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朦朧中,清孝慢慢地、決然地回頭。
又是一聲悶哼,隨風傳來忍譏嘲的笑聲:“我說過,根本就沒有人愛你。清孝如果真的愛你,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如此痛苦?自欺欺人的家伙,可憐蟲……不騙自己你就活不下去麼?”
無人應答。
良久,聽到羽一聲似哭泣又似呻吟的喘息聲,象強自壓抑卻終究忍無可忍發出的一聲瀕死的哀鳴。
羽在哭泣?他的小羽在哭泣!那樣堅強的人,居然在哭泣!
“不管你聽到什麼……”
——可是他已經聽到了,已經知道了!
也許他只需要回頭看一眼,最後的一眼。
這一別之後,他們不知多久才會相見。
是的,只看最後一眼,然後就離開。
他看見羽癱倒在地,雙腿大開,中間夾著空的紅酒酒瓶,瓶口已經沒入了後穴之中。
忍一腳將羽整個人踢翻了過來,面朝天倒在地上,空洞的眼睛盯著虛空,鞭痕交錯的背部就這樣直接摩擦著地面。
——那個香氣馥郁的夏夜,少年悄悄拉開房門,左看看右看看,然後逃也似的溜出門,慌里慌張的樣子惹得他一陣大笑:“還好知道是你在嫖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人嫖了呢。”少年漲紅了臉,氣呼呼的瞪著他。
啊,他的小羽,永遠不知道自己那副樣子有多迷人,真的好想吻下去。
那樣生氣勃勃的眼眸,現在就這樣毫無生氣的盯著虛空,空虛,死寂,絕望……
——六月明媚的陽光,寬闊筆直的高速公路,羽從汽車後座上坐起,張開睡眼惺忪的眼睛,趴在車窗上看風景,唇邊帶著一絲孩子氣的笑容。
還那麼年輕,才22歲,前程本來燦爛如錦繡,現在就這樣仰天癱軟在地,除了微弱的呼吸幾乎沒有任何聲響,象一推被遺棄的爛肉。
感覺淚正在涌出,眼前的景象化為一片血紅,清孝不得不暫時閉上眼睛,體內的血液似岩漿翻滾,一遍又一遍的衝擊著血管,似乎就要爆裂開來。
“不管你看到什麼……”
忍還在拿著酒瓶毫不留情的往里塞,一面塞一面笑:“不相信?要不要打個賭?如果他真的愛你,那麼在你淫蕩的後穴吞下整只酒瓶之前,他就會出來,結束你的難堪和痛苦。如果沒有……”
這是清孝第一次看到忍調教羽的手段。
他看見粗大的酒瓶一寸寸的沒入羽的後穴,羽的身體,也隨之而起了陣陣顫抖,象一條被刮鱗的魚。
張著口,卻再沒有聲音發出,不知道是已經被折磨的沒了呼喊的力氣,還是一直在勉強隱忍。
整個行刑過程,如看一部無聲默片,唯有當事人掙扎扭曲到古怪角度的身體,大汗淋漓慘白如紙的面孔,泄露出他正在遭受的痛苦。
但就在這樣的凌虐和羞辱之中,雙腿間的青芽竟然慢慢地立了起來!
在情人面前被一只酒瓶侵犯,居然還會有反應!
羽的雙眼倏然睜大,眼里滿是驚恐到極點的絕望。
不管在什麼場合,不管當著什麼人的面,只要後穴被外物刺激,居然都會喚起他體內原始的情欲!
他極力想合攏雙腿,卻被忍強行分開,高聳的性器暴露在空氣中,竟越發堅挺。
“怎麼你還會害羞麼?賤貨!讓清孝好好看看,看看你這副下賤的身體!就連一只空酒瓶都能讓你欲仙欲死,你也配擁有愛情?任何一個正常人,會愛上這麼一頭淫獸?”
天很高很藍,陽光明亮而燦爛,清孝就在遠方看著他,也許是近處,看著他在一只空酒瓶玩弄下欲念勃發丑態畢露,高音喇叭把他沉重的呼吸和忍的譏嘲傳遞到四面八方。
指甲刺入掌心,已經刺出血來,卻絲毫阻擋不住肉體的欲望。
理智在極力拒絕排斥,身體卻在歡呼雀躍,鼓勵著叫囂著異物來尋幽探秘,貪婪地咬住酒瓶不肯松開。
那些極具羞辱性的話語,肉體的巨大痛楚,就象澆在油上的火,只能讓體內的野獸更加橫衝直撞。
肮髒,下賤,淫蕩……
一個連身體也無法自主的奴隸,一頭被欲念控制的動物,一個任人褻玩的器具,一條訓練有素的巴普諾夫犬……
是的,他不能不一一承認。
現在來辯解是天生的淫賤,還是後天調教的結果,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具身體已經淫亂不堪。
那麼長久的苦斗,那麼強烈的掙扎,終究還是徒勞。
錯過的,畢竟還是錯過的。
不管他怎麼努力去挽回,他和清孝,終究還是回不去從前。
天高雲淡,陽光很明亮。
風很輕,溫柔地送來遠方鷗鳥的輕啼和海洋的氣息。
而他的身體在一寸寸的腐爛,象從里到外爛透的果實,慢慢地流出濃黑的汁來。
這個世界已不屬於他。
“啊——”他仰首發出一聲似哭泣又似呻吟的喘息聲,像是在冰天雪地跋涉了許久的人終於決定放棄生命那聲如釋重負的輕嘆,又像一個即將墜入地獄的幽魂告別人世前的最後一絲羈絆和留戀。
清孝恐懼地望著大屏幕,看著羽的臉色如何由蒼白轉為羞恥的緋紅,又如何變成絕望的死青色,宛如陰暗谷底沼澤上映現的黯淡而斑駁的夕照。
眼眸里曾經不屈不撓燃燒著躍動著的火焰,熄滅了。
連灰燼也不曾留下。
自輕自賤,自我厭棄,懷疑,絕望,死寂……
從羽那茫然空洞的眼里,清孝清清楚楚地讀出了這些令他心驚的內容。
“他們會對付我,這是一定的,我能承受得住。”
——你真的承受得住麼?面對這樣慘酷的折磨和卑鄙的欺騙?
“只要你能逃出去,就有希望。”
——這希望會一直種植在你的心里麼?你真的不會放棄麼?
是的,他應該離開,帶著對情人最後的想念。
只有離開,才有希望。
可是他若離開,羽是否會輕信忍的謊言,是否真的會等到他回來?
他這一走,帶走的是希望,還是遺憾?
酒瓶的瓶頸已經完全沒入羽的後穴,忍的嘲笑越來越大聲:“還在做夢麼?還在指望清孝會愛上這樣不堪的你?一個不管被什麼東西一捅就會發情的賤貨?愛你還不如愛上個充氣娃娃,起碼也比你干淨些……”
屏幕上的身體在抽搐蠕動,他看見羽扭曲的面孔,那痛苦決不僅僅來自於肉體。
胃液在翻騰,心髒在抽痛,啊,混蛋!
住口!
住口!
人怎麼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說謊來傷害他人!
小羽,不要相信他!
他在說謊!
酒瓶仍在緩慢而堅決地推入,希望在一點一點地湮滅。
忍的笑聲,如此猖狂,如此刺耳:“清醒了沒有?如果清孝真的愛你,他早就出來了!可憐蟲,現在你的夢也該醒了吧?”
頓了頓,提高了聲音道:“真田清孝,聽好了!你不希望他早點結束痛苦麼?你不覺得把他這樣晾在這里很難堪麼?只要你出來,這一切就可以結束。”
空虛,絕望,死寂……黑沉沉不帶一絲光亮的眼眸呆滯地凝視著虛空。
他不能再停留下去。
就讓這幕圖景作為最後一眼吧!
現在出去,救不了羽,只能白白送死而已。
可是他如果不出去,羽也許就會在他眼前崩潰。
再來時他只能看到一具冰冷的屍體!
誰能告訴他,怎樣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誰能告訴他,怎樣才不會留有遺憾?
這時,地上的羽勉強抬起頭來,被咬得血跡斑斑的嘴唇里顫抖著吐出幾個字:“不,不要!”
不要?不要什麼?
不要聽忍的話,不要出來?
不要走,不要離開你?
說呀,到底不要什麼?
說呀,告訴我該怎麼做?
然而沒有下文。
那短短的幾個字似乎已經耗盡了羽的全部精力,頭一歪,倒了下去,竟連胸口的起伏都已微弱得不能察覺。
自厭,痛苦,懷疑,心死……他還記得前一刻羽那雙毫無溫度毫無生氣的眼睛。
“答應我,不管處境有多絕望,也不能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為我一定會回來,一定會來救你。我們會有未來,一定會。”
“我答應。”
可是他等不到了。
面對那雙眼睛,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一點。
因為他的愛不足以讓羽相信,不足以支持羽在這樣嚴酷的環境下苦苦煎熬。
那個混蛋的謊言起到了效果,現在的羽,已經心死。
心死的人,不會再有期盼,不會再等待。
那個承諾對於羽來說,只是一個逝去的傳說。
一股尖銳的痛楚像煙花般的在他心中爆炸開來,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吧!
小羽,我救不了你,但我會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愛是真的,你並不孤獨。
你不需要懷疑。
不需要動搖。
這世上真的有愛有溫暖。
這愛存在於你我之間,這溫暖由我們共同締造。
深深地吸了口氣,清孝慢慢地直起身來,沉聲道:“住手!我在這里。”
時間,空氣,呼吸,風聲,世間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滯。
羽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睛,喑啞地道:“不,不要聽他的,快跑!”
忍嗤的一聲笑出來,笑聲越來越大,充滿了譏嘲和輕蔑:“看到他出來才說出這句話,不覺得太晚了麼?剛才為什麼不說,有誰捏著你的脖子不讓你說麼?還是你自己都不知道想說什麼?真虛偽!”
七八只槍已經指住了清孝。
忍揮揮手,看著清孝被五花大綁的牢牢捆縛,才施施然走到羽身旁,耳語似的低聲道:“看見他的下場沒有?記住,是你親手把他推進了地獄。”