支口紅,竟然就這樣站在大街上化起妝來……
徐三便有些傻傻地在他們後面不遠的地方,裝作無聊地來回走動的樣子,然後時不時地瞅一瞅當街化妝的龍逸清一眼。
一抹輕蔑的冷笑自龍逸清的嘴角泛起,她迅速收起小鏡子和口紅,忽然打了個哨忽,她身後的十數名死黨便瞬時作鳥獸散,一下子就溜了個干干淨淨!
然後,龍逸清輕輕一扭腰肢,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小胡同。
徐三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天竟然如此合作?
將她的十幾個死黨就這樣打發了?
真是天成全自己,讓我替好兄弟出口惡氣嗎?
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徐三就緊緊地跟著拐進了那條小胡同。
就在他前面不遠處,龍逸清正在不緊不慢地走著,遇上轉彎的時候,甚至還會東張西望一下,仿佛是在認路似的。
雖然下定了決心要替自己的好兄弟出一口惡氣,但說實在的,徐三還真沒有想好等一會該怎麼樣替張東出氣!
或者,他是想等制服了龍逸清才決定如何處置她吧。
熟不知,等待著他的竟然會是一種完全也乎於他預料的遭遇!
不知道轉過了幾條小巷,也不知穿過了多少小街,前面的龍逸清忽然加快了腳步,迅速消失在一個拐角處。
徐三吃了一驚,可不要追蹤了半天最終竟然還是將人給跟丟了,那才是丟人丟到家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發現,龍逸清似乎是故意讓他跟蹤似的,但他仍舊沒有在意,這小娘們會有什麼厲害的圈套能夠對付他。
以極速追到龍逸方才消失的拐角,徐三悶著頭就往里猛鑽,但只是前衝了三五步,就不自禁地頓住了腳步!
因為那根本就是一條死胡同!
再前面三五米遠處就是高高的峭壁了!
憑人力是沒有可能攀登上去的!
但是,里面竟然是空無一人!
龍逸清那小娘們竟然是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竟是化成了空氣不曾?
或者,竟然是化作飛鳥飛上了峭壁上去了?
就在徐三愣愣地發痴的時候,一把冷冷的鸝音自身後傳來,“你還真是蠢得像頭豬啊!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徐三霍然大吃一驚,突地轉過身來,才發現剛剛消失的龍逸清竟然俏生生地出現在了胡同口的外面,正自雙手叉著柳腰冷睃睃地掃視著自己,那目光,七分輕蔑還有三分不屑!
徐三不由微微有些臉紅,不管怎麼說,讓一個娘們發現了自己的居心和行動,總是有些丟臉的!
但一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張東,便也冷下心來,生澀地說:“我也正找你呢?你為什麼要將我老大打成重傷?還砸了我的機房?”
龍逸清便不屑地轉開頭去,呼了口氣,一副懶得跟蠢豬說話的模樣。
徐三頓時便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貓般暴跳起來!
作為一個男人,最最難以忍受的便是被一個女人所看輕,而被龍逸清這樣的大美女所看輕則是愈發地讓人難以承受!
雖然,徐三從不曾在心里將龍逸清當作女人看待,但她的美貌卻是活生生的。
“無論如何……”徐三高高地舉起了他的拳頭,似乎是在示威也似乎是在替自己打氣,說,“我都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你!”
至此,徐三的氣勢已經完全變質!
早就已經不復剛剛自醫院中衝出來時的衝宵之怒了!
如果此時龍逸清再能夠擠出一兩滴的眼淚的話,想來徐三便會落荒而逃了……
“是麼?”
龍逸清卻是冷漠依舊,不屑之極地盯著徐三,亭亭玉立的嬌軀在漸漸昏暗的夜色里卻是顯得如此地誘人,不斷地散發著魔鬼般的妖異魅力……
辛如風打了五次電話,卻總是沒有等到她所希望的那個聲音出現,終於,她頹然放棄了。
命里有時總該有,命里無時終需無!
辛如風的腦海里冷不丁地便冒出了這樣一句殘酷的名言,悵悵地嘆息了一聲。
“阿風。”安娜忽然氣喘吁吁地自門外衝了進來,嬌靨上竟然微微有些焦急,說,“他們……又出事了!”
“什麼!?”辛如風大吃一驚,忽然站起身來,驚駭欲死,便是仍然悅耳的鸝音里也帶著明顯的哭腔,說,“他……他又出事了?”
“咳……不是,不……”安娜低著頭,在辛如風驚急的美目注視下喘息了一會,才說道,“不是徐三,是張東,被人打成重傷住院了!徐三卻是不知跑哪兒去了?藍迪怎麼找也找不到呢,聽說,他們的游戲廳也被砸了。”
“啊……”辛如風的嬌靨微微有些放松,可轉眼之間便恢復了方才的黯然之色,嘆了口氣默然不語。
安娜便上前輕輕地執住辛如風的小手,柔聲說:“阿風,你不要擔心了,說不定晚上小黑他會帶著好多好多的玫瑰花前來呢,畢竟,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
“不會的,他不會來的。”辛如風卻是黯然地搖了搖頭,淡然地說,“他從來就不曾問過我的生日是哪一天的?他又怎麼會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兩女便相對默然,一時間安娜也再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辛如風了。
但響亮之極也悅耳之極的音樂聲卻是忽然間自窗戶里清晰地傳了進來,竟然是一曲合奏的生日快樂曲!
那倏揚的曲調,如此浪漫而又溫馨地自每一個窗戶傳入了女生五舍的每一個朝南面的寢室。
整棟原本顯得靜悄悄的女生宿舍樓便忽然間躁動起來,或美或丑的女生們便紛紛從各自的窗戶里探出她們的腦袋來。
辛如風和安娜雖然沒有心情也跟著探出窗戶看過究竟,但接下來的一把清脆響亮的男音卻是愣是將她們拉扯到了窗前。
女生五舍前的挺大的空地上,零點樂隊的三十名隊員正自各就各位,賣力地擺弄著他們各自手中的樂器,一曲悅耳的生日快樂曲便是出自他們的表演!
“風!生日快樂!”
昏暗的燈光里,七名西裝革履的男生排成整整齊齊的一排,每人皆高高地在頭上舉起一方牌子,每塊牌子上都有嫣紅的一個大字,正好湊成上面的那一句。
長發飄逸的老狼便瀟灑之極地站在那一排男生之前,朦朧的燈光下,瘦長的俊臉顯出幾分神秘的美來,明亮之極的星目正自緊緊地盯著窗台上的辛如風,一瞬也不瞬,仿佛在整個世界里,都只剩下了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