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躺在沙發上,半閉著眼睛。
羽安靜地跪在他腳下,盡情品嘗著口中的巧克力。
陽光從發梢掠過,時間仿佛已停滯。
真是個美好而慵懶的上午。
一臥一跪的兩個人,神色都極為平靜,沒有人會發覺,他們的內心已經激烈到令天地失色。
很久沒有這樣的渴望了。
很久沒有這樣強烈的征服欲,渴望去打破一個人,讓他倔強高傲的心靈像陽光下的一絲冰那樣融化掉,再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重新塑造,讓他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實現身體和靈魂的雙重控制。
那種終極征服帶來的快樂和成就感,世間沒有任何事情可與之相比。
曾幾何時,這原本是自己入行的初衷。
然而隨著歲月流逝,見慣了一個個神情迷惘的奴隸,像玩偶一般躺在他腳下任他予取予求;或者乖巧地抬高臀部,象小學生期待老師體罰那樣,等著他用鞭子或藤條幫助糾正不良習慣,他覺得自己也慢慢變得麻木,被異化成了一件器物。
面對著那些形形色色的肉體,一個個目光瀲灩、扭動著軀體、無聲懇請他“把我打到high吧”的奴隸,就像面對超市里的罐頭,打開來都散發著同樣的防腐劑氣味。
不管里面裝的是水果還是沙丁魚,都已經不再有原有的生機。
如果奴隸只是一堆嗜痛的死肉,或者等待你訓練他排便吞精的小貓小狗,那麼調教師也不過就是一根鞭子或按摩棒而已。
欲海翻騰的調教師生涯,一旦變成按部就班之後也就索然無味,曾有的激情漸漸冷卻,卻在那一雙眼睛凜然無懼地盯著自己的時候,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被煮沸。
——面對這個人的時候,他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是一具活生生的血肉之軀。
——那雙眼睛竟然能令自己完全活過來。
忍半眯著眼睛看著羽,陽光正照在他赤裸的左肩上,在地板上投下一抹陰影。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真的很像母親畫室里的那幅畫。
向日葵。
忍一向不喜歡那種追光逐日的農民花,太土氣,不上檔次,花瓣摸起來也沒有那種柔軟的質感。
可是他能理解母親為什麼喜歡,那金黃色的火焰真的能灼痛人的心靈。
就像眼前這個男子,雖然只是沉默不語地跪在自己腳下,但安靜中卻蘊含著一種巨大的力量,忍仿佛可以看到,他不羈的靈魂正如奔馬般在天地間飛馳。
玩弄這樣一顆強悍的心靈,是多麼讓人愉快的事啊。
忍微笑,勾了勾手指頭。
羽猶豫一下,還是爬了過來,盡管當忍把手放在他頭上時身體輕微顫抖了一下。
忍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他粗硬的頭發,象在撫摸一只小貓小狗,果然是不太伏貼啊。
羽忍住內心的厭惡,目光落在忍的脖頸上,那麼纖細的脖子,很容易掐斷吧?
保存體力果然很重要。
許久不聽忍說話,羽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發覺忍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你剛才一直盯著我的脖子。”
“嗯?”
“我的脖子好看麼?是不是很細?”
“嗯。這白金項鏈很配你。”
忍哈的一聲笑出來,翻身坐起。
“你該履行自己的諾言了。”
“?”
“那里有一份契約,簽了它。從此心甘情願地做我的奴隸。”他唇角一翹,半眯著眼道,“比起桔子和巧克力,你恐怕更想正正經經地吃一頓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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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份常見的奴隸契約,內容是奴隸放棄自己的所有權利,心甘情願地接受主人的調教,遵守主人的每一項指令,視主人為生命中的一切。
羽慢慢看完,臉色居然沒有變。
“這種合同在法律上是沒有任何效用的。除非我指控你人身傷害,你可以出示給陪審團,證明我是個受虐狂,主動要求你虐待我。”他頓了頓,若有所思地道:“也許他們會相信,作出對你有利的判決。誰知道呢?”
忍微笑:“不會有那麼一天的。這只是一份誓約,提醒你曾經發下什麼樣的誓言,向我許下什麼樣的承諾。這東西永遠不會出現在法庭上,因為你根本不會控告我。”
他直視著羽的眼睛,緩緩道:“當我打破你之後,你不會認為那是傷害,因為你根本離不開我。無論我走到哪里,在多少人中間,你的眼睛會永遠追隨著我,心里充滿感激、畏懼和深愛。你會祈求我用鞭子抽你,如果那是你唯一能接近我的方法。當我進入你的身體,你會興奮得尖叫,流下激動和幸福的淚水。你會這樣做的。”
羽堅定的信念,在面對著同樣堅定的眼睛時有些動搖,但還是搖搖頭:“如果你真這樣自信,不會要求我簽這份契約。”
忍微微一笑:“那麼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羽注視了他良久,聳聳肩道:“我倒是無所謂,簽就簽。如果還能換來一頓飽飯,干嘛不簽?”
唇邊露出一絲揶揄的微笑:“需要我用嘴巴簽麼,主人?只怕這樣的筆跡法庭不認呢?”
不理會羽的挑釁,也不理會關於法庭的暗示,忍平靜地道:“這次你可以用手。”
羽拿起筆,再次看了下那份契約。
在sm如此盛行的今天,這份契約如果在法庭上出示,可能的確會有一定的效果,但那已是自己脫身以後的事了。
而那個時候,自有另一套游戲規則,一套他所熟悉的規則。
商海縱橫,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合同上簽字,但精明的律師或其他因素介入,可以完全改變最終結果,讓神聖的法律成為一紙空文。
何況這種play game式的契約,不過文字組合罷了。
羽一笑,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這麼做的時候,實際上和忍一樣,在玩弄一場力量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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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沒有想到,奴隸的飯菜居然比他想象的好。
用雞湯煨的米粥,拌著切碎的紅腸和西芹,雖然看起來不象是剛做的新鮮菜,但還是熱的。
他努力不去看盛飯的是個狗食碟。
忍淡淡地道:“很多人喜歡讓奴隸只吃素食,為了保證他們後面干淨,其實只要多灌幾次腸就可以清空直腸的後半段了。我希望奴隸能夠保持良好的體形,不要一幅面黃肌瘦的樣子。不過你餓了幾天,吃點粥就可以了。”
羽趴下去嘗了嘗,味道不壞,就是有點咸,大概鹽放多了,但他當然不會計較,伸出舌頭舔了起來。
因為不能用手,狗食碟又放在地上,他只能跪著用肩頭和膝蓋支撐身體,臉快貼近地面,臀部高高翹起。
即使吃食不壞,這種狗一樣的進食方式也極其下賤羞恥,雖然拼命告訴自己不要介意,臉還是火燒火燎地紅了起來。
其實那個人也不是什麼三頭六臂,只是他可以動用一切資源來壓制自己而已,雙方的力量根本就不對等。
如果彼此站在同一條起跑线上,拿著一樣的牌……他突然一陣氣餒,說是人人平等,什麼時候社會上的各色人等真的平等過呢?
有的人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有的人只能住貧民窟。
小時候,為了掙到東京的路費和基本食宿,他必須每天四點半起床,才能保證在六點前把牛奶送到顧客家門口,而對於別的12歲孩子來說,只需要跟父母撒個嬌就可以了。
不管是外面的大社會,還是眼前的小世界,力量對比從來就沒有均衡過。
你不能改變外界環境,就只能改變你自己。
就像現在,因為身體虛弱,他只能被壓倒、被強奸,被迫象狗一樣進食,直到力量對比發生改變。
他專心地舔食著,好像那個姿勢並沒有給他帶來困擾,好像那份咸得發苦的狗食就是世間的無上美味。
風間忍把手放在他臀瓣上,他的身體一僵,不知道是厭惡還是害怕。
等了等見忍沒有進一步動作,便放松了身體,繼續舔食。
忍的手慢慢地在他臀部畫著圈,漫不經心地道:“其實人啊,跟動物也沒有什麼不同。餓了要吃飯,硬了想交合,動物具備的各種本能,人也一樣不缺。本來也是從動物進化而來的麼,人身體里的動物屬性,比起所謂高貴的人性來說,一點也不少。”
羽沒有反應,舔食的專心程度似乎正為忍的“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作注解。
忍微笑,他知道羽對這番話並不反感,甚至是認同的吧。
想起羽一開始要他“人道主義”的義正詞嚴,忍不覺笑了。
這個看起來有強烈道德觀和羞恥感的年輕人,卻又毫不在乎地立下虛假誓言,擺明就是要背信棄義,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呢?
不管怎麼說,讓他拋棄文明社會的道德准繩,認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是個好開端。
接下來,忍會慢慢切斷他和外部世界的聯系,進一步刺激和培養他的動物屬性,直到最後,讓他完全忘記自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