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黃牙從酣夢中醒來,只覺渾身舒泰、神清氣爽!
迷糊中輕輕一翻身,嗯?
沒有預想中的溫香軟玉抱滿懷!
那兩個騷貨……霍地張開雙眼,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天色讓他禁不住又迷緊了細目,從微微張開的眼皮之間,他只看到大床上唯有他孤伶伶的一人!
這是?
板黃牙撓了找頭皮,倒頭又躺回了床上,但沒過了一秒鍾,他倏地大叫一聲,整個身軀便像彈簧一樣猛地蹦起!
壞了!
板黃牙急急地溜下床,胡亂撿起地上的褲子,解下鑰匙,又跌跌撞撞地衝到保險櫃前,打開,然後只是掃了一眼,整個人頓時便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在地上……
完了!這下全完了!
五十萬後備資金啊!海沙幫備以不時之需的巨款哪!
冷汗從板黃牙的額際涔涔而下,如果讓夜鳥哥知道巨款失竊,而且是因為嫖妓而失竊,他非剝了他的皮不可啊!
這下是真的玩完了……
“老大,今天我們上哪跑單子啊?”
大街上走來相當醒目的一行三人,張東大喇喇地穿著比較高檔的西服西褲,胖臉上更是戴了一副眼鏡,頗有一股商人的氣概!
緊跟在他後面的徐三身高體壯,黑黑的臉上盡是冷峻的眼神,頗似張東的保鏢!
藍迪則屁顛屁顛的跑在張東的前面,不停地問這問那,這還是他頭一回和兩人外出打零工,心里自然是難免興奮和好奇,一直以來都是只花著父母賺來的血汗錢,現在卻可以去掙自己的錢,那自然是值得大大高興的事!
“少廢話,去了自然知道!”張東擺出一副大哥大的架式,不煩麻地揮了一下手,但他心下其實是相當高興的,不知道這兩個家伙昨晚上一個通宵沒回寢室是干嗎去了?
也不知道他們之間達成了怎樣的協議,但只要看到三人又可以毫無隔閡地在一起有說有笑,他是真的打心眼兒里感到高興。
藍迪便靠了一聲,復又轉到徐三跟前,問徐三:“三哥,你不會那麼不夠意思吧?”
徐三冷峻的黑臉竟然難得地展顏一笑,語氣竟也有幾分柔和:“大概是去前天那所幼兒園吧,我們說好了要去談第二筆生意的,本來是昨天去的,但一來那個……二來是因為籃球比賽所以就沒去了。”
“一來什麼啊?三哥怎麼說話只說半句啊?”藍迪抓住了徐三話中的一個忽略,緊緊不放,非要問個明白。
“靠!”張東便不悅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指了指自己臉上兀自青腫的淤痕,“看見了吧?喏,十七八個混蛋將我們二人圍在一條巷子里一頓好打!日,就因為我們沒交保護費,他奶奶的,我們又沒有占地擺攤子,竟然也要交保護費。”
“啊!那我不去了!”藍迪縮了一下身子,但馬上就又呵呵一笑,“那是不可能的!”
“靠!”張東和徐三兩人同時呼了一口氣,轉開頭去,唯有藍迪一人還在壞壞地傻笑。
“唉呀,大哥三哥,小弟內急,去去就來,呵呵,去去就來!等我啊!”藍迪忽然雙手抱緊褲檔急不可待地衝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子,口中兀自嘶嘶有聲。
無巧不巧,小巷子里忽然急急地拐出一人來,頓時便和藍迪撞了個滿懷,老大一聲響亮中,那急急而來的一人已經遠遠地彈了回去,哼哼咧咧地倒落在地,藍迪也是蹭蹭蹭地退下了三大步,尚自收不住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操你媽!有你這樣走路的嗎?你他媽……”藍迪翻身坐起,破口大罵,但只罵了一句,他就再也罵不出第二句了!
緊跟上來察看究竟的張東和徐三也吃驚地瞪大了雙目,臉上盡是驚恐的表情。
在藍這驚愕的眼神注視下,小巷子里倏忽又冒出了不下二十個流里流氣的青年,馬上就有兩人上前將那個被他撞倒在地的家伙小心地扶了起來,其它人則一溜兒地圍了過來,瞬息就將他們三人圈在中央……
“我娘你媽媽麻片!”喘過一口氣來的板黃牙跳起腳、張口大罵,“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敢撞你家大爺!你活膩了你?嗯!”
張東吃驚地看著板黃牙似欲吃人的凶像,雙手不自禁地又摸上了臉上尚未好全的青腫淤痕,看來,舊傷未好又要添新創了!
還真是流年不利啊。
徐三卻是悄悄地將手伸進了口袋,口袋里正靜悄悄地躺著一把他剛剛買來的水果刀!
冷厲的寒芒正自他的黑眸中惡狠狠地射出,像鷹隼盯住它的獵物一樣鎖緊了板黃牙,這一刻,徐三相當肯定,只要板黃牙再敢動手,他會毫不猶豫地為了自己的兄弟免於挨打而衝上去制住板黃牙。
正自留心著徐三的張東便愈發地吃了一驚!
他知道徐三的口袋里躺了一把水果刀!
這正是他焦急吃驚的地方!
碰上這些地頭蛇黑惡勢力,挨頓打受些氣那也就是了,如果和他們對著干,那可是不死不休之局哪!
自古以來,就雲無湘不成軍!
足見這湖南人在逞凶斗狠方面是何等的名聲在外,和這些亡命之徒斗,那是沒有半分勝算啊!
突地死死地捏住徐三伸進口袋里的那只手,張東用力將它抽了出來!
然後又丟給徐三一個警告的眼神,徐三便泄了氣般,黑眸中的厲芒瞬息消逝……
罵了個口沫橫飛的板黃牙,終於過足了嘴癮,指著正自跌坐在地一臉傻樣的藍迪惡狠狠拋出最後一句:“給我打,這狗日的竟敢撞我,給我往死里打!啊,還有那兩個混蛋……噫,竟然還有些面熟?哼,一起打,統統都打!打死他們!我操!”
板黃牙的心里可夠火的!
大清早才發現巨款被兩個俄羅斯妞給偷竊了,自己正惶惶然不知所終呢,媽的,竟是連走路都有人敢撞他了!
這豈不是翻天了?
無名火便騰騰而起,竟是手舞足蹈地親自上前踹了藍迪好幾腳。
……
徐三護住頭部,死死地將自己的身軀撲在藍迪和張東的身上,盡量承受著大部份的拳打腳踢!
藍迪和張東則緊緊抱住腦袋,縮成一團!
面對這樣的局面,他們除了縮成一團挨打之外,根本就別無他法。
近二十個人圍著三人瘋狂地揍了將近半個小時,始才在板黃牙冷冷地扔下一句“以後見一次打一次”後揚長而去。
三人依然抱成一團,縮成一團,侍一眾惡棍走遠了老久,始敢呻吟著翻身坐起。
徐三抱緊著小腹蹲在地上幾乎喘不過氣來,胃在一陣接著一陣的痙變,劇烈的疼痛自周身四處洶涌而來,咬緊了牙關,費盡了心力他始才沒有讓自己呻吟出聲!
但整個人已似被丟到油鍋里般,混身火辣辣地,鑽著心窩般炙人……
張東的胖臉上又添了一道暫新青痕,嘴角也沁出兩縷血絲,看上去再無平時的憨厚和可愛,竟是顯得有幾分猙獰!
太過分了,真的是太過分了!
這還是不是法制社會?
這也囂張得太過了吧?
只是撞了一下就能夠將人揍成這樣?
無邊的憤怒在張東心頭騰騰而起,讓這一貫以和為貴的老好人也忍不住大動肝火。
“三哥,老大!”藍迪哭喪著臉爬起身來,由於他趴在最下面,身上挨得打也最少,但自認為是始作俑者的他,心下那分歉疚卻是三人中最甚的!
“我們怎麼那麼倒霉啊?我只是想撒泡尿啊,不曾想竟然惹出這樣的禍事來!唉,這長沙的治安也太那個了吧?”
徐三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呼出,無邊的疼痛似乎也隨著深深的呼吸而變得輕了一些。
默然地卷起自己已經被打得破爛的襯衣,他仔細地檢查著身上的傷痕,心下卻是悲苦莫名,自長這麼大以來,影響中從來就沒有人將他打成這個樣子的!
死去的老爹雖然對他很嚴厲,但一到真的動手,下手卻是極輕的!
這樣皮開肉綻的傷痕……
悲苦之後,是無邊無際的怨憤!
日,不就是撞了一下嗎?
不就是在河西搞些推銷的小生意嗎?
媽的,竟然要一次連著一次的揍我們?
一次比一次下手要狠!
難道真當我是好欺侮的孬種?
所謂泥人都有三分土性!
狠狠地呸了一聲,張東吐出口中酗釀了許久的血水,惡狠狠地道:“走,回學校!以後再不來搞推銷了!只管好好讀書,這不是咱能來的地方,這也不是咱能做得了事!”
說完,張東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藍迪急忙上前扶住,“當心點,大哥!我來扶你。”
“小三!”張東將手臂架在藍迪的肩頭,回頭看著徐三,細目中透出幾分擔心。
以這兄弟的牛脾氣,他是極為擔心他做出什麼報復的傻事來,那時候,只怕這兄弟的大學生涯也就要劃上句號了吧。
不行,他張東是絕不會容忍他的兄弟中途因故輟學的!
徐三強忍住鑽心的巨痛,故做輕松地站起身來。
“走吧。”
走出小巷,來到大街上,徐三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腳步微微一頓,向張東和藍迪道:“唉呀,我差點兒忘記了湖大的老鄉要我今天去找他呢!要不……你們先回去吧,別忘了去校醫院看看去,我反正也沒事,就去湖大玩去了。”
張東將信將疑地望著徐三,他自然知道徐三有老鄉在湖大,但他心下更擔心徐三會去找那些流子報復!
“我沒事的,老大,我也不會去做傻事的,真的,你們放心回去吧,我也要去坐公交車了,呵呵,回頭見了。”
“也好!”張東點了點頭,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來,在藍迪的攙扶下走出老遠始才回頭,向徐三道,“別忘了早些返校,今晚我們去後面打通宵麻將哪!”
“好的,就這麼說定了!”徐三向兩人揮了揮手,青腫的黑臉上微微一笑,烏黑的眸子中卻盡是異樣的神色,帶著絲絲的冰冷……
張東和藍迪終於匯入人群不見,一絲冰冷的笑意凝結在徐三的黑臉上,讓他看上去有些莫名的猙獰!
一轉身,他便順著來路走進了小巷……
榮灣鎮郵電局。
局長劉江一把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極不耐煩地吼:“哪個啊?莫子事撒?”
“不就五十幾萬嗎,照舊,讓大劉擠公車押送!沒鳥事,在河西,誰敢動我老劉的錢!”
同一時間,長沙市公安局重案組刑偵隊隊長龍逸雲也接起了電話。
“啊,是局長哪。”
“什麼!桃源國際機場外的荒地里發現兩具女屍!俄羅斯人!”
“是!是!我馬上就帶人過去!這就過去!”
龍逸雲的國字臉瞬即就凝重起來,虎目中盡是凜凜的精光,這可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哪!
鬧市搶劫殺人案尚未有絲毫突破,這又鬧出外賓命案!
一時間,龍逸雲盡是懷疑,是不是自己什麼時候不小心燒錯了香,又或者是在敬觀音的時候,動的歪心思被菩薩給覺察了!
“大林、小楊還有老蔣!”放下電話,龍逸雲就衝辦公室外面大吼,“有任務,立即出發!桃源國際機場。”
板黃牙指揮著近二十個兄弟,氣勢洶洶地直撲“夜來香”,“夜來香”老板自然是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惱恨莫名的板黃頓時火起,叫手下將老板狠狠地揍了一頓,又砸了他的飯館兼妓館!
夜來香老板呻吟著躺倒在地,欲哭無淚,報案無門!
只是心頭在淌血,要想在長沙撐起一片天,真的是很難很難喲……唉,還是回老家種地得了,也好過這般提心吊膽的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