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林美美終於撅著腥紅的小嘴開始發飆了,“那個混蛋徐三,你給我站住。”
徐三倏地蹙緊了濃眉,頗有些不悅地回轉頭來,發現竟是一不認識的漂亮女生,便迅即掉頭揚長而去,腳下竟是不曾停留片刻。
林美美氣得小腳直跺,編貝也似的玉齒幾欲將自己的下唇咬出一排血印來。
有些恨恨地瞪了徐三遠去的高大背影一眼,恨恨地放出話來:“徐三,我不會放過你的,哼。”
後面的藍迪聞言大喜過望,急忙湊上前去向林美美說道:“美麗的小姐,願意為你效勞!那個徐三,他所有的丑事我都知道,你要想為難他,出他丑,還真非找我不行,嘿嘿……呵呵……”
“是嗎?”林美美明媚地瞟了藍迪一眼,忽然間嫣然一笑有如百花競艷,燦然說道,“那好,我可是聽說徐三有兩個兄弟,一個好色背德一個見財忘義,能幫我介紹認識一下嗎?”
藍迪愕然,摸著自己腦袋半晌只得顧左右而言他:“那個……嘿嘿,有嗎?我倒是聽說徐三有個六弟,聽說長得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據說許多女生都在暗戀他呢。”
林美美白了藍迪一眼,幾乎就要勾走了他的魂兒去。
直到林美美與她的同學走出了老遠,藍迪始才回過神來,暗自忖道:乖乖,真是漂亮啊,不追不行啊,奶奶的。
徐三一腳踏上了圖書館的六樓,這是有藏書的最高樓層,所收藏的全部都是自然科學書籍,再上七樓就是自習教室了,一般來說,除了獵艷的男生或者試圖吊楷子的女生會光顧七樓之外,大部份的學生是不屑上七樓的。
但是,當徐三仰頭,正欲長出一口氣宣誓發奮衝進圖書的汪洋之時,他卻看到了極其震撼的一幕!
一個非常秀氣的女生,嬌小玲瓏的還戴副眼鏡,正爬過了圖書館七樓朝內的圍欄,整個人站上了光滑的圍欄,搖搖欲墜……
徐三瞬時便屏住了呼吸,在那一瞬間他清晰地看見了那女生的眼神——那是空洞的眼神,黑黑的大眼睛雖然漂亮卻沒有任何焦點,更沒有絲毫生機與活力,就像是一潭死水,波瀾不興。
隱隱中,徐三似乎瞧見那女生漠然地掃了他一眼,粉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然後,她整個人便自圍欄上做著自由落體運動,自七樓的高度墜落下去,不到二秒鍾之後,徐三聽到自下面傳來了極為沉悶的一聲悶響,他有些索然地探頭出護欄向下瞧去,那女孩已經癱在了大理石的堅硬地板之上,血肉一片模糊。
圖書館里瞬時鬧成一團,無數的學生一窩蜂地自閱覽室、廁所、借閱室甚至是地下室里涌了出來,給給或驚恐、或憐憫、或悲傷或嘆息地對著地板上的女孩指指點點。
徐三卻是呆若木雞,腦海里盡是那女孩臨躍下時那漠然的一瞥!
是什麼讓她可以如此坦然地面對死亡?
她真的不害怕嗎?
人死原知萬事空,但最可怕的卻是等待死亡的這段過程啊。
那種了無生氣的眼神……哀莫大於心死!
死了,定然是哀莫大於心死,她的心都已經死了,肉體的生存與滅亡便都不再重要了。
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會死亡呢?
她便是連死亡都不怕,難道還怕活著嗎?
或者人生本就如某位哲者所說,死去孰為輕易,活著才是最難!
活著,當真有如此痛苦麼?
倘若不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選擇輕生?
比如這位女生,定然是因為活著讓她感到太痛苦了,痛苦已經超過了她對人生的希冀……
圖書館里依然喧鬧成一團,便是館里的老師也跟著跑了出來圍看熱鬧,徐三卻是一頭扎進了圖書館,不過卻是進了閱覽室,突然而至的震撼的一幕勾起了他心底極其沉痛的回憶,他突然如此強烈地想要了解人們思考的方式,為何有的人寧可選擇死亡也不願面對困難與痛苦?
這些輕生的人,是他們的思維出現了問題,還是整個世界拋棄了他們?
但徐三自然是不可能得出什麼結論,他找遍了閱覽室的每個角落,也沒有發現有關《輕生者的心理活動》之類的書籍。
但是,第二天的一次化學課卻是讓他的所有疑問霍然而解,並且一腳踏進了一片暫新天空。
本來,化學課排在第一百二十節,換作是之前的徐三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出勤的,但現在的徐三,剛剛決定奮力讀書,自然是不想錯過任何一次汲取知識的機會,除非是他認為沒用的那些課。
於是,面具黨的三巨頭首次罕見地一同出現在課堂上。
這讓與三人一同上大課的一百多名同學很是驚訝了一番,許多女生更是對著三人指指點點,不時掩嘴輕笑。
說起來,三兄弟絕對已經夠得上校園風雲人物了,在李時新剛剛新鮮出爐的校園十大風雲人物榜里,高居榜首的便是徐三,張東位居第七位,藍迪忝居末席。
上課鈴響,趙景雲教授便准時出現在教室門口。
說起來,最近天氣比較罕見地溫和,而且也是風和日麗,但趙教授仍是用大衣嚴嚴實實地將自己裹起,腋下挾著的除了一柄破舊的雨傘竟然是連一頁講義也沒有,便這樣大搖大擺地踏進了教室。
徐三不經意間瞄了趙教授的腳下一眼,入目的竟然是一雙長統靴,忍不住渾身一顫,喃喃地說道:“這教授絕對特別!大太陽天穿下雨天的衣鞋,行事特立,有個性!想來也定然是有些真材實學的了。”
趙景雲施施然地將破雨傘在講台上放好,只是輕輕地瞄了整個教室一眼,老花鏡後的雙眼里露出些許淡然的笑意來,戲言:“今天出勤119人次,比上次課多出三人,值得慶賀一番,這是對我的課的一種最大獎勵!我還是那句話,我的課絕不點名,來去自由,出勤與否與考試成績沒有任何關聯。”
藍迪忍不住輕輕地呼了口氣,壓低了聲音說道:“靠,這麼牛逼?不怕學生一個不來上他的課?”
趙景雲似乎沒有注意到教室中間某個學生的竊竊私語,只是自顧自地理了理大衣的衣襟,若有所指地說道:“如果學生來的少,那便是我的問題,我的課沒有講好,我便要做檢討!如果我的課沒有一個學生聽,那我便該滾蛋,我不應該再站在這講台上丟人顯眼!嘿嘿,不過俺老趙的課,不是吹牛,數十年來還顯少有學生舍得缺課,嘿嘿。”
藍迪背轉身,向著後排的張東做了個嘔吐狀,卻是立刻便引來了眾多同學殺人般的目光,不由悚然一驚,乖乖地轉回頭來。
似乎洞察一切的趙景雲微微一笑,然後臉上的神情便凝重起來,語氣也化為沉痛無比。
“昨天,我們學校又有一名學生在圖書館蹈樓自盡,實在是讓人扼腕嘆息!但更讓人痛惜不已的是這女生蹈樓的原因,竟然是因為一次小小的測試沒有及格!”
“我們不禁要憤怒,這次測試實在可惡,竟生生扼殺了一名活生生的大學生,我們不禁要嘆息,這學生實在糊塗,竟視她父母十數年的養育之恩於不顧,我們不禁要悲哀,這學生實在脆弱,竟然這麼小小的挫折都經受不起……”
趙景雲突然頓住,目蘊淚光含情地掃視整個教室一周,動情地說道:“同學們,你們是祖國的希望,肩上擔負著國家未來的命運!如果每一個學生都像那名輕生的女生一樣,那我們的國家還有什麼指望?若是連一絲風雨都經受不起,這樣的民族是注定要被淘汰的!”
“但是老師,我們不會那麼脆弱的,我們比那女生堅強得多!”
不知是哪位學生,突然大聲地喊了一句。
趙景雲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有些黯然地說道:“沒錯,作為男生你們肯定要比那女生堅強得多,但是你們真的足夠堅強嗎?在任何困難面前,你們都能夠做到無畏嗎?不,你們做不到,或許你們可以淡然面對考試不及格,但你能淡然面對流血嗎?或許你在極其艱難的情況下也不會選擇輕生,但是你很可能就選擇了另一種逃避的方式!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趙景雲深深地瞧著課堂上的學生,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你們缺乏一種最強大的力量——信仰!是的,你們沒有屬於自己的信仰!西方人可以高喊著聖母瑪利亞或者上帝拯救我得到心靈的安寧,阿拉伯人可以在真主安拉的引導下斗志昂揚,可是我們中華民族呢?我們有什麼?我們什麼都沒有!”
一名女生忽然從角落里站了起來,大聲反駁:“可是,老師,沒有信仰也可以做得很好的!比如日本人,他們既不信上帝也不信安拉,可他們愣是憑著自己民族的努力,擠上了世界第二比濟強國的地位,這難道還不能夠說明問題嗎?”
趙景雲慈祥的臉忽然陰冷了下來,赫然盯著那發話的女生,那眼神仿佛是想要從女生如花的嬌靨上尋找出一屎來!
“那麼這位女同學,你認為日本算得上是一個民族嗎?”
那女生不料趙景雲有此一問,愕了一愕始才回答道:“這個世界上誰人不知大和民族的勤勞與優秀呢?日本的眾多工業技術便是美國人也要遜色三分呀,這樣的民族怎會算不上一個民族呢?”
趙景雲的老臉抽搐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非常禮貌地向那女生肅了肅手,和聲說道:“這位同學,你可以走了,你的見解已經遠遠超出我的認知,我……沒法再教你了,所以你請便。”
女生愕然,茫然四顧不知所措。
趙景雲卻是陡然沉聲大喝,惡狠狠地道:“滾!我的課不歡迎你。”
女生終於哭泣著跑了,趙景雲這才長長地嘆息一聲,黯然說道:“作為一個民族,其最主要的特征便是獨立自主性,最典型的特征便是要擁有自己的文字與文俗習慣!可嘆我們的有些學生竟然會認為一群靠著剽竊別人的文字與生活習俗發展起來的野蠻人是個完整的民族,實在是莫大的悲哀,實在是可恨可惡!”
“老師。”徐三再忍不住心下的疑問,舉起了他的右手,“可以請問你為什麼如此憎恨日本人嗎?”
趙景雲冷冷地瞟了徐三一眼,冷然答道:“同學,你錯了,我趙景雲從來不憎恨任何人,既便是咬了我一口的畜生我也不曾憎恨!我憎恨的只是那些不爭氣的民族敗類,就是因為這些敗類的存在,我們的民族才會在近百年來蒙受如此慘重的災難。”
徐三蹙了下眉,心下並未真正地消化趙景風的回答,卻是接著問道:“老師還有一個問題,請問我們應該怎樣找回自己的信仰?讓我們更加堅強更加具有戰斗力?”
趙景雲似乎沒有聽到徐三的問話,只是呢喃著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天花板,嘴里不住地反復說著:“找回信仰,找回信仰……是啊,是到了找回信仰的時候了,一個民族如果離開信仰太久了,等到他們習慣了在沒有信仰的情況下四五分裂各自為主的狀況之後,再要想整合起來,可就千難萬難了……但是,信仰的樹立,又豈是說有就有的啊,唉……”
但趙景雲馬上便激奮起來,陡然間低落頭來,目光炯炯地注視著教室里的全體學生,朗聲道:“我們找不回信仰卻可以找回生存的目標,在生死存亡目標的旨引下,我們同樣能夠做到無所畏懼、無所退縮!同學們,從今天起,讓我們為了中華民族的復興發奮學習吧,中華民族的利益高於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