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這世界原本荒謬,生命不過是一個幻覺?
忍曾經如是在羽耳邊低語。是醒時還是夢中?他已分不清楚。
你可明白,你的堅持是何等無謂,世間原無真神存在?
你可明白,所有的神像都是泥雕木塑,一旦剝去那層燦爛的金箔,就會暴露出丑陋的泥胎?
那些曾經被他極力拒絕的詞句,現在都象水流一樣,滲透進破裂的心之縫隙中。
內心一陣尖銳的疼痛,所有遺失的記憶如同角落深處重新被翻檢出來的發黃的膠片,一格一格地在他眼前重現……
那個永遠不能忘記的黃昏,疲憊而絕望的孩子暈倒在男子強健的臂彎中,再度醒來時,是松軟的床榻和男子關懷的眼神,那是只有在十歲以前才能在父親眼中看到的關愛和憐惜。
“我叫山下,是這里的老師。”男子為他倒了一杯熱水,聲音醇厚好聽,“你的家境不壞,為什麼會搞成這樣?給我一個很好的理由,我可能會幫你。”
與其說是這話給了他希望,不如說是男子溫暖的眼神解除了他的心防,他坦誠了一切,包括養父對他的性侵犯。
“我不能回去。如果再回信州,我這輩子就毀了。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回去,山下老師,求你幫幫我!”他最後這麼說,仰起頭期盼地看著這個一見面就讓他信任的陌生人。
夕陽投射在白色的窗紙上,有種明亮的神秘。
靠窗茶幾上擺放著一盆叫不出名字的綠色植物,優雅地舒展著長長的葉子。
男子就正對著那盆綠色植物,側影印在泛著光亮的窗紙上,沉默不語。
羽看著他緊緊抿起的嘴角,好像在跟什麼作斗爭最後終於下了決心似的,男子突然抬頭道:“你剛才說,只要能留下來,你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是的。”看到了希望的光亮,他激動地說。
“你也說過,你養父不止一次地侵犯過你,所以你做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應該無所謂了。如果……如果……”
褲襠的拉練突然被拉開,展露出疲軟的丑陋的性器,男子的聲音緊張得有些嘶啞:“不管是用手還是用口,只要你能讓它重新硬起來,我就一定幫你。”
原來世上真的沒有免費的午餐,原來所有溫馨的童話故事都只是甜蜜的謊言。
在山下老師文雅溫厚的形象背後,是個因陽痿而備受妻子譏諷搞到離婚收場的失敗者,力圖在落魄少年的身上重振雄風。
反正那少年無依無靠,求助無門,不會給他帶來危險。
當時山下老師的心里就是這麼想的吧?
羽的嘴里有些發苦,讓他厭惡的不止是山下老師的另一面,還有竟然會接受這種屈辱的自己。
密室里的交易,永遠不會暴露於人前。
只要一次,就可以留下來,開始新的生活……
為了這一目的而出賣自尊的自己,和娼妓有什麼區別?
賤貨!
簡直就是個男妓!
連自己的父親都勾引,真不要臉!
……
繼母那些惡毒的言辭像匕首一樣地刺進他的心里,這些話其實也有幾分真實性吧,否則為何那麼多人對他的身體感興趣,想必也是因為他本身就有某種讓人惡心的特質吧。
散發著腥膻氣的性器在他口中出入,下體被鞭打帶來的灼痛……但男子的分身始終軟軟地垂落,無法勃起。
男子顯然高估了他的承受力,或者太急於證明自己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想盡了辦法來折騰他,直到他暈死過去。
之後是高燒,囈語,各種各樣的幻覺紛至沓來,再度醒來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一家私人診所里,迎接他的是山下老師焦急而關注的眼光。
渾忘了一切的羽,向這個看來溫厚有長者之風的男子展露出真摯的微笑……
因為那一夜的記憶太過丑惡殘忍,所以才會被刻意遺忘吧?
可是就算再三壓抑,還是會潛入自己的心靈深處,以夢境的形式回放再現。
這就是自己一直在逃避的真實?血淋淋的、無法正視的真實?
長久的信仰轟然坍塌,萬千碎片向他迎頭灑落,似要將他埋葬其中。
“不,不是這樣的!”他忘情地大叫起來,“山下老師怎麼會是那個戴面具的男人?這一定是調教師的詭計,一定是!”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的心略略安定了下來,重重地喘著氣。
對,一定是這樣的。
他在這屋子里已經被關了很久,大概有些精神錯亂了吧,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據說調教師可以通過催眠向受方植入本來不存在的記憶,目的在於摧毀他的信仰和堅持,他是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