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百零一、
木檀處理完事情回到院子里時已經是深夜,她早早地便帶著顏淮的折子前去覲見長公主殿下,又快馬加鞭趕去京城,將顏淮的密信交予周娘,奉玉見她這般奔波,也勸她早些休息,顏子衿那邊有寄香看著。
可木檀還是不放心,或者說她比任何人都要心有余悸,自從長公主的鸞駕在此,顏淮幾乎是將莊子周圍都安排人守了個嚴實。
除開長公主殿下的暗衛,顏淮還將手里的侍衛也安排了不少在暗處,更別說自己幾乎時刻不曾疏忽地守在院子里,顏子衿所在的院子守衛即使比不上長公主,但也說得上再安全不過。
然而今早偏就是讓那個人悄無聲息地,在無數暗衛和官兵的眼皮子底下,來到了顏子衿的床前,更令木檀心驚的是,當時她甚至就在旁邊的屋子里替顏子衿熏衣,可直到顏子衿驚叫出聲,她這才反應過來有外人潛入。
不知那人是個什麼想法,但如今也來不及將其從土里挖出來再細細盤問,可若當初他徑直衝著刺殺而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扶住門框,木檀想著自己也許是今日實在是太過勞累,雙腿竟難得有幾分酸軟。
寄香端著藥碗走出來,正好看見回來的木檀,她快步上前本想問木檀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可見她滿臉的疲憊,也是有些心疼地皺著眉頭,讓她快些回屋休息。
木檀看著寄香盤里的藥碗,隨口問了一下,寄香說這是將軍命她們備的安神藥,此事事發驚險,又怕顏子衿自己心里多想,教她飲下好好休息一晚再說。
“將軍在屋里?”木檀抓住了寄香話里的重點,寄香點了點頭道:“將軍今天一天都守在小姐身邊呢。”
屋里點著安神的香,免得吵到顏子衿休息,臥室里的水鍾也被特地移到了外室,窗戶只留下外面的通風,縱使門口用了屏風遮擋,但還是放下了紗簾將臥房內的空間隔成兩半。
顏子衿已經藥效發作沉沉睡下,今日這賊人造成的驚嚇對她來說,似乎還沒有當初在別院遇到那群刺客的大,但一想到顧宵即使死了,還能謀劃出這些事,不免讓人幾分膽寒。
伸手撥開少女垂在臉頰的發絲,顏淮坐在床邊,依舊緊緊握著顏子衿的手,看著她頸側還殘留著淡淡紅痕,不免心疼地皺緊了眉。
剛才顏子衿睡前還與他玩笑說,自己脖子再這麼受傷下去,怕不是要特地打一個護頸隨時戴著了。
聽到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顏淮這才抬眼去瞧,木檀小心翼翼地走近臥室,垂首無聲地跪在顏淮面前。
“周娘可收到了?”顏淮低聲道。
“是,周娘已經收到將軍您的密信,已經著手准備了。”
“嗯。”
“奔戎今早送信去顏家,浣雲已經讓人去打理了。”
“嗯。”
見事情已經安排整齊,顏淮便讓木檀下去休息,可木檀卻沒有退下,而是依舊跪在地上。
“此事不怪你。”
“是木檀失職,一時疏忽放松警惕,讓賊人潛入險些害了小姐性命,請將軍責罰。”
“我說了,此事不怪你。”顏淮示意木檀抬頭,他看著熟睡的顏子衿,“那人若真用了那種藥,連陛下身邊的影衛都輕易發覺不了,更何況是你。”
“可是……”
“今日之事,認真說來也是我輕敵,”顏淮說著,食指不由得捏緊了手上扳指,“我自然想到以顧宵的性格,縱使他死了也會留有後手,一路上我也安排人暗中防范,只是我沒想到,他為了取錦娘的性命,竟然會舍得用上那種藥,我也沒想到,他手里竟然會有這種東西。”
“將軍,此事有一就有二,防范了此回,今後若是——”
“此事我會盡早處理,”顏淮打消了木檀的憂慮,“我大概猜得到顧宵具體是從誰手里得到此物,待我找他問個清楚就好。”
“……是。”
“等後日你們提前准備一下,把東西都打理好。”
聽出來顏淮的意思,木檀沒有多言,一如平常那般低聲道:“是。”
本來第二日就要回家去,誰知忽地收到秦夫人的信件,說是本來要親自替顏明他們叁個孩子求一份平安符,可這幾日身子不便,實在無法前往觀里,正巧江柔在這里,便讓她多留了幾日,替弟妹們求了符再回去。
江柔本來就對那幾個小孩子沒什麼興趣,也不想管他們的 事情,可面對秦夫人,還是得做出乖乖女兒的模樣,得了信件後,她只想著可以再與江叁郎多幾次相見的機會,至於求符一事,自然是隨意丟給手下侍女去辦。
畢竟只要對秦夫人說是自己親手求的,難不成她還要親自去問這里的師父不成?
顏淮這段時日忙著迎接長公主回城,幾乎不怎麼過問此處,江柔得了之前江叁郎的承諾,想著再過不久便能嫁去江家,顏淮即使發現自己異樣也不敢發作,心里愈發歡喜,一時有些得意忘形,每日與江叁郎私會時都打扮得珠光寶氣,全然忘了自己來此處小住時尋的借口。
這天與江叁郎分別後江柔想到平安符的事情,心想著總得過問幾句免得到時候秦夫人問起來自己回答不了,便隨口提及,得知那侍女正好要去取供了整整一日的平安符,便說著自己親自去。
等拿了符回來,卻見自己居住的小院門口站著奔戎,還有一位身著黑袍的蒙面男子,江柔沒見過此人,不由得多瞧了兩眼。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江柔收回目光,看著奔戎問道。
“將軍想著小姐您在這里小住了這麼長時日,特地來瞧瞧,聽說您替老夫人去取平安符,將軍早就等您多時了。”
聽聞顏淮竟然來了,江柔心里有些不安地打鼓,但總不能在奔戎面前露怯,於是故作鎮定地說道:“我替母親取東西而已,明後日便回家去,倒是勞煩哥哥關心特地來瞧我。”
奔戎沒有接話,而是往旁邊走了半步讓開院門,江柔見狀袖中的手不由得捏緊,但自己此時若是不進去,反倒更令人生疑。
將手里裝著平安符的匣子隨手塞給身邊侍女,江柔上前一步走進小院,大概是顏淮到了的原因,院里那些本來雜活掃灑的仆人已經盡數回避,里面安安靜靜地,只看到顏淮一個人坐在小亭中。
“哥哥倒是好閒心,不去忙自己的事,反倒來瞧我。”江柔笑著走上前,等走進了這才看到亭中還有一個人,因為正坐在欄杆處看池子里的魚,被樹影遮了,這才沒有被發現。
“一段時間不見,阿柔,我怎麼不知道你何時多了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