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當初是因她之故才會遭逢橫禍,異地難得重逢,若是就此錯過,只怕岑竹心中從此會有一道難解的結。
是她欠了冷梅,自當想法子補償才是。
她思索片刻,終於決定不違本心,不再收斂氣息,往隔壁雅間門口走去。
“叩!叩!”岑竹靈氣伴隨著敲門聲,意在提醒冷梅有修士來訪。
“客人請進。”女子聲音清雅如蓮,帶著些許防備之意。
岑竹跨進房內,目光掃過,眼前女修美貌如昔,雖然略有憔悴風霜,依稀不減美色,的確就是往日斐向寒身邊第一侍女,冷梅。
事隔半年,得見故人,岑竹心中頓時慨嘆萬千。
當日之事,始終在她心中存有一個陰影,只因冷梅勸了她一句話,被斐向寒折磨至體無完膚,生死未卜。
如今冷梅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但她卻不知如何開口。
“不知前輩有何事指教。”
冷梅小心謹慎的應對,眼前圓臉女修神色間似乎有些微感傷,雖然未自女修身上感受到敵意,但對方修為畢竟較她為高,仍是得步步為營,小心為上。
“你的修為怎麼會?”岑竹眉頭蹙了起來,冷梅當初亦是結丹初期的修為,如今卻只剩築基期,如此修為倒退,莫非是那日之禍?
冷梅一怔,道:“前輩認識在下?”眼前女修面上的心疼與擔憂不假,但她從不記得自己認識她。這究竟怎麼回事?
事到如今,也不用再隱瞞。岑竹道:“冷梅,我是岑竹。”
冷梅大驚,失聲喊道:“你竟是岑竹,但你的臉?”
眼前女修的聲音的確與岑竹相同,一樣的甜美溫柔,但圓臉女修與她記憶中岑竹的絕世姿容卻是大不相同。
這是凡俗的易容術嗎?
但以神識掃過,卻明顯看不見易容的痕跡。
岑竹道:“我只是稍稍改變容貌罷了!”
她嘆口氣,在實力不夠強大之前,頂著易顏之容,也是無奈之舉。
她接著道:“冷道友,你的修為怎麼了?”
看起來冷梅不像是刻意的壓低修為,彷佛真的修為倒退為築基期,那天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斐向寒並未遵守諾言?
冷梅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想不到你竟也逃到靈州大陸了。我沒想過,有生之年還會再遇上你。”
岑竹嘆道:“是我害了你,當初你好心提醒,卻換來……”卻換來那般難堪的羞辱。
她不願再提,只因為那段記憶不管是對冷梅,或者對自己,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冷梅道:“實不相瞞,我曾經恨過你,若不是你,主上不會那樣殘忍的對待我。但是,我也知道,待在主上身邊的日子,只是提心吊膽、小心翼翼。主上對女人從來只有欲望,不曾真心相待。過去的日子如今回想起來,也許本來就不是我追尋的。”
她淺淺一笑道:“其實說實話,也許我該感謝你。若不是如此,只怕我不會有勇氣離開飄渺谷,甚至渡海來到靈州大陸。”
岑竹看見冷梅臉上知足的笑容,她不知道為何修為倒退的她會這麼說。究竟是什麼原因竟然讓冷梅在半年內改變如此之大?
岑竹疑惑道:“感謝我?”
冷梅俏顏上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是的,若非被逼得走投無路,我豈會孤注一擲渡海而來?若非至靈州大陸,又豈會遇上待我一心一意的夫君。”
岑竹驚訝道:“你雙修了?”
冷梅的臉上洋溢著幸福,道:“是的,我夫君便是靈隱派一個普通的築基修士,名喚唐從文。”
岑竹看著冷梅滿足的小臉,心中很是為她開心。
也許女人要的從來都很簡單,即使冷梅修為倒退為築基期,甚至與她一樣被迫渡海躲避魔修追捕,但得到一名真心相待之人,卻能抵過所有風風雨雨。
甚至連她這個當初害她至此的罪魁禍首,冷梅卻說感謝她。
這就是愛的力量嗎?
岑竹目光中帶著深深祝福,真心誠意道:“恭喜你。”這樣的結果,對冷梅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完美。“知道你現在過的很好,我就放下心了。”
冷梅何嘗不知岑竹心中的愧疚,她道:“過去的種種,都已經過去了。”
當初的事,本也就不是岑竹的錯,如今她已經得到她一直以來想追求的──平凡的幸福。
既是如此,前塵往事,就徹底的拋諸腦後吧!
岑竹道:“你現在暫住歧縣城嗎?有沒有我需要幫忙的地方?”他鄉得遇故人,這實是難得的緣份。能夠幫忙,她自是義不容辭。
冷梅搖頭拒絕:“不了,我只是在此等待夫君,一旦他忙完後,便會接我回去。”
岑竹自乾坤袋中將之前煉制的法器“飛天凌”與“行天劍”遞給冷梅,道:“現在你既然是築基期,那麼肯定需要法器,這兩個法器是我自己煉制的,權當贈予道友當作雙修的賀禮,請你一定要收下。”
“這……”冷梅略為躊躇,來到靈州大陸,少了當初飄渺谷的靈石供給,她身上的丹藥所剩無幾,更別說修為倒退到築基期後,日子的確是不太充裕。
岑竹塞給自己的法器,的確是解了她燃眉之急,但就這樣收下,實在……
“請道友務必收下。”岑竹一臉堅持。
冷梅道:“那就多謝前輩好意。”修仙界以實力為輩份依據,現在她不過是築基期,稱呼岑竹前輩也是理所當然。
岑竹輕嘆道:“你存心讓我內疚嗎?”
冷梅打趣道:“呵……成功了嗎?”
見岑竹一臉的不自在,她忍不住開起玩笑。
其實,她也不想叫一個年紀比自己輕的女修當前輩。
但見到岑竹一臉苦相,她倒是不介意一直這樣稱呼。
岑竹與冷梅相視一笑,曾經的恩怨便在微笑中徹底隨風而去,此時此刻,兩人心中皆涌上這悠然的愜意。
他鄉遇故交,這本就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機緣,兩人心中,頓時都真誠的將對方視為朋友。在異鄉,擁有這樣誠摯的情感,兩人都無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